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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恶花恶果

刑罚骑士的进攻毫无预兆地发动,他的身形连同刀风一齐压上!

泰尔斯本能地举剑格挡,在钢铁撞击声中,扛住敌人的马刀。

“铛!”

萨克埃尔的斩击角度刁钻,极其老辣,泰尔斯吃力不已,只觉手中一滑。

幸好,从瑞奇那里收缴来的银刃长剑立了大功,它出色的手感和平衡,让泰尔斯不至于第一击就武器月兑手。

但对方没有给王子喘息的机会,萨克埃尔立刻松开马刀,欺身向前。

他右掌并指成刀,直刺泰尔斯的咽喉!

泰尔斯抬腿后撤,试图用剑锋逼退对方。

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刑罚骑士的进攻远不止如此。

“咚!”

后撤中的泰尔斯只觉前脚一震,整个人已经被对方绊中,长剑的轨迹也为之一歪!

该死!

失去平衡的泰尔斯使出浑身解数,在对方的掌风中竭力扭头!

萨克埃尔的指甲堪堪擦过王子的脖颈,带来一丝惊魂刺痛。

但还没有结束。

“唰!”

刑罚骑士的左手接上马刀,反手震开泰尔斯歪歪扭扭的剑锋,拖出一串火花,直取王子的额头!

正摔向地面的泰尔斯无暇闪避,眼睁睁地看着刀锋来袭!

刀风刺骨的瞬息,狱河之罪不要命地涌上他的手臂。

下一刻,半空中的王子咬牙抬肘,拉出一个不标准的怪异‘铁躯式’,左手肘顶上对方的右臂,借着对方的力度把自己反向推开!

“嗤!”

刀锋带出烈烈风响,擦过泰尔斯的头皮,带走一小块皮肤。

扑通!

泰尔斯痛苦地摔倒在地上。

他无暇多想,收臂侧身,在地上迎来对方的重重一腿!

“咚!”

乞儿时代的挨打经历和陨星者在龙霄城的公报私仇救了他一命:泰尔斯把手肘拦在胸月复要害之前,轰然一震,顺势滚出。

直到他撞上墙面。

第一个回合的交手就此告终。

萨克埃尔皱眉丢掉那柄缺口满满的马刀,转身寻找新的武器。

泰尔斯借着长剑,颤巍巍地撑起身子。

少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该死!

他龇牙咧嘴,左臂骨疼得一时麻木,颤抖不已,昭示着王子方才的损伤。

不止如此。

泰尔斯模了模自己脖颈上的血痕和脑门上少掉的头皮,一阵生疼。

喉咙,脑门,腰月复。

刚才,整整三次,他差点就……

泰尔斯看着对方,恨恨咬牙,后怕不已。

刚刚一秒多的时间里,对方施展了正砍,直戳,绊腿,反削,踢击。

马刀,手掌,腿。

前,后,上,下。

那一刻,泰尔斯甚至有种感觉:自己被好几个人袭击了。

这不是尼寇莱那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奇招,也不是王国之怒那不可抵挡的无前冲击,不是火炙骑士那硬碰硬的强强对撞,更不是约德尔死寂极静中的惊鸿一击。

而是电光火石间,同时发动,处处杀机,不留死角的致命围攻。

泰尔斯吸了一口气,却连连哆嗦,只觉得入肺生疼,不知道是刚刚的内伤,还是魔能的后遗症。

王子扭曲着脸庞,难以置信地看着刑罚骑士。

在那样的攻击里,别说利用命运之折反击了,他连一个回合都防守不住!

要不是自己多年来在陨星者的压迫式进攻下,练就了出色的抗压能力……

要不是在荒漠里,体验过兽人们无可匹敌的力量和不要命的进攻……

要不是他旁观过无数场瞬息决胜的极境之战……

“北地军用剑术,是么。”

泰尔斯微微一怔。

萨克埃尔从地上捡起一把格斗斧,回头咧嘴道:

“我记得王室宝库里保存有一套,是帝国流传下来的‘七三’版本——七套攻式,三套守式。”

而非终结塔里,那套继承自骑士圣殿的‘九一’版本。

萨克埃尔的心里涌起淡淡的怀念:

“我还是刑罚官的时候,托尼偶尔会从里面拿出几招,来给心思不安分的菜鸟们磨性子,很管用。”

泰尔斯凝重地望着反目的骑士,急急思考着月兑身自保的方法。

萨克埃尔观察着泰尔斯,他发现少年的眼里只有忌惮和凝重,却没有害怕与畏缩。

他的目光掠过泰尔斯脖颈和头皮上的伤口,目露赞许。

虽然只有一个照面,但刑罚骑士知道,自己的攻击几乎没有留手。

四次进攻,三记杀招,无不致命。

可是,这个无论体型还是力量,经验还是技艺,都与自己差了不止一筹的孩子……

萨克埃尔注视着泰尔斯的双目。

虽然无比仓促,狼狈不堪……

但这孩子还是找到方法,硬生生接住了进攻,奇迹般地生还。

而且,再一次站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幸运这么简单了。

刑罚骑士试了试手上的格斗斧,暗自想道。

看他的动作和反应,就像……

就像他早已习惯了强大的敌人,习惯在劣势下夺命激斗。

习惯了在必败的对决里寻找一线生机。

习惯了扛着巨大的压力举剑作战。

习惯了逆流挣扎,拼死存活。

另一边,泰尔斯手沾鲜血,悲哀地发现他再次进入“失控”的意图总会伴随胸口的剧痛。

魔能……看来指望不上了。

得想其他办法——泰尔斯忖道,艰难地站起身来,重新拉开架势。

萨克埃尔微微挑眉。

又是北地军用剑术。

好像他不会别的剑术了……

等等。

这让萨克埃尔想起了什么,不禁眉心一动。

他重新打量起泰尔斯。

“你的动作……”

萨克埃尔眯眼道。

身为星辰王国的王子,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星辰传统的战斗风格。

相反,这孩子的动作朴实粗犷,目的直接明确,既没有拘泥于精细成型的招数,也没有着迷于花俏刁钻的架式,更没有信条式的习惯和窠臼。

他的每一剑,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更像是对战斗——或者说挨揍——的经验积累和本能领悟。

加上那种逆势而为的战斗习惯……

想到这里,萨克埃尔突然明悟。

原来如此。

“埃克斯特。”骑士淡淡道。

泰尔斯扬了扬眉毛。

刑罚骑士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的战斗,是北方佬的风格。”

那群奉实战为信条,鄙夷训练和招式,认为“好战士都是揍出来的”粗鲁莽汉。

所以,这孩子在战斗中如此出色的抗压力和存活反应,是源自这里的。

不知道萨克埃尔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难怪这么扛揍。”

泰尔斯脸色一黑。

北方佬……

扛揍。

他想起陨星者。

那个该死的、讨厌的、一副“你欠我一个女朋友”样的死人脸。

扛揍?

想起对方以训练为名所展开的无休无止的欺压虐待,泰尔斯心中冷哼一声。

算了吧。

在训练场上,那个死人脸只会一次一次地揍他,从不指正,极少讲解——如果嘲笑和讽刺也算讲解——毋论传授。

泰尔斯据理力争地质问他时,陨星者永远只会一脸“你这个弱鸡懂个屁”的臭样。

然后继续公报私仇。

揍得比上次更狠。

可惜。

短短数秒里转过无数思绪,刑罚骑士看着少年,微微摇头。

他已经入门了。

如果他再长大一点,熟练一些,经历多一些,从而更进一步,月兑胎换骨,开始学会把生死间的一线生机化为胜机……

想到这里,萨克埃尔的脸色蒙上了一丝阴影。

可惜。

他要到此为止了。

他必须死在这里。

这是唯一的路。

下一刻,刑罚骑士再度举起武器!

“是你吗?”泰尔斯嘶声道。

“王室卫队的叛徒?”

萨克埃尔的斧头生生一顿。

他看着泰尔斯,眸子里浮现出森森冷色。

“所以你对我挥刀的时候,毫无悔意,毫不犹豫,”泰尔斯咬牙举起剑:

“因为你之前对塞米尔发的誓言,都是放屁?”

那一瞬,萨克埃尔的身形在空中晃动了一下!

把泰尔斯都吓了一跳。

刑罚骑士后撤一步,狠狠捂住额头,痛苦闭眼。

“闭嘴!”萨克埃尔闭目低吼道。

这一刻,泰尔斯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在对‘另一个世界’的某人说话。

只见萨克埃尔哆嗦着:

“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结束……”

“再也没有……噩梦。”

他痛苦地喘息着。

几秒后,萨克埃尔回复了平稳。

他缓缓松开手,冷眼看向泰尔斯。

“请宽心,殿下。”

骑士再度举步向前,让泰尔斯又一次紧张起来:

“在您不幸之后,我会全权承担罪责,以告慰您在此遭遇的不公。”

他的枯燥嗓音变得悲怆而愠怒:

“而您的秘密会就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告慰我遭遇的不公?

我的名声?

“所以确实是你,不是么?”

看着对方一脸‘为你好’的悲怆慷慨,泰尔斯冷笑道:

“流传自帝国时代的骑士名门贵胄,萨克埃尔?”

但萨克埃尔不再答话了,他踏前一步。

沟通失败的泰尔斯懊恼地吐出一口气,重新拉开铁躯式。

“嘿,你,离那个男孩远点!”

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萨克埃尔和泰尔斯转过头。

只见我家酒馆的老板,坦帕站在走廊的另一边,捂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恶狠狠地道:

“没看见吗,刚刚要不是他,我们就都交待在这里了!”

三位被解救的人质注意到了这边。

不远处,玛丽娜找回了她的双剑,正狐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快绳则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对萨克埃尔指指点点,用口型配合动作,无声询问着泰尔斯:我以为……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泰尔斯艰难地笑笑。

他曾经是。

现在,他大概更愿意宰了我。

萨克埃尔冷哼一声,转向酒馆老板。

他的眼里冒出寒光。

等等。

泰尔斯心中一动。

他想起刚刚对方的话。

【而您的秘密会就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就此埋葬……

那就是说……

“在荒漠里,你最好对救命恩人尊敬点……”

坦帕还在继续,他咬牙对看上去就不安分的萨克埃尔道:

“所以你放那孩子自己待着……”

可不等他说完,萨克埃尔就目色一厉,甩动斧头!

“不!”

泰尔斯下意识地伸手,大喊出声:

“小心——”

那一刻,坦帕只见到那个头带烙印的男人手臂一展!

风声呼啸中,格斗斧凌厉地电射而出!

“呼——”

风声剧烈,直奔坦帕!

不,不,不!

泰尔斯死死盯着那柄斧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酒馆老板呆怔了一瞬。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斧风及面,眼见就要破开他的脑门。

然而下一秒。

“呼——”

斧声回荡。

格斗斧却蹊跷地……

消失了。

留下无所适从的斧风,扫过坦帕的额头,把他的额发吹起。

酒馆老板浑身一抖,这才下意识地举手挡在眼前。

“砰!”

斧头砸进墙壁的声音传来,带起无数石屑落下的声音。

萨克埃尔狠狠皱眉,看向另一边。

那里,泰尔斯死死捂着胸膛,痛苦不堪地喘着气。

而那柄格斗斧,此刻正扎在王子身侧的墙壁上,斧柄微抖。

“跑……”

泰尔斯瞪着吓呆了的坦帕,感受着下意识使用魔能过后,胸口处几乎要裂开的剧痛。

他趴伏在地上,痛苦地对人质们挤出几个字:

“快,跑!”

“分头……”

“跑……”

另一边,快绳呆呆地看着那柄兀自震动不休的斧头,又看看浑身杀气的萨克埃尔,跟玛丽娜面面相觑。

一秒后,坦帕回过神来。

“疯子……”

他不无惊怒地看着萨克埃尔。

坦帕瞥了一眼泰尔斯,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黑暗奔去:“坚持住,怀亚——或是什么其他名字——我去地面上找帮手!”

“而你就死在这里吧,疯子!”

坦帕的咒骂声越来越小。

萨克埃尔看着坦帕的背影远去,停滞了好几秒。

他这才皱眉问泰尔斯:“为什么。”

“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他……”

他没说下去。

但泰尔斯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要在这里杀了他……

你的麻烦就会少一些。

如果你能逃出去。

泰尔斯恍惚地攀上长剑,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割开他的胸膛。

强行使用魔能的代价似乎……

很严重?

“不为什么。”

他痛苦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煎熬。

“我只是……从钎子到瑞奇,再到你,我只是……只是受够了你们这帮,动不动就提刀杀人的……”

泰尔斯抬起头,艰难地道:

“人渣……”

萨克埃尔蹙起眉头。

泰尔斯扭过头,看着自己在失控状态里留下的遍地血腥,想起灾祸之剑们对杀戮的享受,想起诡影之盾们对杀戮的冷漠,忍住心里的不适。

“一言不合,杀。”

泰尔斯摇晃着站起来,颤抖着摆手,示意快绳赶快逃离。

“稍有得罪,杀,目标相悖,杀,利益冲突,杀,为了保密,杀,”泰尔斯讽刺地冷笑一声:

“包括你,萨克埃尔,为了纠正错误,杀。”

刑罚骑士的面色变得有些狰狞,他额头上的罪烙重新露出。

“杀,杀,杀,好像只有杀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泰尔斯一边痛苦嘶声,死命揉搓着自己的胸口,以此来缓解剧痛。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在剧痛和愤懑的双重作用下崩溃了:

“好像你的全部生命,就是一部上演给吸血鬼们看的荒诞戏剧,你只有诉诸暴戾,果断杀人,秀出鲜血,才能赢得掌声和欢呼,才能证明你是那个该死的、帅气的、杀伐果断的主角,才能在吸血鬼们的崇拜目光里,赢得更长更红的舞台生涯似的。”

萨克埃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拳头。

泰尔斯竭力忍痛,断断续续地咬字出声:

“难道不知道,剥夺生命,杀害同类,这是最迫不得已的选择,最难卸下的重负,最后关头的选择……”

“是你遇到自认解决不了的终极难题,是你在向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性彻底认输之后,最懦弱也是最逃避、最不负责任的答案吗?”

快绳没有离开,他望着星辰王子的双眸里满布深邃。

玛丽娜原本似乎想要逃走,但她却最终停步,怔怔地看着泰尔斯。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

那天,她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的人群里,看着台上,她的祖父,祖母,祖父,祖母……

而她的哥哥,则绝望地望着脖子上的粗绳……

直到传令官一声令下……

玛丽娜闭上眼睛。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好了一些,这才轻轻抹了一把汗,凄笑道:

“即便住在荒漠里的人都知道,血刺蜥吞食同类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个瞬间,萨克埃尔像是想起了什么,脸现沉痛。

泰尔斯冷笑一声。

“主动选择这条路,还不以为耻的,若不是环境所迫,便大抵都是失败的懦夫。”

“因为你们已经对这个社会束手无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捉襟见肘,因为在人生这盘棋里,你们已经失败到除了直接掀翻棋盘之外,走投无路别无他途的地步了。”

泰尔斯艰难地向前一步。

“你是懦夫吗,”他举起长剑,指向对手:

“萨克埃尔?”

萨克埃尔深吸一口气,脸色挣扎。

但几秒后,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让泰尔斯忌惮不已。

“对不起,殿下,”刑罚骑士的嗓音略有颤抖:

“但你,你必须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

“咚!”

泰尔斯心头一凛,就见到萨克埃尔瞬间踢起一把手半剑,抓在手中,高速向他冲来!

王子怒吼一声,强逼着自己忍痛甩开铁躯式。

眼见就要与萨克埃尔再次短兵相接。

如果没有人干预的话。

“铛!”

钢铁交击的巨响!

泰尔斯只觉余光一闪,快绳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侧,一柄榔头锤横敲刑罚骑士!

萨克埃尔只是微微一滞,格住榔头锤的右手迅速翻转,同时心中鄙夷。

力度不错,看来也是受过训练的。

他冷冷看着面色狰狞,看似使尽力气阻击他的快绳。

只是太愚蠢。

以这个角度鲁莽地冲过来……

他只要稍作调整,就能——咦?

下一秒,泰尔斯惊奇地看见,一脸视死如归的快绳突然表情一变,扬出左手!

洒出一大把——尘灰?

泰尔斯瞠目结舌。

“啊啊啊!”

刑罚骑士被灰尘落了一头一脸。

他捂住眼睛,怒吼着后退,右手的剑锋来回划动,显然愤恨已极!

但泰尔斯只是呆怔地看着一脸得逞样的快绳,任由他把自己拉走。

撒,撒石灰?

你明明臂力过人,榔头用得那么好,却偏偏要……

你到底是不是王子……啊啊……好痛……

泰尔斯断掉思绪,捂住胸口。

“快快快……我们……”快绳朝着刑罚骑士扔出锤头,紧张得顾不上解释,半扶半拉着泰尔斯逃走。

直到萨克埃尔的剑再度横在他们眼前。

“利用尘土……”

萨克埃尔放下左手,泰尔斯惊讶(可惜?)地看见,他眼睛的部分被左手掌保护得很好,没有沾上尘灰。

但刑罚骑士早已不见之前的大气和悲怆,徒留恨意和愤懑:

“这是我六岁就玩剩下的东西!”

刑罚骑士一剑刺来,怒意盎然!

泰尔斯咬紧牙关,把为了扶持他而手无寸铁的快绳推开一步,握住长剑。

但就在此时,萨克埃尔的身后却响起风声!

“铛!”

刑罚骑士回身一剑,削开一支飞来的火把!

火星四溅,把他烫得一阵皱眉。

看清了出手相助的人,泰尔斯和快绳齐齐一惊。

是玛丽娜。

只见红衣女剑士持着自己的双剑,满布敌意地看着萨克埃尔。

“听着,姓璨星的。”她半是犹豫半是痛苦地咬牙道:

“你救过我一次。”

她提起一件东西,远远抛给泰尔斯。

泰尔斯手忙脚乱地抱住,这才发现,那是他被收缴的行囊。

不知道玛丽娜什么时候从刺客们的尸体上找回来了。

“但现在。”

玛丽娜凝重地望着眼前的萨克埃尔,甩出攻势:“我不欠你什么了!”

泰尔斯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怀里的背囊,直到快绳推了他一把。

“赶紧逃命!”

女剑士留下最后一句话,脚步不停,欺身向前,双剑划出幻影,快剑连攻!

直指刑罚骑士!

“叮,叮,铛……”

在两秒钟里,逼得萨克埃尔不得不后撤一步。

看得准备跑路的泰尔斯和快绳一阵后怕:她这么厉害的?

可是好景不长,刑罚骑士的下一剑犹如天马行空,却准确无误地在双剑的幻影中,刺中玛丽娜的左手!

玛丽娜痛呼一声,左手剑撒手。

泰尔斯心中一黯。

“‘雨中之心’逝世后,双剑早已不再流行。”

下一秒,萨克埃尔左手一伸,狠狠扣住玛丽娜的右手!

把她的最后一把剑也摔落地面。

“我曾经有幸得见她一面,想挑战一下传说中突破一切防御的暴雨快剑。”

玛丽娜咬紧牙关,想要踢击对手,萨克埃尔却不动不闪,像没事人一样,用右肘顶下她的踢腿!

萨克埃尔看着地上的双剑,啧声摇头:

“但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病痛缠身,虚弱得连杯子都举不起来了。”

萨克埃尔扣住玛丽娜的脖子,把挣扎的女剑士举起半空!

看得泰尔斯心中一急:

“现在!”

一边的快绳还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方小天地里的空气像是微微一漾,泛起涟漪。

下一刻,一柄灰色的剑刃无情地从空气里刺出!

“嗤啦——”

直入萨克埃尔的后背!

“啊啊啊!”

萨克埃尔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玛丽娜被他狠狠甩开,跌落在泰尔斯的身边。

而刑罚骑士如暴起的猎豹,迅捷回身,一剑削出!

却只能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

灰色的剑刃已经不见,只有萨克埃尔后背涔涔流血的伤口,证明着它的存在。

直到另一个身影在骑士的身前显形,右腿直踹,结结实实地击中萨克埃尔的胸膛!

“咚!”

刑罚骑士痛呼着向后掼出,狼狈落地。

摔入一片血腥与废墟之中,激起尘土无数。

泰尔斯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伸手,跟快绳一起把重伤委顿的玛丽娜扶起来,对着出现的人影露出笑容。

“啊啊啊——”

尘土中,萨克埃尔低低闷哼着,不知是在忍痛,还是在愤怒。

“哈。”

骑士躺在地上,狼狈地道:“是这些年里我衰老了,退步了……”

“还是你变强了?”

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嗓音,低沉而简洁:

“也许都是。”

萨克埃尔痛笑出声。

“所以,杀不杀人的,他这么多废话,”萨克埃尔吐出一口气,颇有感慨:

“就是为了给你找个机会?”

“真默契。”

他深呼吸了两口,浑身肌肉绷紧,慢慢地坐起来。

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个戴面具的身影。

“你不该回来这么早。”萨克埃尔冷冷地道。

他的对面,去而复返的约德尔甩开无上之剑上的鲜血,嘶哑地道:

“我不该放你出来。”

刑罚骑士和面具护卫无声对视着,整整三秒。

萨克埃尔笑了。

“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聪明点,小子,”骑士叹出一口气,站起身来:

“仅仅离开那个孩子的身边一次……”

“等到他体面地终结之后,再回来呢。”

他背后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

萨克埃尔说着话,看向另一边状态不佳的泰尔斯,眯起眼睛。

泰尔斯对他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对约德尔点点头。

约德尔也看了远处的王子一眼,微微颔首。

“我离开过他一次。”

面具护卫收回目光,左脚划开,反手持起灰色短剑,作出战斗准备。

他的话语无比坚定:

“那是最后一次。”

他的身形渐渐消失,话音如波浪散开,幽幽回荡。

萨克埃尔看着那个暗紫色的面具消散在空气中,目光幽幽,不知在思考何物。

“看在过去的份上,我不想伤害你,小约德。”

“别逼我。”

空气里传来约德尔惜字如金的回答:

“同感。”

萨克埃尔抿起嘴唇。

泰尔斯望着消失的约德尔,弯起笑容。

约德尔没有离开。

就像他说的。

他一直都在。

萨克埃尔沉默了几秒。

“你没问我为什么动手。”

萨克埃尔瞥了泰尔斯一眼,抬头看向周围,脸色黯然:

“所以你也知道,对么。”

“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空气里没有回答。

快绳使劲地给泰尔斯打眼色,让他们赶紧走,但泰尔斯只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果断摇头。

不。

再等一会儿。

只要……

一小会儿。

“但凯瑟尔王知道吗?”

刑罚骑士的声音陡然提高,满布森然寒意:“汉森勋爵知道吗?维塔诺大师知道吗?六位守护公爵知道吗?”

“星辰知道吗?”

约德尔依旧没有言语。

萨克埃尔捡起一把斧头,愤然指向泰尔斯:

“他们知道多年前的恶花,已经结出恶果了吗?”

泰尔斯心中一凛!

恶花。

恶果。

“你还在等什么,”玛丽娜推开泰尔斯的手臂,恶狠狠地盯着他:“还不走,等死吗?”

泰尔斯还是摇了摇头,眉头越发深锁,捂着胸口的手掌更紧了一些。

再一会儿……

就好!

“不,先生。”

空气里传来约德尔嘶哑而简单的回应:

“这里唯一的恶花和恶果……”

“只有你。”

下一刻,萨克埃尔再次怒吼着拔步而起,冲向泰尔斯!

快绳和玛丽娜齐齐一惊!

几乎同时,约德尔的身影出现在他的侧方!

“走!”

这是面具护卫最简短的提示。

泰尔斯咬紧牙齿。

他的眼前,萨克埃尔不可阻挡的身形越来越近,约德尔的灰色短剑极速向前。

他松开了按在胸口止痛的手。

他知道该怎么做。

下一秒,泰尔斯毫无预兆地扬起双臂,在后两者的惊讶神情中,绕过快绳和玛丽娜的脖颈,搭住他们的肩膀!

他闭上了眼睛。

来吧。

选择。

“砰!”

萨克埃尔的斧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甚至破开了一面地砖!

激起无数石屑。

约德尔随后而来,一剑刺中他的左臂!

但萨克埃尔已经无暇顾及既是故人,又是敌人的面具护卫了。

他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齿。

不知何时开始……

他的眼前。

泰尔斯、快绳、玛丽娜,走投无路的三人。

已经……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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