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 听到这句话，孙乐朋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小男孩从他手中夺过皮球，开心极了, 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离开前, 他还冲孙乐朋摆摆手：“叔叔，下次再来找——玩哦。”
孙乐朋：“……”
不了不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小孩儿不出来吓人了吗？再来几次他心脏就要停跳了。
夏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小男孩总是堵在——楼, 对玩家真的相当不友好。
他想起第一天——入副本时小男孩的哭喊, 以及旁边乘凉的大爷大妈的闲聊：“哎呀，这哭声是不是七号公寓的浩浩？”
“对对, ——听着也像。”
“彭娟也会打孩——？她不是整天把浩浩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几乎是百依百顺, 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吗？”
“嗨, 你这话——的, 哪家父母没打骂过孩——？气头一——来，管的了那么多？——当年辅导——家小——做作业，一——题教五遍他都不会，气得——呀, 当即就把裤腰带抽出来了……”
“——家也是啊, ——儿——两口——在家里辅导小孙女做作业，——是气得血压都升——了。没办法，该教还得教, 不能让女圭女圭落后在起跑线——啊。”
“唉，大家都一样, 彭娟也是，特——重视小孩儿教育，浩浩每周——的那个奥数辅导班, 一年要好几万呢！彭娟眼都不眨一下就报名了……”
夏至若有所思。
易云擎见他拿出手机，在——面搜索：“小学生奥数书哪个版本比较好？”
“小学生课后必做习题册有哪些？”
“小学辅导书十大排行榜……”
易云擎：“……”
夏至眉眼弯弯：“小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对吧？”
易云擎也是一个魔鬼，他当即兴致勃勃地提议：“再挑几部英文小——，小学生也要拓展一下课外阅读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
小区门口有一家书店，一个退休的老教师开的，他们刚——书店，收银台站着的一人抬起头：“易总？”
徐燕明是宝恩集团一个人事部的小职员，周末正帮他爸——店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八卦的两个——人公。
是的，周五那天夏至和易云擎离开后，流言便迅速传遍了整栋大楼。
易总冲冠一怒为蓝颜，多么戏剧性的话题，工作群里的同事们一个个信誓旦旦：他们必定有染.jpg
徐燕明：“？”
他弱弱发问：“易总不是——他们是老同学吗？”
维护一下老同学而已，不算什么吧？
同事纷纷反驳，——掏出照片为证：
“你会来接你同学下班？［照片.jpg］”
“你会帮你同学收拾背包？［照片.jpg］”
“你会直接牵你同学的手？［照片.jpg］”
这么亲密，得是亲生的同学吧？
徐燕明：“……”
同事们的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再——这两人，越——越觉得……同事的话好像有点——哎。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就有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氛围。
而且周末一起逛书店，怎么——都像是约会啊。
徐燕明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突然想起一件事：“易总，您是不是也住在这个小区啊，那天——到您从九号公寓里出来……”
“你记错了。”易云擎打断他的话，“——住在八号公寓。”
“……哦，哦。”徐燕明愣了一下，不知怎么，他竟觉得易总的眼神有些危险，“大概是——记错了吧。”
易云擎微微一。
夏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丝怀疑漫——心间，真的是徐燕明——错了？
他——向徐燕明，对方正局促不安地低下头，手里正拿着一个小镊——，另一只手里是一个拆开的手机。
“你在修手机吗？”夏至问。
徐燕明正有点尴尬呢，闻言连忙——：“对对，你要是手机坏了，或者是想恢复数据，换屏换电池，都可以来找。”
他这是发展了一门副业。
夏至应下了，又问：“教辅书在哪一排？”
“左边第二排。”徐燕明给他指了一下，心里嘀咕着，哪有人约会是来买教辅书的？
夏至——过去挑选，书店里的教辅书真的相当齐全，网友推荐的书这里都有。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几声，又——来了几个顾客。
其中就有一个夏至熟悉的身影————豪。
他身材——大，外貌也很阳光帅气，一个女孩——到他，抱着一本诗集——了过去。
“你也喜欢克雷洛夫吗？”她注意到——豪面前是一本俄国寓言。
“啊？谁？”——豪不解地歪头。
“伊凡·安德列耶维奇·克雷洛夫。”女孩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豪一脸“这是谁”的懵逼神——，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认识他，——就是——这本书封面设计得挺不错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犹不死心：“你也住在和美小区？你是哪个大学的？”——
豪点点头——：“——是z大的。”
z大？没听——过。
女孩心里有点失望，还是跟他聊了起来，——着——着，就谈到了大学里的趣事：“——跟——哥们大一就认识了，——们一个宿舍，一问还都是北城的，可真是巧了，更巧的是——俩名字特——像……他是校篮球队的——，那天他打球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名字——了一半就被人叫——了，第二天同学就喊——，——豪有美女来找你，——一——不认识啊，一问才知——她找的是——哥们……”
女孩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你们名字很像？你哥们叫什么呀？”
“张旭东啊。”——豪月兑口而出。
女孩：“？”
你在驴——？这两个名字哪里像了？
“叫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张旭东。”——豪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出了这个名字。
女孩：“……”
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容，然后离开了：不好意思，——妈妈不让——跟傻——话。
夏至和易云擎站在书架另一边，默默听完了这一场对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古怪。
夏至记得z大是挺有名的一所重点大学，——豪能考——这所大学，智商应该在水准线之——，偏偏——出了这种“没脑——”的话。
易云擎轻轻点了一下额头，意思很明显：他的脑袋大概出了某种问题。
七号公寓302里。
房间里，一个老式的收音机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剧，彭娟躺在摇椅——闭着眼睛，随着摇椅的摆动身体轻轻摇晃。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裙摆拖到地——也不在意，不时跟着收音机里的唱腔哼唱几句，——去十分惬意。
小男孩推开房门——来，小心翼翼地窥——她的脸色：“妈妈……”
“又出去玩啦？”彭娟淡淡问了一句——
起这个，彭佳浩兴奋起来了：“妈妈，——今天——见一个活的洋女圭女圭！——好笨哦！但很好玩！——可以养——吗？”
“不行。”彭娟随口——，“那是——人的东西，你想要洋女圭女圭，抽屉里有钱，自己去买吧。”
彭佳浩撅着嘴巴，嘟囔了一句：“可那是钱买不到的啊。”
但他只敢嘟囔这一句，可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哭大闹，在地——打滚逼彭娟就范。
妈妈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叮咚——”手机响了一声。
信息显示来自未知号码，彭娟打开一——，还是熟悉的内容：“小娟，你还记得七年前，你丈夫出事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想起他们，晚——还能睡得着吗？——多想，——只是在关心你，没有——的意思［微——］昨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心想，如果你愿意跟——躺在一张床——欣赏月光，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到时候，就不知——是月光白，还是你的皮肤更白……”
彭娟摁掉手机，漆黑的屏幕——映出她冰冷的面容。
一个月前，她开始收到这样的消息，信息内容隐含威胁，又透着一股下流猥琐的味——，令人作呕。
如果是之前的她，会惊慌失措地痛哭，会被楼下碎嘴的老太太骂得抬不起头，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真是软弱啊。
但现在不会了。
彭娟脸——露出一个诡异的微。
彭佳浩见状躲远了一些，抱着他的小皮球心想，真是作死啊，你惹——妈妈干什么呢。
这时，门铃响了一声，有人——门了。
彭娟没有动，门铃又响了几声，她才慢吞吞地——了过去。
一开门，还是一个“熟人”，面容俊秀的青年对她微微一——：“彭姐。”
彭娟的视线缓缓移到他身后的男人身——，他脸——虽然挂着——容，眼中却不带一丝——意。
彭娟：“……”
夏至眼中，彭娟是一个样貌清秀、苍白消瘦的女人，她眼眸乌沉沉的，神——冰冷而不耐烦：“什么事？”
刚——完，她便——到了青年手中的一摞辅导书：《举一反——：奥数1000题全解》、《一课一练》、《尖——生学案》、《绿野仙踪英文版》……
彭娟：“？”
夏至——：“彭姐，这是——们送给浩浩的一点小礼物。暑假到了，好多小朋友都去——辅导班了，浩浩自己在家里，没人陪他玩，肯定很寂寞吧？”
“——们本来想送他一些玩具的。但一想，这样不好，——人都在学习，浩浩不学，这不就落后了吗？”他眼中浮现不容错认的担忧，“还是送辅导书更合适一些，既能打发时间，又可以学习知识，一举两得，再好不过了。”
彭娟：“……”
彭佳浩原本远远地站在客厅里，此时跑出来大叫：“不，——不要学习——”
他恨恨地瞪着夏至，气急败坏地大叫：“——都变成鬼了！不需要学习了！”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楼梯间静得落针可闻。
彭娟乌沉沉的眼睛直盯着夏至，想——青年作何反应。
夏至毫不畏惧。
只——好多次彭佳浩对他发脾气，却拿他无可奈何，便知——小男孩不过是色厉内荏。
他俯，跟小男孩面对面：“谁——鬼就不需要学习啦？鬼怪竞争也很激烈的好吗？没有文化，就是一个文盲鬼，容易被人骗不——，还会遭到其他鬼的歧视呢。”
“你——过志怪故事吗？里面的鬼怪想骗书生，自己都要先作几句诗……再——，做了鬼便万事无忧了吗？驱鬼人——门，你知——该如何对付他们吗？”
小男孩刚想——有妈妈，易云擎仿佛——透了他的想法，嗤——一声：“难——你能一辈——依靠妈妈？放过你妈妈吧，自己变强不好吗？”
彭佳浩：“……”
“噗嗤。”彭娟突然——了。
“小孩——就是爱——胡话，你们——放在心。”她轻描淡写地把刚才的事揭了过去，“你们——的很有——，谢谢你们送来的辅导书，——会监督浩浩好好学习，不让他出来乱晃了。”
“妈妈！”彭佳浩不敢置信。
彭娟低头——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话了。
母——两人的相处，可不像夏至听到的那样，彭娟对彭佳浩百依百顺，毫无脾气。
彭娟——谢之后，——了一眼楼梯——方，然后关——了门。
门一关，刚才挤在四层的玩家们纷纷探出头来，——向两人的目光十分复杂。
刚才那一番话让他们大开眼界。这两个npc真是骨骼清奇，不同寻常。
只有孙乐朋惨叫一声：“彭佳浩真的是鬼？”
他回去后便对其他玩家讲了他跟彭佳浩猜谜的事，虽然之前就察觉到了异常，但得知小男孩真的是鬼，孙乐朋还是慌了。
潘娜娜不屑地——：“慌什么，那小鬼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先杀你。”
她的目光落在夏至与易云擎身——，其他人都懂她的意思，这件事一出，小男孩肯定恨死这两个人了，要杀也要先杀他们啊。
叶玫倒觉得未必。
副本里鬼怪杀人不可能毫无限制，只要夏至他们避开死亡条件，那小鬼未必能对他们怎样。
潘娜娜还在——着：“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之前你不搭——他不就没事了吗？”
孙乐朋哭丧着脸：“——，——也没想到……”
——没想到彭佳浩会是鬼啊！
他和妻——新婚不久，正打算要孩——，可惜没多久便——了死亡游戏，想生孩——都没机会了。因此他见了孩——就忍不住多关注几分，哪成想一关心还关心出事儿了！
张旭东——：“你——恐怖片就知——，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和小孩儿了。”
孙乐朋：“……”
他不爱——恐怖片啊。
赵柔抓住他的手臂，连声安慰——：“——怕，——怕啊老公，不会有事的。”
她虽然不太喜欢潘娜娜，此时却希望她——的是真的——小鬼会先选择那两个npc当目标。
几人——话间，叶玫拾阶而下，她原本还在担忧彭佳浩堵在——楼该如何应对，没想到这个问题被两个npc轻松解决了。
或许，这是副本的安排？
叶玫想起游戏一开始，陈老头就——夏至是一个老好人，需要帮忙可以找他，这是不是游戏给出的暗示？
叶玫出神地想着，视线停在夏至脸——，久久没有移开。
易云擎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发问：“你在——什么？”
叶玫：“……”
“没，没——什么啊。”男人身——自带一股压迫感，她下意识摇头，“——只是想问，你们相信彭佳浩刚才的话吗？”
你们相信彭佳浩是鬼吗？
夏至心里权衡了几秒钟，他选择装傻：“彭姐不是——了，那是小孩——的胡话吗？”
叶玫暗示：“万一是真的呢？你想想无故消失的星期五，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吗？”
夏至适时露出迟疑的神。
叶玫又——：“不知——你有没有听见昨夜的婴儿啼哭声，据——所知，这个小区里——没有婴儿吧？”
夏至：“你的意思是？”
叶玫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不绕弯——了。其实——和502的住户，——们都是专门处——灵异事件的特殊调查员——们来这栋公寓，是因为这里存在一些异常。”
对方如此配合，夏至——向易云擎，男人双手抱臂：“你有什么证据？”
叶玫想了想，手心向——摊开，露出一个白色半透明的，小帐篷外形的东西。
这是她在一个副本中得到的防护罩，防护罩跟她绑定，可以使用——次，使用时间会随着使用次数递减，分——是一分钟、——十秒、十五秒。
当然，她不会跟夏至——的如此详细，她只是——：“——，这可不是魔术，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夏至眼睛微微张大，露出一副惊讶的神——，内心却波澜不惊。
终——来了。
他一直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参与玩家行动的时机。
他现在的身份虽然提供了一些便利，同时也存在着许多限制，玩家可以向其他人打听七号公寓住户的信息，他这样做便面临着人设崩塌的风险。
但如果玩家请求他帮忙，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是一个老好人嘛。
老好人天生不会拒绝——人的请求，对不对？
因此从一开始，他便有意地显露出自己的“特殊”，而彭佳浩的事，便是一石二鸟。
果然如他所料，叶玫——动找——了他。
夏至面——维持着惊讶的神——，下一秒，叶玫终——出了他等待已久的话：“在——调查时，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些帮助。”
叶玫也有自己的考量，想要调查怪奇公寓中的秘密，寻找隐藏其中的婴灵，仅靠打听一些八卦是不够的。
从那些八卦中，她能了解到住户的过往、他们的身世背景，但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些许的反常举动，往往只有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才能知晓，而这些小细节中，可能就隐藏着重要线索。
楼下的陈老头不爱管闲事，二楼的青年是一个死宅，——楼的单亲妈妈和她的儿——疑似鬼怪，四楼的凯琳工作日夜颠倒，五楼的孕妇和六楼的老太太更不必——……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她面前的这个青年了。
楼——，其他玩家——着叶玫的举动，张旭东迟疑——：“请求一个npc帮忙，这样好吗？”
潘娜娜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随她去吧。”
楼下，叶玫——：“——担心，——不会让你们以身试险——你只需要告诉——，这座公寓里的住户，有没有做过一些反常的举动？这座公寓里，有没有发生过让人无法——解的怪事？”
夏至轻轻摇头：“——搬到七号公寓只有一年，这一年间没发生过什么怪事，时间再往前，——就不太清楚了。”
叶玫正有些失望，青年接着——：“不过，——今天刚得知了一件龌龊的事。”
他——出他们“意外”在陈老头衣柜中发现女士内衣的事——，叶玫今天刚刚听了老太太们八卦，当即反应过来：“原来彭娟的内衣是被陈老头偷——的！一直以来偷窥、骚扰她的人也是陈老头！”
下一刻，她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支线任务——怪奇公寓中的秘密，完成度：1/7。”
叶玫：“——！”
惊喜来得如此之快，刚才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青年还有些不解，她将自己听到的八卦——了出来：“之前彭娟不是报警——她被人骚扰嘛……”
她——着——着，有些奇怪：“不对，这件事你不知——？”
夏至镇定自若地转移话题：“那天——在——班，不太清楚这件事。不过周四晚——，浩浩哭得很惨，彭姐之前从来不打孩——的……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联系？难——彭佳浩便是在一晚死掉的？
那彭娟现在是人是鬼？
叶玫脑海里冒出一个猜测：难——周四那晚彭娟便——绪崩溃地自杀了？她放心不下孩——，一起带——了他，所以两人都变成了鬼？
真是如此，那彭娟的嫌疑就大大降低了。
她脸——露出一个——容，——：“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很有帮助。”
夏至不好意思——：“——只是把——知——的事——出来……能帮——忙真是太好了。”
青年真心实意地在为此——兴，叶玫好感度一瞬间疯狂——涨，不愧是老好人啊！
易云擎唇角——扬，侧过头，悄悄做了一个口型：“小骗。”
夏至弯起眼睛：“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