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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有座黑风山, 山上有——黑风寨,寨里有——姓薛的土匪头子。

据说,薛家——代代都是土匪, 手下足有数千人, 且——凶狠彪悍, 战斗力强,素质纪律甚至不输朝廷正规军。这伙土匪盘驻在进出京城的必经之路上, 经常劫掠富豪的车队, 甚至胆大包天的劫过几位京都权贵、朝廷重臣的马车。皇帝为此震怒, 下令出兵剿匪, 奈何这帮土匪不仅彪悍还狡猾,打的过就打, 打不过往山沟沟里一蹿, 借着地形优势躲的一根毛也看不见。朝廷军次次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兵,次次灰头土脸的回来,久而久之,连皇帝都拿这黑风寨——办法,又见其只劫富不杀人, 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孟尘了解——况后, 欣然抬脚往城外走去。

他决定了, 去跟姓薛的土匪头子混去。

京城百姓显然也——到土匪又下山来的消息,准备出城的车马纷纷掉头往家走。守城侍卫也在指挥着城外百姓迅速回城,以防被土匪所害,却见一俊秀公子逆着人流, 闲庭信步般往这边走,立刻惊讶迎上去:“孟公子,您是要出城吗?万万使不得, 黑风寨的歹人就在外面,您快些回去吧。”

孟尘眼睛眨也不眨的胡乱编——:“我出城正是为了此事。歹人狡诈,军队难以将其制服,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那匪首既能统率这——多人,想必是——明事理的,和他好好谈判一番,或能令其收敛一二。”

守城士兵惊——:“话虽如此,——……就您一——人?太危险了!”

孟尘:“人少——足以表——诚。”

守城士兵觉得有——理,又想着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名冠绝京华的孟公子,或许真的能对土匪晓之以——、动之以理、不费一兵一卒的将其感化呢!?

于是他们恭敬的把孟尘送出了城,并派了几——士兵遥遥在后面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

孟尘在出城小路上走了——一会儿,正想着那土匪藏在哪里时,两侧山头突然传来敲锣吹角声,伴随着“哇呀哇呀”的喊杀声,数百名土匪春笋冒尖似的——山头上蹦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过,留下——”

“等等,”喊口号的土匪揉了揉眼,冲站在山头最高处的那人喊,“老大,不是富商车队,只有一——人耶!”

孟尘顺着土匪的视线看去,看见了站在山头上的薛朗。

他穿着一身黑衣,腰间挂着一把大刀,头上系着一条黑头巾,右眼上居然还蒙了——黑眼罩。

孟尘细细打量了对——半晌,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容貌过人还是有好处的,如此粗糙猎奇的行头,竟也被对——穿出了几分……嗯,粗犷之美。

不过,这——薛朗,是同之前那些人一样是假象,还是就是他本人呢?

虽说他们一起进了桃花源,但却分别进入了不同的隔间,按理说,应该不会出——交集。

山头上的薛朗也高高在上的打量了他半晌,然后手一挥对小弟下了命令:“把他给我绑上山!”

小弟们一惊,毕竟他们干的一直是劫富济贫的勾当,还——干过强抢民男这——刺激的事……不过老大下令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绑了再说!

于是几名土匪冲下山,凶神恶煞的拿出一根绳子,把孟尘结结实实的给捆了。

孟尘无比顺——的任他们捆,同时心里也有了结论——这——薛朗,应当也是幻境中的假象。

毕竟如——是真的薛朗,给他一百——胆子,也不敢这——对自己吧。

虽然这——薛朗是假的,但孟尘对其同样放心,或者说,只要对——是“薛朗”,不管是怎样的薛朗,他都发自心底的觉得,对——不会伤害自己。

几——远远尾随的士兵见到这一幕,一——大惊失色、六神无主,立马掉头往城中狂奔,扯开嗓——哭丧着喊:

“不好了——孟公子被土匪抢上山去啦——!!”

在京城收到消息、各路人马都兵荒马乱的开始寻人时,孟尘已经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黑风寨里。

一众土匪在下面排排站成两侧,无比好奇的看着抢回来的这——人,七嘴八舌问:

“老大,咱们抢他干啥啊?他看起来——钱的样子。”

“对啊,而且还是——男的,虽说长的好看吧,但也不顶饭吃啊……”

薛朗此时已经换下了先前那身猎奇行头,摘下了头巾和眼罩,露出了俊朗英气的脸和扎的高高的马尾。如此一看,倒一点也不像——匪首,更像——丰神俊朗的少年公子。

他看了孟尘一眼,又极快的收回目光,——:“你们不觉得,这寨中少了——吗?”

土匪们一脸懵逼,有——别精明的已经看出了些——,嘿嘿笑着——:“少了——压寨夫人啊!”

此言一出,众土匪恍然大悟:

“对啊!老大已经成年了,——以娶媳妇了!!”

“——错!而且这公子长的如此俊,配咱们老大正正好嘛!”

“妙哉!喜事将近,弟兄们这就去杀猪宰羊,给老大庆祝庆祝!!”

孟尘看着这群莫名嗨起来的土匪,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出声了。

“首领大人。”他诚恳的对薛朗——,“您好像搞错了一点。在下是男人。”

薛朗回身看他。少年宽肩窄腰,——头挺拔,对比坐着的孟尘,竟隐隐有了一种压迫感。他走到孟尘身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只要我喜欢,男人又怎——样?”

孟尘微微一怔。

少年眸色专注又深沉,捏着他下颌的手气力不大,却是让他无法摆月兑的力度。

以往薛朗在他面前,总是别扭的、乖巧的、容易害羞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势的薛朗。

不再是他印象里总是让人哭笑不得的需要保护的男孩子,而是成了一——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这——一想,薛朗的年龄,也的确不是——小孩子了。

下面的土匪看到了两人略显暧昧的动作,一——更来劲了,纷纷拍手起哄:

“老大,亲一——!”

“人都抢来了,不亲白不亲啊!”

“怎——说话呢!那已经是老大的夫人了!亲一口不是天经地义吗!”

“亲一——!亲一——!亲一——!”

孟尘——着山呼海啸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这话本……应该不会吧?

好在薛朗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转身对众土匪喝——:“瞎叫唤——?活都干完了?”

土匪们立刻明白老大和压寨夫人是需要单独相处的空间,带着一脸很懂的表——,嘿嘿嘿笑着退出去了。

空气安静下来后,薛朗转回身,帮孟尘解开了身上的绳子,——很凶很土匪的语气——:“反正,进了我的寨,就是我的人,你别想跑了。”

孟尘想想京城里的那——太子、王爷和国师,发自内心诚恳——:“我不跑。”

薛朗这——露出了满——的表——,去拿了一——小匣子,——里面取出了一把木梳。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说以后有了……有了——中人,就把梳子送给他。”薛朗说的有些不自然,仔细看脸颊有点发红,把木梳递到孟尘面前,“喏。”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定——信物吧。

孟尘脑子里浮出四——大字,心中觉得荒诞,却在看到少年害羞又异常认真执着的眼神后,不自觉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把木梳。

薛朗见孟尘手下梳子,轻轻松了口气,又——孟尘摊开了手掌。

孟尘看看面前的手掌又看看他:“?”

薛朗皱眉:“我的呢?”

孟尘:“……你的——?”

“我的信物啊!”薛朗不满——,又把手往前递了递,“我都给你了,你给我的呢!?”

孟尘无语半晌,模了模自己的腰身,然后找到了一块圆形玉佩,试探着放进了薛朗手里。

薛朗这——彻底舒展开眉心,仔仔细细的把玉佩收好了。

晚上,黑风寨——然举行了一场欢宴,寨里的土匪都是粗犷的汉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孟尘怕喝醉,早早回房休息了,等了约莫一——多时辰,薛朗——回来。

他脚步稳健,神——正常,但仔细看,会发——眼神有点迟缓,显然是喝了不少。

虽然知——这是——假的,但面对那张脸,孟尘还是止不住的心软。他倒了杯热茶递给薛朗:“喝完早休息。”

薛朗接过杯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尘,小口小口的把水喝了。孟尘觉得他此时又像极了那——乖乖的小狼犬,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模了模他的头发。

薛朗双眼似乎一下子亮了,一把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床边走。

孟尘:“干——?”

薛朗:“洞房。”

孟尘:“……”

这剧本还能不能好了??

他又气又笑,甩开薛朗的手:“别闹。你自己睡。”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想着去——桌旁将就一晚,谁想——一转身就被人——身后拦腰抱住,随即天旋地转,被薛朗压在了床榻上。

“你是我娶来的夫人,”薛朗按住他的手腕,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酒后的喑哑,“为——不和我睡?”

少年整——压在他身上,发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熨着他的皮肤,带着酒味的温热气息一下下喷洒在他脖颈上。孟尘转了转手腕,想把人推开,却——能成功。

在这幻境中,他身为尚书府的孟公子,力气显然是——有常年打劫的薛土匪大的。

或许是被过高的体温灼的有些不安,亦或许是捕捉到少年眼底陌生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孟尘心头罕见的泛起了一丝慌乱,脸色不由冷下来:“薛朗,你再不放开,我生气了。”

薛朗又死死盯了他半晌,虽心有不甘,但似乎被孟尘的威胁所震慑,终于还是放开了他的手,然后——床上抓了——抱枕,滚下床躺在地上背对着他不动了。

孟尘:“……”

不是,怎——还到地上去了?

“你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出声——,“地上凉,上来睡。”

这床铺够大,只要不弄些乱七八糟的,两——人睡还是——以的。

薛朗抱紧怀中抱枕,扭了扭身子,把头埋的更深了。

孟尘:“……你又闹——呢?”

薛朗背影一僵,随即猛的回头,大声充斥:“你凶我!!”

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满满都是气愤和委屈。

孟尘:“……”

怎——都当上土匪了,还是这——多愁善感啊。

面对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委屈表——,孟尘再度妥协了:“好,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上来睡好不好?”

薛朗这——气呼呼的抱着抱枕——地上爬起来,重新躺回床上,和孟尘面对面——:“哄哄我。”

孟尘和醉鬼——法讲——理,只能耐着性子问:“嗯。你想怎——哄?”

薛朗不知——想到了——,眼神游移,红着脸小声——:“叫声好——的。”

孟尘:“首领大人。”

“笨!”薛朗立刻皱眉,不满——,“我叫你夫人,你该叫我——?”

孟尘:“……”

他面无表——的把枕头按在薛朗脸上:“睡觉。”然后冷冰冰的转过了身子。

薛朗愤愤盯着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想继续追击,却又害怕真惹怒了对——,只好抱着枕头盯着那——背影,委委屈屈的闭上眼睡了。

或许因为身旁睡的是“薛朗”,孟尘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黎明时分——到外面的嘈杂声,——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薛朗已经收拾好了,见他睁眼,迅速——:“朝廷派了很多人找你,已经闯进了寨子,你跟紧我,别乱跑。”

他说着,直接揽住孟尘的腰把他——床上捞起来,想往外走时又见对——穿的单薄,随手拿了件自己的黑色外袍,给他紧紧裹在了身上。

外面,朝廷军已和土匪军两相对峙,气氛剑拔弩张时,只见土匪头子怀里揽着一——人,——寨子里出来了。

殷迟和裴玉泽见到那苦苦搜寻了一天一夜的人,皆精神一振,——待看清了对——被那土匪搂在怀里的姿态,以及身上披着的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外袍时,脸色立刻变的极端——怕。就连——绪——来不外露的钟离靖,神色也明显沉了下来。

“师兄!”殷迟大喝一声,看——薛朗的目光简直要将其碎尸万段,“狗贼,我要你不得好死!!”

“那要看你有——有那——本事。”薛朗冷笑一声,“我这次——劫太子殿下或是端王爷的马车,不知二位屈尊驾临,有何贵干?”

裴玉泽不欲和他多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阴冷:“立刻把你身边的人交出来。”

薛朗一挑眉,把怀中人搂的更紧了:“我凭本事抢来的夫人,为——要交给你?”

“放屁!!”殷迟怒不——遏,眼睛都红了,“懒□□想吃天鹅肉,你算——东西?也配肖想我师兄!?!”

“不好——思,我不仅肖想,我还把人娶了。”薛朗晃了晃手中的圆形玉佩,——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我们已经交换了定——信物,这辈子注定都要在一块了。不信你们自己问他,我薛朗——在是他——人?”

虽然知——这——土匪头子是在满口胡言,——三人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了孟尘。

孟尘本来看戏看的很是有兴致,——想到焦点一下子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两——的对峙,让他再一次感叹这幻境的精妙。虽然人都是假的,——每——人的反应都是如此还原逼真,孟尘甚至觉得就算是他们本尊在这里,说的话大概也八九不离十。

虽然这戏本着实荒唐,——某些人不——置信又愤怒绝望的神——,却是让人舒心。

既然这桃花源是让人放松心——的好地——,孟尘也不吝于让自己更舒心一些。

反正只是幻境,出了这里,谁也不知——发生过。

于是,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映着四面八——的目光,孟尘硬着头皮,竭力保持淡然的表——,说出了昨晚薛朗引诱他说的那——词:

“他是我……夫君。”——

未想过这——词这辈子会——自己口中说出来,孟尘背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霎时感到一阵难言的羞耻。不过,殷迟等人的表——稍稍给了他宽慰,再加上身旁这位——

孟尘:“……你能别这——笑吗。”

实在太傻了,简直——眼看。

“我……嘿嘿……你……嘿嘿……”薛朗傻不拉几的笑的停不下来,紧紧捉住了孟尘的手,“你真的叫我了。”

少年笑的实在太憨傻,却又因发自内心,带了一种强烈的感染力。孟尘本是满心的荒唐和无奈,——见他笑的这——开心,自己的心也禁不住柔软下来,索性由他去了:“嗯。”

“叫了就不能反悔。”薛朗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你要许我一辈子的。”

反正是剧本,就这——跟着走吧。

孟尘于是又点了点头:“好。”

薛朗再次笑了,久久盯着孟尘的面容,轻声——:“孟尘。我这辈子能有这一次……就再也——遗憾了。”

周围的景象慢慢虚化,重归一片雾气,孟尘睁开眼,发——自己回到了小隔间,眼前是那面翻滚着云雾的镜子。

这幻境,终于结束了。

孟尘长长舒了口气,却发——手里有——东西。

他摊开掌心,发——是一把小木梳。

居然带出来了?

他有些纳闷,想着或许是幻境给予入境人的留念,便拿着那木梳,走出了小隔间。出去一看,薛朗已经在——口等他了。

看见薛朗,孟尘便不自觉回想起幻境中一系列荒唐的故事,脸上略微有些不自在,因此也就忽视了薛朗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心虚移开的目光。

他咳了一声,怕薛朗询问自己体验了——幻境,于是主动问:“体验完了?如何?”

“也就那样。”薛朗满不在乎说,“——老板说的那——玄乎,就一普通幻境而已。”

孟尘点点头:“嗯。那就走吧。”

他低头去迈——槛,也就是在这时,看见了薛朗腰间,系着的一枚万分眼熟的圆形玉佩。

与此同时,薛朗也看见了他手心里,拿着的那把精巧木梳。

孟尘:“……”

薛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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