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的地下停车场，姚亭望刚坐进自己的私家车就发现后视镜里面已经有个人影。
“人退休了本事倒见长啊，我这车的安保一般黑客绕不过去，这又是从哪儿认识了些江湖朋友？”姚亭望并不惊慌，四平八稳地对后座上的凌充问。
“我这人你知道的，从来都闲不下来，之前牵扯进了一些事情里面被人搞下去，心里总有点不平衡。”凌充的语气同样平淡。
“所以你之前那副急着退休的老好人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姚亭望撇撇嘴，脸上露出些轻蔑。
“哼，我要不装下场就跟阿龙一样，年轻人仗着年轻做什么都行，我可舍不得劳苦十几年最后给你一脚踢出去。”凌充一声冷哼，索性把之前没摊开的恩怨坦白了。
“既然知道是我在针对你，怎么又找到我门前来了？你不是已经站了蒋秋水那边么。”姚亭望还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面对凌充隐约的报复宣言满不在乎。
“蒋秋水那老乌龟不光干大事惜身，见小利也是斤斤计较，指望他给我好处简直是铁公鸡上拔毛，别看他现在跟我信誓旦旦地许愿，等事情办成之后绝对是能拖则拖，拖到事情黄了为止。”凌充真心实意地评价道。
“你这家伙别的不说，看人眼光是真毒。”姚亭望点点头，“那你跑来撩拨我这头笑面虎，也不怕被我反咬一口？”
“想吃肉还要找老虎，找乌龟可不行。”凌充笑笑，“至于事后是吃肉还是被吃，各凭本事嘛。”
“有种，我喜欢。”姚亭望弥勒佛般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有什么底牌说说看吧，想跟我合作别想着空手套白狼。”
“蒋秋水现在信我，而且你绝对想不到谁在委托我调查咱们那位新局长。”凌充自然是早有准备。
“谁？”
“新局长的老婆。”
“啥？！”姚亭望这回是真惊到了，“她委托你查什么，难道是怀疑她老公出轨？”
“按照那位局长夫人自己的说法，她老公来到锦城之后就变了个人一样，不只成天成宿的不着家，平日里的接触也陡然冷淡下来，换成我也会觉得自家老公不对劲了。”凌充二话不说就把局长夫人卖了。
“嘶~~~”姚亭望抽了口气，狡黠的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个不停，“这有点意思啊，局长夫人说没说过之前他们俩夫妻感情怎么样？”
“不说如胶似漆吧，举案齐眉总是有的，夫人长得漂亮人又单纯，自己写书赚的钱比她老公还多，而且两人结婚到现在才三年多，离七年之痒还有一半呢。”凌充耸耸肩。
“那还真是可惜了。”姚亭望的表情莫名地有些猥亵，“反正据我所知咱们那位新局长自从上任就没干什么正事，虽然弄了一堆烂摊子回来把全局人都累得半死，他自己可是绝对没忙到需要过家门而不入的地步。”
“有兴趣没有？”凌充笑问。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姚亭望收起脸上的表情，严肃反问。
“你我同岁，再几年原地不动的话不想退也得退了，你也不看看咱们那位局长今年多少岁？就你那不作死就会死的性子，让你退休回家去看孙子还不如我在这儿就把你给宰了，至少你我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痛快。”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坏，尽管有些人做坏事的动机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就靠一个绯闻搞得下去他？我听说这小子可是三年就从一个边境挖地雷的混到现在地位。”姚亭望怦然心动，其实早在老局长下台的时候数这个家伙最开心，因为在他看来凭自己的资历和手腕即便不能替老局长的班，起码捞个副手当当绰绰有余，可也不知背后的哪只手看他不爽，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上蹿下跳的他给按在现在这个位子上动弹不得。
“你要是仔细查过就知道他混到现在全凭运气，可运气这东西迟早有一天会用完，人要是靠运气就能平步青云，干脆直接靠卖彩票选议员得了。”凌充轻蔑道。
“但你不能否认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无论别人怎么机关算尽他总能逢凶化吉。”姚亭望不以为然地摇头，“你要是拿不出来更有价值的东西就下车吧，我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嘿，看来谁都有老的那一天，只是有些人老得特别快。”凌充笑笑，拉开车门就想走。
“你等一下。”姚亭望忽然觉得凌充这句嘲讽听起来有点不对味。
凌充没回话，一条腿停在车门外。
“新局长不是因为搞外遇疏远了自家老婆？”姚亭望狐疑地扭头看向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潜在竞争对手的老同事。
“昨天军方封锁了第九区，到现在都还没解封，知道因为什么吗？”凌充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把腿又收了回去。
——一天前·第九区外围检查哨——
“警察和军方起冲突？”虞万支的回复让阿龙模不着头脑，“军方把警方拉进来不是为了收拾烂摊子的么，他们搞起来算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联系你问问警局那边什么情况呢。”虞万支似乎也满头雾水。
“警局那边没有消息，至少现在警局里的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们在第九区里跟军方杠上了。”阿龙联系了蓝天和凌充询问状况，得到的答复是警方的通信频道里完全没有提及这么一档子事，仿佛发生在第九区的问题就真的被隔绝在第九区里面了。
“……警局内部不知情？有意思。”虞万支顿时起了兴趣。
“你有没有进去第九区的通道，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的大新闻自然跑不了阿龙，这小子从来都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而且直觉告诉阿龙这次莫名其妙的冲突背后绝对有什么东西不足为外人道，十有八九是和新局长的牵扯。
“忘了我本行是什么？”虞万支得意一笑，“你到西边的第三检查站，正对着检查站有个带功能区的无人充电站，进去超市里自然会有接洽。”
“给我一刻钟。”阿龙二话不说驱车前往，虞万支说的第三检查站门口同样堵车堵成了一条龙，反而是对街的无人充电站维持着某种诡异的冷清。
“叮咚~”小超市的自动门在阿龙面前打开，稀疏的货架和空荡的走廊给人难以言喻的萧条感，尽管义体人暴动事件已经过去些日子，整体局势也平稳下来，但事件的余波依然在人心之中回荡，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平民百姓纷纷在家中储备粮食、饮水乃至于各路渠道流进这座城市的轻武器。
阿龙困惑地四处看看，突然注意到墙角的摄像头同样也在盯着他看，两者在短暂的视线交汇后摄像头向超市内的一个方向平滑地转动，阿龙试探着沿那摄像头指示的路径往前走，绕过几个设置布局有些奇怪的货架，一面写着“非工作人员请勿进入”的门挡在尽头。
“咔哒。”阿龙小心翼翼走上去扳动门把，本该锁死的门板却伴随着清脆的解锁声就这么打开了。
对着里面有些昏暗的通道阿龙露出笑容，虞老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有办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