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杀的不是他，你杀的是海地帮的未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神神叨叨的巫师出现在剃刀身后。
“你以为我疯了？”剃刀冷漠地瞥了一眼这个总是把自己摘得清清楚楚的幕后掮客，全然没有刚才在通道里讲话时候的温情。
“那两个机动队的，”巫师侧头看向不远处不知在干什么的两台终端机，“他们能帮武装夺权，可他们能帮你守住海地帮的地盘吗？他们只会拿了想要的好处就走人。”
“所以我就活该死？”剃刀的目光愈发冰冷。
“动手之前你应该跟我说明的，至少我不会让场面变得像现在这么血腥。”巫师收回目光到地上没了头的黑肉山。
“哼，我要是傻到那种程度，现在躺在这儿的人就是我。”剃刀沉声冷笑，“我太清楚你的想法，只要海地帮还在你的地位就谁都不敢动摇，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谁是海地帮的头儿，至于出卖我这个所谓的朋友你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好吧，我不否认。”巫师低垂眼帘，轻声说道。
“切，我就知道是这样。”剃刀嗤笑一声，“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是想出去纠结人手给这坨死肉报仇，还是跪在地上对我宣誓忠诚？”
“都不是。”巫师摇摇头，“你给自己预备后路了吗？”
“你说什么样的后路？”剃刀的眼神中的杀气渐渐散去，恢复了少许清明。
“最新的消息，那些多米尼加人正在边界上集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要动手的，但显然他们打算趁火打劫。”巫师叹气道。
“你去告诉还想活命的人，让他们放开一条路别抵抗，就让多米尼加人往这儿杀。”剃刀将开山刀随手一甩，刀尖径直扎进翻到的沙发里面。
“你……”巫师的双眼瞳孔骤然缩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再给你个定心丸好了，认识瓦伦蒂诺嘛。”剃刀将沾满血迹的沙发扶正，一坐了上去。
“那个给地下实验室卖货的缺德鬼？”瓦伦迪诺在多米尼加帮里只能算中生代，出名主要是因为他做的那些勾当太缺德，以至于连同样干缺德事的同行都很鄙夷他。
“就是缺德鬼才好交易。”剃刀呲起满口黄牙，“多米尼加帮所有的头目都不幸战死在这个铁锈俱乐部之后，他将会是多米尼加帮的下一个头儿，海地帮会和他签订为期两年的停战协议。”
“谁能保证多米尼加帮的头头脑脑都会来？比瓦伦迪诺地位高的人多得是。”巫师先是惊讶，随后谨慎地询问道。
“我们海地帮和多米尼加帮斗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让他们看到一个把海地帮赶尽杀绝的机会，你觉得谁会想要缺席？”剃刀冷笑道。
“正因为瓦伦迪诺这家伙不受待见，所以他才会被从这个‘大好机会’中排除掉。”巫师何其聪明，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
“两个最不被看好的混蛋却笑到了最后，谁能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呢？”剃刀嗜血的笑容中多出了一丝得意。
“他们猜到了，”巫师却平静地看向不远处那两台终端，“这个局面正是他们亲手促成的。”
“我们跟人家格局不一样。”剃刀闻言摇了摇头，“海豚为什么要跟海鸥争谁跃得更高？”
“有道理。”意外地巫师同意了剃刀的说法，“那么海鸥究竟是想要什么，才会跟你这条离群的海豚合作？”
“这死胖子背后的金主。”剃刀一脚把肉山的脑袋踢到墙角。
“上面的斗争？”巫师的神色惊疑不定。
“我要是问了。”剃刀用手掌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
“也是。”巫师苦笑，“这种事本来就超出了我们的能力，大家要做的无非是选边站然后拼运气。”
“你不是号称神通广大嘛，我还以为你会跳进去看看。”剃刀嘲讽他道。
“我还没活够呢。”巫师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去给你传话了，不听话的怎么办？”
“那就随他们去死，他们自己选的。”剃刀神情漠然，“说不定这可能是两个帮派之间的最后一战了，反正这一场后很长时间海地帮和多米尼加帮都斗不起来，我们甚至要背靠背防着周围其他讨厌鬼趁虚而入。”
“我能救几个是几个吧，希望他们能识时务。”巫师叹口气，离开时的背影有些蹒跚。
——十小时后——
“头儿，天黑了。”智囊注视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声音颇有些急不可耐。
“教堂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说实话瓦伦迪诺也已经心痒难耐，可多年来的挫折让他比旁人多出许多谨慎。
“没有，应该是要么被杀光了，要么被扣下了。”智囊摇头。
“那么多人杀不光的，真杀光了多米尼加帮就倒了，我们倒了海地帮还好的了？意大利人和爱尔兰人会冲进十二区把我们的骨头都啃干净。”瓦伦迪诺有点心慌，却还是试图用道理说服自己。
“那咱们……”智囊心里更慌，瓦伦迪诺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动手！”终于瓦伦迪诺也沉不住气了，他恶狠狠地猛拍大腿，下定了最终决心。
在这座新地盘上待机的弟兄们立即被组织起来，平日里别当成不入流的卑鄙小人而饱受白眼的他们拿起武器浩浩荡荡地冲向那座平日里他们连接近都不敢的破旧教堂，尽管心中依然十分忐忑。
“砰！”厚重的大门被人狠狠踹开，少得可怜的阻拦者惊惶地看着这个在所有海地难民眼中最神圣也最神秘的房间被一群平日里连踏入教堂都没资格的小混混践踏。
“你怎么敢造反！神父回来会扒了你的皮挂在凯旋门上！”老得快皱成一团的教堂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瓦伦迪诺怒骂道。
“前提是他能回得来。”瓦伦迪诺全部在乎，一脚踩上平日里神父最喜欢的那张椅子，然后一坐在那张象征海地帮权力中枢的长桌之上。
“你……”老嬷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嚣张的混蛋，突然之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去吧咱们地盘上还能说了算的人都叫来，陷在海地人手里的弟兄们能不能被安全放出来就要看他们的态度了。”瓦伦迪诺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雪茄，智囊立即熟练地走上前为他点燃。
“你勾结那些异教世仇来要挟自家兄弟？！”老嬷嬷这下子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去他妈的自家兄弟！”瓦伦迪诺突然暴怒地将点燃的雪茄丢向老嬷嬷的脸，“老子给他们干那些缺德事儿的时候谁把我看成自家兄弟了？老子的地盘被人攻打的时候那个把老子当自家兄弟了？现在他们因为自己的贪得无厌遭殃，还想让老子把他们当自家兄弟？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老嬷嬷一手捂着被烫伤的眼睛，另外一只眼惊恐地盯着这个突然凶狠起来的往日小丑，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不必她传话了，我听说他有个孙女也是修女是不是？”瓦伦迪诺又变出根雪茄来叼进嘴里。
“对，打胎三次还生了一黑一白两个野种的‘修女’。”智囊不无讽刺地笑道。
“就让那贱货去传话吧，如果她敢不去，就让她先享受享受咱们平时卖给街头瘾君子的好货。”瓦伦迪诺深吸一口烟气，整个人似乎都嗨了起来。
“好办，头儿稍等。”智囊笑眯眯地答应一声，跨过呆坐在地上的老嬷嬷往教堂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