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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神兵天降

这一战从天明一直打到天黑,直到蓝祖望的五万前军潮水般撤回己阵,蓝桥才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敌人遗下三十多辆战车和冲车,要么是被摧毁,要么起火焚烧,其中超过半数都是在寨墙内而非墙外,这一战的惨烈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山城内外尚有二十多处火头未熄,浓烟直冲天际,将夜空的繁星掩盖住,使这个夜晚昏暗无光。

花语夕忙得团团转,不断检查新增的伤员,为他们做出简单而有效的初步处理,云河则率领着工事兵在四处灭火,尽力修补寨墙。

此刻不但寨门被破开,寨墙也被敌人的冲车撞得千疮百孔,六座箭塔塌毁四座,若非白雪音使出浑身解数,在箭塔间不断飞跃,以剑气抵挡敌方投石车投出的巨石,剩下的两座箭塔也早毁于一旦。

墙内墙外,满地都是碎木残石、烧黑的焦炭以及不知属于谁的碎甲甚至残肢,提醒众人方才一战的惨状。

五万官军伤亡超过九千,是蓝桥一方伤亡者的三倍。然而再多算上三千的伤亡,蓝桥这支原本三万人的奇袭队的有效战力已只剩下不足四成。

蓝桥满身浴血,站在一座尚还完好的箭塔上,仿佛做着一场噩梦突然醒来,知道等自己再闭上眼,下一场噩梦又将接踵而来,至死方休。

过去的一战中,他们的寨门再次失守,寨墙也被捣毁多处,蓝祖望的大军全面冲进弦月湾的月复地。

蓝桥率领着手下战士且战且退,一退再退,最后凭借北端的关楼抵死相抗,苦战至积尸成山血流成河,才终于勉强将蓝祖望逼退。

这还是建立在蓝祖望不愿付出太多伤亡代价的基础上。

见到敌人撤退,力竭透支的战士们纷纷抛下武器,破损的甲胄也无力再月兑,就那么倚在墙上、石头上,又或相互倚靠着,闭眼就睡。

在食物断绝的情况下,除了睡觉,他们也再没有其他可恢复体力的办法。

然而徐辉祖却好像并不想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战鼓再响,徐辉祖留下蓝祖望的部队在营中休息,亲率四万生力军出阵。

蓝桥一看,这四万人全是徐辉祖嫡系的“应天新军”,知道他是要发动总攻了。

最后的功劳,当然是要让他的新军去领。现在徐辉祖亲自上阵,还带了养精蓄锐已久的新军出马,骑兵、枪盾兵、弓兵、战车、火铳手一样不少,这是志在必得了。

“应天新军”和“魏国公徐”的旗帜高高竖起,徐辉祖最精锐的四万主力,开始向前推进。刚才曾对箭塔造成巨大破坏的投石车也一并前移,显然徐辉祖再不满足于只是“攻进寨墙”的战果,而是要将他们彻底歼灭,把一切扫平。

反观己方寨中,战士们歪的歪倒的倒,这一战不用打也知是什么结果。

白雪音轻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蓝桥看着敌方阵中的投石车道:“上一次,我们据守关楼,方才挫退了蓝祖望,这次徐辉祖命那些投石车一并推进,就是要将关楼摧毁。”

“还有火器吗?”蓝桥转头看向花语夕,虽明知希望渺茫,还是期待她能带来什么奇迹。

花语夕惨然一笑:“早用光哩!除此之外,我们的箭矢和毒液也全用光了。”

唐梨、华锋、张道闲、燕霸天等群英卫成员齐道:“没有火器,咱们就凭一身功夫杀进敌阵去,怎也拆掉他们的投石车。”

“没有用的。”蓝桥摇头道,“敌人也有赤鬼团这样的武功高手,投石车好几十辆,这样冒险的行动实与送死无异。”

凌羽飞问云河:“弦月峡那边有机会吗?”

云河苦笑道:“都被敌人用土石封死哩,现在我们是被人按死在这只破碗里了。”

蓝桥沉声道:“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主动出击,仍是用正合奇胜的方式,用一支队伍在正面顶住,另一支队伍从侧面发动奇袭,只要能毁掉那批投石车,敌人将战力大减,而我们仍可凭借坚固的关楼做最后的抵抗。”

风夜菱低声道:“以往我们正合奇胜,依靠的是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现在战马都已下锅煮了,哪里还做得到呢?”

花语夕也道:“战士们为应付刚才蓝祖望潮水般的冲击战,早已疲不能兴。”

她说着把目光扫向弦月湾内倒了一地的军士,苦涩地一笑道:“现在这种状态,也不可能顶住徐辉祖的正面冲击。”

蓝桥心中暗叹,知道自己终于计穷力竭,而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他和白雪音等个人的武功很难有大的作为。

“师妹,我拜托你一件事。”蓝桥沉默良久,吁出一口气道。

白雪音淡淡道:“要是想劝我自己逃走,夫君还请莫要再说。”

“不,我想请你护着菱儿和小花突围,徐辉祖的目标是我,她们……唉……”

“我们不走!”蓝桥话未说完,风夜菱和花语夕便斩钉截铁地齐声道,“夫君若牺牲在此,我们绝不独活。”

徐辉祖的大军推进至弦月湾残破寨墙的一百五十步前,由于猜到对方箭矢耗尽,他将队伍肆无忌惮地开到近处,这样守城方没有箭矢射出,他却可以命他的弓箭手射箭进寨墙内。

“咚!咚!咚!”

黑云压城,战鼓震响,仿佛催命的丧钟。

敌人燃起数以万计的火把,将寨墙外的原野照得一片血红。浓烟反射火光,使天空也染成血红色。

压倒性的兵力、装备、士气和状态,让除蓝桥等几个首脑人物外的守军心胆俱丧,暗呼末日来临。

忽听身后一声异响,蓝桥回头看去,见就孟希良、杜世奇和云河一起在空地上跪下,前者双眼含泪地道:“请大帅和夫人们,还有凌大侠立即突围远走,这处由末将们应付,大帅来日再为我们报此深仇!”

云河伏地道:“大小姐,请保重贵体,先离险地。”

他这么一说,其他战士们也在他们身后跪满一地,齐声道:“请大帅和夫人们、凌大侠突围。”

凌羽飞微微一笑:“既承你们叫我一声大侠,那本大侠这就告诉你们,大侠是绝不会舍弃自己的兄弟朋友偷生的。”

蓝桥则看向风花雪三女,其实身为武者,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牺牲,他不是没有这样的觉悟。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她们这三个好女子。

三女手牵着手,同样神色激昂地道:“一起活,一起死。”

蓝桥仰天长笑,一个翻腾跃下箭塔,身形笔挺地落到众将士的身前,双手朝他们虚抬了抬,大声道:“大伙快起来!现在我不知该如何才能表达内心的激动,但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我还有打赢这场仗的把握,虽然不足一成,但那代表我们还有希望。”

杜世奇喉头哽咽地道:“还有什么办法?”

“都说最厉害的武将,可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这句话虽说有些夸大,但今天我偏要试上一试,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剑神大人’不是浪得虚名。”

“大帅!”

孟希良等人至此才知道,他的办法竟是以自身为筹码,单枪匹马地杀入敌阵,取徐辉祖的首级。

敌阵中战鼓之声传来,应天新军的先头部队,开始依着战鼓的节奏,分成左右两路,如钢叉一般朝寨墙的方向插来。

蓝桥、风夜菱、花语夕、白雪音、凌羽飞和唐梨这六名武功最强的高手迎风立在寨门前,身后是云河、孟希良与杜世奇的精锐,面对铁流一般推进过来的敌人,严阵以待。

敌人在五十步外停步布阵,魏国公徐辉祖骑着战马出现在阵中。这位名将传人看到蓝桥等人的模样,知道他们准备做最后的“死亡冲锋”,忙命手下结成口袋样的防御阵势,以枪盾手和弓箭手保护后方的投石车,一旦蓝桥等人胆敢来攻,将遭遇他的迎头痛击,数不清的刀枪剑戟流矢飞石。

他见风夜菱花语夕等倾城榜美女虽已经过多场鏖战,秀颜仍现出国色般的清丽,不禁暗想,若能生擒这几位美女,肯定也是一件美事。

蓝桥站在最前方,双目神光电射。

他嘴上虽说要在万军从中杀死徐辉祖,其实心里清楚得很,以徐辉祖能与梁梦醒相提并论的盖世武功,要想在千军万马中杀死对方,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是为激励士气罢了。

此刻他把生死置之度外,心里想的只是在力竭战死前还能拉多少敌人垫背,那种决绝的眼神,贯穿全身的旺盛杀气,让最前排的敌人不禁都暗自打个寒战。

风夜菱对他们身后的云河道:“等下我们六个先杀进敌人,你们随后跟上,切记集中力量攻其一点,切不可分散了。”

云河点头答应,看看站在最前面的蓝桥,不禁想起在侯府初见的少年“乔楮”,两个身影交叠在一处,暗叹几年过去,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成长为名动天下的“剑神”。

蓝桥看看前方,陡然拔剑出鞘,剑锋上异芒亮起,陡然暴喝道:“熄灯!”

山城内的灯烛火把瞬间全数熄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让人只能看到蓝桥剑上耀眼的异芒,对比敌阵中万千火把齐明的场面,一明一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咚!咚!”

华锋站在箭塔之上,擂响战鼓,为爱妻唐梨和其他同生共死的战友助威。

“好戏开场了。”蓝桥洒然一笑,蓦地如豹子一般冲上前去,流光剑左挥右扫,转眼便扫倒了十多名敌人。

白雪音携着一蓬雪雾撞进另一侧的敌阵,兵刃交击声如过年时的鞭炮一般密集地响起,同时敌人惨叫连连,也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她的剑下。

凌羽飞使出凌音剑法中的“音爆”式,先将敌人的喊杀声凝聚于剑尖一点,然后配合着真气陡然炸开,将六七名手持橹盾的敌人震得倒飞出去。

花语夕使出“千叶蔷薇”,配合上夹杂其间的“灭魔刀法”,仿佛虎入羊群,同样把一块区域的敌人打得叫苦不迭,连连后退。

风夜菱将“燎原十三式”接连使出,菱歌戟所过之处,敌兵人仰马翻。

唐梨的真气镜打着转地扫出,如同看不见的巨大陀螺,在敌阵中忽进忽出,不少敌人持着铁盾防住正面,却猝然间被真气镜从背后击中,惨叫着倒地。

徐辉祖一声令下,大军阵型迅速向前靠拢,不给敌方几位高手可以活动发挥的空间,同时两翼的骑兵突入寨墙,阻截孟希良和杜世奇的后队,杀伤力极强的火铳手也加入战阵。

蓝桥以天一剑气打倒一串敌人后,还不忘对身旁的三女嘿嘿笑道:“凭老子今日的表现,看谁还敢说老子无敌全靠老婆。”

花语夕娇笑一声,以十字金翎勒断一名敌兵的脖子,娇笑着道:“夫君大人的武功是否无敌不好说,但这找老婆的本事,绝对是天下第一。”

风夜菱把菱歌戟舞得呼呼作响,也抽空道:“今日若死不去,以后随便你怎么样折腾。”

凌羽飞剑光如练地杀散四名敌兵,哈哈笑道:“这话我听着了,做个见证,以后怀远若再娶别的美人儿,大小姐可不许吃醋。”

“我要是吃醋,有这两位在,早酸死了!”她菱歌戟再一扫,一名敌兵被她连盾带盔击个粉碎,当场暴亡。

白雪音的声音从前方的雪雾里传来:“我是无辜的。”

他们一边打一边说笑,仿佛把这生死立见的战场当成了饭后闲谈,而就在此时,忽听敌人后方远远地传来急骤的锣声,竟是撤退的指示。

徐辉祖远远看向身后的大营,一名传令兵从后方飞马赶来。

接着他便发出将令,命本来气势汹汹发动总攻的应天新军立即后撤,潮水般地退了下去。

单看其四万人的军队能这般来去自如,就知他们的确是训练有素的精良之师。

徐辉祖这是在搞什么?

蓝桥与三位爱妻,还有徐辉祖和唐梨愕然相对,完全模不着头脑。

“临阵退兵,这不合乎兵法呀?”云河等人这时也从寨门后涌上前来。

“明明只剩下一步就能将我们彻底摧毁,虽然会付出一些伤亡作为代价。”蓝桥不解地道,“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难道等不下这最后一刻?”

花语夕目光投向西南方黑沉沉的原野:“难道是援军?可四舅他……”

她话犹未了,就听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蓝桥等人既紧张又期待,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不对呀,就算是朱棣的大军及时来救,也应该是从北方来,这西南边是怎么回事?

就见从宣山南侧突然出现大片的火光,接着是数不尽的大量骑兵,漫山遍野地沿湖水退去后的湖滩疾驰过来,旌旗飘扬,威风无限。

蓝桥动容道:“天呐,是我老丈人来了!”

白雪音奇道:“你的哪个老丈人?”

来军旗帜鲜明,上书“西平侯沐”四个大字。

“是云南沐府,沐晟的人。”花语夕解释道,“想是风伯伯终于说动了沐晟,让他出兵相助。”

但见骑兵阵中,风镇岳银盔银甲,傲然坐于马上,风夜菱颤抖着唤了声“爹”,热泪滚滚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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