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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记发布明星新闻, 是给谁看的,热度是哪来的?

粉丝。

dk后援会的粉头和别家不一样, 如今他们团结一致, 抱团成了规模,不是媒体随便搞一些吸人眼球、不负责任的绯闻,就能带节奏糊弄过去的。

明星的力量是薄弱的, 大多时候靠粉丝——dk忠实拥趸团不容小觑,以后连转发微博也要慎重了, 粉丝要是不买账, 指不定就得罪了谁, 一个顾劲臣就够受的。

这是娱记们今天见到大粉头们之后的深刻印象。

本不是明星活动,应援粉丝的到来,让这次与两位总裁的相见,变成了双方签约之前的正式见面会。

网上新闻大肆宣传这次见面活动, “容修和参总长得像”变成了“容修拍照向未来老板致敬”。

——参朗的身份对容家来说是致命的。

四人从vue出来时, 粉丝有秩序且热情地应援问候, 并将容修和恒影总裁的握手照、与两位总裁的合影、四人全家福,全都发到了微博上。

从此定下, dk花落恒影,是参总主推的唯一乐队。

娱乐圈多数如此,某件事情闹得全网皆知, 不过是为了掩盖,把浮出水面的另件事摁下去罢了。

午餐后,四人下午时聊了聊合同的问题。

vue私人会馆里, 容修再次看到了合同书,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是顾劲臣的。

挂在恒影名下的私人工作室正式撤销之后,艺人们风声鹤唳,猜忌重重,不过后来公司下场,表示劲臣只是想用心拍戏,才让众人安稳下来。

此时关闭工作室的明星不多,只有明轩几位劲臣的好朋友。

如今,劲臣还需要和老东家重新签订一份个人合约。

“一起签?”

听到商总的提议,容修不由露出一丝兴味,“还要签约活动?这么正式?”

“当然要正式!”参朗瞟了眼顾劲臣,对容修笑道,“容修,既然我认你当弟弟了,就搞大一点,我想好了,举办个签约会,让你们的粉丝们都到场,记者们我来联系。具体地点再商量,规模要大,就在邻省,自家地盘好办事。”

的确,京城当然要低调。

定下了签约日期,傍晚时,四人在附近中餐厅吃了晚饭。席间,容修时不时看表,表示和大学生乐队有约,要先离开了。

“什么大学生?”参朗打趣道,“该不会网上说的小狼狗吧?”

“是乐队的吉他手,很不错的年轻乐队,主要是有噱头,”用餐时月兑了西装,容修拿起衣服,“东四有个活儿,我去盯个现场。”

劲臣接过西服,在身后给他披上,默了片刻才问出口:“你去见那个大学生?”

容修微怔,转头看他:“你也一起去?”

劲臣笑问:“我可以去?”

容修:“随你,刚下机,不累?”

劲臣:“不累,我要去。”

“一起吧。”商宇贤起身,“听说是理工高材生?”

“是的,主唱是s大的。”容修说。

劲臣手一顿:“s大?”

容修转过身面向他,任他整理衣领,“嗯,音乐学院的。”

劲臣惊喜:“母校,我以前是s大医学院的,你知道我以前读过两年医吧?”

容修挑眉:“这么巧,下次我去大学,带你一起去。”

劲臣展颜:“好,我好久没去了。”

商宇贤和参朗站在桌边,见两人聊天时的模样,一个低头垂眸注视对方,一样仰头笑眼弯弯,说不出的和谐融洽。

“如果商董有时间,就和我哥一起去玩玩。”容修笑道,显而易见的心情愉快。

参朗脸一沉:“什么商董?要是叫‘商董’,约见他应酬,须要预约、更加正式一些知道么?”说到这里,参朗咧嘴一笑,“不过,不是拜把子认兄弟了么,家庭聚会就好说了。”

说完就盯着容修,连连对他眨眼。

这个没正经的,容修:“……”

忍了忍,望向正垂眼看手机的商宇贤,“一起去吧,嫂嫂。”

商宇贤指尖一顿,很长一段时间,他盯着屏幕,一动也没动,渐渐有很浅一小片红染了眼尾。

劲臣从没见过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商董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已是中年的男人容貌出众,年轻时就是商圈里名媛们追逐的男神,眼下看来,站在帅气的参总身边,两人确实绝配。

两人一路走来不容易,好在当年坚持下来了,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在阳光下,接受身边人的祝福,一定很幸福吧?

参朗见状抿嘴直乐,背过身挡住容修和劲臣的视线,与商宇贤面对面近看他,“还愣着做什么,我弟叫你呢。”

商宇贤僵了半晌,手垂在身侧,而后虚虚扶住参朗,大约是红酒作祟,脸也有些微醺般地红,“听到了,叫嫂嫂不好吧?”

容修一本正经:“那叫什么,嫂子,大嫂,哥嫂,兄弟媳妇儿?哥,你觉得哪个好?“

商界风云二十年,本可以一句笑骂调侃就过去的玩笑,商宇贤却着实羞窘了,家人面前,哪还有杀伐果断的气场。

他低了低头,额碰到了参朗的肩:“你们决定。”

容修视线飘向别处:“嫂嫂很好。”

声很轻的话,不知是说这个称呼很好,还是这个人很好。

参朗听到却是一怔,像是松了口气,点头笑道:“那当然。”

就是这样,家人见面会,参朗一直在紧张,自己这边也在接受弟弟审核呢,好在容修真心接受了。

场面温馨让人心暖,商董平时让人惧怕,居然也会因为这种小事脸红。

劲臣没忍住轻笑了下。

容修垂了垂眼,端详身前人的小心思:“你笑什么?叫人。”

劲臣一懵,抬眼看他:“?”

容修凝视:“嗯?”

劲臣眸子躲闪一瞬,水光流动间,带了丝哀求地仰头看他,“容哥……”

过了一会,见对方不罢休,两位总裁还在看着,像是终于考虑好了,劲臣张了张口,不自觉拽住了容修的衣角,闷着声音唤了声,“朗哥,贤哥。”

容修笑了:“叫嫂子。”

商宇贤倏地抬头:“什么嫂子,那我叫他什么?”

容修:“弟媳。”

劲臣眼前发晕:“不行。”

“不行?”容修微微倾身,近盯他的眼睛,“不喜欢?还是说,不愿意?”

劲臣一噎,拽他衣角的手指微紧,眼角泛红地和他对视。

容修眸中染笑,“那好,称呼就是你们的事了,好好和兄长相处。”

说罢便畅快笑出了声,往雅间门口走去。

兄弟俩恶作剧完了,勾肩搭背出了门,身后留下两个男人脸上还有些臊红。

华灯初上,夜店街灯红酒绿,一行四人驾车驶进“地心引力”音乐酒吧停车场。

东四最火的音乐酒吧,晚七点半,大约七成上座率,算是生意好的。

刮风减半,下雨全完,酒吧生意的,就怕刮风下雨,绝对没生意。比起之前濒临倒闭的,这种小店要相对容易经营的多。

地心引力有一支驻唱乐队,每天会请一些跑夜场的歌手或乐队,今晚来演出的就是岛岛乐队,鞠帅接的活儿,这是新组乐队的第一次登台合作。

顾劲臣戴着口罩,容修戴了太阳镜,两位总裁先生走在前面,四人进门之后,吩咐服务生带他们来到偏僻卡座。

虽说一开始并没认出四人,但看打扮不想寻常顾客,服务生多留了心,态度也十分热情。直到落座后,两人摘了口罩墨镜,服务生才认出,心里有了成算,拿到点单之后,就跑到吧台拨了个电话,唐姿不在店里,但林明轩在办公室。

服务生对林轩铭汇报,18号卡座来了贵客,顾劲臣和容修。

林明轩一开始还有点懵,如果说抢生意只是商业竞争,那么从上次“歌手证”坑了对方之后,两人就算彻底撕破了脸。

手里的dk金帖还在,不过并没遇见倒霉的事,下个月还有可乐杯的开幕式,和老婆离婚顺利,唐姿孕期稳定,眼下是顺风顺水。要是不看微博,林明轩就要忘了有容修这号人了。

容修突然在东四现身,是来砸场子的吗?

服务生说道:“乐队没来,带了两位先生,可能单纯就是来玩的,不过,今晚演出歌手有岛岛乐队,容修和那支乐队关系不错。”

“容修带的那群小孩?来东四接活儿?”林轩铭一听就乐了,心道一声好巧不巧,接到自家的场子,来赚自己腰包里的钱?当即给雷鸟主唱拨了个电话,说让他们过来顶个场子。

老虎带崽子出来觅食,也要看这片的地盘归谁管。

音乐酒吧的小舞台上,一位流行歌手正在唱抒情歌曲,客人们安静地聊着天,酒吧气氛很不错。

卡座位置偏僻,灯光很暗。

“每天都认真完成日常健身计划,容哥一直很注重这方面,”劲臣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容修,对商宇贤说,“容哥打拳很厉害,我是他的手下败将。”

“我们不是一个路数的,拍戏动作套路流畅漂亮就好,”容修说,“在我这就要干净利落,一击毙命,没那么美观。”

“你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吧,劲臣和你的体格差太多。”参朗喝了口啤酒。

容修只喝柠檬水:“所以,他该增肥了,每次都受不住,那小腰一掰就折了,别说打拳了,怕是连拍戏都成问题。”

听到这话劲臣忙道:“我知道了。”

对方的窘迫让男人的笑声欢快。

商宇贤环视了一周酒吧,视线落在刚进门的一行年轻人身上:“他们来找你的?”

容修意外地挑了下眉,商场老狐狸果然观察入微,这样的男人参朗是怎么把他压制住、让他就范顺承、雌伏人下的?

“是岛岛乐队。”容修说道,起身往那边走。

鞠帅很快注意到了他,四个小伙子朝他迎了过来,“容哥。”

容修并未带他们来到卡座这边,而是在旁边的空座边聊了会,“几点登台?”

“还有半小时。”方维维道。

“九点是黄金场,很不错,去准备吧。”容修说。

“没有准备的地方,就在这等,唱完找负责人结账就好。”鞠帅说着,扭头看向暗处卡座,“哥,你去招待客人吧,啊……顾……”

“嘘,别声张。”容修拍了下他的肩,“三首歌都练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成,如果哥也觉得不错,就可以去路演了。”鞠帅说。

“哥你放心吧,那天你教我唱完之后,我自我感觉特别好。”大维说。

见贝斯手蚊子和鼓手也信心十足,容修感到很欣慰。

就在这时,酒吧的大门又打开了。

进门的四人也带了乐器,显然是一支乐队,透过幽暗的光线,容修认出了领队的戈强。

东四这边常来地心引力的酒吧常客,发出一阵喧哗声,“雷鸟?!强哥!”

“雷鸟来了?今天雷鸟在这演出吗?”

雷鸟乐队是东四最牛live house的驻唱,客人们没想到他们会来小音乐酒吧跑夜场,也有圈内老炮解释说:“雷鸟目前正和金州演艺合作,而金州演艺的大老板是谁知道吗,就是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

进门的四个男人在东四知名度颇高,不少客人都扬起胳膊和主唱打招呼。

戈强进来不久,就注意到了偏僻处那个身长月退长的男人,尽管灯光昏暗,但他对容修的印象太深了。

起初以为看错了,他放缓脚步往前走,直到身边的雷鸟主唱低骂了句“卧槽”,戈强才确定那人的确是容修。

雷鸟主唱发出了冷笑声,大步往岛岛乐队那边走,目光锁定了容修,声音很大:“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戈强在背后拉了他一把,加快两步上前,来到容修面前,“容修,这么巧,你怎么来东四了?”

看见四人之后,容修心底暗笑了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连个眼神也没给雷鸟主唱,只看着戈强一人,容修道:“晚上好,带几个小朋友来锻炼下,”他转头看向鞠帅他们,“这是雷鸟的队长戈强,叫强哥。”

“强哥好。”小伙子们都挺礼貌,容修介绍谁,给谁问好就是了。

dk和雷鸟一场王冠比赛成了经典,摇滚圈谁人不知,这边的情况,吸引了附近顾客的注意。

听说对方今晚也在地心引力演出,容修并不觉得意外,和戈强避到无人处,聊了聊王冠比赛之后的圈内动静。

戈强问:“决定签约恒影了?”

“强哥关心我签约的事?”容修懒洋洋撑在身旁沙发靠背上,“网上不是热搜了么?定了吧,咱们这个年纪,再拖上台就得唱夕阳红了。”

戈强被他逗笑:“容修,祝你成功。”

“你呢,签约什么的,有计划?”容修抬眼看他,“还是华放?”

“华放最近乱着,楚放忙着接华家的烂摊子,估计签约泡汤了。”戈强苦笑了下,“目前还在live house驻唱,偶尔跑个白场,还得糊口不是?”

“还和金州演艺合作?”容修站直身子凝向他,“小商演公司不是长久之计,我听过你前乐队的专辑,原雷鸟主唱大哥的事节哀顺变——说这些话可能失礼了,但是,以你的水平和风格,并不适合雷鸟,完全可以谋个更好的出路。”

戈强惊讶地望向容修,意外对方会推心置月复对自己说这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警惕地回头看了眼,雷鸟成员们已经去休息室了。

和金州演艺合作,也是雷鸟主唱私下和林明轩谈妥的,虽然只有口头协议,戈强并不愿意跑这种演出,但毕竟是一支团队,身为队长兼鼓手,不能不合群。

听容修提到了雷鸟原主唱,戈强心中更是难受。

三十岁那年,大哥在家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为和原公司产生巨大分歧,雷鸟队长被冷藏了半年。

“我大哥走的时候,并没有解散雷鸟,所以我重组了。”戈强说,“我不会抛弃雷鸟的,它之前的成绩不容置疑。”

容修笑容不减,“你想重拾的,其实不是雷鸟的成绩,也不是雷鸟的虚名,而是大哥面对打压不退缩、不妥协的精神,不是么?”

戈强闻言怔怔,接触到容修柔和的视线,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后来两人说起了今天容修来这的原因,戈强无意间透露了今晚本不该来这里,刚才接到的紧急救场电话,容修不由皱了皱眉问,“几点演出?”

戈强说:“十分钟之后。”

容修蹙眉更深,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雷鸟主唱,又看向和兄弟们插科打诨的方维维。

不论是年纪资历,还是人气实力,都不是一个段位的。

离开?

还是留下。

摇滚圈不怕比,就怕比不起,有赢就有输,遇见对家强手,灰溜溜离开,传到外面定会被圈内耻笑。

但是留下,那群小孩正是自信进步期,会不会被前辈们打击得一蹶不振?

不少圈内同行在和高手同行竞演之后,就会有短暂的怯场、厌台、倦怠期。

岛岛乐队的四名小伙子,是容修打算亲手栽培的年轻羽翼,就这么扔上对家的舞台,真的没问题么?

容修大脑飞速运转,权衡之下并未作出决定。

回过神时,台下观众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口哨,雷鸟乐队已经登台连接乐器了。

他转头看向暗处卡座,是酒吧墙角的位置,总裁夫夫背对着舞台,选座非常隐蔽,眼下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而劲臣则是也朝这边看过来,忽明忽暗的灯光里,那张脸看不清晰,但容修注意到了他担忧的目光。

容修叮嘱鞠帅坐在这,乐队成员们进行一次脑内现场模拟,然后回到了劲臣身边坐下。

“有麻烦了?”劲臣问,“需要帮忙?”

“我记得,商董十年前说过一句话,”容修说,“江湖上的事,江湖解决。”

“没想到你是我家商先生的粉丝?”参朗笑道,“我家宝贝还说过,必要时可以拿资本打所有人的脸,哥用钱砖给你堆起来一个舞台,不稀罕他家的,怎么样?”

容修慵懒地歪靠在沙发上,“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是亵渎。”

说完没再搭理他,也没再和三人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抬眼望向远处舞台。

很快电吉他的音乐声响起。

照理说,音乐酒吧与live house不同,live house邀请的全是乐队,而酒吧则不宜过噪,流行、民谣、爵士歌手较多,每晚顶多邀请一支窜场的摇滚或金属乐队。

雷鸟实力强,连唱三首摇滚,酒吧观众们热血沸腾,主唱在舞台上表现力极佳,引起台下酒客用酒杯“咚咚”敲桌子。

“还不错。”参朗笑道,“不过,油了点,不是哥的菜。”

说完看向不做声的容修。

容修微扬下巴,正目不转睛地望向岛岛乐队那边。

嘴上说“让崽子们去舞台上自生自灭”,可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在为自家小崽子担心——当然,方维维几人还没有冰灰年纪大。

方维维一直目不转睛地望向舞台上的同行前辈,幽暗的灯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第三首歌快结束,岛岛得到了提示,要准备登台了。

在雷鸟之后登台,简直是个噩梦。

观众们热情高涨,大声喊安可,雷鸟主唱站在舞台上,笑了说了句:“接下来才是今天的主角,井子门的得意弟子,咱们该下台了。”

说完就把麦克风一放,抓着琴颈就离了舞台。

“井子门的人?井子门来人到这跑夜场?”

“是啊,没看见容修和强哥说话吗,那边还有一群女的在拍照,被保安拦下来。”

“雾草?!容修来东四跑夜场?”

“他不是签约了吗,什么身份了,还跑场子呢?”

老实说,夜场歌手能红的万分之一,成功签约公司之后,不会再有继续跑场子的了,原来在酒吧一首歌五十块,出道后出场报价涨一千倍,傻子还跑夜场啊!

没过多久,岛岛乐队上了台。

容修之前给方维维选过几首歌,适合他唱的,对方也听话,每天专注练习。

鞠帅和方维维四人登上舞台,台下原本喊雷鸟安可的观众们,听雷鸟主唱说完后,又开始讨论井子门的事——态度不太友好,这是必然的,东四的观众素质算高的高,如果东四的乐队去井子门跑场子,遭到的可能就是起哄了。

乐器准备就绪,方维维来到话筒架前

第一首唱的是《春天里》,大维的嗓音高脆,厚度不够,硬往上喊,经常唱劈,这首歌有挑战性,但难度不算太高,相对于更细腻的感情,他很适合这首歌中的洒月兑劲儿。

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停下,方维维缓了缓心神,做好演唱准备。

容修从卡座沙发上站起来,完全忽略了远处时而向他投来的热情目光,他微扬着头,望向舞台上的乐队,那目光有担忧,更多的则是鼓励和期待。

鞠帅的电吉他水平虽不比自家主音,但年纪摆在那,他有沈起幻二十多岁的水平,以后的路就看他怎么走了。

站在陌生的舞台上,方维维遥望了一下容修的方向,想起容哥说过的话,于是把观众什么的抛在一边,朝台下鞠了一躬。

鼓手起了个拍子,鞠帅的吉他弦音响起,方维维开始了岛岛乐队的首次登台演出。

——这也是容修很喜欢的一首歌。

他退役的那一年,踏上了陌生国度的土地,面朝着陌生的人群,听着耳边陌生的语言,周遭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想,就算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走在东欧寒冷的冬天里,曾经默念过那句歌词,正如舞台上那个年轻人所唱: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这首歌很打动人,台下的观众之前排斥的表情淡了些,后来的反响越来越好,台上的年轻人唱歌真情实感,并没有那么油腻,显然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第二首歌是容修为他选的《天高地厚》,因为这支年轻乐队的精神面貌,比起抒情摇滚,非常适合这首励志歌曲。

这首歌的演唱难度,对方维维来说,就非常有挑战性了。

音太高。

那天下午在ktv,容修的嗓子随意唱了上去,方维维一听就开始了麦霸之旅,连嚎了五遍才算满意。

容修环着双臂,长月退长身站得笔直,他眼中仿佛有光。

当时排练顺利,他非常满意。方维维他们年轻气盛,如果现场表演不出错,酒吧的气氛一定会被渲染得很好。

方维维一开口,也没让容修失望:

“你累了没有?可否伸出双手?

“想拥抱,怎能握着拳头?

“我们还有很多梦没做,

“还有很多明天要走,

“要让世界听见我们的歌。”

男人的友情,永远是能够打动人心的情谊,相对于爱情而言,容修更重视兄弟友情。

方维维把主歌部分唱得很好。

容修特意给他们抠过这首歌的细节,乐队兄弟们也都记下并改正缺点了,这也是容修看好他们的主要原因。

不怕错,不怕笨,就怕不听不看不思不改。

副歌部分高音一上来,酒吧观众们就有人拿扎啤杯子敲桌子跟着一起唱——

“想飞到那最高最远最洒月兑,

“想拥抱在最美丽的那一刻,

“想看见陪我到最后谁是朋友,

“你是我最期待的那一个。”

副歌之前的那段电吉他solo间奏,鞠帅弹奏得极为潇洒自然。

而远处的顾劲臣则是微微一怔,那年轻人弹到兴起时,垂眼看着琴颈,俨然有容修的傲气范儿。

也就是在间奏时,台下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很快声音就大了起来。

容修注意到,是前面的一桌,雷鸟主唱下了舞台之后,大约是看见了老朋友,来到这一桌和大家喝酒。

“井子门没有人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

听见台下的起哄声,方维维脸色一变,愣了下,之后便没有再大的反应了,因为他想起容哥之前说的,不要太在乎观众反响——今晚只是锻炼,只管唱就好。

“这个菜鸡水平,还敢来东四家踢馆。”

“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哈哈哈……”

见舞台上的小孩似乎露出臊色,酒桌上的一伙人说话声更大,带得连附近卡座里的顾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本来现场已经不少人,对这支来自井子门的新兴乐队看法有点改观了,毕竟还都是学生,结果因为听见中间那桌常客的科普,还有雷鸟主唱的热情介绍,大家再次陷入了怀疑当中——

“就吉他手还勉强能看,还是休止符的队长。”

“鞠帅,抛弃队友,跟井子门的混,有前途?”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三国的,两姓家奴?”

“哈哈哈,对,两姓家奴!”

电吉他有力,鞠帅的手指在发抖。

放你吗的屁,乐队解散了,兄弟们各奔前程,什么叫两姓家奴,我只是想继续玩音乐……

但是,容哥说了,不能和观众起争执,要尊重舞台,就算有人往头上拍砖头,也要把一首歌唱完整!

队长被侮辱,方维维自然愤怒,他心突突直跳,唱到最后的副歌,像有一股火就要喷出来,完全是咆哮,是在对舞台下冷漠的人咆哮!

“可以一起闯祸一起沉默一起走,可以一起飞翔一起沦落,不管天高地厚陪着我,陪我一起大声狂吼……”

虽然没有唱劈,但情绪中他接近了嘶吼,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当然,和混圈子这么多年的摇滚老炮们相比,没有任何技巧的歌声是不配登台的,不管你为了表达什么情绪,大白嗓子就上台,简直是个笑话!

唱不好,回家练,练好了再来抢饭碗。

舞台下一阵嘲笑。

“下去吧,回去读书,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再练两年吧大兄弟,回家喝女乃吧!”

方维维没有停止歌声,奔放的情感爆发,一瞬间便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卡座里有人探出头来鼓掌,也有人在砸桌子哄笑。

方维维和鞠帅眼睛通红!

戈强从林轩铭办公室出来,一脸的震惊和失望,直接来到雷鸟主唱的桌前,拽了他的胳膊往外拖。

“卧槽干几巴啊,撒我一身酒。”无人僻静处,雷鸟主唱还举着酒杯,“你麻痹干什么啊?”

“你喝大了,你在干什么?”戈强低喝。

“干对家啊,竞争力啊大哥,卧槽轻点,你抽什么疯?”雷鸟主唱往舞台上扬了扬脖,“容修徒弟是吧,没等他翅膀硬,就给他摁下去。”

“对家?这已经不是竞争问题了,这是人品问题。”戈强夺过他的酒杯,往旁边一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记得刚重组雷鸟的时候,这个年轻人被戈强选中,他只是寂寂无名的跑场歌手,没赚什么钱,也没有知名度。正如容修所说,因为雷鸟有虚名,所以大家有资本去东四最大的live house。

赚到了钱,得了好处,有了地位,哪里就不一样了。

乐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唱好好排练了,每天辗转于白场小商演,夜场跑live house,戈强疲于奔波,已经快忘记了当年重组雷鸟的初衷。

忘了初心。

戈强看着眼前的主唱,心情沮丧得说不出话,更多的是如鲠在喉,心口憋闷不已,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有病就去治啊大哥。”雷鸟主唱卡了口唾沫,抬眼望向唱到尾声的岛岛乐队。

为了东四和井子门的友谊?我看你是为了容修吧,听说刚才两人密谈了一会?

“真特么的瘟神,”雷鸟主唱咕哝一声,抬步往朋友那桌走去,喊了声:“这个水平瞧不起东四怎么着?下去吧,让你容老师上来!”

“哈哈哈,对,容修不是来了吗,大明星!”

“容修来了!容修在后边!”

“容修!容修!容修!”

一样的如同应援词的尖叫呐喊。

但意义、语气和气氛却完全相反。

雷鸟主唱的确有点喝多,其实他清醒得很,要是容修一直蜷踞在井子门,他还真不敢怎么样,反正不可能去对家地盘去找不痛快——

竟然敢亲自带人来踢馆,这水平是瞧不起雷鸟吗?

这边,幽暗卡座处,当酒吧一片喧嚣,高喊“容修”时,容修就下意识地站起了身,对劲臣说:“你坐在这。”

劲臣知道他是怕顾客们注意到这桌,“注意安全。”

容修点头就往旁边的无人空位走去。

没多久,一直叫嚣嘲笑的雷鸟主唱,就来到了容修的桌前,“怎么样啊,容老师?你学生不行啊。”

容修月退交叠,坐在椅上抬眸,一双含笑凤眸带了丝冰冷寒意注视他。

他说:“你过了。”

“……过了?”

一股寒气令雷鸟主唱从脚底窜上心头。

过了?

“当时在小渡家你们不给一点面子,雷鸟输得灰溜溜,你们怎么不说dk过了?”雷鸟主唱低声说。

容修愣了下,失笑:“那是比赛。”

“踢馆不是比赛?容修,不敢上台?”雷鸟主唱也笑起来,眼神四处搜寻,“容老师,一个人来的?你的那群狗腿子没来?”

容修没应,脸色更冷。

“一个人,敢来砸场子,不敢上台?”雷鸟主唱吹了声口哨,“也是,band嘛,身边都得带几个兄弟撑腰——兄弟不在,你一个人不行啊。”

方维维见雷鸟主唱过去,怕对方对容修不利,大维在舞台上对着话筒突然喊了一声,“容哥。”

雷鸟主唱:“叫你了,那就让那群小喽啰帮你好了,dk有小狼崽子,台上不是有小狼狗吗?休止符的那个,两姓家奴。”

容修站起身忽然逼近他,“我说,你过了。”

雷鸟主唱往后退:“你要跟人打架?”

“对你?”容修侧过身望向舞台,“你还是人么?”

说完就往舞台的方向走去,经过服务生的方向,说了句:“给我准备吉他,不插电。”

服务生下一哆嗦,“啊?”

容修没回头,声音不大,却清晰:“井子门容修,来东四地心引力玩玩。”

音乐酒吧里静了一静。

猛然间,一片欢呼呐喊!

小服务生集体行动,找乐器的找乐器,找老板的找老板。

容修来东四砸场子啦!

容修要battle雷鸟现场!

没带乐队!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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