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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弟现在进去了, 我要绑人,手下没人手,怎么办?”阎西山问胡小眉。

他手底下有一帮煤矿工人, 但是除了胡小华, 别的也就帮忙——架, 抢抢地盘,不会干出格的——情。毕竟人人家里都有老小, 不是谁都愿意出去——杀杀的。

“人吧,我倒认识一个,但是要花钱。”胡小眉说。

阎西山再皱了一下眉头:“要花多少钱,你说。”

胡小眉想了想,说:“我原来教过一个学生,他妈得的是啥癌症, 要——他个四五千块, 他应该愿意帮咱们绑人。”

“阎肇可了不得,杀过越南人,他肯定会抓到人的,那人愿意蹲监狱吗。”阎西山又说。

胡小眉笑了一下:“那孩子今年才——五六岁, 都入不了刑法,你怕个啥?”

胡小眉18岁当老师,今年25岁, 头一茬学生确实——五六岁了。

也到能帮老师办——儿的年龄了。

说起老师,阎西山一直是非常感恩的。

他完全没读过书,但他识字, 而他认识的所有字,全是黄正德教他的。

那时候还在闹文g,他是地主狗崽子的成分, 没资格读书,每天晚上,黄正德把他喊到办公室,批改完别的孩子的作业,就会专门给他上小课。

直到现在阎西山都记得,一盏油灯下,黄正德卸下他头上的高帽子,擦干净他被人——的脏兮兮的脸,取下他脖子上的牛鬼蛇神牌当黑板,一个字一个字,教他识字的样子。

阎西山在外面胡作非为,但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几乎勒令着,从来不让他们进盐关村闹事,因为他的良知和底限在盐关村。

他也绝不染指——八岁以下的孩子,因为那都还没成年。

而现在,他温柔的,善良的,高知识分子爱人胡小眉,居然要让自己的学生帮忙搞绑架,还是绑架他的女儿?

“小眉,教育局是不是把你——开除了?”阎西山问胡小眉。

说起这个,胡小眉简直要气死了:“你还说这个,当初要不是因为你……”

“既然不当老师了,你想干点啥?”阎西山又问。

胡小眉依偎到了阎西山的怀里,伸手模上了阎西山的胸膛:“我还是想当老师,不过现在正规的学校肯定不要我了,我妈说现在流行私人办学校,你不是认识市上的领导嘛,想个办法,帮我批个学校吧,我自己当校长。”

是,现在兴起了一种私立学校。

不过需要资质,而资质,要到教育部去开。

阎西山自忖自己是华国第一会搞关系的人,要他真的愿意搞,只要提着钱,教育部的关系应该也不在话下。

就在昨天,他也在考虑,胡小眉是因为他——被开除的。

要实在跑不到关系,找不到学校让她去工作,就索性给她开个学校算了。

但现在,阎西山发现,胡小眉这女人了不得——

五六岁的学生,她就敢唆使人家去搞绑架,要——她个学校,她岂不是要办成黑she会的摇篮?

当然,阎西山依旧是个坏人,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醒。

要说今天他会良心发现,全凭当年黄正德在油灯下教他识字,让他对老师这个职业保有着敬畏,同时,人可以玩别的,绑架自己的女儿,畜牲不如。

也是因此,阎西山个渣渣,居然发现胡小眉比他更恶一万倍。

俩人回了家。

晚上九点了,范祥吃完了饭,正在看电视,齐冬梅做好了一桌饭,在等阎西山。

有范祥那么好的关系和资源,齐冬梅不是不想扶持自己的儿子。

但人讲材料。

胡小华没脑子,又冲动,爱打——杀杀,干不了大事。

阎西山就不一样了,从小被人欺压,像狗一样长大的,会——风使舵,会来事儿,会巴结人,所以齐冬梅——会扶持他,毕竟他是块煤老板的料。

齐冬梅培养阎西山,就是当成女婿来培养的——

阎西山要去隔壁,齐冬梅说:“西山,快来吃饭呀,咱们还得商量一下,怎么把小华捞出来呢。”

都这样了,她还忙着要捞胡小华。

阎西山到了隔壁,——范祥正在看电视,而电视还是台国产小彩电,遂笑着说:“范叔,我上个月——了岳母大人四千块,你怎么不换台进口东芝啊,这个颜色多糊,一点都不鲜亮?”

范祥顿时一愣,阎西山给他行贿,钱都是给齐冬梅,毕竟他是个领导,不好意思亲自拿钱。

可上个月,齐冬梅分明说阎西山只给了她四百块。

怎么阎西山自己说他——了齐冬梅四千块?

这——说,齐冬梅一直拿他当猴子耍了吧?

范祥顿时气的站起来一把关了电视机:“真的?”

“叔,你不会少拿钱了吧,这几年,我少说给过岳母大人三万块,你拿到多少?”阎西山明知顾问。

范祥一巴掌拍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岳父大人,您怎么啦?”阎西山问。

“没什。”范祥摆了摆手,又去看电视了。

但是第二天,范祥就跟他儿子——了声招呼,说自己想去他那边住一阵子,然后直接把他这个家里的门锁——换了。

齐冬梅和范祥并没有扯结婚证,毕竟小三上位,齐家的儿子从来就没接受过她。

齐冬梅出去逛了趟街,回来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啥的都被扔在外头。

家里的锁换了,丈夫也不住这儿了,她连门都进不去,去单位找吧,范祥索性请了个长假,——都不——她。

就这样,范祥居然单方面的,跟她分手了。

当然,阎西山并没有跟胡小眉分手,两边做好人,一边安慰范祥,一边安慰齐冬梅,谁都不得罪。

但从现在开始,他渐渐开始鄙视胡小眉了。

他也绝不能再让胡小眉有当老师的机会了,胡小眉这种女人,还是没工作,呆在家里,可能才会安分点。

害孩子的——情,阎西山绝对不干。

要陈美兰知道阎西山和胡小眉——间发生的——,估计得笑一句狗咬狗,一嘴毛了。

此刻她正在盘算自己的账务。

盐关村好就好在,有负责任的支书和队长,不准大家往外乱租房子,入了夜,也不准那些街边小店放喇叭,来过几个开录相厅的,也被阎雄——赶走了,所以虽然离城不远,但是闹中取静,特别的安宁。

夜风凉凉,隔壁还有一位钢琴老师时不时弹点钢琴,这是个让人舒心的地儿。

擦干净自己的头发,陈美兰才要算总账。

她87年买了点股票,是秦玉卖——她的,名字叫深发展,据说是阎大伟出差深圳时买的,买的时候一股0.8元 ,他买了2000股,怕全砸在自己手里,又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涨,正好当时陈美兰手里有些余钱,秦玉说起来,陈美兰就原价买了一千股回来。

这个股票马上就会被停牌,好多人会气的把股票烧掉,但是再过两年,国家复牌救市,它能翻到一股二百多块。

阎大伟在股票被停牌的时候会气的烧掉股票,但将来又气的追悔莫及。

所以甭看一张小单子,那是一笔巨款。

再加上那5000块现金,陈美兰就有整整两万三千块的现金了。

在如今这可是笔巨款,但她要——孩子转学,光转招娣肯定不行,两个孩子要公平对待,要不然就是在孩子——间分裂,两个孩子两个名额,这就是钱。

招娣还要学艺术课,她还要重新加盖房子,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爸爸,回屋睡呀。”小旺在隔壁一声,惊到了站在门外的阎肇,也惊到了正在数钱的陈美兰。

“钱要回来了?”阎肇顺势就进了陈美兰的屋子。

五千块崭新的百元大团结,陈美兰还没来得及收,全握在手里。

阎肇不但进来,还坐炕沿上了。

陈美兰穿的是睡衣,其实是一件旧线衣,领口都磨没了,而且颜色也掉光了,关键是她都没戴那玩艺儿,现在属于真空状态。

而她年青的时候,前面还挺有料的。

所以突着两个小点点。

好在对方全程没看她,陈美兰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但还没扯结婚证,而且炕上睡着俩孩子,他该不会要上炕吧。

钱,存折,全摆在枕头上。

阎肇拿起存折看了看,放下了,又拿起股票看了看,也放下了。

这是领导要查账?

他该不会想收走她的钱吧,狗男人,他想管她的钱?

陈美兰满身戒备。

“明天去银行看看,买点国债,或者债券,比放在手里保值。”阎肇居然说。

陈美兰顿时一愣,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前几天才悄悄买了一回国库券。

怕阎肇反对,都瞒着他没敢说,可这人居然鼓励她去买国库券?

阎肇在周雪琴的嘴里是个既保守又刻板,刚愎,独断,大男子主义极其严重的男人。

她没听错吧。

随即,阎肇又拿出一双洗的干干净净,但连边都磨没了的大布鞋递——了陈美兰:“把它改一下,——小旺穿。”

这是他自己的鞋子,改了——小旺穿?

现在啥年月了,大鞋改小鞋。

不过,要不是阎肇拿出这双破布鞋,陈美兰还差点要忘了,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双小旺的胜利牌胶鞋,递——了阎肇:“这个是给小旺买的,我——他他不穿,你——他吧。”

阎肇翻过来,又翻过去的盯着看,居然来了句:“这鞋,一双至少七八块吧,过几天我——你钱?”

这男人对这个物价的理解还停留在七——年代。

这鞋要38块,要她说出来,他的脸上会不会有点别的表情,比如惊讶。

“你和招娣可以穿好一点,——他们穿烂一点,不要——他们,——他们吃饱就行。”

他这意思,确定不是想在三个孩子——间搞分裂,搞霸权主意,她和招娣打扮的像花姑娘,后面跟个小狼小旺像要饭的?

她真能那么干?

“要不就别给他俩穿衣服了,光岂不更省钱?”陈美兰忍无可忍,不由得月兑口而出。

然后,她就发现男人终于抬起头,正视着她。

最终,陈美兰低下了头,这男人真没意思,玩笑都开不起。

“明天换件合适点的衣服,咱们去领证。”阎肇说完,起身走了。

就在他出门之后,陈美兰闻到一股浓浓的炸鸡香味。

肯德基不是给几个孩子抢着吃完了,还哪儿来的?

陈美兰一低头,炕沿上放着一个用纸包起来的汉堡,揭开一看,里面的肉居然还是热的,这是阎肇重新用油炸过的。

这就对了,肯德基的全家桶里是有汉堡的,按理应该是两个,应该还有一瓶可乐,阎肇在火车上吃掉了汉堡,喝掉了可乐。

真是难以想象,严肃刻板的阎队在火车上抱着大桶可乐啃汉堡是个什——样子。

虽然已经刷过牙了,但陈美兰还是剥开汉堡纸,狠狠咬了一大口。

炸酥的鸡肉,松软的面包,里面的生菜不太新鲜了,但混合在一起,居然格外香甜,怪不得孩子们都喜欢吃这个。

好吃,真好吃。

再说隔壁,阎肇大步流星,——进门,缩在被窝里,两只眼睛又明又亮的小旺其实也——悄悄躲着,仔仔细细品完最后块炸鸡,刚刚刷过牙躺炕上,犯罪现场被——理的很干净,什——都没有。

他月兑口而出一句:“我不穿。”

“不穿也可以,明天我就把你送去给你妈,还让她——你?”阎肇说。

“不要……”显然阎肇——是最懂儿子的,阎小旺立刻乖乖捧过了鞋子,差点哭了:“我明天就穿。”

其实在小旺小的时候,周雪琴并不——他的。

那时候她还在毛纺厂工作,认识的朋友多,又没有老公管,夜夜跳舞,偶尔半夜回来,只是嫌弃他模自己,怕小旺模脏她的新衣服。

是后来街坊邻居一个个下海了,做生意暴富了,发家了,她自己也下岗了,没钱去舞厅,丈夫又一直在战场上,她才开始动不动踢小旺一脚,掐他一把的。

今天小旺还——着周雪琴,抱着一个比招娣胖好多的丑丫头在挤公交车,那小女孩抱着一瓶可乐,都洒她衣服上了,她居然不生气。

要是小旺敢那么做,她早一把把他搡开了。

其实周雪琴也看——他了,就好像怕他要跟着去似的,立刻就躲了。

小旺怎么可能还去找周雪琴,早在小狼高烧到四——度,他抱着弟弟,求她留下来,她表面答应,——小狼随便灌点药,就又悄悄跑出去跳舞的时候,在他心里,她就不是妈了。

孩子把那双钉鞋搂了过来,虽然心里酸酸的,但这回想起陈美兰来,居然不觉得讨厌了,而且心里还暖暖的。

周雪琴去抱别人家的孩子了,但小狼不也有陈美兰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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