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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树倒猢狲散也不过如此, 贺眠从娄府回去的时候,就见沈家门口停了数辆马车,老大老二都在从府里往外头搬东西。

“以前——在老三是家主的份上, 我还能捏着鼻子忍他两天, 如今沈家这个模样,我可不愿意再受他的窝囊气!”

二房嘴里的这个人说的是谁大家——知肚明,正是刚——接受不了这个突然的变故晕倒过去的沈家老爷子。

二房指挥着下人把东西小——翼翼的放在马车上, 有小侍跑过来像是问他什么东西要不要搬走。

就听他说, “搬走,搬走, 全都搬走,趁皇上查封沈府之前,能带的全都带走, 一样都不留。”

虽说大家平时都住在沈府里头并未分家,但这不代表老大老二在别处没有宅子。

包括沈翎也是。之前她跟周氏跟老爷子——气要分家的时候, 就曾在外头买个院子住了好长时间, 好像位置就离娄府不远。

只不过许久未去住过, 大家都忘记罢了。

正因为外头有落脚的地方, 所以沈家清早前脚出事, 大房二房后脚就能立马将东西收拾好, 不到晌午便都搬出去了。速度之快恨不得跟沈家划清界限,——怕被主房牵连。

外人瞧着沈府里的人都往外跑, 就知道昔日富裕的沈家怕是真的要完了。

要不然平时门庭若市的沈家, 怎么这会儿连个前来关心探望的朋友都没有?往常来的最殷勤的那些人, 这会儿全都关上府门称病不出,就连远远的过来看一眼都不敢。

今日沈府的冷落跟另条街上娄府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大家非议, 说沈家再有钱终归是虚的,远远不如娄府。

你——人家娄府今日办的拜师宴来了多少贵客,全是娄夫子的学生。她桃李满天下,这回新收的关门弟子听说这次杏榜排名第三,将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提起贺眠,大家免不得又在讨论,说她之前也是住在沈府的,就是不知道沈家出事后她会不会跟那些人一样,急着撇清关系。

毕竟她也就是个外人,像沈家老大老二这样的沈家人都忙着往外跑,这个新晋贡士除非是傻,——上赶着回到沈家。

万一要是因为沈家的事情连累自己被皇上责罚,将来大好的前程跟功名可就没了。

大家正嘀嘀咕咕的说着呢,就看见有个年轻女郎提着衣摆没有半分犹豫,抬脚就跨进沈家的门槛。

有人当场认出她,指着那背影说,那不是娄夫子的关门弟子贺眠吗?

她、她竟然回来了!

沈府今天这扇敞开的大门,自宫使来喧旨之后,全都是往外出的,她还是头一个往里进的!

你——镇国公府的宋世女,前两日来的那般殷勤,恨不得一天来个七八趟,今个到现在都还没见着人影。

同样是榜上有名,人家就聪明的多,怕影响到自己而选择明哲保身。

说虽这么说,可真——见贺眠抬脚跨进沈府的时候,围观的众人对她免不得一阵称赞。毕竟沈家平时为人不错,虽富非奸,今日落得这个下场,她们也是唏嘘叹息。

瞧瞧,最该离开的人没离开,来的最勤的人却没来,同样是榜上贡士,人品立见高下。

贺眠倒是不知道自己就回个府还能被人分析出那么多东西,她回来后直接去涌溪院找林芽,怕他——里有落差会难过。

贺眠到的时候,林芽正在收拾东西,周氏也在。

“眠儿怎么回来了?”——见她,周氏还挺疑惑,猜到她怕是知道沈家忽——变故的消息,笑着说,“没事,你快回娄府去,今个可是你的拜师宴,你不能不在。”

院子里另外两房都快搬空了,周氏却仿佛不知道似的,语气如常,丝毫没觉得出了什么事。

贺眠见他这个反应,——里更坐实娄夫子的猜测。今天这事十有八.九是上头跟沈家主商量后做出的决定。

“姐姐。”林芽轻声叫她。

周氏迟疑了一瞬,还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去,让两个孩子说说话。

“姐姐,”林芽故意做出伤——难过的样子,垂下眼睫细了细鼻子低声说,“沈家以后就不是皇商了,芽儿也不再是沈家的小公子,姐姐会嫌弃芽儿,然后喜欢上条件更好的小公子吗?”

贺眠古怪的——着他,“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连饭都吃不饱,我也没嫌弃你啊。”

再说了,她是宋荣那种——条件的人吗?

贺眠——直气壮,她看的分明是脸!

林芽,“……”

林芽沉默了一瞬,——说好像也是,两人初遇时他既不是县主也不是沈家的小公子,那时候病的躺在床上,逼不得已使了——机骗她过来,还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姐姐如果碰到比芽儿更好——的小公子呢?”林芽抬头——着贺眠,眼睛里——满了紧张,薄唇抿着。

刚——听圣旨的时候都没见他露出这个表情。毕竟京城可不比莲花县,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可太多了。

林芽等贺眠答案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揪了起来微微发紧,怕她说出别的答案来。

贺眠却是伸手捧起他的脸,笑嘿嘿的把自己眼睛闭上,狗的不行,“那我就假装——不见!全天下只能看——芽芽。”

这样他就永远是她眼里最好的那个小公子。

林芽的——忽然就这么踏实了,眼里慢慢涌起笑意,逐渐浓郁,情不自禁的将手指搭在贺眠的肩膀上,踮脚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芽儿最喜欢最喜欢姐姐了。”

贺眠——脏扑通扑通跳的挺快,余光不停的往后瞟,见周氏不在外头,——低头亲了亲林芽的唇。

她可从来不吃亏。

“爹爹说沈家太大了,容易招风,不如就借着这个事情跟大房二房那边分家。这事娘已经跟大姨母二姨母私底下谈过了,”林芽边收拾东西边跟旁边的贺眠说,“只是没告诉府里的男眷们,免得一时口快给说出去了。”

而且如果大房二房提前知道,这会儿也就做不出急急搬走的模样,容易让人怀疑。

这事就连老爷子跟沈弦都没说,只有周氏知道。

正因为沈弦不知道,所以才以为沈家真的凉了,正急着收拾东西呢——

他披散着头发往箱子里装金银珠宝衣服首饰,曹欣郁站在旁边问他,“咱们跟那两房可不同,你我父子从曹家出来后便依附着沈家而活,若是现在从沈家出去,我们住在哪儿?将来怎么办?”

“爹爹若执意要走尽管自己走,我不走。”曹欣郁说完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根本不去收拾东西,“我自幼长在沈家,就是沈家的一份子,要跟沈府共存亡。”

“我怎么——出你这么个傻儿子来!”沈弦伸出手指重重的戳在曹欣郁的脑门上,“你留在这儿等死吗?”

“出去——是等死。”曹欣郁眉头拧的很深,表情严肃认真。

沈弦心里又急又气,见儿子跟自己顶嘴,差点抬手打在他脸上。

“住手!”老爷子呵斥住沈弦的动作。他被来青抬脚扶着进屋,左右环视一圈,攥着佛珠问沈弦,“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也像老大老二那样撇下沈家逃跑吗?你可是主房的人!”

老爷子刚清醒没多久,就听来青说了府里的事情,大房二房跑了就跑了,沈弦怎么可能会跑?那可是他最孝顺的亲儿子。

他——里不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到这里一——,沈弦分明跟那两房没区别,也想卷了东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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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出你这么个儿子来!”老爷子气的喘粗气,瞪着沈弦。

沈弦这会儿也不像平时那样附和他供着他了,面无表情的说,“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给沈府陪葬吗?”

老爷子抬手就要打沈弦,父子两人对待儿子顶嘴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曹欣郁急忙抱着老爷子的胳膊将这一巴掌拦了下来,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后去跟沈弦说,“爹,我们现在要是前脚出沈家,后脚就要丧命,根本等不到皇上清算的那一天。”

沈弦不解的——着他,“丧命,为什么会丧命?”

他有那么多的金银珠宝,足够父子俩挥霍两辈子都绰绰有余。

曹欣郁伸手指着沈弦身后的那些箱子,“就因为这些。”

他们带着这么些好东西,到时候从沈府出去还能守得住吗?

沈家败落了,别人也许不敢去为难大房二房,难道还不敢欺负欺负他们这对孤儿寡父?

尤其是沈弦今年也——三十左右,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平时外人畏惧沈府,这——不敢生出觊觎的——思,如果他们身后没沈府了呢?而且自己今年十五岁,也到了说亲的年龄,更易招来祸事。

哪怕沈家败落了,但只要沈翎跟周氏还在,他们父子两人就能在她们的庇护下好好的体面的活着。

沈弦听他说完这些话,眼睛睁圆,手指一松,手里的衣服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忘了这些。

“出去是死,留在府里也活不了。”沈弦跌坐在地上,目露绝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他哭着抱怨,“先是嫁给姓曹的那个没良心的东西,后又遇到今天这事,本来指望你将来说个有钱的人家,我跟着你去享福,如今沈家这个样子,谁还敢娶你,谁还敢?”

沈家正在风头上,没人知道皇上下一步会怎么做,都害怕被牵连。就是曹欣郁长得再好看,也没有命重要啊。

沈弦先是怨,后是恨。先恨沈家两口子办事不仔细不然也不至于有今天,随后又恨林芽回来的不是时候,要不然曹欣郁早就议过亲了,要说这一切事情最该恨的,却是老爷子。

要不是他给自己说了曹家,自己可至于有今天?

想当年他——为沈家的嫡子,京中想娶他的女人排出来的队能有两条街那么长。

老爷子硬是在一群人里挑中了曹家,说曹母会来事对他格外孝顺,家里正好也是做——意的,便把自己许给了她。

可成亲后沈弦才发现,曹母跟自己母亲一样风流成性任性妄为,府里不仅有三五个通房,就连侧室都有两个!

她之前瞒的紧,老爷子又被她哄的高兴,根本不听沈翎的话,非要把自己嫁过去,说他这个当爹的还能害儿子吗?

沈翎那时候说曹母光——面相就不是个能托付的人,倒觉得那个前途无量的七品县令还不错。

可老爷子嫌弃人家官职低,说她样子穷酸,连门都不让她进。

如果当时不是父亲一意孤行,如果他听了沈翎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嫁给那个后院干净人品绝佳又疼他的七品县令。这会儿儿女双全的当个四品大员的夫郎,何至于带着儿子回到沈家看人脸色行事?

自己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全是他害得!

以前沈家好好的,金银不愁舒服无比,沈弦想到的都是老爷子的好,父子两人父慈子孝。

如今沈府不行了,刀都快悬在脖子上,沈弦能记起的全是老爷子的恶。

当初嫁给曹母后,——着糟——的妻主,沈弦心里可能就是恨老爷子的,今天不过是把旧事引.爆而已。

偏偏这个时候老爷子还说,“你有今日全是你自己——的!”

“是我——的?”沈弦脸上挂着泪抬头质问,“姓曹的是我哭着喊着要嫁的吗?还不全是你逼的!要不是你非让我嫁给她,我可至于出嫁后还带着儿子回来住!”

老爷子怔怔的——着平时最为贴——孝顺的儿子,难以置信的哑声问,“你现在竟然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说不定都是官夫郎了!”沈弦眼泪流下来,“是你识人不清推我进的火坑,害我孕期——着姓曹出去偷男人,害得我婚姻不幸,现在又害我掉脑袋!我能有今天,全是你的错!”

他声音到最后越发尖锐,歇斯底里的怨怼老爷子当初乱点鸳鸯谱。

老爷子气的手直哆嗦,“她瞒的那么深,我哪里知道她竟然是那样的人!你出事后我不是把你接回来了吗,如今,如今你竟然全怪起我来了!”

“是你接的我吗!分明是阿姐接的我,你当初还嫌弃我,说嫁出去的儿子又回沈家,丢了沈家的颜面,”沈弦嘶吼着,脖颈青筋暴起,“这是不是你亲口说的话!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老爷子眸光都颤了一下,脸上露出心虚的神色,恼羞成怒的将手里的佛珠砸在沈弦脸上,“真是反了你了!竟然跟你父亲这么说话!”

旁边的曹欣郁早就听傻了,呆愣的站在旁边,这些事情他这些年还是头回听说,也是才知道原来父亲——里对外祖父藏着那么大的恨意。

平时掩埋在深处,如今一朝爆发。

“我为何不敢?我现在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沈弦抬手模着被佛珠砸中的额头,——着指月复上的血痕,愣了一瞬,随后拿起自己的鞋砸向老爷子,眼睛猩红的冲他嘶吼道,“我恨你,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

反了,反了!

沈弦扔过来的鞋子虽被下人挡下,可老爷子依旧气的上下嘴唇发紫,——着沈弦那副样子,眼珠向上一翻又晕了过去。

短短的一上午时间,老爷子晕了两次。

等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原本搬动东西吵吵嚷嚷的沈府已经平静下来。瞧着窗外天色,应该是午后了。

来青扶着他坐起来,说大房二房全都走了,沈弦还在屋里哭,曹欣郁正劝着呢。

“他哭就让他哭个够!”提起沈弦老爷子就生气,“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他好,他到头来竟然怨恨我?”

姓曹的家世怎么说都比那个七品县令要好,而且沈弦娇——惯养长大的,从小就被金银堆砌着,哪能跟七品县令受得了那个穷酸苦?

来青劝他别生气了,“先吃点东西喝点粥,毕竟自己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老爷子哪里有那个胃口,抬起沉重的胳膊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他到底是难受,毕竟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竟被儿子一直记恨,换成谁——里都不是滋味。

他为的不都是沈弦吗,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老爷子疲惫的靠在床头,脸上带着病态,忽然间像是又老了——岁。

贺眠跟林芽傍晚过来的时候,他刚吃了点粥。

沈翎跟周氏处——意去了,毕竟外头乱成一团,不能不管,听说老爷子又晕了过去,沈翎便让两个小辈去看——,同时跟他提提搬家的事情。

如今沈家已经空了,沈翎想着既然做戏不如做彻底,干脆搬出这个老宅,换个地方住。

“搬出去?”老爷子眼睛瞪圆,“怎么能搬出去!这可是咱们沈家的老宅子,你个男孩懂得什么,哪里知道老宅的重要性,宅子在,沈家就在。”

贺眠见他吼林芽,站在旁边没忍住轻声提醒,“您睡了两觉可能忘了,你说的那个皇商沈家现在已经没了。”

既然没了,就不适合再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让人注意。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老爷子扭头猛的——向贺眠,“你这个外人给我从沈家滚出去,我能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吗?还不是想娶沈钰借机得到我沈家的财产,我告诉你,沈钰他可是要说给荣儿的。”

他——里还惦记着这事呢,想着待会儿让来青亲自到国公府去一趟,就说自己身体抱恙,改日再上门。

林芽眸光沉了沉,——向老爷子,正要说话就听贺眠语气疑惑的开口了。

“宋荣?”贺眠不仅没出去,还从旁边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问,“就是那个一百五十一名吗?”

林芽明白她说的是春闱名次,便点点头,“正是她。”

老爷子脸色一沉,“什么一百五十一名,人家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女,身份矜贵,不是你这个小地方出身的人能比得了的。”

贺眠皱巴着脸,“跟一百五十一名的比,那我是不太行,毕竟我考第三。”

想考的那么差难度太大,她的实力不允许。

老爷子,“……”

“名次算什么,荣儿主要是家世好。”

贺眠表示,“家世再好,但她考的还是差。”

老爷子被噎了一瞬,撑着床板坐直了,“荣儿身份矜贵。”

贺眠,“但她考的还是差。”

老爷子,“荣儿可是世女!”

贺眠语气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说,“但这也不能改变她考的差的事实。”

老爷子气的喘粗气,“考的差考的差,别人考的都差,就你考的好!”

“那可不,”贺眠得意的翘起二郎腿,朝老爷子扬扬下巴,“我考第三呢。”

就这么优秀。

老爷子,“……”

他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气人的人!

老爷子正要赶她出去,就看见来青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便立马说——,“来的正好,给我把她赶走!”

来青低声说,“主子,您先——这个吧。”

他把帖子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疑惑的接过来一——,发现正是自己上午派人送去镇国公府的帖子,——里不由一喜,以为是他早上没过去,国公府特意派人过来关心他了。

瞧瞧,不愧是他——中的孩子。

“怎么说的?”老爷子目露期待的——向来青。

来青脸色僵硬,俯身低头贴在他耳边说,“宋世女说今天国公府不方便,原本要谈的事情不如下次再说,让人先把帖子送回来了。”

老爷子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方便?

早上还方便呢,这会儿突然就不方便了?

她们分明是听说沈家出事了,想把自己往外摘!老爷子还没糊涂到连这个都不懂。

他气的脸颊抽动,亏得自己刚——口口声声的夸赞宋荣,结果扭头人家就是这么对他的。

他以为宋荣是个好孩子,将来值得把沈家托付给她,谁成想到头来人家图的不过还是沈家的钱罢了。

先前他还说贺眠图的是沈家钱财,可人家不管图的什么,这会儿至少没把自己跟沈家划清关系!

如果他真的把沈家交给宋荣,将来这个家可就彻底毁在他手上。自己——念念为了沈家,结果却亲手毁了它!

老爷子——口绞痛,阵阵后怕。

“那是什么?”贺眠见老爷子脸色不对,伸头去看。

老爷子立马回神,眼神慌乱,把帖子藏在被子里面,“什么都不是。”

老爷子脸上火辣辣的,毕竟这被退回来的帖子就是国公府扇在他脸上的巴掌,是他的耻辱。可不能被人知道这事。

他遮的严实,本以为这样贺眠就看不见了,谁成想林芽眼睛尖,轻飘飘的开口说,“应该是被国公府退回来的帖子。”

他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落在老爷子的耳朵里就跟炸起的惊天响雷似的,头脑里瞬间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全无,——都慌了。

贺眠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林芽撩起眼尾睨着老爷子,偏要把这事说出来,“估计是宋荣害怕被沈家连累,这——让人把沈家的帖子送回来。”

“这就是您喜欢的孩子呢。”林芽缓缓摇头,目露怜悯。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揭开老爷子捂着不让人——见的耻辱,把躲在阴暗处的他拖到太阳底下公然处刑。

老爷子嘴唇哆嗦,——口绞痛更甚,想让他别说了。

林芽如他所愿的不再出声,可贺眠没有。

她摇头咋舌,“就宋荣这样的,还有人拿她当成宝?估计也就是您这种年龄大容易骗的——会相信她。”

老爷子脸色铁青。

贺眠这个时候突然表示理解的叹息一声,“这事也不怪你。”

老爷子怔怔的抬头——她,一时难以置信,——中狐疑,总觉得贺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听见她开口,“虽然你——人的眼光差,但你想的还挺美啊。”

眼光差……

他——人眼光差。

沈弦声嘶力竭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回响,他怪他识人不清推他进了火坑。

如今他又——错了宋荣。

这两件事情如今叠加到了一起,对于老爷子来说简直是砸在心口上的双重暴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先皇商沈家没了,又有儿子恨他,后来连他最喜欢的小辈都是虚——假意诓骗他,老爷子最在乎的东西一朝之间全都崩塌,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这些事情对他打击太大,先前已经晕了两次忍到现在,这会儿才当场吐了一口淤积在胸口的血,再次昏迷不醒。

本以为气血攻心休息几日就好,谁知道又逢这两日阴雨天,受了点寒,竟然就这么瘫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了。

贺眠跟林芽表示,宋荣罪过太大了。老爷子气成这样,纯属都是她人品太差。

林芽,“……”

虽然老爷子不愿意搬,但沈翎跟周氏却搬出老宅,住在离娄府不远的宅子里,正好方便两个孩子时时过去。

如此,沈家算是彻底分散了。

除了老爷子在,沈弦还主动留在了老宅,狞笑着说要好好伺候伺候他的父亲!尽尽自己的孝——!

曹欣郁怕出事,也跟着留了下来。

偌大的老宅,如今只剩下三位主子跟一些老仆,空荡的很。

两场春雨之后,也不见皇上提起要清算沈家的事情,众人才明白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不管如何,那个曾经被人提起的皇商沈家是彻底留在了春雨前,如今京城里已经没有皇商,有的不过是普通的商贾沈家而已。

转眼几日过去,殿试近在眼前,就在这个时候,娄府管家进来跟坐在书房里——书的贺眠和林芽说:

“两位小主子,门外有客人要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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