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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穆祀的生辰还有一段时日的时候, 许多种族的人就已经到了。

跟星族一样,来的都是族中的小辈,大家交友圈子相同, 又多在神山修习,彼此熟悉,天宫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清漾也在此之列。

花族比起星族天族这些顶级势力,本就不——, 她还只是继承人之一,相比于那些继任了少君之位的人来说,所受到的重视程度肯定不。

她被分配在一座偏殿。

天宫主殿——偏殿之间是分开的, 偏殿位置不大,但一应所需皆齐备, 其实不算委屈。

但问题是,另外两位花界继承人,橧云——亭璃, 被安排在了主殿。

这是什——意思, 明眼人一看便知。

说不是刻意安排, 清漾自己都不信。

丹心的性情没丹青那样沉稳, 几乎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面具就裂开了。

“天族是什——意思, 绿藤长老在三支夺位之争中,一直都处于上风,他们岂敢如此怠慢姑娘。”俗话说, 主子的脸面, 也决定了从侍的脸面,丹心尤为不忿。

丹青稳重些,他皱着眉, 呵斥了丹心几句:“出门在外还这——口无遮拦,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天族不是针对姨祖母,只是单纯针对我罢了。”清漾抱着剑,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丹心——丹青对视一眼,后者低声安慰道:“姑娘——今拜入九神使大人门下,修为一日千里,只等绿藤长老那胜负结果出来,姑娘便是花界唯一的少君,届时,哪怕是天族,也不会——此怠慢姑娘。”

清漾面色疲惫,伸手摁了摁眉心,似叹息又似嘲讽,道:“天族真要看不起我,就算我成为花主了,又——何。”

她不在这事上多纠结,顿了一——,问:“留影珠做出来了吗?”

“最初一批,只做出来五百个,后面熟练了,就好做了。”丹青回。

有那两张制作的图纸,其实不难,但此事隐秘,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只能他——丹心两个人在闲暇时间动手,速度自然慢了一些。

“太少了。”清漾蹙眉,直言道:“在一年之内,至少做出五千个,然后找人造势。”

“可以跟琴家合作,他们有万千年的口碑,留音珠是他们做出来的,能做出留影珠也不令人意外。”清漾一条条吩咐——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做,价格都好谈,但切记不要暴露出自己身份,将所有的风头往琴家引,你们只要将东西转出去即可。”

丹心——丹青严肃起来,点头应是。

“还有。”清漾像是突然想起来什——,她眯了眯眼,问:“天族的几名皇子,现在是个什——状况?”

其实在几千年前,穆祀还小的时候,天族的四位皇子不分伯仲,都算是出色,谁都紧盯着那个位置。闹得最凶的时候,不知搞出来多少明争暗斗,但自从穆祀一日胜一日强大,一鼓作气坐上太子宝座之后,那三个人就消停了——来,——比的低调,什——大场合都不喜欢出面了。

而事实上,看似毫——野心的,实际上往往是最需要提防的。

流着野狼血脉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一条狗。

丹青思索片刻,而后挥手布置一道结界,压低了声音道:“上次封太子盛典上,大皇子带人伏击殿——,被殿——当场擒拿,天君震怒,——令革职,终身幽禁。二皇子——三皇子——为这一出,这几千年来倒是老实,修炼之余,就是怡花弄草,对弈垂钓。”

他接着解释:“天族跟别的种族不——,一旦太子之位确立,其他有能力的皇子就相当于是没有——没机会了,除非现太子犯下重大的过失,遭受长老团联名弹劾,或者现太子身死,——而,这次神山开启,两位皇子都没能去。”

心里还不知道存着怎样的怨气。

清漾紧了紧手掌,片刻后,轻声道:“丹青,你去打听,他们常在什——时间外出,喜欢去哪里。”

“我要与他们见一面。”

丹青——声颔首,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他提醒:“姑娘,天君的眼皮底——,不好行事,且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皇族,外面戒备十分严,若是我们有异动,很容易牵扯进天族几位皇子的内斗中去。”

他所提到的这些,清漾不是不明白。

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举步维艰的局势下,她只能为自己谋算。

至于天族会——此死多少人,伤多少——辜,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放心。这——多人聚在这,又多少好热闹的,这天宫,想静都静不——来。”清漾将手中的花枝丢到桌上,面无表情道:“我才得了姨祖母那边传来的消息,天族为了尽地主之谊,决意在四日后开放东云秘境,让诸位前来的皇族进入,各寻机缘。”

“姨祖母说,里面长着天族各种奇珍仙药,还有一些凶性难消的异兽。”清漾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

丹青知识渊博,他很快就想到了相关的传说,瞳孔有一瞬的震颤,他道:“传闻,天族的东云秘境中,生长着一种顶级仙草,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是绝顶的滋补之物。”

“姑娘被抽取血脉,至今仍有亏损,绿藤长老的意思是,让姑娘争取这次机会,夺得仙草?”

清漾看着远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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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族,东宫。

一尾小小的素蝶悄——声息从紧闭的书房门中穿进去,——入无人之境,——停在从小窗外伸进来的一枝绿梅上,轻轻扇动着翅膀。

穆祀在它进来的那一刻,就停——了手中的动作,将墨笔搁在砚台上。

“来了?”他像是料到它该是这个时候来一样,眼皮微掀,将目光投到那只拇指大小不起眼的白色小蝶上。

白雾氤氲,那只素蝶从雾气中化形,长发如瀑,五官精致,眉目十分冷淡,她看了眼黑白布置的书房,红唇微启:“太子殿下一直派人寻我?”

疑问的字眼,笃定的语气。

跟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无疑是最不理智的做法,穆祀并不推月兑,他颔首,手掌搭在案桌上,眸色极深,声音沉沉:“确有一事,需二姑娘解惑。”

南梦神色冷淡,对谁都一样,此刻,她凛声告知:“太子应当翻阅过典籍,也该知晓我梦蝶一族,但凡泄露些什——,都会遭因果,受反噬。”

“梦蝶一族的规矩,孤都知晓。”穆祀垂眸,从手边的白色长盒中拿出一块质感似玄铁的令牌,叮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桌面上,又缓缓地推到她跟前,道:“梦蝶一族的人情,换二姑娘今日一句话,可行?”

南梦挑了挑眉,将那块令牌拿起来,巴掌大小,材质难辨,背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灵蝶,振翅而飞,纤细玲珑。她将自身灵力输进去,那个图案顿时爆——出灵光,一只灵蝶的幻象从令牌中飞出来,落到南梦的手指上,片刻后,才渐渐化为星星点点的灵光消失在寂静的书房之中。

这令牌,是世世代代梦蝶一族的凭证,只有欠——极大的人情,才会将令牌送出,承诺日后但凡有梦蝶一族能做到的事,必倾力而为。

南梦沉默了一会,眉心紧蹙,没有立即说话。

穆祀也没有逼她现下就给出回答,她不说话,他也不出声。

南梦最终将那块令牌一收,神情冷淡:“我回答你两个问题,这个人情,便算是还了。”

穆祀从未被女子这般冷淡疏离的对待过,他甚至总有种感觉,自己怕不是无形之中曾得罪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梦蝶。

她松口,他——疑松了一口气。

这块令牌,是他去天君那求来的,指明了是生辰礼,天君向来疼爱这个稳重出息的嫡子,这东西虽然贵重,但天族其实并没有什——需要求到梦蝶的地方,给他就给他了。

梦蝶一世只有一只,只有当世的梦蝶陨落,其后代方能出世,他们是真正的灵物,掌世间一切生灵的梦境。

上到手——缚鸡之力的凡人,上到九天之上的神境神使们,甚至传说中的神主,他们的梦境,梦蝶都能够窥见。

穆祀心中的疑惑,唯她一人能够解开。

穆祀沉声,说了句好。

午夜梦回,多少次辗转难眠,冷汗淋漓,他双脚悬在空中,——往前一步是高崖,往后一步是绝地,现在,终于可以窥见真相。

本以为是尘埃落定的解月兑。

他却莫名有些惧怕。

这样进退两难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他是天命之子,生来显赫,被人赋予厚望,稍大些之后,便从来都果决干脆,与人对战——此,行事举动也——此。

半晌,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流焜梦到的那些,是真的吗?”

他紧紧地盯着南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动作。

南梦没让他等太久,她嘴角提了提,道:“真的。”

两个字,在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针尖落地的书房之中,尤为清晰。

穆祀——遭重击,手背上蓦的绷出好几根青筋来。

这一刻,后面的那些问题,诸如那些梦,是她从何处所见,是不是她出手转移到两人梦境中的,好像通通都没有必要了。

那些梦境,足以给他判刑——

声的沉默蔓延开——

开口的时候,穆祀声音哑透了,字句从齿缝间蹦出来,用了很大的气力。

他问:“右右知道吗?”

南梦看向他,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良久,摇头:“不知道。”

其实这个答案,穆祀自己是能够猜到的。

没有人会在知道那些事情之后,还会傻得将自己的血脉抽出来为流焜重组疗伤,也不会笑吟吟地在对练时跟他说,师兄,手——留情。

可她本身,就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南梦不想在天宫多待,她手掌灵力微动,将那块令牌碾碎,化为黑色的灰落在地面上,她看也不看一眼,转身道:“其实就算右右知道,以她那个性格,也不会怪你们,她只会怪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做好。”

“才让你们都离开了。”

一只小小的白蝶离开天宫,很快在天际没了声影。

穆祀手掌撑在案桌上,他神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他执着笔,在白色的纸张上勾画,每一根线条都十分用力,而后到某一步,终于进行不——去,他将笔撂开,长长的一道墨痕划开。

他不堪重负一样弯了弯腰,手背上突兀的现出几根青筋来。

他的女孩,他的右右,死在他对别人的偏袒里了。

他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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