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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关中,并没有太大的事情。

在秘书团和参谋团的协调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恢复民生与巩固关中防线。

前方的魏延才刚刚经过河东,进入上党地界,还没有太多的消息传过来。

真要说唯一值得注意的事情,那就是天子派侍中费祎为天使,前来关中宣旨。

冯永由征西将军,迁镇东将军,平尚书事,赐假黄钺(假节的最高礼仪),鼓吹麾幢等物。

命其暂领关中并州河东等地军民诸事。

原虎威将军关索,迁征东将军。

原镇东将军魏延,迁镇东大将军,升爵武功县侯。

姜维以中监军身份,迁征北将军。

(注:姜维在原历史上刚投汉,就任奉义将军,然后没多久,诸葛亮认为他才能过人,直接让他领虎步军五六千人,迁征西将军。)

(好多人认为在本书里他迁升得很快,其实远比原历史上的要慢得多。)

吴班迁镇远大将军。

关兴张苞孟琰刘浑李球霍弋等诸将,皆有升迁,赏赐不一。

天使的及时到来,让原本因为丞相的去世,还略有些许不安的军中将士,立刻稳定了下来。

费祎宣旨毕,私底下悄悄地找到冯君侯,问道:

“如今大汉半边国土,皆系于君侯一身,此乃天子之所重也。不知君侯可有良言,需要某代为向天子转达?”

冯君侯知费祎既为天使,此行过来,肯定是要把关中并州的局势了解清楚,好回去向天子汇报的。

当下他略一沉吟:

“丞相去世,军民不安,永年少无知,威信不足,诚如天使所言,大汉半边国土,皆系永身,永深恐有负天子的信任。”

“故还请天使回去禀报天子,请速派能吏干将,前往新定之地,治理地方,领军固边,免得重为贼人所趁。”

费祎连忙说道:

“丞相临终前,亦曾有言:以君侯之能,足以守关中之地。故关中一地,只要有君侯在,大伙都不必担心。”

“不过并州河东等地,丞相并没有安排,且这些地方,乃是君侯率领将士光复的,若说熟悉,莫过于君侯。”

“不知君侯对此,有何见解?”

冯君侯听到费祎这话,不禁微微一怔,自己那位小胖子连襟,难道是打算让自己推荐人选?

看着费祎带着期待的目光,冯君侯反而是有些犹豫起来。

举荐他人上位这种事情,做好了,可以落下大人情。

但若是日后出了问题,那自己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大概是看出了冯永的犹豫,再想起临走前帝后二人的叮嘱,费祎鼓励道:

“以前就听闻君侯有识人之能,今君侯又有平尚书事之权,君侯只管畅言就是,用与不用,天子自有决断。”

听到这个话,冯君侯只能开口道:

“河东之地,我倒是有个人选。”

“君侯请讲。”

“征西将军姜伯约,敏于军事,一直深受丞相所重,让他领兵驻守河东,当是无碍。”

费祎听了,点了点头:

“姜伯约之名,吾亦有所耳闻。听说这一次关中之战,他不但领兵断后,迷惑住了贼人。”

“后面还能破桥山领军直冲长安城下,前些日子又歼贼两万,确实不凡。”

这算是赞同冯君侯的举荐。

“那并州之地,不知君侯又有何人选?”

冯君侯摇了摇头:

“并州之地,看似易守,实则却是事关关中稳定,最是紧要,故吾一时间,也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

“哦?”费祎对军事远不如冯君侯,听到这个话,便谦虚地问道,“不知君侯此言何解?”

“曹贼在建安二十年(即公元215年),弃并州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使各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也就是曹操放弃了九原故地四郡,把这四郡的百姓迁入雁门塞,从太原郡划出一部分地方,成立新兴郡,安置这些百姓。

云中、定襄、五原、朔方这四郡,看似孤悬北境,实质上却是关中头顶上的冠帽,屏护关中。

如何用九原故地作为关中的屏障,从秦到前后二汉,历代皆是费尽了心思。

秦始皇让蒙恬修直道,筑长城,驱匈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要保证关中的安定。

秦直道直通九原,就是为了能快速运兵运粮,支援北地。

到了前汉,同样是继承了秦的这一做法。

但这个做法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由关中乃京师之地,随着社会的稳定,人口的增多,到了前汉中后期,关中的粮食就会越发地紧张。

再加上还要供应北方的军队,更是给关中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到了后汉定都洛阳,九原故地被划给了并州,其实就是让并州的西河郡与九原故地连成一片。

这样的话,可以更好地整合河套地区的防务。

同时从洛阳又可以得到关东的物资支持,再从洛阳输送到并州。

再加上九原又是由南匈奴负担了一半的防务,所以负担就大大地减轻了。(见文后书评里的图)

而曹操为了图省事,放弃了九原故地,撤走了全部的百姓和军队官吏,就相当于撤去了关中数百年以来的北方屏障。

只要能进入九原故地,就可以从像数百年的匈奴那样,顺着秦直道南下,翻过桥山,就能直达关中。

或者像冯君侯那样,趁着敌人的意想不到,铁骑连破并州各个山口关卡,南下直冲大河岸边。

“若非如此,吾何以能从并州入河东?”

可以说,曹操当年的这一个操作,给自己的孙子埋下了祸根。

冯君侯自然不可能再犯这种错误。

听到冯君侯的解释,费祎这才恍然大悟,连连说道:

“如此说来,并州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绝不可有失!依祎之见,当设都督府以统之才是。”

冯君侯一听,当场就笑道:

“费侍中之言,正是吾之所思也!”

费祎听到冯君侯竟是与自己想到一块,不禁亦是心头高兴:

“如此说来,冯君侯心里已是有了人选?”

“并州刺史吾尚不能下决定,但九原故地的都督,吾心里早已想好了。”

“谁?”

“霍绍先(霍弋)。”

“哦?君侯以为,他是合适的人选?”

“霍绍先乃忠烈之后,跟随我以来,久有战功,这些年来,又任凉州酒泉郡郡守,对胡人亦是多有了解。”

“九原故地,正是胡人聚集之地,故我以为,此人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弋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算是阿斗夹袋里的人。

虽然这些年常受关大将军打压(误),干的都是脏活累活,但只要交给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

就算是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战功,现在也应该是让他出头了。

再说了,给费祎解释了九原故地的重要性,阿斗(张星彩大姨子?)肯定要把这个地方掌握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不然以后还于旧都后,晚上睡觉只怕都不能安稳。

所以九原故地的都督,霍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费祎对天子与霍弋的关系亦是心知肚明,当下便顺水推舟地说道:

“君侯既如此说,那吾便记下了,回去后自会向天子奏明,只是这并州……”

冯君侯叹了一口气:

“我思来想去,这并州刺史之位,有一人可能勉强合适。”

“谁?”

“前将军邓伯苗(即邓芝)。”

这一回,费祎却是皱起眉头:

“邓伯苗坚贞简亮,临官忘家,确实算得上是一个人选,但并州乃新定之地,又与贼境相临。”

“然邓伯苗领兵这些年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要说有出彩之处,却是少见,他当真合适么?”

冯君侯先是点头赞同:“前将军领兵确实无甚出彩。”

然后话锋一转:“但费侍中亦无须担心。并州之地,虽与贼境相接,但却有太行山相隔,山陉险阻,前将军只需依山守境即可。”

“再说了,陇关守将王子均,果壮朴鲁,有大将之略,凉州军中有一将军,姓刘名浑,精于骑战,原是并州匈奴胡儿,熟悉并州。”

“若是有此二人辅之,并州何愁不安?”

费祎一听,这才笑道:

“听君侯这么一说,果然妥帖。”

两人话说到这里,已经算是交浅言深。

费祎的身子稍微凑向冯君侯,刻意压低了声音:

“君侯坐守长安,镇抚大河东西,可谓位高权重,然军中比君侯资历高者,亦不在少数。”

“正如那潜逃不见的杨仪,听闻就是不愿屈于君侯之下,这才愤而失踪。”

“在吾想来,不服君侯者,怕是不止杨仪一人,故在祎临行前,天子曾有言,君侯但有为难处,尽可言之。”

你是想说魏延?

若不是有了张小四前些日子的提醒,冯君侯说不定就真要提起魏延了。

但此时,他只是略抬了一下眼睑,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费祎。

然后又垂下眼眸,举杯喝了一口茶,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今天子已明诏让我暂领关中并州河东等地诸事,谁还敢不从命?”

“请天使回去禀报天子,永虽不才,但定会尽己之力,不会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费祎闻言,认真地看着冯君侯。

确实他不是在客套,最后才点了点头:

“好,既然君侯如此说,那吾就不便多问了。不知君侯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某?”

冯君侯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了。”

费祎生怕自己忘记了前面交谈的事情,当下便起身道:

“既如此,那祎便告辞。”

“我送侍中。”

“不敢有劳君侯。”

“请。”

“君侯请。”

把费祎送出府门口,冯永下意识地往东边看了一眼,心里暗道:

“魏延啊魏延,这一回,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费祎不知冯君侯所思,他在护卫的保护下,漫步在长安大街上,感受着长安初定气氛,向着府衙不远处的临时住处走去。

关中的战乱,已经平息了半年。

作为大汉旧都,关中的核心,长安渐渐恢复了一些人气。

这些人气,是由从汉中而来的商队带动起来的。

这些商队,要么与兴汉会有极深的关系,要么是为了赚钱不要命。

他们到达长安后,直接把货物摆到了当年司马懿专门开辟出来指定交易的地方。

虽然与关东的联系仍然没有恢复,但商队本也就是怀着探路的心思。

没成想这货物则一摆开,就有人闻风而来。

“这个,能不能换?”

匈奴左部帅,刘浑的叔叔刘豹,拿着几张票子,递到货摊面前。

天气已经转暖了,商队的人看着眼前这个胡人还穿着厚厚的毛衣。

那毛衣又灰又黑,有些地方在日头的照耀下,还闪着油光。

当下心里就是有些鄙夷。

只是看到此人手头上的票子,额度却还不小,脸上却是堆着职业性的笑容:

“当然可以,不知你想要什么?”

“这个。”

刘豹指了指堆在地上的毛毯子。

这是过秦岭时,商队的人用来裹着过夜睡觉的。

刘豹又抖了抖手头上的票子:

“这些,能把它们全部买下来么?”

这是……冤大头上门送钱了?

商队的几个伙计就各自使了眼色,有人伸手:

“这位客人,能不能让我看看这票子?”

这些年来,想要制假票的人数不清,但能制出一模一样票子的人,一个也没有。

南乡造纸术冠绝天下,别人想造出同样质量的纸张都做不到。

更别说票子所用的制造原料和墨料,根本就是绝密。

但为了以防万一,商队还是存了份小心。

刘豹大方地全递了过去。

反正他还有一大叠呢。

看,模,闻,没有问题。

把商队里专门鉴别真假的管事请过来,同样看不出问题。

“客人是想拿这些票子买下我们的毛毯?”

管事手里紧紧地攥着票子,笑容满面。

“对。”

“客人真是有眼光啊,不瞒客人说,这些毛毯啊,是凉州那边的高级女工,以最精细的羊毛为料,用最好的织机织出来的。”

管事翘起大拇指,称赞道:

“这毛毯不但厚实,而且非常耐用,白日里可以披着保暖,夜里可以裹着睡觉。”

“我看客人衣着不凡,想来若是在家中或者帐中铺这样的毛毯,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管事滔滔不绝。

刘豹虽然见过毛料,但那都是关东世家不知加了几个零卖给他们的。

而且还是最次等的那种。

就是最次等的,那也是只有部族大头目才能买得起。

跟着大军进入关中以后,他也见过军中的毛料,比他以前所见更是精美。

但那些都是军用物资,每一件都是登记在案的,他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待到商队进入长安,想起关将军当初豪爽地甩出那叠票子,刘豹本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当真能换到这些上等毛料。

他惊喜之下,指着那堆毛毯:

“全卖了?”

管事豪爽地一挥手:“就当是交个朋友,全卖!”

刘豹当然知道自己手头的票子值钱,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义从军中还有人愿意用多余的兵器与自己换票子。

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票子居然如此神奇,连素未谋面的人也愿意拿上好的东西换票子。

“这个糖呢?”

“值一张票子。”

“有酒吗?”

“客人要什么酒?我们这里,有烈酒有蜜酒有蒲桃酒,任君选择。”

“全要。”

刘豹看着管事打开一个坛子,闻着醇厚的酒香,喉咙禁不住上下涌动。

模了模怀里的票子,心里大是惊喜万分:

关将军与冯君侯,真乃实诚君子是也!

说拿着票子来长安,想换什么就能换什么,一点也没有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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