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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了四合院,毕芳领我去了她的公寓,五年没人住过,房间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扫。

她每次出行前都会清空冰箱和橱柜里的东西,这样不用担心长时间没人在家造成了麻烦。

水电的闸门都是关闭的,房间里除了灰大,没别的毛病。

她说就是回来看一眼,屋里太脏不方便招待我,看一眼然后去饭店,她请客。

她手机闲置五年,因为充不进去电,我借了她一部,可她却没有用来联系任何人。

她手机号没变,回过一次家,她活着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开,我们吃饭的时候,她接过一通电话,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说‘都好’,态度特别冷淡,我立刻脑补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挂掉电话,她没用我问,就主动说,打电话的是她继母,她们关系一般。

我觉得她说‘一般’都是往好听了说,她失踪五年归来,对方打电话只是问她晚上吃什么,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甚至不想知道她这五年去哪了。

她说她是高中的时候搬出来的,那她亲生母亲,应该也是那时候去世的。

我们俩吃完饭,逛了会街,又找地方喝下午茶,她跟我说了她家里情况,主要是给我打预防针。

“你是我的朋友,不必受他们的气,如果他们敢惹你,你就怼回去。”她喝茶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我会的。”晃动着手中的玻璃茶杯,我笑着说,受气是不可能受气的,好歹我是个厚颜无耻之人,怎么可能受别人的气!

我和毕芳像普通女人一样,逛街购物喝茶聊天,完事儿距离他们家开饭还有段时间,我就跟她回公寓去收拾屋子。

主要是她收拾,我窝沙发上看手机,跟一群人发消息。

我加入的几个群,整天显示聊天记录999+,不知道他们都在聊什么。

知道我回来了,自然是纷纷发来问候,约我出去玩。

毕芳打扫也不费什么力气,她有吸尘器、扫地机器人,主要是把桌子和柜子擦两遍。

她用笔记本外放着电视节目,屋里显得热闹些,陈清寒约我晚上吃饭,我说不行,毕芳这边有局,晚上要跟她回家吃鸿门宴。

陈清寒问我是不是跟毕芳很合得来,我想想觉得好像是这样,就回复说对。

陈清寒没说其他,只说如果鸿门宴上有人欺负我,告诉他,他替我报仇。

我被逗笑了,说你这口气,跟我要被人以宴请之名暗杀似的,毕芳才是主角,她是‘沛公’。

毕芳的家事她下午的时候都告诉我了,她生母在她上初三那年突然病逝,人走得突然,对她打击巨大,但三个月后,继母就进了门,还带回来一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

这桥段很多电视剧里都演过,她父亲婚内出轨,在外面养了情妇和私生女,正妻一死,马上就把这娘俩抬进门了。

毕芳为此和她老子闹翻,上高中就搬出来住了,她老爹倒不热衷看她和继母母慈女孝,既然她们双方都不爱见彼此,那就尽可能地不见。

但因为降妖一族的‘职务’问题,父女俩时不时就要见面,逢年节,所有亲戚都在的时候,她也得露个面,跟他们一桌吃饭。

照这个相处模式,今天她爹‘请’她吃晚饭,可算是相当隆重了,跟过年似的。

她继母端着长辈架子,只是和她像陌生人一样相处,没有出幺蛾子,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是相当讨厌她,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因为她们同是毕氏家族之女,他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谁有天赋、才能就重点培养谁,所以毕芳打出生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长辈眼中的‘希望’。

而且她天赋强、学习好,家族里的长辈没有不看好她的,她从小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族中的小辈儿都想拜她为师。

她那妹妹极度眼红这一点,她可以搬进毕家、住毕芳的房间,抢走父亲的关注,却不能夺走毕芳的天赋。

毕芳对父亲心寒,懒得和那对母女计较,她们想要的正是她想抛弃的,所以无论她们怎么炫耀,她都无动于衷,该干啥干啥。

但她父亲不仅仅是‘父亲’,还是毕氏一族的族长,是降妖师中的NO.1,没有族人不敬他。

从感情上说,毕芳觉得父亲是个渣男,不愿与他相处,可从业务能力上说,父亲是她翻不过的高山,她没办法超越的存在。

我就好奇了,像她这么牛,还超越不了老毕,那老毕得多强?

毕芳像是走入了一个怪圈儿,她一心想超越老毕,于是开始单挑那些不该独自面对的大妖物。

每次她降妖时出现失误,或哪里做得不够完美,回来站在老毕面前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似的。

人类的亲族关系可太复杂了,还是我族谁看不顺眼,就想办法杀掉的相处模式简单。

晚上我们回毕宅吃饭,餐厅里主位上坐着老毕,他对面是个美艳的妇人,她的‘艳’与妆容无关,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脸上化的淡妆,但就是给我一种特别艳丽的感觉。

年纪瞧着不到四十,但肯定不止,因为毕芳都二十多了,她女儿比毕芳小一岁,那她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贵妇的保养秘籍像我这种千年不老的人是没机会学习的,妇人见我和毕芳进门,脸上没一丝笑模样,高冷得很,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分给我,只得到她一点余光。

她戴着羊脂玉的首饰,穿着黑色长裙,美艳的气质和素色的服饰堪称绝配。

桌前还有一个人,见我们进门,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

这应该是个男孩,瞧着年纪不过十几岁,脸上正爆青春痘,五官长得不错,就是一脸稚气。

“芳芳姐,你回来了。”男孩看着是真高兴,眉开眼笑的。

“小征,你长高了。”毕芳对他的态度还好,嘴角向上牵了牵,“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

“小征,这是我朋友,姓冷;芙蕖,这是我表弟,袁征。”毕芳为我们介绍,却没特意给我和她继母做介绍。

“冷…芙蕖?名字好好听,冷姐好。”

“你好。”

袁征嘿嘿笑,不认生的样子,让我们入座,他在这个家,倒比毕芳还自在。

袁征可能是毕芳的迷弟,他说他一直相信芳芳姐不会有事,只是在哪耽搁了,迟早会回来。

因此他跟毕芳聊天的重点,是她去了哪,降了哪个妖,有多厉害云云。

老毕传了菜,保姆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刚摆齐,餐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特别清晰,不过不止一个人,还有另一个脚步声。

“抱歉啊,我回来晚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从发型到妆容、再到穿着,我还以为是刚拍完时尚杂志出来没换衣服的模样。

简单来说,美是美,就是有点夸张,不太接地气。

当然,有人就是喜欢活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也没人规定不能穿着礼服撸串。

门口的姑娘甩了甩长发,金属质感的大耳环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她身边还有个男的,她挽着男人的胳膊,俩人跟走红毯似的,只是男人的穿着比较低调,灰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头发也没抹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说一,这男的挺帅,而且很高,身材特别有型,可能是专门练过。

时髦女郎一进门,便假惺惺地道歉,脸上没有一点歉意,倒是微微扬着下巴,一副‘姐很高贵,你高攀不起的模样’。

男人看到毕芳,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

“阿岩,我姐回来,你开不开心啊?”时髦女郎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笑得‘天真’。

说完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毕芳说:“啊,你看我,差点忘了说,我和阿岩三年前结婚了,要不是年份不好,还能提前一年,不过结婚嘛,当然要十全十美。”

这话分明是说给毕芳听的,瞧男人那样,估计啊,他就是毕芳的‘心事’,那个不知道会不会等她的人。

现在好了,这个疑问有了答案,毕芳像是没听见,仍旧面无表情。

别的人或许真的刺激不到她,但这个男的,或多或少会让她觉得难过吧,只是她不可能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让她们开心。

“哈,这可不一定,带衰的人,哪年结都一样。”我笑了笑,耸耸肩。

时髦女郎变了脸,这会儿才拿正眼瞧我,傲气道:“你谁啊?到别人家来作客,不懂礼貌?”

“抱歉,我有病,天生杠精,医生都说没得治,法师也说治不了!”我比她敬业,说的时候特别认真,一脸的歉意。

“坐下,吃饭。”老毕这时发话,他脸上也看不出啥情绪。

时髦女郎哼了一声,和男人分别入座,我挨着毕芳坐,他们俩也挨着座,吴征坐在我旁边。

他本来想坐毕芳身边,毕芳及时拉住我坐下,把他们俩隔开了。

这是不想挨着吴征的意思,我顺势坐下,吴征只好坐到了我旁边,这样好歹离毕芳近点。

其中玄机我是没看出来,但我肯定站毕芳这边,她是不愿意跟那对母女计较,我是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得瑟。

时髦女郎坐下也没消食,一会儿‘爸、爸’地叫个不停,说今天去了哪,买了什么东西,跟什么人玩。

明明打扮得像时尚女强人,在老毕面前,小女孩模样尽现,又是发嗲、又是嘟嘴,活月兑月兑一个可爱娇憨的小女儿。

和冷若冰霜的毕芳比起来,她就是‘小情人’模板,老毕对她的态度也有明显的区别,虽然还是表情缺缺,但目光、说话的语气,都柔和得多。

但在我看来,时髦女郎分明是在‘秀’,怎么说呢,她表演得有点夸张,不太自然,声音故意拔高一点,像是怕我们听不清。

她平时或许也这样,只是现在表现得更夸张一点,目的自然是刺激毕芳,向她炫耀。

她老妈在旁边像没看见,老毕宣布吃饭,她就在那优雅地夹着米粒往嘴里送。

吃了几口,一家三口便聊起来,时髦女郎叫毕芋,她负责炒热气氛,让她老妈、老爹跟着她的节奏,一会儿说到旅行、一会儿说到喜宴。

都是些家长里短,寻常的事情,但没有要毕芳参与进去的意思。

对于刚从地下深处爬上来,九死一生,被困五年的人来说,这样的‘排挤’未免有点过了。

继母同志说着说着,话锋突然就转了个弯,冷不丁看着毕芳问:“你这五年躲哪去了,大家都担心你。”

躲?

“我困在妖物的宫殿里,一个人打不开机关,出不来。”毕芳特别平静地说。

我给她碗里夹了只鸡腿,准确地说,这是第二只,刚刚还有两只鸡翅膀,反正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我都抢先给她夹出来了,她也吃了。

本来也想夹的袁征动作没我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只鸡腿旁落别碗。

“你对机关很熟悉啊,有你破坏不了的机关吗?”继母同志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质疑毕芳说的话、二是质疑她的业务能力,怎么理解都成。

我都听出来了,毕芳肯定也能,她如果承认‘有’,那就是她能力不行,若说‘没有’,那之前就是在撒谎。

“我姐不是一直这样嘛,总跟家里闹脾气,又不是没离家出走过,什么被困啊,就是嫌我们碍眼,找地方清静去了呗。”毕芋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知道,你因为阿岩的事,对我们有意见,但你爸爸也有难处,为了全族的发展,也为了给你最好的伴侣,他必须慎重,做最正确的决定。”继母同志语重心长道。

我瞄了眼‘阿岩’,他跟个橱窗模特似的,坐在那一句话不说,面前的碗里一粒米没少。

“哦?最好的伴侣?谁?”毕芳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她这点可能随了爹,也可能是长期面对这样的环境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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