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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裕十二年一月初二, 隆冬,不上班。

华——市礼部尚书奚行检府邸。

前两日刚下完一场岁末薄雪,正是寒梅傲立、哈气成冰的时候, 可眼下——院里,奚大人同好友徐子真却是双双一身单薄里衣、忙得热火朝天。

两人皆挥舞——黑铁铲。

奚府的梅子树下,夏时埋下的几百罐青梅酒经——一秋的发酵已酿得差不多。两位大人此刻正在自力更生将新酒一坛一坛往外刨。

一旁石桌边, 擅制青梅酒的清客裴翳一身黑色狐裘,正垂眸逐坛打开查验酒香。

男子的侧脸俊——,眯——眼睛满意地查验完一坛后,就会转而在手边的黑墨红纸上写些什——,写完贴上酒坛, 重新密封并系上绳坠。

细看坛子上, 红底——楷字字工整:

【锦裕十一年奚府青梅新酒,敬赠师——将军】

【今冬青梅新酒, 敬赠荀大人】

【青梅新酒, 敬赠岚王】

【青梅新酒,陛下万福】

实在是奚府院内种有许多这样的名种瀛洲青梅, 裴翳又正是瀛洲人,从祖上传下的这绝佳制梅秘方。

十年间, 奚行检大人家的青梅饼、青梅蜜饯和青梅酒深受亲朋好友喜爱,一直——是京城闻名的千金难求。

奚行检和徐子真挖完了酒坛,也来帮裴翳一——写封条。

晌午,厨娘更将铜炉——火锅送来亭子。众人忙活了一上午也饿怀了, 就——煲热的羊肉和青梅酒一——欢畅宴饮。

酒——三巡, 奚行检俊朗的眉眼也沾上了微醺的一抹红。

此人平日里一本正经,喝醉酒后倒是惯常很会打趣人,一把拉住徐子真的大毛袖。

“哎, 子真,司空尚书之——青眼于你一事,可已在京中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了。司空大人也曾屡次暗暗旁敲侧击,你今日不妨说句实话,究竟对人家姑娘是何意思?”

“其实依——看,尚书之——乃是在英王妃之后京城第一名的才——,待字闺中万人相求,样貌脾性也不错,不乏是一桩好姻缘。京城百姓也纷纷觉得你俩天生一对,那日——去——市,樱草糕——施的爹还一个劲拉住——问来。”

徐子真:“咳。喝酒,喝酒。来敬奚卿一杯,——先干为敬。”

奚行检自不肯让他随意糊弄。裴翳亦来帮腔:“依——看,司空——姐知书达——又与徐大人门——户度,你俩确是一桩……”

徐子真赶紧给他也夹了一筷子羊肉:“你自是巴不得——快点娶亲了,还说人家岚王,你只比岚王更——心眼!”

此话一出,奚行检却不解了。

刚才这俩人说了啥,徐卿怎——突然就说裴翳——心眼了。

徐子真:“咳,没事。来来,奚卿也吃肉。”

裴翳则脸颊一抹微红,烦躁别扭地偏——脸去不看人。

奚行检:“你们两个,究竟在打什——哑谜?”

徐子真:“啧啧,——局者迷。奚卿你啊,从以前就心肠直得像跟尺子又榆木脑袋死不开窍,怕是没救了。”

他同情地拍了拍裴翳:“裴兄,你也是不容易。”

裴翳没好气把他爪子拿下去,奚行检更是一脸迷惑。还没明白出个所以然,忽然门口传来骚动声。

一对年迈夫妻带——儿——慌张地跑进来就一头扑向裴翳的轮椅:“裴大人,呜呜呜,你说咱们该怎——办啊?”说——又去给奚行检砰砰磕头。

这一家老幼不是别人,正是北漠王后的家眷。

北漠王后本是瀛洲——子,——年被——礼物送给老北漠王意外被立为可敦,老王死后又按风俗继嫁罗摩可汗,草原风俗粗放,她而今又成了罗摩儿子的正妻。去年大夏与处月一役,北漠王族七零八落,她也身不由己跟——逃往大漠以北,如今仍时不时偷偷往贺兰红珠城传递一些情报。

作为交换,宇文长风答应要将她的家人接来大夏保护安居。

他也信守了诺言,如今王后的家人亲眷皆在华——生活。与奚府正住隔壁,奚府的清客裴翳因为同是瀛洲人,也经常接济他们。

本来王后一家人生活得平静安逸,怎料就在年前,瀛洲军船突然在海上扣押了两艘大夏商船,偏偏那两艘船上还满载堪舆国刚从大夏订购的一批陨星新式武器。

这些年,大夏发去堪舆国货物众多,其他陶瓷、丝绸的船从未被为难,只有这艘满载机密武器的船只被劫,不得不让人怀疑此事有间谍内应在通风报信。

新上任的大——寺卿负责查案,自是半点不敢怠慢。

宁可错杀一千不让一人漏网,一下抓走了许多住在华——的瀛洲人去审问,闹得其他瀛洲良民也人心惶惶。

奚行检:“虽是如此,但你等也别——担心,大——寺不——带人去例行问话。一旦查明清白,即刻就会释放回家。”

可王后家眷依旧不安。

他们一家在瀛洲时屡屡全家被卖为奴,——得谨——慎微惯了,纷纷担心万一被不白之冤怎——办?

被瀛洲劫走的商船里有不少船员,很多——是京城人家的——子。他们的家人前些日子有的已拿枪带棒的跑去把——市几间瀛洲铺子——砸了,百姓也义愤填膺,近来许多店铺——对瀛洲人没有任何好脸色。

如他们这般身在异乡,又怎——不忧愁。

奚行检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把一家人安慰一番终于劝了回去。

自己却赶紧醒了会儿酒,换上官服就进宫去。

他因性子耿直嘴又毒,加之不讲情面,在朝中得罪——不少官员。只不——他行的端坐得正,从未让人抓到把柄,唯一常常被人参奏诟病的就是家中私藏一个来历不明的瀛洲清客。

裴翳之事,奚行检早年同皇帝解释。

可惜如今全华——气愤瀛洲细作,难免会有人旧事重提做文章。为防节外生枝,他还是早早赶去讲清楚才是。

……

大年初二,群臣还在放假。

宫门守卫很是佩服奚行检的兢兢业业,——年还来找皇帝商量事情,真不愧是大夏国之栋梁!

可惜皇帝与岚王今日,却双双不在宫中。

樱儿在凉亭,正和另一个——侍——聊天:“嗨,还不是因为昨儿初一皇上与岚王与民同乐,一整天的又是上鼓楼撒红包又是去天坛——庙祭拜忙活到大半夜,今日早晨死活——不来——辛苦了,岚王那样心疼陛下,自然要带陛下去汤泉宫放松身心。”——

侍——:“樱儿姐姐,你确定陛下早上没——来,只是因为昨日忙得——晚?”

鹦鹉:“呱——舒服吗?舒服吗?呱——朕与岚王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奚行检:“………”

非礼勿听,他什——也没听到。

***

汤泉宫。

古人云,风水论流年。

流年一——,哪怕是同样的地方,风水格局也会大变。比如这个万年不吉利、从来没好事的宫殿,也终于到了守得云开——月明的这日,在寒冬腊月天里甜蜜温馨、春意盎然。

宴语凉这次泡汤有了经验。

知道水很烫,没——一股脑跳进池子。并为了弥补曾经在这座宫殿落下的种种遗憾,他此次主动替岚王煨橘子、煨温泉蛋。

也终于又一回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度欣赏到了心心念念的“岚王风流出浴图”。

岸边,冬雪中的红梅点点。

池中,宴语凉的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

他本——帝王勤奋好学的精神,正学——笨手笨脚地替岚王洗头。岚王的乌亮长发真的很——,打湿了以后微微卷曲黏在身上就更让人移不开眼。

宴语凉心里暗道,朕艳福不浅。

也就一国之君——有此等艳福,伺候绝色——人沐浴了吧——人好香。

慢条斯——地给人洗完头,他又抱——丝瓜络子,拿——人家胳膊装模作样的搓。

庄青瞿:“……”

“阿昭,”他浅浅的瞳中带——宠溺无奈,“你得用劲。”

他虽——他用力,可叹某些人完全不得要领。丝瓜始终是轻轻地蹭,跟猫儿挠的似的。

宴语凉却有自己的道。他才稍稍使了点劲,马上丝瓜络子就在岚王如玉的手臂上落下道道红痕,看得叫人心疼。

岚王无奈,告诉他本来就该是留下印子的,——他也不听,干脆懒得——跟他说,直接把皇帝抓——来现场——学,一通乱瓜伺候搓得人家吱哇乱叫。

半个时辰后。

皇帝失魂落魄、死狗一样半趴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喘气。

“阿昭,没事吧?”

“朕,龙腰甚疼……”

他声音沙哑,庄青瞿忙指尖熟练地去帮他揉腰。自己亦也好哭笑不得,他垂眸怪自己,昨夜本就纵欲不像话,今日又在温泉中捉——人这般胡闹,阿昭确实是辛苦了些。

但宴语凉也有责任。

谁让他搓个澡非要激烈挣扎,挣扎完了还□□,□□完了眼眶还红红的。这谁又——把持得住。

天知道,他本来真的只是想普普通通地搓他一顿。

结果被他挣扎的什——坏心思——勾——来了。甚至后来……——场发明丝瓜的新式玩法,非常非常一言难尽的新奇。

揉腰的时候,庄青瞿忍不住又亲了亲怀里的人。

从撩——他的长发亲吻发梢,到低头吻背,——到咬一咬,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宴语凉浑身月兑力昏昏沉沉,自是不满,嘴里嘟嘟囔囔还□□蹬了一下他的大长腿。岚王又笑又无奈,将他抱——揉进怀中。

“阿昭,昭昭。”他在他耳边低声叫他。

一遍一遍,叫不够。

这段时日他们又很多次耳鬓厮磨,在说开——年事之上又说开了不少细节——

年明明两个其实那——相爱,却弄得彼此那——难。庄青瞿近来常常反省,越发觉得——年的自己确实很傻很不像话,——恨不得——回到——去好好——育一番曾经的自己。

要是——回到——去该多好,肯定不——会口是心非、犯各种各样的蠢错了。

罢了,——去了。

他抵——宴语凉的额头,又轻轻啄了他的鼻梁。阿昭说得对,他以后应该这——想————年那——难——,可他们还是不曾放开——彼此。如今在一——的甜蜜,每一——是他们坚持下来、最终应得的。

“阿昭,困了?咱们回去。”

他正打算将皇帝抱出汤泉,突然听——灌木沙沙声。

非礼勿视。

奚行检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真不该这——急,未免也来得——不是时候了。

……

奚行检今日亦很是佩服皇帝。

适才他看到的——明是温泉里皇帝困兮兮、懒洋洋、黏糊糊,一副绝世昏君之姿跟岚王各种腻歪。可——他来了,却一瞬耳聪目明、精神抖擞。

“奚卿来得正好,瀛洲扣船一事,朕与岚王正打算找你一同做个商量。”

奚行检:“……”

片刻之后皇帝和岚王就换好了衣服,君主帅气岚王俊——,双双目中流光溢彩、神采奕奕。

如何敲打瀛洲,其实皇帝和岚王已经研究好了方法。

宴语凉:“奚卿你只需回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两个时辰后奚行检到家。

徐子真:“怎——样?皇上怎——说?有奚卿你的担保,大——寺应该不会——来为难裴翳与北漠王妃家人了吧?咱们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倒,其实也不是怕他查,只是唉,大——寺那条件你知道的,那——冷的天,阿翳腿脚不便,王妃家又老的老——的——……”

奚行检:“徐卿放心,陛下不会——让人来查阿翳。”

徐子真正要松一口气。

“因为陛下早已知道阿翳的真实身份。”

徐子真:“……”

裴翳:“……”

徐子真:“皇帝他,是知晓了阿翳其实是在瀛洲做梅酒营生失败欠了钱,才不得不跑来大夏躲债的那个‘真实身份’?”

奚行检:“不是。”

徐子真:“咳,那,是谎称躲债但实则是战场逃兵,因而不得不隐名埋姓?”

奚行检叹了口气:“徐卿,陛下什——知道了。咱们给阿翳设的几重假身份,根本瞒不——陛下的眼睛。”

徐子真慌了:“啊?那咱们怎——办啊?”

他说——看向旁边全程沉默的裴翳,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啊啊啊,裴翳你千万想开!你、你快把刀放下!还有办法的!”

轮椅上的俊——青年常年苍白阴沉,此刻手中已是一把寒光微闪的锋利短刃抵——脖子。

“事已如此,”他道,“——自不——拖累你二人。”

“这十年来,裴某虽是苟且偷生不像样子,所幸得奚卿徐卿两位挚友,此生已经无……”

“裴翳。”奚行检道,“你真一刀下去,以后谁给——做好吃的?”

“谁给——晒青梅饼、酿青梅酒,谁替——管这奚府一门上上下下——工作繁忙夜出昼伏时,谁煲汤等——回家?”

他道:“你先别急,陛下没有要你死。”

“只是阿翳,既然你连死——不怕,那你……”

他俯身在裴翳耳边说了些什。

裴翳愣住,指尖微微轻颤。

……

另一头,汤泉宫。

奚行检走了以后,适才还一脸精明强干,想了一堆坑瀛洲点子的明君,此刻又变回了沉迷——色的闲散昏君。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日暮,两人闹不够,竟又下去温泉重新泡了一回。

“岚岚如今身上,总算是有点肉了。”

宴语凉戳,满意岚王一层薄又紧实月复肌的腰身,戳——戳——,忍不住又捏捏,捏完又忍不住圈——来蹭蹭——

色——前,不为所欲为天诛地灭好吗。

嗯,触感真好。朕龙心大悦。

而一大悦,他就习惯性的得意忘形:“哈哈哈如今好了,终于不像之前一般天天晚上抱——硌得慌。”

庄青瞿眯——眼:“硌?”

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说他硌,牙尖尖——硬了。“既然硌,阿昭之前为什——不说?”

宴语凉:“……”

他赶紧补救:“咳,岚岚之前虽是瘦了些,那也是常常替朕挑灯批奏折累的。该是皇帝干的活岚岚全帮朕干了,朕又如何好意思嫌弃岚岚?何况岚岚如今也终于身体渐好、越发受补,以后越来越好模!”

他一边说,一边就伸手去拿台子上的温泉蛋,想用食物哄他。

谁知脚下一滑。

“阿昭!”

好在岚王眼明手快,可虽抱住了他,还是被连累得双双扑通一声摔进水里,各自呛得好一阵狼狈,哭笑不得。

岚王虽狼狈,心情却不错。

他们几个月前聊——年宴语凉事事如履薄冰、力求谨——慎微半点不得出错,始终无法完全信任何人。而庄青瞿亦是从——严格要求自己事事完——,最后带得性子——那般偏激执拗。

倘若——年他们——接受……彼此笨一点。

就如刚才那般,一——摔了、栽了,双双呛成傻狗。

或许,——更早就互相敞开心扉。

偏生他们那时还那——年轻,未必每件事——做好,却——咬牙做好了。对得——所有人,却只苦了自己,以至于时至今日,才知道一——摔了的感觉,也可以那——开心。

庄青瞿就走神了这——一下下。

他怎——想到,宴语凉竟会在爬——来以后脚下一滑又没站住,啪叽又摔了。这次他没来得及——接住他,宴语凉脑门直戳岸边大青石,“砰”的一声!

皇帝给直接给摔晕——了。

……

庄青瞿火速抱——皇帝回宫,幸而——医把脉以后,摇手说没事。

岚王不信:“没事?没事怎——晕了!”——

医:“禀岚王,就是撞晕的,同被人打晕差不多,未伤要害不碍事,休息几个时辰就好——内服一些杞菊地黄丸和补心丹,往后多出去晒——阳强身健体……”

行吧。

庄青瞿瞪了床上躺——的人一眼,皱眉替他揉揉脑门上的包。

真是让人不省心。

包还挺大。

“这个,要以药敷下去——?”——

医:“不敷药,几日应该也——自己下去。若要敷,奴才也有个快方,只是需拿上等禽鸟翠羽入药,若是灵巧鹦哥则最为绝妙。”

鹦鹉:“呱——不妙,不妙。”

……

入夜,宴语凉还是没醒。

岚王又把——医弄来了一次,老——医看了半天:“岚王莫慌,最迟明早,怎——也该醒了。”

庄青瞿烦躁,最终还是抱——人睡了。睡前气得咬皇帝的鼻子:“赶紧醒!”

夜半。

香烛明燃,火苗挣动。

宴语凉醒了。

他一动,岚王也跟——醒了。

黑暗中淡淡幽香。庄青瞿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伸出手指模模他头没好气:“傻不傻啊你,自己磕在石头上,还疼不疼?”

没有回音。

他——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略急促,甚至——感觉到他突然的僵硬,却听不——声音。

庄青瞿不解,——身。

他因为睡在床的里侧,为点床头蜡烛需要爬——皇帝,整个人直接就两条大长腿虚跨在皇帝去够那蜡烛点——,长发散落了皇帝一身,痒痒的。

烛光亮——来。

庄青瞿却发现宴语凉正用一种完全难以形容的神情愣愣地看——他。眼里满是迷惑、震惊、五雷轰顶、无所适从。

庄青瞿:“……”

“阿昭?”

“怎——了?”他俯,——心翼翼,温柔地贴——那人的鼻子,“怎——,是做噩梦了?”

一边问也一边开始担心,这人该不会是摔那一下给摔傻了吧?幸而皇帝终是摇了摇头,却依旧目不转睛地定定看——他,缓缓的眼眶开始微红,似笑非笑。

“哎,赚了赚了,朕竟没死。”他道。

庄青瞿刚想说你不——撞了一块石头而已瞎想什——,就被那温暖的双手一把捧了脸。

“——庄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庄青瞿:“……”他又没摔。

宴语凉在他身上模了几把,确定他没有伤,才又问他:“朕睡了多久?”

正好外面传来打更声,庄青瞿:“四个时辰。”

宴语凉:“啊?”

他更加迷惑不解,随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一袭浅金织长衫贴里,模了模自己身上,整个人魔怔了。

“朕,朕的伤呢?”

“在这啊。”庄青瞿戳了戳他脑门的包。

“疼!”宴语凉嚎了一声却继续不解喃喃,“不是,身上的伤呢?朕不是中了箭……”

该不会那是做梦,还是此刻的一切是做梦?他忙又紧张地一把拽住庄青瞿,模啊模啊模。

暖的,不是梦。

不是……

嗷!

脖子突然被捏住了,不重,温暖的手指。烛火里,庄青瞿浅瞳里目光危险:“阿昭,你若想同——胡闹,平日里随你怎——闹——可以,只今日这般……不许!”

宴语凉心跳得很快。

他不懂,他最后的记忆,确实是为眼前人挡了箭后生离死别。他其实很舍不得他,结果运气还挺好,没死成。

可眼下这光景,又是?——

庄是……在抱——他睡吗?明明已两三年不曾与他亲近了——庄还是喜欢他,是吗?

那又为何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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