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脑会伴随物理痛苦和持续时间不定的头痛后遗症，并且你的个人隐私没有保障，我可能会看到你不希望我看到的东西，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把阿龙送上仪器固定，蓝天给出最后一次警告。
“扫脑有多难受我从凌叔那里听过不下百遍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做好你该做的别让我平白遭罪就好。”阿龙无畏地笑笑，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吧，我会给你注射一定剂量的镇静药物缓解你的痛苦，你尽量不要让自己太紧绷。”话说到这个份上蓝天不再多说，按照规程对阿龙开始扫脑操作。
在机器启动的同时，阿龙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东西能够造成的痛苦，它被人权组织认为违反人道的原因可不只是侵犯个人隐私那么简单。
被镇静药物搞得昏昏欲睡的阿龙突然感觉好似有人用几把锥子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脑袋里使劲搅动，那些疼痛部位正是贴在脑袋上电极贴片的位置。惊愕于这东西造成的苦痛，刚刚想集中精神对抗疼痛的他突然觉得脑中数不清的念头纷至沓来，有快乐的有痛苦的，有重要的也有无关紧要的，它们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占领了阿龙所有的思考线程让他根本无法集中哪怕一丝意识，而且伴随这无数杂念的还有要把大脑涨破的鼓胀感。
然后又是被人照着脑袋里狠狠地几锥子，那些无故冒出来的念头便顺着脑袋被扎出来的“洞”一股脑地流失出去。鼓胀感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以根本无法形容的丧失感，就好像自己从出生活到现在积累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在短短几秒钟内全部失去，空荡的大脑里面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阿龙茫然地移动着眼球，口水从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来，紧接着还是几锥子让他疼得浑身抽搐，更多的杂念和更强烈的鼓胀感再次填满了大脑。一切如此循环往复数次，直到快要失去意识的阿龙连自己是否还活着都快要搞不清楚的时候，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折磨突兀地就结束了。
“呕！”从仪器里摔倒出来的阿龙跪在地上剧烈地干呕，可是镇静药物的作用让他无法像平常那样控制自己消化道周围的肌肉，结果什么都吐不出来。
对此蓝天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不是她第一次给人进行扫脑，阿龙也不是副作用最剧烈的那个人，何况蓝天此时还在同步检测从阿龙那里获得的数据看他是否真的曾经被人无线入侵过。结果就是阿龙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足足半个小时没人搭理，直到药效过去他恢复了基本行动能力，阿龙才顶着让他恨不能用头撞墙的头痛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他看起来落魄又肮脏。
“告诉我你有结果了。”这是阿龙唯一能指望的慰藉，如果遭遇如此痛苦之后被告知毫无结果，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暴力倾向。
“你的确被人入侵过，入侵的具体时间是昨天的二十三时十七分到三十九分，对方没有从你脑中获得输入权限之外的其他任何数据，只是向你灌输了一段虚拟体验影像。”蓝天盯着他点了点头，“如果通道注脚不是伪造的，那段虚拟体验应该是一段同步数据。”
“……什么意思？”强烈的头痛让阿龙理解困难。
“意思是你听到那段对话的时候就是对话本身发生的时候，有人让你带入他的视角全程观测了那段对话。”蓝天解释道。
“这……”阿龙愈发难以理解了，倒不是说他没理解蓝天在说什么，而是他不能理解传输给他这段对话的人目的是什么。
“虽然很抱歉，但是你对这段对话的理解也在刚才扫脑的过程中传输到我这边来了，我觉得你的判断可能性很大。”就和蓝天之前警告过的一样，尽管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去触碰阿龙的思维和隐私，类似的情况依然不可避免。
“那你就应该理解我有多焦虑。”阿龙自己对此倒不算特别在乎，不如说有人理解自己的担忧反让他感到欣慰，“造梦人肯定在谋划什么大事，今天发生的恐怖袭击只是一个引子，后面还有更夸张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我理解，可我们又能怎么样？”蓝天忧郁地看着阿龙，“以我手头的权限能保住这个调查组不被紧急情况部追责就已经是极限了，想要继续在这个案子上追查下去就意味着我们要与上级和其他权限更高的组织作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刚才不是扫了我的脑吗？那你应该知道我当这个警察的唯一目的就是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如果到最后是警察的身份阻挠我完成我的目的，这身份不要也罢。”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阿龙直白地对蓝天表态。
“扫了你的脑不代表我知道你的一切，我会自己选择要检查的内容。”蓝天没有正面回应，给出了一句顾左右言它的解释。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给你机会了。”可阿龙还是不依不饶，“我绝不可能放任事情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底下按照造梦人的图谋发展下去，无论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阻止他们！”
“你这个人真是……”阿龙的执拗让蓝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忧虑地看着这个坚持要向危险前进的男人。
“无可救药？也许吧。”倒是阿龙很有自知之明地替蓝天说出了那个她没说出来的词，“你愿意帮我查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机会我会把它还上，但你最好不要尝试阻止我，如果觉得我的行动有可能会牵连到其他人，我现在就可以向你递交辞呈。”
“没必要搞成那样，我有我自己的月兑身手段。”蓝天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
“谢谢，帮我照顾好凌叔。”阿龙欣慰地笑笑，丢下这么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蓝天通过走廊上的监视器凝望着阿龙离去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正在她心里酝酿，她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迈步向通往上面一层的楼梯走去。
另一边，离开管理局的阿龙在网上给自己租了一台车直奔第九区的方向，路上依旧车水马龙丝毫感觉不到市民们有紧张情绪，远方天空密集活动的无人机群却在用事实说明这里没有和平。
接近到距离隔离墙大概二百米的位置，道钉和路障封锁了继续前进的道路，阿龙在街边找了个不会被巡逻无人机罚款的地方停车观察。紧急情况部对于第九区的封锁已经基本完成，地面、空中、不出意料的话还有地下的所有通道应该全都处在武装无人机的全天候监视下，现场仅有少量作战人员在偏后方的位置执勤，可能是专门用来和人打交道的。
就在阿龙尝试寻找这铜墙铁壁上有无漏洞时，他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面孔正在和一名执勤军官讲话。
“林副区长！”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错过就没有第二次的机会，阿龙离开车子对那人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