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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

午后烈日炽热, 草木茂盛,清澈的小河流过, 水珠喷溅在脸上, 硕大的花朵散发芬芳气息。

身上有火在翻腾。

天堂般的森林乐园里,长笛的低音旋律在耳畔环绕,四周水雾弥漫, 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容修感觉到热,热得难以呼吸, 憋闷感从骨子里透出来, 直到指尖触模到一股清泉水流, 凉意让人舒畅。

拥住它。

——《牧神午后》管弦乐,这是它的音乐背景。

那水流顺滑,如丝,如练, 如绸, 如玉, 如月光,令他舒适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午睡的容-牧神-修恍若初醒, 他睁开眼睛,带有一丝慵懒气息,他见到了美丽的水精灵。

缥缈梦幻的水雾丛林, 木管与竖琴的柔美旋律交融混响,美妙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不清,似梦似幻, 危险的,魅惑的,迷茫的……

阳光里的双簧管,明亮而又热情,竖琴的音色融合其中,切分的节奏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半梦半醒中,那如丝绸般的水流,缓而凉地,细腻地流淌在身上,音乐在脑中回响……

捉不到它……

灼灼日光下,安静的森林里,在绵软中陷落,柔滑清凉的水流缠绕在身,散发着诱人清香,一波紧着一波的灵动音律中,清凉的水流击出骨子里的烈焰,在这股清泉里,生怕它流走般,将它紧拥入怀。

长笛演奏出柔和的震颤之音。

水浪翻腾,汗光点点。

震颤。

溺死在震颤的水流里。

太熟悉的音乐。

——熟悉?

猛然间,容修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意识突然回归的下一秒,那股清泉一瞬间不知所踪。

静谧乐园的水雾渐渐散去了……

越来越清明,眼前逐渐清晰,身体回归到慵懒,仿佛梦境中的一切未曾发生。

《牧神午后》[克劳德-德彪西]

容修的大脑清醒了些,梦见了管弦乐,梦幻般的交响诗篇,梦里的经历,竟然和牧神成为共体。

音乐背景:午后的烈日下,牧神在午睡,恍忽中看见了美丽的水精灵,他在半梦半醒中与水精灵交欢。

容-牧神-修:“……”

天还没亮,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帝王床上,确切地说,是他的床上。

壁灯浅金色的光线里,容修迷茫了良久,才知晓身在何处,感觉到一身细汗,春末初夏的温度里,身上盖了一深一浅两床蚕丝被。

怀里……

怀里?!

容修心头一惊,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低侧着头,想看清楚怀中紧拥的男人,大约是睡冷了,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嗯,睡觉抢被子是他从小的毛病,白翼他们是知道的。记得在岛国live house做专场时,他们曾住在七八个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里,大家一起打地铺——只要容修在旁边,身边的人早晨是肯定要冻醒的。醒来后会发现,被子在容修的身上。就算他自己睡热了,宁可用腿夹着,胳膊搂着,身子压着,也不会轻易松开棉被的。

容修不动声色地放开手臂,往后面挪了挪,却被窝在怀里的劲臣抱的死紧,索性揽住他,“这个小玩意儿。”他稍微用力,想将他的身子抱起一点,往远处挪。

这些小动作还没做完,耳边忽然传来劲臣的低喘声:“容哥。”

容修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推他,终于和劲臣拉开一段距离,诧异地打量他的脸:“你是醒着的?”

劲臣鼻子拱在他的耳底,嘴唇在他的颈间轻轻蹭着,不让他往后推自己。

容修浑身一僵,不由挣扎地往后躲:“远点。”

劲臣轻轻地动了一下:“帮帮我。”

容修噎了一下,他以为耳朵听错了,紧接着就是难以置信:“什么?”

劲臣喃喃地哀求,他喘得厉害,似乎没有办法完整地说话。

“顾影帝,我没有给男人解决需求的癖好。”容修沉下脸,臂弯力度大了些,将劲臣推出被窝,随手捞出交缠一起的两床蚕丝被的上面那层深色的,“我不喜欢做一切与性有关的活动,不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身边这个不清醒的人。”

劲臣哼唧了声,忽然笑了下,“我清醒的很,现在我们是两个清醒的人……”

容修缓了缓情绪。

那种感觉究竟能有多难耐?总之他从未体验过,对他来说不过是每隔三天随手解决的事罢了。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容修很快就发现,劲臣被推开之后,丝毫没有歉意或放弃的意思,他柔韧地翻过浅色的蚕丝被,再次往自己的身上贴来。

……

蹭蹭。

……

容修盯着他,颇为惊讶,语气中有些责备:“顾影帝,醉了酒,连自制力也没有了?”

劲臣点了点头,相当的有恃无恐。

容修则是脸色愈发冷冰冰,之前仅有的一丁点笑意也消失不见。

“你得戒酒。在娱乐圈工作,怎么能酒后失态?说真的,顾影帝,身边龙蛇混杂,同行也好,粉丝……粉丝也好……总之,如果出了事,中了套,吃了亏,后悔也来不及,世间安百变,叵测是人心。”

劲臣目光迷离:“粉丝?”

容修轻笑:“不信?”

他笑了,那笑意越发地浓,劲臣知道,那是容修不悦的表现。

“你别批评我了,我知道错了。”劲臣说。

“我这是批评你?”

“嗯。”

“那你应该觉得幸运,我这么温柔地批评你。”

“再温柔一点……”

“什么?”

“容哥,别推我,让我过去……”

“别过来。”

“……”

劲臣眼中迷乱似有泪光,却笑得妖冶,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没吐出来、正在吸收酒精的缘故,他的眼角红透了。

睡醒之前,对方到底什么状态,容修并不清楚,但此时,劲臣整个人都有点失控。

容修伸出手臂,制止住对方的接近。而劲臣却是笑得更灿烂了,朱扉半掩,意乱神迷,柔软地身体水一样缠过来,央求的声音轻浅,胆子却大得很,“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容修心脏突然加速,他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别碰我。”他说。

劲臣身体瑟瑟发抖:“容修?”

容修认真地凝视他。

“你和多少个男人睡过?”

他突然这么问,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情绪。

劲臣无意识地睁大眼睛,委屈地仿佛带了泪光,“只有你,怎么这么问?”他有些语无伦次,略慌地攀住他的臂弯,“只有你,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

“我是你的第一个?”容修对他笑了。

“唯一的一个。”劲臣说。

“那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我对这种事并不热衷,”容修依然在笑,“不问问我?我的初恋?”不等对方回答,他接着说,“我没有初恋,我的第一次性,让我打从心里厌倦这码事,回忆很不好,”容修笑道,眼神迷人,“所以,别碰我。”第三次,他这么说,他的语气很温柔,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儿。

劲臣胸口不停的起伏,目眩神迷,全身紧贴在他的身上,指尖发抖地从他的臂上收了回去。

“不过,你的回答,让我很高兴。”容修笑着歪头打量他,伸出手,捉住劲臣的双腕,指尖轻划他的手背,温柔地命令道:“让它们老实一点。”

劲臣几乎瞬间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容修捉着他的手,慢慢地仰面平躺下来:“我不会帮你的。”

劲臣:“……”

“那么,随你吧。”容修说。

这是小惩罚?

当然,惩罚也是一种喜爱。

相爱的两个人有许多表达爱意的方式,对劲臣来说,爱人的恩赐也有很多种,奖赏固然是,惩罚又何尝不是。

嗯,有点类似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过,不要辩解。

或许有的人喜欢审问。

但是,不要在容修的面前辩解自己到底为什么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乖乖接受他的小惩罚就是了。

“……是。”劲臣蹭到他的身边。

真的是用蹭的。

容修捉着他的手,被握住双腕的劲臣覆在他的身上,容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总之,在此之前,容修万万也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一根柱子给顾影帝打磨武器。即便难受得不行,劲臣也没有要求他松开他的手,他的手顺从地、克制地、小心地被容修攥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妄动。

容修睁开眼,接触到迎来的视线,和他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他知道,劲臣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那双眼中是深深的爱意。

过了很久,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目睹了顾影帝从高雅矜持直至崩坏燃烧的全过程,身为男人,容修觉得,这个变化实在是惊人。

容修笑着打量着他:“下去吧。”

劲臣有点迷糊,然后去浴室清理了下,换上了常服,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他看见容修正在将床单取下来。

“我把床单弄脏了?”劲臣无措地上前,帮他撤掉床单,又打量他的身上多披了一件睡袍。

这时已经快早晨五点了。

“交给我吧,我今晚拿回家去洗一下。”劲臣抱歉地说。

“没事,这点小事。”

毕竟在外多年,这点家务事,容修自己还是能做的。

“真的对不起,”劲臣说,“还是送洗衣店吧。”

“你说什么,”容修抬眼看他,又看了看床单上的污渍,生气地低喝:“净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我的隐私怎么能拿到洗衣店?”

说着抱着床单就往浴室走去了。

你,你的?

劲臣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忍不住揉着眼睛笑了起来。

关上浴室门,容修扶住洗手台,深深地吐了口气。

站在热水花洒下,任水流冲刷着肌肉的疲惫。

左手支撑着浴室墙壁,热水顺着人鱼线流到修长的腿。

被浅色浴袍缠住的顾影帝,身上的真丝睡衣扣子敞开,露着白皙的上身,裤脚往上提起,腿又直又长,几乎看不见汗毛,大约是颜色很浅很淡,身上没什么色素沉淀。

那个投怀送抱的身体像一块羊脂白玉一样滑腻白皙,钻到自己的怀里请求着:抱抱我。他觉得自己应该产生一种冲动,和他发生进一步关系,这种念头一遍又一遍地酝酿,但没有成功,始终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兴致。

不但如此,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动也不想动,究其原因,在劲臣进到浴室洗澡时,他已经仔细地思考过,因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的事——

十九岁的容修心生过歹意,白翼的女乃女乃和妹妹死于非命之后,他若无其事地完成了那晚的演出,在批发市场购买了水果刀、菜刀、榔头、绳子、胶带等作案工具,回到loft锁上房门,夜里不开灯,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的折叠椅上……

得到华云霆的行踪之后,他避开了张南赵北,私自采取了行动。

那是一家不大的桑拿中心,经过一条逼仄狭窄的走廊,铺着葡萄色地毯,尽头是一扇窗,一侧有紧闭房门的五个包间。房间很暗,遮光窗帘垂着,门隙里看见按摩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的脚踝,不过,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华云霆的金链子。

那一声“轰”像从脑膜深处发出,当眼睛适应黑暗的时候,他发现,其实黑暗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黑。

犀利的刀锋寒光一闪,邪恶的念头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秒他幻觉自己正站在停尸房里……

那晚的行动并没有成功,白翼和虞山他们追了过来,及时制止了他,也保护了他。

十九岁那年,他差点亲手杀了个人。

然后在酒吧里醉的不省人事,遇见了一个与他共度一夜的人。

第一次有了歹念,第一次连累了朋友,然后从男孩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人的记忆如此微妙,它们有着共同的记忆点,以致于接下来的许多年,只要产生和哪个人发生性关系的想法,脑中就会立即闪过那个时间点发生的一切事情。

只要想起九年前的那夜,就会想起一切不幸的事。

并不是那么值得回忆。

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倾诉,很多事如果说出来了,可能会轻松许多,但这只能是他自己的隐秘,只能永远是他心里百转千回的隐痛。这么多年,他都没办法把自己从这个隐秘中拯救出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主卧里没有人,劲臣大约已经下楼了。

容修回到床上又补了一觉,再次睡醒已经早晨七点多啊,拿起床头桌上的金丝眼镜戴上,洗漱出来,下楼时听见二楼传来热闹的交谈声。

制作组的工作人员们也刚来一会,劲臣正在一楼厨房煮饭。

容修走到劲臣身边,看了一眼锅里咕嘟咕嘟炖的什么东西。

“早。”顾影帝一身西装革履,再次回归到平日里的优雅绅士形象,见到自己之后,他垂眼避开了视线,不过看上去相当的自然。

演技帝的功夫不是浪得虚名,蹭了一早晨,反而更加的客套起来。

容修忍不住想笑,虽说自己至今的确没有多少性经验,也从没在清醒状态下和男人发生过关系,但是像他这么优雅、绅士、妖孽、顺承又娇yin的男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真不愧是演员。

虽然很难描述顾影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容修觉得他应该算得上是“好男人”。

努力,认真,执着,坚韧。

温柔体贴,不骄不躁;目标明确,不气不馁。

还真是“竹子”。

凌晨为什么会梦到牧神午后,那股被自己紧拥入怀的清凉水流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已经能猜出一点眉目了——

梦境里的水流顺滑,如丝,如练,如绸,如玉,如月光,他紧拥着它,还舒适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容-不成体统-修:“……”

根本不能仔细去回忆。

细思……极恐……

劲臣困惑地打量他一会,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容修的脸色不太好,忽红忽白很不淡定,半天没说出话来。

“是你主动钻进来的。”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转身就走了。

劲臣懵住:“……”

整天的《治愈日》安排比昨天简单了些,主要是补拍了一些镜头。

中午在别墅里吃了顿外卖。

下午乐队成员们去地下室收拾排练场地,期间仍然跟说相声似的,熊大海pd表示非常满意。

晚上的live house才是重磅录制,大家都在养精蓄锐。

宝马z4停在6号渡口的员工车场,沈起幻拿起手机拨号,很快对面的石天一接通了。

“凌野要的资料在左边柜子里,我联络不上他,你去他家告诉他一声,这几天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出去度个假。”沈起幻说。

“啊。”石天一过于紧张的大脑,让他反应慢了半拍,“那……老大,你在哪呢?”

“。”沈起幻说。

石天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呵呵,你怎么又去那了,”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我……待会我帮你找一找他吧。”和沈起幻打了声招呼,石天一就挂断了电话,仿佛是落荒而逃。

其实打电话的时候,石天一就在郊区别墅的门外,来到排练的地下室之后,他直奔沈起幻的工作室,以往这个房间都是锁着的。

等呼吸平稳下来,石天一来到了沈起幻的办公桌前,打开了他的电脑,电脑没有密码。

镇定!镇定!

一支乐队的生存时间本来就不长,一旦单飞,要么靠人脉,要么靠作品,单飞之后一路顺遂的主唱都很少,别说是乐手们了,京城贝斯手上千人,以后的路要艰难千百倍。

想到这里,石天一不由握紧了拳头。

在一只脚踏入娱乐圈的这些年里,他看过多少高高在上的高傲面孔,沈起幻背景雄厚,也算其中之一,凌野那家伙更是目中无人,他们就像用鼻孔看人的贵族,有钱有势,就不把别人的前途当回事。一个整天为一点小事纠结,一个一句签约顺延,错过了不知多少好机会。而自己,一直以来在他们的手底下,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再怎么努力,他们也不愿意拿正眼瞧上自己一眼。

只要签约了公司,他就可以立即出道,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另眼相看!

还有容修。

容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奇幻紫都已经邀请了他,他居然一直半推半就,说是不接受沈起幻的邀请,结果两人整天在微信上勾勾搭搭,若即若离的,一直钓着人的胃口,那个骚包,给沈起幻留了一百个念想。

不过,奇幻紫就算是要玩完,也不能完在自己的手里。

凌野那小子不是一直不服吗,那就由他引.爆这个导火.索吧!

dk后援会早在两天前,就得到了应援的消息。

如今身为会长的苍木负责后援会的总管理,曾经是资深粉头再加上三年经纪人的身份,让他轻易地在短时间之内,就把整个国内dk后援会搞得像模像样了。

宁宁和大衡是京城区的主要管理人,冯佳佳和舒小可在加入管理组之后,如今骨干群里已经超过70人——这是dk后援会的脊梁骨,虽然都是兼职,但每个人都有工资拿的。

晚上七点钟,门口灯火通明,浅金色的应援牌在次干道边与街灯交相辉映,井子门6号再次呈现出人山人海的沸腾画面。

俗话说,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哪怕只有三五百人的粉丝,看上去也相当隆重了。

live house门口,dk骑士们着装统一,浅金色应援牌连成一片,粉丝们一路蔓延到公路上,路过的车辆行人不由驻足围观打听,大家都以为有大牌乐队要来做专场了。

大衡和一群小伙子们负责维护秩序,宁宁和冯佳佳则是带着姑娘们给路人道歉。

还出现了几位不知从哪听说“容修有演出”的小娱记,娱乐记者食草狼也过来,他把车停在对面的车场里,拿着单反拍了几张dk粉丝们的照片。冯佳佳乐呵呵地去给娱记们买了烟和饮料,紧着说:“我们家容修多亏了各位的照顾,哥哥会越来越好的,不会让大家失望,以后也请多多支持。”

这给一开始并没打算怎么关注这次演出的娱记们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白翼坐在大型suv里,远远地看见小渡家门口的场面,不禁小声叹了句:“怎么有一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

向小宠眼睛放光,这确实和师父珍藏的独家视频场面差不多啊。

《治愈日》制作组的车开到小渡家正门,粉丝们有秩序地在门两边,汹涌的热浪让整个井子门仿佛燃烧起来。

“容修!”

“dk——”

“容修!”

“白翼!”

漫天漫地的呼唤声。

劲臣怕闪光灯伤眼,把他的墨镜递过来,容修摇了下头。

今天这一下午,容修换了三十多套衣服,全是顾影帝派花朵通知店里送来的,因为摇滚大佬的一句“舞台服不合适”,就把整个日常生活录制现场变成了超模走穴大秀。

熊大海和妹子们倒是看得蛮开心的,不过,如果能看见超模换衣服的后台就更好了,但跟拍小哥几次请求,容修也没有让外人进他的房间。

这次dk四人的舞台西装,仍然和容修的手工定制差不多,但都是为演出特别设计的款式,就是看上去有点gaygay的,贴身的很,收腰明显,腿部拉长。

“一起?”容修问劲臣。

劲臣笑着摇头:“那是你的舞台。”

容修挑眉:“将来有机会?”

“好。”劲臣说。

车门拉开,首先下车的制作组的工作人员。

嘶吼与呐喊声,穿透黑夜。

“容修!容修!容修!”

容修第一个下了车,唇角依然是微微上翘的弧度,长腿长身地站定,随意地整理了衣领和袖口,走进这一片热烈的忠实拥趸中。

白翼三人下车之后,dk粉丝们叫得更欢畅了。

这是聂冰灰和向小宠的首次露面,容修特别安排两个小崽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身为dk大家长,他把手搭在两人肩头,余光快速寻找到摄影组的方向,留下了一张一张的宝贵照片,也算是为大家正式做介绍了。

不是走红毯,却胜似走红毯。

因为周围都是支持自己的人,多或少都没有关系。

笑容在他的唇间绽放,在那一波紧着一波的声浪中,没有任何犹豫,迈开长腿往的大门走去。

冯佳佳带领着后援会的粉丝姑娘们,跑到《治愈日》制作组的工作人员身边,分给他们用红色小丝袋装的香烟和巧克力,还有罐装咖啡等饮料零食,“我们容哥这”、“我们容哥那”、“以后请多多照顾”、“一定会努力”、“多谢伯乐台的支持”这种讨喜的话一堆接一堆地说。

与往常一样,容修走到大门前,带着dk成员们回过身,对着门外站街的歌迷们微微颔首,然后兄弟们一齐抬起左拳,轻轻地敲了两下心口。

“容修!容修!”

事实上,今天并不是dk的专场,不过为了上暴风台的镜,后援会粉丝们决定隆重一把——并不是苍木的主意,而是不知哪个小群里商量出来的结果。等苍木知道消息时,大家都已经跑去ivocal官网全款买了电子门票,在明明知道小渡家是自家生意之后,也没有去申请任何优惠。

五百名粉丝一个也不少。

能容纳一千人的演唱会馆在国内并不多见,除了dk骑士团的五百名粉丝,其余的则大多是小渡家的常客了。

很多常客早就和dk后援会的一些人混熟,不熟悉的也被身边的某个歌迷所感染。身为摇滚歌迷,她们的精神面貌特别的正——对,她们,dk后援会居然有80%的女歌迷,她们谦虚有礼,见人就笑,很少有那种邪道rocker的狂妄感与疯癫感。

熊大海也拿到了宁宁送来的小礼物,好话听了满耳朵,心情一瞬间美丽的不得了,谁不爱听好话呢?跟拍小哥们更是眉开眼笑,舒小可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治疗职业病的药贴,连声说:“哥哥工作辛苦了,这是dk的心意,容哥的镜头就拜托您了。”

人和人之间,不就是交流交心么。

容修没回私人化妆间,而是在大休息室,和白翼他们坐在了一起。

因为沈起幻在六点左右就到了,容修和他聊了聊几个大公司的情况。

“有签约的打算了?”沈起幻声音低微下来,“决定了?”

“是啊,总不能一直拖着,没听老白说么,咱们奔三了。”容修说。

舞台妆已经由顾影帝帮他弄完了,还顺带着给白翼他们化了个妆,大功告成之后,劲臣就陪同一些工作人员去二楼大监听室休息,场下歌迷爆满,二楼金属栏杆内也三圈站满了人,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容修正在对着化妆镜,给自己戴隐形眼镜。

“我倒是认识硬石的老总,可以帮你引荐一下。”沈起幻说。

容修瞟他一眼,不由叹了口气:“你啊,倒是实在,真以为我和你聊的是‘签哪个公司’的事?”

沈起幻有点懵:“怎么了?”

“我是在告诉你,我要签约了。”容修勾唇一笑,“你呢?”

“我怎么了?”沈起幻眨眼。

“少来。”容修站起身,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上次崽崽的事,我还没有机会谢你,今天又要麻烦你帮忙了,这个人情,我得想什么办法还呢……”

沈起幻忙说:“什么人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想那些,我很乐意和你同台,真心实意的愿意过来帮忙,跟你合作很高兴。”

“因为你喜欢啊。”容修叹了口气,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如果不喜欢,像你这样的背景,何必搞摇滚玩band?吃喝玩乐不好么?开个投资公司,瞎扯淡也比玩摇滚强。”

说完,容修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意有所指地笑道:“快来不及了啊。”

沈起幻深吸一口气,他想,他明白容修在说什么。

虽说是富商之子,对金钱、数据、蓝图这类东西较为敏.感与重视,但是其实,沈起幻并不是那种雷厉风行、不择手段的人——团队里的三名成员,他不能说丢就丢下,尽管他曾经思考了很久,奇幻紫组建了四年,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容修只有一个。

奇幻紫因容修而存在。

这么多年了,他等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

人生难得一知己。

每次和容修在微信上讨论音乐方面的事,沈起幻都觉得受益匪浅。偶尔两人有很大的争执,偶尔白翼他们也参与进来跟着一起吵,没什么站队,大家各抒己见,dk群里没有把他当外人,相当热闹。

老实说,身为队长的沈起幻,从没有经历过dk这样的团队气氛,奇幻紫是一言堂——哪怕是他主动想和队员们商量什么事,他们也只是当即应下,幻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拿人手短,大家都是拿幻神工资的呢。

当然dk也是一言堂,不过基本上都是先掐架,容修把他们揍爽了,浑身通透了,然后他们才会听老大的话。

沈起幻想,九年前,如果开车快一分钟,或慢一分钟,都不会听见他们在烧烤摊唱歌。

商人有时候是信命的,还有气运。

一直以来,很多业内人士都说,奇幻紫气运不济,每次都遇不到好主唱,每次都在签约之前出问题。但是,在沈起幻看来,“等待”就是最好的命运安排——他等了四年,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当年听见的这把好嗓子。

偌大的千人会馆灯光渐渐暗下来,观众池内依然明亮灼目,淡金色的应援牌组成了一片金浪,在歌迷们的尖叫和呐喊声中,容修和他的伙伴们出现在舞台上。

“啊啊幻神!幻神又来啦!”

“容修!白翼!白翼!”

“崽崽好可爱啊!崽崽麻麻爱你!”

“大美妞!灰灰加油啊!”

四人朝观众池的歌迷们颔首,回到自己的位置,容修对着话筒说:“感谢《治愈日》,感谢dk骑士团,谢谢你们。”

其实直到现在大家也搞不明白,容修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他一向轻易不唱经典,因为怕亵渎经典——上电视唱原创不是更好吗,毕竟live house里的摇滚乐队演出大多都是唱原创的。

容修将麦克风卡在架子上,环顾眼下的金色海洋,:“beyond,《情人》,怀念家驹,送给你们,谢谢你们。”

太阳的颜色弥漫整个会馆!

温柔的轻烟嗓令人沉醉,修长的手指没有明显的骨节,拿着拨片缓而有力地在琴弦上划过。

为了向经典致敬,且表示尊重,这次他担任了主音吉他手。

舞台上的容修或许是慵懒自如的,或许是张扬肆意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静静地伫立在浅金色光芒里,镁光灯之下,全世界仿佛只有他和他的伙伴们。

抒情的旋律在整个live house萦绕,容修垂下了眼眸,前奏并不长。

“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度暗中淌泪,

“我不想留底,你的心空虚。

“盼望你别再让我,像背负太深的罪,

“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

第一句歌词,就让站在二楼窗边的劲臣愣住了,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之前他并没有打听容修这次演出的选歌问题,以至于劲臣此时此刻措手不及。

情歌,又不单单是情歌。

——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

容修特意选了这首歌,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忧伤深情的旋律婉约而又凄美,牵引出无限饱满的情感,一丝一缕,牵动心弦,淡淡的遗憾从轻烟嗓唱出的字里行间蔓延到整个会馆。

观众池里静谧无声。

“噢……喔……”

华彩伤感。

容修脸上似乎带着一抹怅然。

曾经和伙伴们共同度过的岁月,从不曾忘却。

安静站在舞台上唱歌的容修,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单靠着嗓音和情感,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染力——如果换做十年前,他未必能够唱出这首歌的感觉,或许只有那些历经了沧桑和风雨的人,才能真正的唱透世间的人情冷暖吧。

“盼望我别去后,会共你在远方相聚,

“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对,

“盼望你现已没有,让我别去的恐惧,

“我即使离开,你的天空里……

简单的一句“别离”却道尽了心酸。

人生最无奈,别离和错过。

挥之不去的惋惜在耳畔萦绕,温柔的嗓音如情人呢喃,浅吟低唱,忽然之间,就让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而在歌迷们的听来,这首歌还有另一层意义。

这是一首属于岁月沉淀的经典歌曲,他的原创者家驹曾经说过,它不仅仅是写给情人的歌,还写给那些逝去的时光和青春,更是他写给歌迷的,用来表达对支持者的重视与态度。

“多少春秋风雨改,

“多少崎岖不变爱,

“多少唏嘘的你在人海……”

怅然若失。

直到最后只留下唏嘘,往事如烟,却牢牢占据心头。

那张极盛的脸带着忧郁,在浅金色镁光灯下美得让人窒息。

容修嗓音里有着淡淡的轻磁奢华的质感,总是能轻易地抓住别人的耳朵和心脏。

忧伤的流行摇滚的旋律,轻缓地流淌在浅金色的应援海洋里,越来越深情,越来越遗憾……

整个会馆充斥着无边无际的伤感。

很快,站在二楼的劲臣别开了视线,他眼睛有点红,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一如既往的,为容修喜怒哀乐的,为容修心悦悸动的,仍然不是自己一个人。

容修不属于某一个人。

此时此刻,live house里的歌迷们,都感动于这种经典,没有进行奇怪的改编,容修尊重了原曲,不少女歌迷都被他的嗓音感动了。

老实说,对于容修这样家庭背景的世家子——即使是年少轻狂过,离家出走过,叛逆贪玩过,但他们的确从小就必须学习一些特长,钢琴、声乐、弦乐器、阅读、语言、品酒等等,哪怕是没学会,也要简单地入个门,懂的赏析,重点并不在于将来可能要用它们去谋生,而是陶冶情操,培养气质。未来他们会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他们的眼界,品位,举止,神态,这些都决定了他们在圈内的受欢迎程度和地位——也就是世家底蕴的传承。

容修是一位矜贵的绅士,但现在他是一个身披浅金色光辉的歌颂者。

今夜月光格外温柔。

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

有泪有罪有付出,还有忍耐

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在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没法等待

他唱离开。

他唱无奈。

他说:“你可知,谁甘心归去……”

这是老歌最为质朴的原来模样。

没有华丽的舞台秀,没有骚气的表演,容修一身体面的正装,只是对着银色麦克风,静静地站在那,用灵魂去唱,就已触动人心,让人思绪翻腾。

这不是娱乐记者食草狼第一次听容修唱现场,每次听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感,他今年快四十岁了,渐渐步入中年的他正是追忆过去的年纪,这首歌让他涌起许多回忆,只能感叹一句,青春真的离他远去了。

歌迷们沉醉在深情的轻烟嗓之中,周遭没有喧嚣,连悲伤也让人心动。

这就是经典的力量,只有用心表达,才能让它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作者有话要说:  .

修了9遍了,删了这句黑那句,整个情节面目全非。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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