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4
高彦坤找她, 无非就是因为蔡英的事儿。
蔡英跟高熙见面时说的——都有录下来，高彦坤自然也收到了录音，蔡英说了什么, 他已经知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高熙走进去的时候还在想, 大伯伯心里应该不好过, 好歹是亲生父亲, 哪怕关系不好，那也是血脉相连的父亲，即便他们在商场上矛盾颇多，高彦坤肯定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的父亲。
现在，有人说，那个差点要了他命、害得他残废好多年、到现在走路都得拄着拐的车祸, 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为，大概是个人都不太接受——了。
高熙想，她大伯伯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平静, 心里一定波涛汹涌的，可能只是为了不想让她大妈妈看出端倪才强作镇定。
然而，在他们二人走进书房后, 高彦坤关上门，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蔡英说的这些，你是不是有点接受不了？”
高熙愣了下。
这——应该是她对高彦坤说才对，结果没成想，居然是反了过来。
高熙摇摇头, “倒也还好，而且我觉——她说的应该真假参半，不能全信。”
“确实是这个理, 不过，即便幕后黑——真的是你爷爷，我也不希望你因此受到打击——做这种事——的人，总归是少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爷爷这样，只是我们高家特别，比寻常人家要复杂——多，但这不是常态。”高彦坤道。
他看今天中午高熙回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担心这事儿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还是一个高中生呢，他有点儿后悔由着她深入去查当年的车祸。
所以，这——儿就想把她叫过来聊一聊，做个心理疏导。
高熙明白了高彦坤的意思。
他是担心蔡英的——让她受到冲击、给她的心理造成阴影呢。
明明受害者是他自己，这个时候，反倒还是他来担心高熙的状况。
高熙点点头，“我明白的，大伯伯放心，蔡英说的——对我没什么影响，倒是您，如果真的是爷爷……”
高彦坤扯了下嘴角，略带讽刺道：“如果真的是他，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又说：“事到如今，那车祸于我而言也不再是什么心结，甚至究竟是谁做的我并没有迫切地想知道，只不过现在既然有了个线索，查下去也好，给过去有个交代，但幕后黑——不管是谁，也就那么回事儿，如果真的是爸，我最多，挺震惊吧，毕竟在当年那个——况，他想对付我实在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段。”
高彦坤能这么说，可见，对于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车祸，他更多的是释怀而非怨恨。
高熙放心不。
高彦坤道：“总之，蔡英的——也不必全信，咱们往下查就是了，只是为了求个结果，对当年有个交代，也不必太介怀。我看你中午吃饭时都心不在焉的，但你真不必太往心里去，不论幕后凶手是谁，都不必往心里去，总归是过去的事儿，解决了、跨过去就可以了。”
原来是因为吃饭时她心不在焉，担心她。
只是高彦坤不知道高熙心不在焉根本就不是因为蔡英那番话。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
另一边，正在等高熙回复的程禹已经坐立不安。
程禹原本多——有些自信的，毕竟他和高熙相处一直不错。高熙回到江城后，从他送了生日礼物开始，两人便一直断续有一些小暧昧，高熙从来没有表达出抗拒的意思。
即便刚才，高熙同他装傻，他也只是认为高熙调皮故意逗他而已。
两分钟之后，程禹安耐不住，又发了几条消息。
【？】
【怎么不说话了？】
【……】
【不给个答复吗？】
还是没有答复，另一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下程禹淡定不起来了。
难道，她不是故意逗他，而是想要用装傻糊弄过去？
结果现在他一句“我是认真的”，让她没法再糊弄，就不知道发什么了吗？
程禹越往下想就愈发不安。
不是吧。
真的不喜欢他？真的不愿意？
本来她装傻糊弄一下，糊弄过去之后他们还能做朋友？然而他非要挑明，朋友都做不成了？高熙直接装死？
她会不——一直装死再也不回复他的消息？然后在某一天，直接删除拉黑？
程禹的脑子里简直就像进行着一场风暴，一步一步地想像着他们的关系发展，然后越想，关系就越糟糕，最后断绝联系。
程禹慌起来。
不行啊，——再挣扎挣扎。
他又发送消息。
【行吧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再继续追一追】
【追求的机会应该能给的吧？好歹我们关系不错的是不是？】
【再说，还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呢，不用做太绝吧？】
还是没有回音。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程禹也不是没想过高熙突然去忙别的事——才没有回复，可是，没道理上一秒他们还都秒回地聊着天，还是这样重要的聊天，下一秒就突然就忙别的事儿也没吱一声吧？何况他知道高熙已经回到家吃完了中饭，她也没说要再出门，应该闲下来了啊。
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觉——高熙是故意没回。
啧，麻烦。
程禹烦躁地挠着头，再次打字。
【你给你同学好歹还发了好人卡说继续做朋友，要维系人脉呢】
【我这个待遇总有吧？】
【然后再让我暗戳戳地追一追好不好？】
没回，就是没回。
程禹抹了把脸，好头疼。
是不是真的忙去了？不然打个电话？
可她如果只是不想回，打电话——不——烦到她？
但如果她会烦，现在应该已经烦了吧？毕竟他连着发了那么多的消息。
屏幕划上去，一连串的，都是他发的。
程禹扫着他发的消息，纠结、烦躁、头疼。
但看着看着他又觉——，他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
是不是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
这种有点儿痞有点儿浑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合适？显得他对待这事儿没那么认真？
这么一想，程禹就觉——有道理。
高熙可能觉——他把表白都弄——没那么正式，不开心了。
他起先都没明说，玩了一套暗示，于是高熙就装傻，可能这个时候她就不太乐意呢，而在他挑明之后，他说的——看起来好像确实没那么真诚，就挺浑的，于是她就不想答理？
是啊，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说呢。
回想一下高熙的那位同学发给她的表白，用词正式又真诚，再看他发的。
什么玩意儿。
程禹觉——他找到了问题所在，赶紧开始编辑正式真诚的表白。
只不过这不是他擅长的，他也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打了一句开头“熙熙，我真的很喜欢你”之后，就不知道要怎么说。
显然这一句是不够的。
难道要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回忆吗？
可是第一次见面，他们还小呢，记得当时高熙还给他磕了个头。
……不行，不能提这事儿，不然那小公主铁定要生气。
那到底要怎么说呢？听说别人真诚的表白都是要长长的小作——的，而程禹对作——这玩意儿向来很头疼。
他真的很真诚，但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啊。
于是程禹开始回忆他看过的表白情书都是怎么样的。
要说他看过的表白情书，无非就是从前他收到过的，虽然他收到过不——，但现在再回忆起来，对情书上的内容完全没有印象。
那些女生到底怎么写来着？
程禹真的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学生时代的他收到这类信件还——觉——烦，因为身边的同学总要哄笑，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哄笑。
而且他都不——细看这些——书内容，起初收到的一些他——打开看，但扫一眼就浑身鸡皮疙瘩，匆匆看完就合上，再后来，他都不——再打开，看都不看一眼就——还给女生，并说不要再给他写，他不喜欢。
结果现在，轮到他写，就写不出来了。
啧，——书到用时方恨少。
末了，程禹很丢脸地打开了百度，一边看百度的教程一边唾弃自己。
百度上说，可以写一些回忆，可以写喜欢上的瞬间。
程禹自动过滤掉儿时的回忆，之后他想到的就是，他们在高淳的大平层里见面的场景。
然后就是高熙那小太妹的打扮，做了一通令他咋舌的操作，彻底颠覆了她在他这儿的形象。
后来，就是在昌丰县的相处了。
回忆太多，写不过来，喜欢上的瞬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时候，就是渐渐的，慢慢的，她在他这儿不再只是个妹妹。
这种——更像一点一点地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他便察觉到了，而不是瞬间的心动。
完了，越回忆，越写不出来。
正当他揪着头发删删减减艰难地打出长长一段文字时，还没来得及发送，高熙那头终于有了回音。
【啊……不好意思，刚刚大伯伯找我有事】
程禹：“……”
当即，他把他打出来那长长的一段肉麻的——字全给删除了。
然后重新打上，【什么事儿？这么急？】
高熙：【不急，就蔡英的事儿找我聊了聊】
这下，程禹按键的——指都变得用力了起来，【不急你不能先跟我说一声？这聊着正事儿呢你半道就把我给撇下了？】
高熙：“……”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幽怨。
高熙：【不好意思啊……】
紧接着，程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高熙忙接起，并再次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
就从程禹那一连串消息中她也能看出来，网线那头的他着实不安，她跟高彦坤谈——的半个小时里大概让程禹挺难捱的。
程禹道：“为了确保你不——突然消失我还是跟你打电话吧。”
高熙讪笑，“嗯，打电话吧。”
“所以，你的意思呢？”程禹问。
既然高熙是有事儿才没回，他心里就安定多了，那些暧昧堆积起来的信心好像又找了回来。
为了防止高熙又跟他玩插科打诨那套，他又补了一句，“做我女朋友？”
应该……能成吧？
高熙歪了歪头，抿唇笑起来，介于程禹都已经被晾了那么久，高熙没再故意闹他，答——爽快利落，“好啊。”
“期盼爱情”。
上辈子，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高熙不是没期盼过。
看着才子佳人的——本，她也曾想像过离开这个腌臜的内宅之后，和命定的男子做比翼鸟，做连理枝。
只不过，那点遐想在她进宫后便斩断了个彻底。
她是个清醒理智的人，她知道，进了后宫，如果去期盼情爱这玩意儿，就跟深陷泥淖没什么两样。
很幸运，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很幸运，能有两情相悦。
所以，尽情地“期盼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