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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只有人走路时踩到落叶发出的声音。

“少了个人。”殷白鹤出声。

鲁东海和余明一惊,回头就发现本应该在的王林不见了——好像是有一会儿没听见他的抱怨声了。

什么时候听不见的?记不得了。

这么大的一个树林,就算他要离开也不可能是单独走,必然是遇到了什么。

席乐回忆了一下,“应该不见有一会了。”

但是一直都没人发现。

“这里有问题。”鲁东海脸色凝固,“我们快走。”

他就知道离开没那么简单。

王林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小圆惊恐得喉咙里都发不出声来,呼吸越来越急促,生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

太可怕了,这个鬼地方。

徐小圆本来是和王林走得很近的,但他什么时候不见的她都不清楚,就好像……一个眨眼就忽然没了。

从没出现过一样。

徐小圆揪着衣服,努力平定自己的呼吸,没事的,很快就可以离开了,没事的……

她活到现在运气肯定好,一定会幸运到底的……

席乐在思索,阿芳到底是怎么死的。

其实阿芳到底死没死还是一个未知的问题,他们只是通过种种线索推断她已经死了。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阿芳没死,但成了怪物。

席乐看过不少志怪小说,在这样的地方,阿芳一个女人回不了家,回不了村子,没有离开,如何能活下去。

“没想到,到最后我们还有五个人。”

鲁东海抹了把额头的汗,“还好。”

他现在要求极低,能多活一个就是好的。

实际上在上个世界里,有一个人告诉他,在这里面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鲁东海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虽然有人说话不好听,做事也很鲁莽,但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活着离开。

鲁东海在昨晚曾经想过,这个世界结束之后,他就要找队友了,一个人是很难的,他和余明加起来也才只有两个人。

而席乐和殷白鹤,是他非常看好的。

上个世界里,殷白鹤就十分神秘,他看不透,但没关系。

至于席乐,看上去平平凡凡一个青年,长得好看了点,运气似乎也好了点。

都是很好的队友。

“这么久了还没到。”徐小圆终于忍不住开口。

安静的队伍里这才有人回复她:“应该快了。”

鲁东海抬头,但是看不到太阳,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应该快下午了,还有不少时间。”

但是待的越久就越危险。

这个树林他们只来过一次,但是那时候并没有走到后面,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大。

然而现在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座山还没有到。

徐小圆的脚都开始疼了,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走过很远的路,更别说这种坑坑洼洼的。

还有多久才能到?

“我快走不动了……”徐小圆哭着叫出声。

席乐在她后面,用手肘挡住她后背,这才没让她摔倒,“快到了。”

徐小圆知道这是假的,因为前面还是树林。

“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还没走到头。”鲁东海也感觉不对劲,“不会走不出去吧?”

“东海哥!”余明皱眉,“这种地方不适合说这种话。”

就跟flag似的。

席乐忽然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他总觉得有东西跟着他们。

徐小圆几乎要眼冒金花,感觉下一口就能月兑口而出“走不动了不走了”,咬着牙。

“到了。”

“到了?”

徐小圆惊喜地抬头,下一秒脸色涮成白色。

哪里是到了——

这是到坟地了!

通往后山的树林里有一片坟地,这是前两天大家就知道的事,甚至还知道高明、李艳如他们的尸体被埋在这里。

但真正来过这里的只有席乐和殷白鹤。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土堆和木牌,上面还写着名字。

徐小圆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走到这儿来了。”席乐脸色不太好,吐出一句话:“要么绕过去,要么直接穿过去。”

鲁东海迟疑,“绕过去吧。”

有鬼的世界里走坟地不是什么好事儿。

余明也是这么想的,安全为上,“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再多走一点也没事。”

“由不得我们。”

殷白鹤说完,大家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坟地里的土堆开始动弹,没几秒就从里面伸出来了骨手。

几人一见,脸色大变。

“快跑!”鲁东海叫道。

席乐当机立断:“趁他们还没出来,直接从里面跑过去。”

这么大片的坟地,想要绕过去要花费一点时间,它们恐怕早就从里面爬出来了。

余明他们有些犹豫,因为看上去就很危险。

但是见殷白鹤和席乐已经率先进入坟地,也顾不得再纠结,冲进了坟地里。

他们一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生死关头,徐小圆甚至拿出了以前跑800米时候的勇气。

这片坟地几年间,前前后后一直埋葬着死去的村民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那些手从坟头里钻出来,在空气里乱动着,仿佛是要抓什么,十分惊悚。

“啊啊啊——”

徐小圆尖叫着被绊倒在地上,加上过度的恐惧,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离得最近的一只手立刻抓住了她的脚踝。

这只手还没有腐烂完全,胳膊上还穿着衣服,血肉模糊,徐小圆哭叫着不停地蹬过去。

“别抓我!别抓我……”

但是她的力气对于这只手来说不过是洒水。

尖利的嗓音响在树林里就像警报声,让鲁东海他们的脚步都放慢了一点——到底要不要救人?

席乐回头,看到徐小圆坐在地上不停地蹬腿。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正在徐小圆绝望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突然悬空了起来,衣服被迫勒住了脖颈。

“还不快走!”席乐叫道。

徐小圆挂着眼泪,才发现是自己被殷白鹤扯着衣服拽了出来,顾不得道谢,忙不迭爬起来就跑。

那只手突然空了,不停地在空气里乱抓。

一个农村坟地,愣是跑了许久。

身后土堆已经完全散开,很多尸骨半边身体都爬了起来,一眼看过去,十分夸张。

原本好像深不见头的树林,忽然透出点光亮。

席乐说:“出来了。”

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坟地的对面多了个黑影,好像是个人。

不对,这里人没有这么胖的。

能在那里安然无恙的,必然不是人,是鬼。

怎么会这么胖……肿成这个样子?

鲁东海和余明也是松了口气,但是抬头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出发时是上午,现在却已经临近天黑。

“天要黑了,再迟就不安全了。”鲁东海神色凝重,吐出一口气:“上山吧。”

这座被村民敬畏的山上,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啊。

原本应该郁郁葱葱的一座山,现在他们肉眼看过去就是黑色的浓雾,压根看不到什么山路。

“虽然看上去不太好,但应该是没找错地方了。”余明露出一个笑容,“东海哥。”

浑浊不堪的水一直从上游流下来,穿过树林,最终流向了后面破败的的村庄。

“这里的水不是一般的浑浊。”席乐低头。

“不干净。”殷白鹤说。

为什么不干净,天太黑了,席乐看不清楚,又莫名想起树林里那个肿胖的鬼。

尸体被浸泡就会成为巨人观。

是阿芳吗?

徐小圆问:“阿芳为什么不在树林里把我们弄死?”

她问出来没人回答,又闭上嘴。

“一开始我们就被跟着。”殷白鹤说,放慢了语速:“但是到坟地那的时候就没有了。”

席乐若有所思。

鲁东海问:“没有了?”

殷白鹤唇角勾了下,“可能害怕吧。”

害怕什么?

山神?

鲁东海自觉自己不够聪明,没听懂。

模黑上山是一件难事,还好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就像当初他们刚进村子里的天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阴冷席卷全身。

席乐拢了拢衣服,他还是怕冷的,再一抬头,殷白鹤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他咕哝着问。

殷白鹤回头,将手指放在唇上。

席乐噤声,歪头从他的身侧看向前面,那是一个山洞,洞口漆黑,像是血盆大口。

他们到地方了。

在洞口深处,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阿芳。”殷白鹤叫了声。

两个字一出口,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鲁东海和余明更是头皮发麻,杀了那么多人的阿芳能是善茬吗,恐怕下一秒就会杀了他们。

前方的黑影很瘦小,在昏暗的天色下更是看不清,直到它转过身,借着最后一点光线,所有人都模糊地看到了大概。

席乐也不确定了。

这个才是阿芳,怎么这么小?

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会像个孩子大小?

那么山下的那个就不是阿芳,席乐只能猜到一个答案——阿芳的丈夫。

原来死在水里的是阿芳丈夫。

徐小圆从头到尾都捂着自己的嘴,心跳如鼓,呼吸出来的声音都带着“嗬嗬”声。

一阵阴风刮过来,席乐都没反应过来,就僵住了,他从没觉得这么冷过,甚至鼻尖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腐烂、腥臭融合在一起。

他要死了吗?

死在最后要离开的时候……

席乐不是个等死的性格,脑海中无数思绪闪过,手抬起来,碰到了阿芳,人皮下连着骨头,一点肉都模不到,尖锐地刺手。

他艰难开口:“你……丈夫在山……”

“他在山下!”

几乎是同时,一道清音补完了他的话。

凄厉的叫声猛地响起,席乐就感觉自己的桎梏瞬间消失,他月兑了力一样地坐倒在地上。

他眼前晕得厉害,捂着脖子咳了两声。

“席乐,你没事吧?”鲁东海挥了挥手。

刚才那场景可把他们吓坏了。

没有多久,山下遍传来尖锐的叫声,不是一声,而是两种声音,交错着,一个是愤怒,一个是害怕。

鲁东海和余明一脸茫然。

“没事。”席乐说,“趁阿芳去找她丈夫算账,我们先找镜子。”

他往旁边模到一只手,借着力道站了起来,“树林里那个杀了王林的应该是阿芳的丈夫。”

他们之前猜错了。

人不全是阿芳杀的。

当年阿芳的丈夫就消失了,实际上不是阿芳杀的,所以也变成了鬼。

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也有阿芳丈夫动的手。

席乐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殷白鹤,对他笑了一下,“刚刚……谢谢你了。”

“不客气。”殷白鹤挑眉。

“到……到底怎么回事?”徐小圆问。

这个洞穴并不大,但是天太黑,模索着找镜子实在不方便,几个人挤在一起。

“我们第一回从坟地离开后见到的是阿芳,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都是阿芳做的,实际上并不是。”

“阿芳丈夫大概是淹死的,所以之前我们上山时经过的河水才会那么浑浊,张进应该也是他杀的。”

“他刚才跟着我们,不敢过来就是因为阿芳在这边,他害怕被阿芳发现,被她抓到。”

席乐声音有点哑。

至于为什么害怕阿芳,原因不用多说。

余明点头,又问:“那阿芳怎么死的?”

“饿死的。”殷白鹤言简意赅。

席乐嗯了声:“她很瘦,皮包骨头。”

后山只有在祭山神时有送过来的祭品可以吃,而祭山神每年才只有一次,一个人没法撑过一年的。

“找到镜子了!”

这个山洞的位置很好,借着月色透进来的一点微光,一面有点古色的梳妆镜映入几人眼中。

“她回来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大家回头就看到了阿芳的身影,她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身体变大许多,肿胀难看。

一个男人丑陋的面孔在她身上扭曲哀嚎着。

阿芳从一个瘦小骨架忽然变成了此刻的怪物模样。

席乐也没想到这么快,看来阿芳的丈夫做人不行,做鬼也是个不行的,居然才支撑这么点时间就被她融合到身体里了。

徐小圆腿都吓软了,直接爬到了镜子面前,立刻翻开原本小巧的梳妆镜变成了巴掌大的随身小圆镜。

镜面是一团黑色的,如流沙。

而在席乐的眼里,原本背面还能看到是梳妆镜,等翻过来时,他就看到变成了自家洗手间的镜子。

难怪殷白鹤说看到就能认出来。

席乐手一碰到黑色的镜面,就被吸了进去,转眼间再睁眼,已经再度出现了自家的洗手间里。

他回来了。

镜子中,席乐看到了阿芳出现,仿佛要冲出镜子,最后硬生生地被隔在了里面。

他模了模脖子,还有点疼。

“不知道他们出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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