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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百二十二回

晚间的宴上, 皎娴已换下了——日里的骑装,身上杏红月——绲边攒珠绣蝶恋花的旗装氅衣衬得人温婉端静,内搭——件月——立领衬衣, 头上梳着盘辫,只点缀着零星的珍珠发饰,另有——串九挂米珠串并成的流苏垂在耳畔,耳边——月珰熠熠——辉, 只用珍珠点缀,映衬得眉目柔和。

举起酒杯向□□衮致谢的动作是——派的沉静稳重落落大方, 秋水般的眼眸平静中含着笑意, 神情姿态——有小意羞涩,端方从容又带着少女的温婉, 挺直的脊背与微微笑时自然流露的矜傲威严,又透出皇家公主金尊玉贵养大的自持尊贵。

谁见了不赞——二公主好涵养?

太皇太后坐在上首,瞧着——的模样,眉开眼笑地对太后道:“咱们家的女孩——有差的。”又对淑慧公主道:“倒还真叫你说准了。”——

多少和康熙通过信了,对皎娴的婚事,心中已有了些打算,又有皎娴自己的意——摆在里头, 两边亲上加亲,自然是顺——成章。

此时淑慧公主听了这句话,便——道这事是有着落了, 当即也笑着,举杯向太皇太后:“能得您和皇上青眼,是□□衮的福。”

听——这样说,佛拉娜面上神情微松,笑意真诚了许多。

好在淑慧公主还有分寸, ——直接说是公主的青眼,若日后有什么意——,皎娴与□□衮——成,也不会影响皎娴议亲,甚至连什么风言风语传出都艰难。

太皇太后笑眼看着淑慧,——时未语,只宴会散后,淑慧公主扶着——回营帐时,——轻拍着淑慧公主的手,话里带着感慨,“你如今行事也——分周全了,有时候额娘又盼着你行事不要这么周全。若是你额云还在……”

额云是满语里姐姐的意。

淑慧公主出嫁后再蒙古便与姐姐相互扶持照顾,多仰赖固伦雍穆长公主照顾。

雍穆公主系太皇太后长女,待底下的弟妹们都——分照顾。

此时闻太皇太后词语,淑慧公主眸光——暗,透出些落寞来,好——会才强笑着道:“您这话说的,女儿还能——辈子都不长大不成?姐姐……姐姐在与不在,都会照顾保佑女儿的。”——

道——与雍穆公主年岁相仿,感情最深,太皇太后长叹——,眨眨微有些湿润的眼,不再言语。

不过这——场宴上最出风头的还是皎皎,——论是蒙古王公还是朝中大臣宗室亲王,目光都忍不住向——看去,见——端身正坐沉稳威严,——身雍容——度,不比寻常闺中少女的柔和温婉,又是别样的威重风姿。

当下有人心中不免遗憾——这样出色的公主,最后竟是前朝降臣捡了便宜。

但转念再——想,能与猛虎相搏的女孩,身份又是那样的尊贵,娶回来只怕只有受——挨揍的份。

这样想着,遗憾便散去,有几位蒙古青年心中竟不由升腾起几分庆幸,又怀揣着看热闹的心看向安静坐在嘉煦公主身畔的额附。

额附瞧着就文文弱弱,听闻祖上也武勋世家,战场晋身,这后人瞧着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坐在公主身边更是毫——存在感——

身腱子肉的蒙古儿郎不由撇撇嘴,对他怜悯之余又有些微妙的艳羡,正神情复杂着,安隽云抬头看向他们,咧嘴——笑,端着酒杯遥遥——敬。

那笑容看着是温和的紧,那——口整齐的——牙也是友好的象征,偏正落在着重看他的那几个人眼里,便觉着那笑意莫名阴森得紧,——时汗毛倒立,忙偏过头去,不敢再与安隽云对视。

席上,皎皎在桌下拍了拍安隽云的手,唇角噙着——抹淡笑,叫安隽云收敛了笑意,端正坐姿。

晚间宴散,胤禔送了贤妃回营帐里,刚要行礼告退,贤妃忽然问:“你身上的伤怎样了?”

“不过磕在树上碰了——下,不要紧,已经上药了。”胤禔恭谨地回,“叫额娘担心了。”

贤妃见状默然,想了想,又道:“你姐姐年长于你,又常年精于弓马,今年行走在——,想来也添了不少历练。你尚且年少,历过的事少,并不必为了今日——能出——感到懊恼。”

胤禔低着头,好——会才闷闷地道:“是,儿子省得了。”

娜仁在那日后便开始“卧床养病”,听闻——是惊惧过度又兼急火攻心的缘故,众人便觉了然——笑话,你家姑娘和大虫打架,你不心慌?

以皇贵妃之尊抱病,——的营帐里自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地热闹,娜仁耐不下性子应付,又不好直接回绝人家的好意,何况其中相熟的不算,还有许多与——沾亲带故的,不好回绝。

还是皎皎做了救星,每日在娜仁这边招待来客,叫娜仁轻省不少。

如此几日,每有来客,见娜仁面上都淡淡的,便——道这位是嫌麻烦了。

熟悉——的秉性的便默契地不再来打扰的,不熟悉的总有会看人眼色的,再不会看人眼色的……那就只有皎皎来招待了

皎皎如今凶名正盛,便是——温暖和煦地笑着,也总有命妇觉得下——刻——就要捏住自己的脖子,便呐呐不敢烦人闲言了。

如此,娜仁才算得了清静日子。

这日下晌,佛拉娜端着甜汤来叫——,见——靠在榻上看书,只皎皎与安隽云坐在——旁,——个对着娜仁嘘寒问暖,——个低着头安静地削着苹果上的皮——

不由得笑了,道:“前几日看你不耐烦了,我也不来了,今儿听说上午——几个人过来,我才斗胆来看看。这是太后交——我端来的甜汤,淑慧公主的儿媳妇做的,吃着倒是不错。”

“都和淑慧公主的儿媳妇打上交道了?那位札萨克郡王妃好相与吗?”娜仁问。

琼枝捧着墩子过来请佛拉娜坐下,佛拉娜——面坐,——面笑,“甭管私下里怎样,在咱们这些人面前,还不得温和恭谨谦卑和煦地笑,摆出好相处的姿态?我也不管——真正是如何的性子,左右——便是真有性情爆如雷的时候,我儿皎娴贵为皇家公主,还有——向皎娴发火的份?”

单听——这话,便能——道那位郡王妃的性子只怕不大尽如人意。

“正解!”娜仁拍拍——的肩,道:“而且淑慧姑母与——儿媳妇不对头,也就大面上过得去,私下里也有些不满碰撞,等皎娴嫁过去,——个是儿媳妇,——个是娘家侄孙女,你说淑慧姑母向着谁?”

佛拉娜抿唇轻笑,道:“你这话有。”又关切地问:“身子怎样了?好些年——见你的面色这样难看了,怎得忽然就犯病了?你这病可有许多年未发了。这几日见皇上颇为自责的样子,兴致——直不大高。”

娜仁——时默然,只觉——奈。

随着娜仁身体逐渐转好,康熙那边也开始雨过天晴,最后在回京前敲定了皎娴与□□衮的婚事。

但也只是赐婚,康熙说要再留皎娴几年,约莫成婚也得再过二三年了。

康熙——日不示意,钦天监——日不会动工,成婚便遥遥——期。

回京之后已然入冬了,宫中仍然各过各的日子,各有各的忙碌。

虽然成婚遥遥——期,公主的嫁妆却是要提前开始预备的。佛拉娜对此怀有——二分的热忱与用心,已经开始准备。

宫中嫁过不少和硕公主,——切都有旧例可循——

错,康熙在赐婚之前便先加封皎娴为和硕荣宪公主。荣宪二字做封号本也是极好的——号了,不过皎皎的嘉煦珠玉在前,不免有自以为聪——人在心中暗作比较然后下结论,对皇上更宠爱哪位公主长篇大论。

好在佛拉娜是不在意这个,皎娴是不会与皎皎争风吃醋,——头的风言风语并——有打扰到母女两个,——们仍旧怀揣着喜意忙碌着。

佛拉娜要为皎娴预备嫁妆,皎娴也开始学习——事,直到转念二月之前,皎皎人——直在京中,常带着——在——头宗室、命妇圈内行走,也会混了个脸熟,叫皎娴学到不少东西。

除此之——,康熙也已为太子赐婚,选的是正——旗汉军都统石文炳的长女,他家如今虽用汉姓行走,在汉军正——旗,却是正经的满洲苏完瓜尔佳氏出身,他家的女儿,配得上“早毓名门”四个字。

但若仔细算算,这位未来太子福晋的出身也并不算——分出挑,石文炳身上只有——个三等伯,另——个从——品武职,虽也是实权官衔,却因掌管的是汉军正——旗,含金量不算很高。

而未来大福晋那做吏——尚书的阿玛,二人都是从——品,从官衔上看是旗鼓相当,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吧。

左右康熙的赐婚圣旨——落,——珠那——派是兴奋了许久。

未来太子妃是如此出身,说——了什么?说——大阿哥还有与太子相争的希望啊!

娜仁不管那些,康熙的意——是叫胤禔先成婚,但胤禔的婚期也定在——年,八成是等入秋天凉成婚,如今还不着急,可以慢慢预备。

聘太子妃需要准备的礼节仪式更为繁琐,娜仁作为皇贵妃是躲也躲不得,必须要出面的,好在如今还有很长的时间空闲,等真到了那时候,便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皎娴的婚期粗算在胤禔之后,便也不必着急。

不然三管齐下同时预备,是够内务府的人头疼的。

说完这些,只说皎皎——去岁向北,今年预备向南,可能还会直奔西北,兜兜转转,预备年前回京。

去年秋日回京,已经叫康熙——分不满了,今年竟然打算在——头浪将近——年,康熙又舍不得又——,嘟嘟囔囔安隽云不做好样子,非要拉着皎皎出去走。

对他这话,娜仁也是——语了。

他也不睁开那双招子看看他女儿那性子,是旁人能够左右得了的吗?安隽云被——支配才差不多。

不过人家自带亲爹滤镜,看皎皎是怎么看怎么温和——好,怎么善良恋家。凡是要出去的事,必定是安隽云的主意。

这岳丈女婿两个算是——好了。

娜仁——语之余又觉着好笑,曾当做笑话说给皎皎听,叫皎皎也满是——奈。

但即便康熙再是不舍,也——能绊住皎皎的脚步。

春光——媚,柳树迎风招展,黄莺婉转啼鸣的时节,皎皎与安隽云携数名随从低调轻装下了扬州。

这当然是——面上的说法,旁的,单据娜仁所——,——便带了少说有两船的人——是打算——本——向南移的,或者说从——开始——的发展规划便不在大清国内。

笑话,难不成——要带着这群从前和反清复——之人有交接和深厚关系的人在国内混,然后发展到最后随时能够威胁自家的江山乃至反了自家吗?——

是打算向海——发展的。

先盘踞——个小岛,安排下属在上面发展,等到几——年后,父母双亲过世,——便会在那边扎根了。

这也只是如今的——个浅显规划,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切都变动,但当下,——并不打算永远扎根在这片——养——长大的土地。

这片土地虽好,却也有太多令人遗憾却——奈之处。

又或许——条大船纵横海上征服风浪,——想做的事情与很多,只愿能够久久与身畔人携手,又愿心中的挂念能够年年岁岁安康——

论何时——回头看的时候,这份牵挂还安安稳稳地,静坐炕上、握着书卷、细品香茗,或是烹茶调香、插花作画——

如这些年,许多许多的岁月里。

而康熙……九五之尊,总御山河,虽然——也挂心,却——康熙的许多事并不需要——来操心。

关于皎皎心中是如何想的,娜仁多少清楚——的事是不大瞒着娜仁的,大概与娜仁说过——些,又因清楚娜仁的目光开阔、精神开——,——还将自己的未来规划说与娜仁听过。

当然是n多版本的,对如今的皎皎而言,向往的是自由,追求的是成全心中的野望,二者并不矛盾,完成的方法也能有许多。

娜仁给——提了——大堆五花八门的意见,母女俩列了——大堆未来规划,都是当——人拿来看要心跳如鼓拍案而起的那种。

但——们两个就是列出来了,敢列、有勇——列、有底——列。

因为娜仁——道皎皎的性子,也大概清楚皎皎在——有多少的底。

甚至因为目标的太多,直到如今皎皎——有真正下定决心究竟要走到什么样的结果地步。

但出海是肯定的了。国内的大局势已经限制了——的发展,甚至在如今,——已经不敢继续开括,怕引起京师衙门的注意——,继而拔出萝卜带出泥,——也给扯出来。

那向——开拓发展便是必要的了。

远话且不提了,只说当下,娜仁颇为想得开,在康熙愤懑不平感觉人家小子带坏了自己女儿的时候,娜仁欢快地与女儿挥手道别,并且叭叭叭提了——大堆要求。

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其勒莫格若是远行,必定大箱小包的新鲜东西给——带回来,康熙偶尔出门——带——也必定会给——带新鲜东西回来,如今皎皎出去,自然也不例——,娜仁毫不客——地提了——大堆要求,皎皎尽数笑着点头。

这回比之去岁,——便——有红了眼圈,虽也有些悲意,却能按捺住,柔——仔细地安慰康熙。

上回是康熙与娜仁先转身回去,这次康熙怎么也不肯,娜仁也——端地有些不舍,与康熙静立在原地,看着皎皎与安隽云上了船,好——会,康熙忽然哑——道:“这回,咱们皎皎是真的离咱们远了。”

冥冥之中,或许是父女间的感应,他莫名地觉着,只怕日后皎皎留在京中的时间便少了。

“是真远了,——想要有更广阔的天空,咱们给不了。”娜仁偏头看向康熙,静静地,黑黝黝的瞳孔注视着他,宁静而悠远,仿佛蕴藏着许多神秘的——量,又仿佛空空荡荡,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与船上远行的那个被包含在其中。

良久,——幽幽道:“我只愿我的女儿,劈路开山,行求遂意,诸事大吉。”

康熙侧头,默然未语。

京师中少了——位公主,宫中仍旧不变的宁静而忙碌,宁静的是——分人,忙碌的是另——分人。

这日钮祜禄贵妃过宫里来喝茶,说起皎皎南下之事,不由感慨:“嘉煦公主便这样离京了,想来是很长——段日子见不得了,娘娘也舍得。”——

二——四年得的小公主,去岁便痛失爱女,如今因皎皎的事,自然万般感慨。

以己度人,——觉着娜仁将皎皎养这样大,自然是盼着皎皎能够留在身边,常常入宫陪伴的。

这南下——去便是——年,若是——的女儿,——定然是舍不得的。

“有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皎皎虽不是男儿,不求——有那四方之志,只要——欢欢喜喜的,愿意走遍天下也好。”娜仁淡笑着,“只要——欢喜,我怎样都好。”

钮祜禄贵妃默默半晌,缓——道:“娘娘能够这样想,是嘉煦公主的福。”

“可不是么!”娜仁眉飞凤舞地,得意洋洋,“皇上就——有我想得开,那叫——个舍不得。”

听——这样说,钮祜禄贵妃忙端起茶碗掩唇,遮住脸上的笑。

毕竟笑话皇帝这种事,还是不大好的。

娜仁敢光——正大地显摆笑话,——却不敢。

正说着,又说起章佳贵人去岁诞下的小阿哥,如今德妃照管着。

若论,章佳氏是佟贵妃举荐的,——三阿哥本应由佟贵妃抚养的。

但佟贵妃近——二年来身子都不大好,又养着四阿哥,也牵绊精神,虽然——表述自己仍有余——,康熙却不放心,未曾同意。

也不——他是哪根筋打错了,分——道佟贵妃与德妃不大和——,只勉强保持着面上的和睦,但他偏——就——孩子扔给了德妃。

或许也有章佳氏自己的缘故在里头,也有些康熙自己本身的恶趣味,更有甚者——他未必——有敲打佟贵妃与章佳氏之心。

叫佟贵妃收回放在那些争权夺利之事上的心,好——安养身体;也敲打敲打章佳氏,不要继续在永和宫与承乾宫里头浑水模鱼搅和。

不然你说为何章佳氏私下向康熙举荐德妃抚养——三阿哥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偏——又传得很快,迅速叫佟贵妃听到了,却不是佟贵妃第——个听到的?

正常来讲,章佳氏住在承乾宫里,第——个——道的自然应当是佟贵妃。

如今却是在宫中先传起来,兜兜转换入了佟贵妃的耳。

人老人家手眼通天,未必什么都不——道。只是有些时候,为了自己的清静和舒坦视若不见。

但章佳氏——面上奔着佟贵妃,暗地里又与德妃牵扯,可就不大——了。

他对此到——有什么厌恶的,前朝战队政斗更为严重,在他眼里后宫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但他不希望有人踩着佟贵妃为自己牟利——

论如何,终究是自己母家的血脉,与他额娘流着——脉相承的血。或许有些时候他也有些不满,如今也在借着——三阿哥的事敲打他,但在人老人家心里,佟贵妃他能敲打、娜仁能敲打,太皇太后与太后能敲打,却容不得嫔妃踩上——脚。

德妃这些年与佟贵妃——争暗斗,虽然是德妃宠爱更重,更得康熙的心,甚至手段更高超,但却——有正经赢过佟贵妃,你道是为何?

不过是康熙对佟贵妃偶有偏向罢了。

但这偏向也有限,就像他会扶持佟贵妃,却绝不会多偏心佟贵妃。德妃与章佳氏与佟贵妃不和,他照样宠着、捧着,照样叫有了子,照样叫德妃手握宫权,照样将——三阿哥交给了德妃抚养。

有时候娜仁也觉着他的心——颇为矛盾,但后来——想,是这家伙看重佟贵妃却不算——分看重,宠爱德妃与章佳氏,却也——爱到心尖尖里。

本性柔软却也刚毅,多情却也寡情,长情却也凉薄。

康熙本就是——个——分复杂的人,矛盾体的结合。

娜仁对他——分了解,却不爱揣摩他的心——,原因——他,不过“太费脑子”四字尔。

有那——国脑子,多写两卷话本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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