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清——需顺着江肃的思路去想, 很快便能猜出江肃在防备的,究竟是什么人。
江肃请傅闻霄和方远洛与他同行,去为花时清那位根本不存在的重病的父亲诊治, 那便也就等同于说, 至——傅闻霄和方远洛二人,他是信得过的。
除此之外, 那客栈内便——剩下盛鹤臣、白玉山与路九三人, 花时清思来想去,觉得路九应当并无多——嫌疑, 这件——的利害本都与他无关, 他——是在鬼市中被花时清拖进来的局外人, 至于剩下的白玉生和盛鹤臣……花时清实在看不透。
数日相处,他觉得盛鹤臣一颗痴心尽向江肃,——白玉生——是个普通的富家——爷, 心思大多放在生意之上,对这些江湖纷扰,他——实兴致不大。
可这江湖上的人, 大多都擅于掩饰自己,仅是几日相处, 实在再难看出——他,花时清——能等着江肃来为他解惑。
“至——你不曾怀疑我。”花时清道, “至于留在客栈内的那两人……我倒是分不清了。”
江肃笑了笑,道:“总会有一切明了的那一天。”
他二人相视会意, 寥寥几语中, 好像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有坐在外侧赶马的李寒山一脸茫然,觉得这两人……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却又什么都知道了。
算了,反正江肃也不会害他,那江肃同花时清说了什么都无所谓,与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话说到此处,江肃方再敛容,认真同花时清说:“可至——有一部分,我并不是在信口胡言。”
花时清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离开此处,是顺着在县中得到的线索,追寻那施蛊之人——去。”江肃说道,“——他——劫走徐卿言,又在县中施用这蛊毒,是为了救一个人。”
花时清迟疑,问:“救中了双生蛊的人?”
他记得那日听被抓住的那人提起过双生蛊,不由便同江肃说道:“双生蛊是苗疆之秘,哪怕是苗疆中人,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学习这双生蛊的。”
江肃答:“他——要救的,也的确不是什么普通人。”
花时清:“……”
他好似——知道了一切的答案。
双生蛊哪怕在苗疆都算是极为隐秘的蛊术,并不是什么人都会的东西,且不——人都将这东西视为禁忌,到近年,这双生蛊更是几——失传。
可当年花时清——未流亡入鬼市时,曾听父亲传授过双生蛊之秘,大致知道解蛊的办法,——除他之外,他想这世上——知道如何用双生蛊的——怕——没有五个人,——江肃——后所言……他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好看着江肃,颤声询问:“你找到了谁?”
“他——今——是苗疆的大祭司了。”江肃说道,“——不过双生蛊毒发,他却不知该要如何去解。”
花时清一顿,恍惚想起当年,父亲同他提起双生蛊时,的确——有他人在场——
看来那时候他年纪——太小,幼时又贪玩,——记住了用蛊的办法,却不记得解蛊的法子,花时清不免沉默,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想这么多年后,自己竟——能寻得遗散多年的亲人。
花时清心中恍惚,可又忽——觉得,有些不对。
“他是大祭司?”花时清蹙眉,“他将双生蛊用在徐卿言身上,可是因为心悦他?”
江肃——好将这件——的——因后果全都告诉花时清,可不料花时清越听神色便越是不悦,到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挑眉,道:“救人的办法有千万种,他却非要用这种办法。”
江肃下意识便答:“——发紧急……”
“若是寻常人,——发紧急,用这种办法并不为过。”花时清说道,“可他是大祭司,本该竭力管好族内之——,却因情爱反令他人为他操心。”
江肃心中觉得花时清说得很对。
那大祭司与徐卿言演得好一出狗血大剧,——这显然是他看不懂的故——,可他又想,那毕竟是花时清的亲眷,他实在不该跳出来胡言乱语,便什么也不曾同花时清说——
花时清挑眉,道:“——好,我知道这双生蛊如何解。”
这句话对江肃——言,实在是绝境之中的救星,——要解开大祭司身上的蛊毒,再接触大祭司与李寒山的婚约,将那钥匙拿到手,——后大祭司与徐卿言如何,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江肃便问:“你解蛊需要什么,同我说便好。”
“不过是一些寻常药材,大多不难寻找。”花时清说道,“傅神医应当都识得,待到了地方,我同他一道去附近看看便好。”
江肃点头。
花时清:“再之后便是那信物——”
说到此处,花时清又一顿,恍惚想起一些——来。
苗疆之中如这般能避蛊驱毒的信物,怎么说也有——五件,也都是同大祭司手中这信物一般的珠子,当时花时清看见那珠子,并未觉得有异,以为或许是——他信物之一,可——今江肃告诉他,那大祭司与他有亲,他这——猛地意识到那颗珠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应当是厌罗沙的遗物,传给了他父亲,再到这一辈的大祭司手中,那此物……也就可以算得上是他——父亲的信物。
此物除了能避蛊驱毒之外,——算得上是一件圣物,在他——的传说之中,那是大神遗留在人间的神物,这种东西,大祭司说给就给,毫不犹豫送给了自己的情郎,丝毫不曾考虑过族中人会如何想。
虽——未见面,他——忍不住开始思考,大祭司……他究竟可以胜任这位置吗?
……
花时清一路沉默不言,江肃——当他是在回忆解开双生蛊的办法,怎么说花时清的蛊术全是后来自学,至多也不过是有一些对童年的记忆,这种紧要之——,他总要花些功夫——能想起来。
待到了那鱼塔山下,马车上不了山,几人——得下马步行,傅闻霄本就觉得这件——不对劲,——今一看马车到了这荒郊野外,忍不住便开口问江肃:“花公子的父亲,在这山上?”
江肃却不回答他这个问题,——是反问他:“你不觉得武林盟不对劲吗?”
傅闻霄:“……”
“我要避人耳目。”江肃说道,“——你——,——是我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了。”
傅闻霄沉默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要我做什么?”
“我——寻到藏在苗疆中的那——钥匙了。”江肃说,“——是在此之——,傅神医,我或许需要你与花时清一块救一个人。”
傅闻霄不再多言,江肃如此信任他,他自然也愿意对江肃回报,不过救个人——,也不是什么难——,花不了多——功夫。
一切都如江肃所想一般顺利进展。
说实话,武林盟中那么几个人,若无更多线索,江肃——实很难知道究竟什么人——是想与他夺钥匙的幕后之人,可他——没有更多时间了,剩下三——钥匙,他不想再最后关头节外生枝,若有机会,他应当尽快将那人揪出来——好。
因——他请傅闻霄和方远洛与他同行,又让盛鹤臣与白玉生留在客栈之中,一路他又小心谨慎注意身后——静,确保并无人偷偷跟随,那么若大祭司之——能对外泄露,便等同于说,问题一——在同他来此的几人之中。
若非如此,那他的怀疑对象,便该是盛鹤臣与白玉生了。
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算周密,至——到此时,并未出现什么他控制不住的——情。
不对,变化出现了。
江肃转身时,正巧对上了李寒山满是哀怨的眼神。
江肃:“……”
不知为何,向来对这种——迟钝的江肃,几乎一下就明白了李寒山这眼神的含义。
他觉得自己也许是跟李寒山待得久了,连思路都——被李寒山同化了。
江肃觉得,李寒山肯——是在不开心。
要知道他哄李寒山同意受了伤的自己来此处时,用的说辞可是周遭无人可信,他——能相信李寒山一人,——这——过了多久,他信任的人忽——便翻了好几倍,也难怪李寒山会不开心。
江肃实在受不了李寒山这略带委屈的小眼神,这对他——言简直就是杀招,他叹了口气,拉李寒山领众人上山,却故意走快几步,好令他二人同——他人隔开一些距离,——后压低声音,同李寒山解释,道:“我是迫不得——这么说的。”
李寒山:“……”
“你也莫要生气了,这——中用意……我一时间说不清楚。”江肃道,“你——要明白,这天底下我最信任的人,——有你。”
李寒山:“……”
李寒山沉默不言,好像也不曾有——几番听江肃说出这句话时的感——,他——是低着头,待走出一段距离,他方对江肃开口,道:“你——会如此说。”
江肃:“什么?”
李寒山:“嘴皮子上的功夫。”
江肃:“……”
江肃正在想李寒山的嘴是不是比以——厉害了一些,那山中的石窟——到了,大祭司正同徐卿言一道坐在石窟外晒太阳,他看起来好似比——几日又虚弱了一些,——是如今听到——静,他抬眼朝这边一看,那神色忽——便激——了起来。
他面上病态潮红,压抑不住眼中激——,目光转来转去,待江肃走近了,他方——起身,趁着——余几人——未来得及走过来,他——先对江肃小声开了口,道:“江……江——侠,眼——这几位妙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江肃:“妙……什么?”
“环肥燕瘦……啊不对,美人如云大饱眼福……也不是。”大祭司压下声音,自言自语,以为江肃听不见他这么小声说的话,——是碎碎念道,“啊,人间极乐,对对对,这就是人间极乐啊!”
江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