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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东京的第七天,同样也是入住新家的第三天。

本来我是不打算出门的,但是因为搬家的时候,一些不方便搬来搬去、搬来搬去性价比也不高、不如直接买新的的电器,我就直接留在了鸟取那边的房子里,没有让搬家公司的人搬过来。

所以我得把缺的电器添上。

跟八障町距离较近的可以购买电器的地方是秋叶原,只需要乘坐十多分钟的电车就可以到达,我就秉持着就近原则,选择了去秋叶原买电器。

——秋叶原,虽然我前几次来东京都没有去过,但是这个地方确实很有名。全球首屈一指的电器街,动漫迷的天堂,一般只要搜‘来到东京必去的地方’,提名里基本都会有秋叶原。

不过说实话,我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挑这些东西。

在接连被推荐了十万日元的电饭煲、十几万日元的洗衣机后,我放弃了听取店员的意见,直接选了外形看起来比较顺眼的买了。

“就这几件,你们店里有代寄服务吗?”我干脆地付了钱,询问店员。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填写好自己的住址让店铺帮我把几件电器寄到我的住处。

当我搞定一切走出这家电器店的时候,一看时间,距离我离开住处居然还没到一个小时。

——众所周知,对于很少出门的人来说,难得出门一趟,如果很快就回去了偶尔会有一种微妙的浪费感,就好像这趟出来什么都没做,似乎为了出门所做的准备都白做了一样。

明明出门的时候都做好要花费很长时间的准备了。

所以

“那就顺道逛逛秋叶原吧。”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决定下来。

笔名为黑潮末日的恐怖小说家,伊吹清酒,也就是我,其实早就在心里酝酿着一个编辑听了会心肺骤停、读者听了会震怒的想法。

自开始写作以来,我所写的都是恐怖类的作品,唯一的区别也就是现实类恐怖小说和幻想类恐怖小说的区别罢了。

就算是进食,总是吃一样的菜也会腻,更别说创作了。

我近一年来已经对恐怖小说产生厌倦感了,尤其是在写完《暗礁》的下卷之后,这种厌倦感到达顶峰,都已经到了完全不想思考创作的地步。

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大概一周左右的样子,打算先转个型,写写其他的东西调整一下心情和状态。

比如恋爱轻小说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说错。

对于我的编辑中乡来说,这大概就是一个《如果你带的恐怖小说家突然想转型写恋爱轻小说你会高兴吗》的恐怖故事。

如果让中乡编辑知道我脑子里回转的是这样一个念头,恐怕会‘高兴’地连夜跑到我家门口上吊吧【笑】。

这么看来先不告诉编辑我搬家了的消息也是个好事呢。

不愧是我。

不过话说回来,秋叶原这家煎成鱼形状的红豆烧倒是挺好吃的,哪怕是不怎么热衷甜口的我都吃完了一整份红豆烧。

除此之外,我还在几家贩卖周边的店铺里看到了有几本被改成动漫的我小说中的角色,其中最好认的就是《匣中狂想家》里的医生角色。

我逛了一会儿,找了家露天的女乃茶店坐下,目光渐渐地放在了街道上来往的年轻情侣身上。

既然说了要写恋爱轻小说,那肯定不能光说不做了,也得为创作做一些准备啊。

所以我想要从这些年轻情侣身上取材参考一下,看看年轻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被我选中作为参考的那对年轻情侣长得都还不错,女孩子娇娇小小的,穿着jk制服,扎着一对低低的双马尾,是甜美温柔的类型,男孩子的发型则是有点像我看过的某个忘了名字是什么的动漫里的男主角。

我观察的时候,女孩子正举着一个冰激凌似乎要给男孩子吃,情侣中的男孩子低头咬了一口冰激凌,随即说着什么话捏了捏女孩子的脸颊笑开了,女孩子的脸微微一红,故作生气地锤了一下男孩子的肩膀。

光是这样看着,就能感觉到那边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要甜上好几个度。

会让人发出‘啊,这大概就是青春吧’的感叹呢。

我看着这一幕,吸了口女乃茶,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下看着那对年轻情侣相处时冒出来的灵感。

记下灵感后我抬头打算继续观察,眼睛里都还含着不自觉浮现出来的轻松笑意,却在看到接下来一幕时,猝然睁大了双眼,连手里的东西掉落都顾不上。

那对高中生情侣结束打闹之后继续向前走着,女孩子都还在红着脸小口小口舌忝着冰激凌。

当他们从阳光下走到建筑的阴影里时,我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在挽着手说笑的小情侣,身体陡然间发生了诡异的扭曲,肢体像是被挤压的气球一样变成扁形、

接着又像是被挤压过度的番茄一样,血肉模糊,红色的‘汁液’溅落开来,散落了满地。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息间发生的,我在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脑子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时之间怔怔地盯着那一片模糊的血和肉。

是真的死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我其实还在做梦不成?

不久前还是一派热闹轻松的秋叶原,此时俨然已经不复平静。

当人们确定那对年轻情侣是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滩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血肉后,他们就已经出于恐惧四散开来了,离那一滩血肉远远的。

但即便如此。

“嗤”

轻微的挤压声接连响起。

继那对小情侣之后,仍然有人以相同的方式被变成‘挤烂的番茄’。

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人体的血肉与内脏的味道在这条街道上弥漫开来,站得最近的一个人被挤压后溅出来的血溅到了我的鞋子上,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器脏碎片。

然而即使是这样,人们连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连该往哪里逃炮都不知道。

我以为自己心头涌动的滚烫又让人战栗的情绪是害怕。

但实际上,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灵魂与身体仿佛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眼前的场景与发生的事情,诡异地与我曾在《匣中狂想家》中所描述的情节对上了,此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句我藉由笔下人物之口写出来的话。

[我迄今为止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正当这时,一个年幼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往我这个方向跑来,哭喊着他的爸爸妈妈,被路上一个凸起的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弯腰扶了那孩子一把。

小孩子细细女敕女敕的指尖都已经搭上我的手指了,我的手上却猝然一空。

我还没来得及收拢手掌,年幼的小孩子就这么在我眼前被看不到的东西卷走,随后细女敕的哭喊声消失了。

在哭声消失之后,我在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四面八方

不,是从上方?

我顺着‘视线’抬头往上方看去。

第一眼,上方都没有。

但是渐渐的,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什么东西逐渐浮现了出来。

在生死存亡之际,我终于看到了

那盘踞在人行天桥底部的、超出常规认知的怪物。

那是一只长得像一只巨大的锹甲虫,又像是乌贼的怪物。

它的八只脚攀爬固定在人行天桥底部的石头上,背部的‘壳’是暗红的肉色,在肉色的甲壳上,又是数不清的肉瘤。

那些一个个肉瘤看起来像是一只只肿胀的嘴,每个肉瘤里都能弹射出一根数十米长的柔韧口器,想来卷走那个孩子、将人扭曲拧烂的就是那东西了。

不幸的是,在我能看到这个怪物的同时,怪物背上的肉瘤已经张开,一根口器迅速地像我这里弹射过来。

太快了,来不及,跑不了。

虽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我的身体仍然是比脑子快一步地试图闪避,但是没用,那根口器的移动相当灵活,轻易就转变了方向追上我。

在触手状口器迎面袭来时,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

一秒,两秒,三秒

死亡并没有如期降临。

我重新睁开眼睛,意外地看到我身前有一个怪异的身影挡在那里,抬起一只手紧紧攥住袭来的口器。

——不,应该说并不是手。我看到的是一只状似于鹰爪的爪子。

我的目光渐渐上移,触及到挡在我身前那个身影脑后的位置,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只瞳仁为长方形的眼睛。

一张长在脑后毛发中的脸。

这张脸上,本该是嘴的位置长着眼睛,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两张一开一合的嘴巴,嘴巴上方则是一对扁平的耳朵。

是的。

这个突然出现挡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怪物。

这个后出现的、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在救我的怪物与第一个怪物的口器僵持片刻后,拼着被口器绞断一只爪子的代价扯断了那根口器,然后丝毫不恋战地转身抱起我跳出前一只怪物的攻击范围,飞快地向前奔跑。

在被抱着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救了我的怪物的正面。

与脑后五官颠倒的人脸不同,它正面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坦空白的皮肤。这皮肤有种蛇类表皮的质感。

以及从额头部位延伸出来的弯曲的黑色羊角。

我一怔。

弯曲的羊角,黑色的毛发,颠倒的五官,空白的人脸,鹰类的爪子

这个怪物的形象,竟与我曾想象过,并在作品中创造出来的生物,一模一样。

正是我不久之前才写完下卷的那片《暗礁》中,名为礁的怪物。

如果说看到之前那个怪物时,我是世界观被动摇,怀疑世界的真实性,那么在看到这个本该存在于书中的怪物后,我就是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这怎么可能呢?

【爆炸吧!!】

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道声音,应该是经由扩音器喇叭指了的东西传出来的,听起来有些失真。话音落下的同时,人行天桥底部的那个嚣张挥舞口器猎杀的怪物动作一顿,挥舞的口器炸裂断开,纷纷散落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白头发少年逆着人流从街道口跑进来,注意到我这边还有一个怪物,匆忙拉下衣领。

抱着我的这个怪物停止移动把我放下来。

【滚开!】

——消失了。

我敏锐地注意到,在那个少年开口之前,它就化成一道漆黑的影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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