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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毯包裹的徐令达重重摔倒在冯嘉跟前,屋门随后哐当一声合上。

完了,完了!商在这回在劫难逃!徐令达从薄毯中爬出来,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看起来整个人苍老许多。相比之下,冯嘉格外精神抖擞。他端着散发热气的蜜水,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瓜子仁儿,含混不清的说道:“国公爷,您怎么卷成卷儿出来的?”

什么卷成卷?他又不是油卷儿。这阉人说话恁的可恶!徐令达没好声气的回道:“你没长眼呐!是我想这样出来的吗?还不都是拜裴神机使所赐?哼,等这事儿了了,我肯定要进宫跟陛下说道说道。”

小密探弯下腰去扶,“国公爷有所不知,我们裴神机使规矩大,不许人偷看她画符做法。您方才犯了裴神机使的忌讳。她还客客气气的将您用毯子裹着送出来。陛下知道了也会夸裴神机使体贴。”

徐令达拂开小密探的手,冷着脸踉踉跄跄站起来,刚直起身子腰间传来一阵剧痛。

裴三把他踢坏了!徐令达疼的龇牙咧嘴。个子不高劲儿挺大!

国公府的下人们围拢过来,端茶的端茶,递巾子的递巾子,还有人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正对屋门的空地上,“国公爷您坐着等。”

徐令达面色稍缓,扶着腰坐在椅子上。眼角余光扫了扫冯嘉等人,连冯嘉带那十几个小黄门都挤在一张偌大的薄毯上。小密探和老文伴着冯嘉站在前面,瞧着挺有排面。

徐令达暗自冷哼。

裴三以为关起门来没人看到她如何用符,实则她失策了。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商在在那间密室里养了五六个鬼物。每一个都很凶猛。

有专吸人脑髓的,还有惑乱心智的。裴三能不能走出那道门还不一定呢。

他就在这儿等着看裴三怎么死!

徐令达单手捋顺胡须,得意的笑了。

小密探睨了眼徐令达凑到冯嘉耳边说道:“冯寺人,老徐笑的奸奸的,他会不会留了后手暗害裴神机使?”

“嗯?是吗?”冯嘉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徐令达,压低声音,“裴神机使那么精明,一定不会着了老徐的道儿。”

他反而有点担心徐令达。裴神机使多能折腾啊。指不定把国公府祸害成什么样儿呢。啧啧,眼瞅着就过年了。老徐可怎么办呐。

……

木门合上的刹那,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裴锦瑶警觉的注视着面前不断膨胀的鬼物。它已经变得滚圆,活月兑月兑个一个大球儿。嘶嚎声渐渐减弱,只能听到鬼物呼哧呼哧的吸气声。

“小样儿,中毒的滋味儿不好受吧。”裴锦瑶嘲讽一笑,目光从鬼物脸上移开,打量着屋中陈设。商在或许就在某个角落窥伺。

他暗中操纵鬼物扮成他的样子企图蒙骗过去。但是商在没想到的是,裴锦瑶将那道符交给冯嘉,又让他烧掉黄符掺在酒里给鬼物服下。

黄符是由商在所画,自然沾染着他的巫气。裴锦瑶后添的几笔不是破符,而是加强了这道符的效力。

所以能令徐静怡昏迷不醒。如果没有算错的话,她应该在今晚咽气。

与此同时,这道符也能够制衡商在的巫术。以至于鬼物喝下毒酒后真真正正的“中毒”了。

“商在,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裴锦瑶背着手,目光定定望向博古架。方才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鬼物有意无意的不想让人靠近博古架似的。没猜错的话,商在就藏在那面墙壁之后。

“怎么?不敢?”裴锦瑶轻笑道:“我知道你怕我。大巫跟术士本就水火不容。再加上我比你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怕我也很正常。”她迈步向前在鬼物身边站定,“养这玩意儿花了不少心血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我轻而易举的就送去奈何桥上轮回?”

隐在密室里的商在额角渗出汗来。

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裴三如此奸猾。用他之矛攻他之盾,到头来白忙一场不说,还被裴三揶揄。

商在很想冲出去跟裴三决一死战。但当他想到还要用刘逍给徐令达续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露面,徐令达咬死不说,这就是笔糊涂账。等风声过去,想办法让徐令达送他出京城隐姓埋名还能多活几十年。

可若是一不小心落入裴三手里,那他就别想翻身了。

商在左右权衡,终于决定先逃再说。这间密室有条暗道直通府外一座废宅。商在简单收拾收拾,将续命所用的物事以及用来收容鬼物的宝器一样不落都带在身上,从暗道逃走。

裴锦瑶对博古架起了疑心,便碰碰这儿模模那儿。始终不得要领。急的她直跺脚。

那个鬼物越来越圆,仿佛用指头轻轻一戳就能爆掉。

裴锦瑶将心一横,“商在,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哦。”

身在暗道的商在听到背后传来的只言片语,忍不住笑了。虽说裴三奸猾,但是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时常说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

她生气又如何?谁会害怕啊?

商在紧了紧搭在肩头的包袱,“后会有期了裴神机使。”

使字儿刚说一半,还剩另一半卡在嗓子眼儿里,一声巨响震的他心肝乱颤。土渣漱漱落在他头顶。

不好!一定是裴三埋下火药,意图将鄂国公府夷为平地。商在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徐令达倒仰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密探等人也没有防备,但他们脚下踩着的薄毯像是未卜先知,带着他们急速向后退了一大截。

冯嘉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难不成是商在狗急跳墙想把咱们都炸死?”眼波一瞟看向徐令达,扯着嗓子喊,“国公爷,这就是您全心信赖的商在干的好事。他连您都想杀!亏您刚才握着他的手哭得那样凄凉。他这人狼心狗肺,不值得!您可趁早醒醒吧。”

小厮们七手八脚扶起徐令达,便垂首立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徐令达单手扶腰,“冯寺人你如何断定是存义干的。要我说,是裴神机使做得好事。她想把我一并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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