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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岂看看王虎。

王虎面露难色。

检查妇人私、处倒也罢了,师父传授过不少经验,但肛、门这玩意他看了也是白看啊。

“大人,小人对这个部位了解不多。”他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

纪婵笑着说道:“没关系,了解不多就多了解了解嘛。”她伸出手,朝另一个停尸床比划一下,“两厢对比一下,你就会有比较直观的感受了。”

“这个可以。”王虎有了几分自信。

他把这块躯干移到一边,和纪婵把另一具尸体搬了过来。

这具尸体是乞丐的,饥饿致死,在义庄停放三天了。

天气冷,尸身基本没有腐败,尸臭味不大。

王虎用止血钳把两具尸体的肛、门处里外研究一番,正色道:“大人,纪先生所言不虚。”

他比较时司岂也没闲着,一直在旁边观看。

司岂点点头,问纪婵:“能看看心脏吗?”

“当然。”纪婵道。

王虎把乞丐的尸体翻过来,问道:“他的案子破了吗?”

“破了。”纪婵亲自剪开缝线――她解剖过乞丐的尸体。

“那为何还要解剖?”王虎大为不解,而且还带出一点儿不满。

这个时代极重视身后之事,遗体解剖很难被世人理解和接受。

纪婵理所当然道:“只有解剖才能彻底弄清他的死亡原因啊。”

一个乞丐罢了,死就死了呗。

王虎摇摇头,取出心脏,与尸块的心脏进行对比,发现乞丐的心脏确实要小上许多,又问道:“纪先生,人与人的心脏都一样大吗?”

他的言语中终于有了几分恭敬。

纪婵道:“不一样大,正常人的心脏与其拳头的大小差不多,所以,到底是不是心疾还要看具体情况。”

司岂插了一句,“具体情况是什么情况?”

纪婵只好凑过去,点点室间隔缺损的位置,“人的心脏大小不同,但结构是相同的。一旦有了不同,就必定有了心疾。你们看看这里,两颗心是不是不大一样?”

朱子青围观过几次解剖,但从没见过因心疾而死的死者,也赶紧靠了过来。

他的眼睛尖,很快就发现了不同,惊讶道:“确实不一样,在这里,司大人你看见了吗?”

司岂直起身子,拱手道:“纪先生大才。”

纪婵谦虚:“雕虫小技罢了。”

朱子青道:“明明是病死,却把死者分了尸,还明晃晃地扔到官道上来,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有意为之。”

“我在襄县数年,从未发生过类似案件,司大人一来就有了,可见这种为难人的案子是冲司大人来的,那任飞羽还真是记仇呢。”

“若非有纪先生,这等无头案只怕要忙个人仰马翻了。而且即便抓到人,他也早有准备证明他的清白,届时把事情往下人身上一推,事儿就过了,他白白看场大戏。啧啧……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司岂道:“一切只是推断,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他招手叫来手下老郑,继续说道,“深蓝兄,你让人带老郑去醉仙阁走一趟,查查任飞羽昨夜是不是也在。如果确实在,就让人往任飞羽的庄子走一趟,在庄子附近找找新坟。”

朱子青颔首道:“这个推断合理。你从江南归来,任飞羽能知道你的行踪,必定是凑巧碰见,醉仙阁最有可能。不过……你不亲自去吗,怎么着也得杀杀他的威风吧。”

司岂眼里闪过一丝轻蔑,“那可真是给他脸了,他不配。”

朱子青大笑,“到底是状元,与我等俗人就是不同。那行吧,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说完,他看向朱平,“找条鼻子好使的狗,再多带几个人。”

“是。”朱平与司岂的随从出去了。

司岂对纪婵说道:“纪先生,事情办妥后本官会有重谢,告辞。”

纪婵正把心脏放回尸体里,说道:“司大人客气了,这是在下职责所在。”

司岂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冷厉的五官柔和不少,朝朱子青一摆手,道:“深蓝兄,走吧。”

一行人眨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一个王虎和书吏小马。

王虎长揖一礼,“纪先生……”

纪婵笑道:“这些工具是在襄阳县城南的铁匠铺打的,你跟铁匠说要跟纪先生一模一样的,他就给你做了。”

王虎大喜,“纪先生高义。”

纪婵笑了笑,穿针引线,开始缝合尸体,“这有什么,不过几件工具罢了。”

“那……纪先生可否让在下学学这缝合之术啊?”王虎试探着问道。

“咳咳,咳咳咳。”书吏小马突然咳嗽几声。

王虎有些脸红,腰塌下去几分,但人没动。

纪婵明白小马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痛快地应了下来:“那敢情好,一起缝还能快些。”

给死人缝合不是难事,缝合好尸身,王虎便告辞了。

小马收拾好纸笔,一份放到纪婵的柜子里,一份自己收好,准备带回衙门。

“纪先生不该教他的。”他对正在清洗工具的纪婵说道,“好仵作的工食银每月十两,每破一个案子还有赏银,所以这门手艺有师承,且只传弟子。再说了,我听我爹说过,这位王仵作小气得很,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他指点过谁。”

“怪不得呢。”纪婵笑了笑,“我做仵作三年,从未听过他的名头。”

“仵作能有什么名头,呃……”小马不屑道,“不是不是,纪先生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功劳都是大人的,不然司大人怎会升得这么快。”

法医这行在现代也没多少人待见,更何况古代?

纪婵对小马不经意的轻视不以为意,说道:“那些都没关系,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学。”

小马在义庄做笔录满三个月了,十八岁,父亲是朱子青的师爷,他本人不爱读书,这才托他爹的关系在县衙做了个小吏。

纪婵觉得小伙子人品不错,胆子大,做事伶俐,对这行也不那么排斥,就问了这么一嘴。

“有,当然有!”小马意识到纪婵的真实用意,嘴角咧得老大,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师父,你收我不?”

“你倒痛快,仵作可是下九流,不用问问你爹吗?”纪婵往一旁躲了躲。

小马转了转身子,对着纪婵“噔噔噔”磕下三个响头,“师父,我家分家了,以后我爹就不管我了,我要学!”

纪婵把洗干净的刀具用软布反复擦拭,收到勘察箱里,“不急,即便分了家马先生也是你爹,你中午回家说一声,他若同意,你晚上再来我家,敬一碗茶,咱把这师徒名分定下来。”

“行行行。”小马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更加卖力地帮纪婵打扫解剖台。

准师徒在义庄忙活时,司岂与朱子青到了醉仙阁――朱子青喜欢这家大厨的手艺,只要来客,必定在这里用饭。

两人刚下马,胖掌柜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县太爷,小的有失远迎……”

朱子青一摆手,问道:“朱平来过了吧。”

胖掌柜连连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来过了来过了,朱捕头说的那位世子确实是在小店用的晚饭,就跟县太爷的包间隔了一间,今儿也来了,一大帮人,就在楼上。”

朱子青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司岂。

司岂抬起头……

一扇窗户正好关上,发出“啪”的一声。

朱子青摇摇头,“已经在这儿了,就等着看你笑话呢。”

司岂道:“也好。如此一来,朱平老郑他们还能少些阻力。”

两人进了醉仙阁,刚上二楼,就迎面碰上了以任飞羽为首的一干纨绔子弟。

七八个人挤在廊下,衣着花红柳绿,脸上涂脂抹粉,个个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任飞羽身材高挑,五官隽秀,但因纵、欲过度,中气显得稍有不足,双目无神,脸蛋浮肿,看起来不甚精干。

他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先打了个呵欠,笑嘻嘻地说道:“这么巧啊,司大人,朱大人,襄县又有什么难破的案子了吗?”

司岂随意地拱了拱手,“下官见过武安侯世子。”说完,他脚下一转,进了掌柜打开的包间门。

朱子青出身国公府,对任飞羽一样不惧,当下如法炮制。

任飞羽顿时气了个倒仰,冷哼一声道:“牛气什么,真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呐,别做梦了。不过有个好爹罢了,买官卖官,任人唯亲,都他娘的什么东西!”

有几个纨绔附和道:“就是就是。”

也有人劝道:“算了算了,跟他较什么劲啊,等着看好戏就是。”

纨绔们也进了包间,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

小厮给两位主子倒上热茶。

司岂喝了一杯,说道:“那位纪先生确实有点儿本事,你从哪儿淘澄来的。”

朱子平得意地说道:“有福之人不用愁,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一个月六两银子。怎么样,比你那个王虎好多了吧。”

司岂对此不予评价,只是拿起茶壶,亲自给朱子平倒了杯茶,“深蓝兄,不如……”

朱子平赶紧把茶壶抢过来,也给司岂倒了一杯,“打住,别说门没有,就是窗户也没有。”

“深蓝兄不把我当兄弟。”司岂道。

朱子青一拍桌子,“二话不说就想抢人,你把我当兄弟了吗?”

司岂见他真恼了,只好打了个哈哈,“行行行,你的人还是你的人,日后有什么案子,你借我一下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朱子青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用完饭,两人出了包间,准备去衙门等消息,刚要下楼,就听楼梯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还有人喊道:“世子爷不好啦,官府的捕头去府里抓人啦!”

朱子青与司岂面面相觑,各自闪到一边,给来人让出一个通道。

“让让,让让。”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厮气喘吁吁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了。

这时,任飞羽也从包间里出来了,问道:“把谁抓走了?”

那小厮道:“就是小五,小五当时正带人挖墓穴呢,没办法,他当时就招了。”

任飞羽怔了好一会儿,目光怨毒地朝司岂看了过来,说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有本事你把判官无常抓来啊。”

司岂负手而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放心,该被抓起来的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绝不让冤死的人白死。”

任飞羽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好啊,有志气,本世子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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