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喂, 过来吃饭吧！”凌一一把碗筷摔在桌子上。看着抱膝坐在角落里，疯疯癫癫的凌琇，头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们凌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居然会遇上你这么个扫把精。”
凌琇缩在角落里, 自己跟自己说话。
凌一一摇摇头, 走过去拽住凌琇的胳膊：“叫你呢, 吃饭了！”
“我不吃。”凌琇缩回手臂，痴痴笑道：“我要让明璋喂我吃。”
“还惦记霍明璋呢！”凌一一嗤笑一声：“人家都不知道花开几度了。早把你抛在后脑勺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不管你了。”
凌琇抱着膝盖不说话。
凌一一也不耐烦了。自己走回饭桌旁, 坐下来默默吃饭。餐桌上一共三道菜, 都是凌一一点的外卖。菜做的有点咸了, 凌一一皱了皱眉，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身坐下来，刚吃了没几口, 就听到房门响动，凌一一抬头一看，却是凌正道回来了。
“爸！”凌一一起身招呼道：“您从二叔家回来了？事情说的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
凌正道铁青着脸：“别提了！那就是一窝白眼狼！从前是我看走眼了。”
凌正道说话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凌琇，脸色一寒：“他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把他关到房间里吗？你把他放出来，他到处乱跑怎么办？”
“我都关了他一上午了。这不是要吃中午饭嘛！”凌一一说着, 忍不住皱了皱眉：“爸, 我们还是把他送回疗养院吧。你让他天天在家里呆着, 他的病也好不了。成天都这么疯疯癫癫的。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凌正道冷哼一声：“你知道把人送到疗养院, 一个月要花多少钱？我们家不比从前了。能省则省。”
凌一一抿了抿嘴。自从凌正道把凌氏百货打包卖给顾沉后, 凌氏集团就每况愈下。凌正道本来想拿这笔钱支付品牌方和供应商的违约款，剩下的就转移到自己的账户。却没想到凌家二叔突然站出来反对。还联合了不少股东们召开股东大会，在股东大会上直接摆出了凌正道转移公司财产的证据。以此为由罢免了凌正道的董事长席位。还冻结了凌正道的账户。
凌正道运作了好长时间, 才打消了股东们想要起诉他的念头。为此还不惜舍掉脸皮，去监狱探望了凌夫人，让凌夫人去跟她父亲求情。由岳父出面跟凌家二叔长谈了一回——再搭上了凌夫人娘家的人脉关系后，这件事情才算真正的平息下来。
不过经此一役，凌正道也有些一蹶不振。连带着凌家大房也因此败落了。凌正道没有办法，只好将凌家的祖宅抵押给银行，贷出一笔钱，支付了品牌方和供应商的违约金。这才跟凌氏集团达成了私下和解。
凌家大房也因为这一系列变动，变得更加窘迫。
“我们家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吗？”凌一一不死心的询问道：“那我们今后该怎么办？我大学还没毕业呢！难不成我们要饿死了吗？”
凌正道摇摇头：“你明天跟我一起去你外公家，你好好求一求你外公。看在你和你妈的情面上，你外公应该不会拒绝你。”
凌正道想要在凌一一的外公那里借一笔钱，也好东山再起。
凌一一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吃完午饭，凌一一乖乖的收拾好碗筷，把凌琇关进房间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一一躺在床上，拿着手机上网。微信群里有朋友聊天，喊她一块儿出去玩。凌一一只当没看见。
自从凌家大房落魄以后，凌一一身边的很多朋友同学也都变了嘴脸。从前是百般的捧着她讨好她，如今却敢明里暗里的嘲讽她们家。含沙射影的吃瓜看笑话都算态度好的，甚至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直接骂她的父母。凌一一刚开始还会激动的跟那些人对骂，吃过几次亏以后，凌一一也学乖了，懒得再跟她们争辩。到后来，更是懒得出门。
凌一一今年才二十岁，自觉也算尝遍了人情冷暖。
夜深人静时，凌一一也忍不住怀念当初风光的日子。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凌琇这个扫把星。
如果凌琇没回来就好了。他没回来，凌家就不会得罪顾沉。凌氏集团就不会因为针对顾家，还有凌琇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伎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网友嘲笑鄙夷。凌家的风评不会那么差。凌夫人当初谋害梁媛媛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凌家就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她凌一一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凌一一长叹一声，随意点开了摆摊网。
按理说，顾沉把她们凌家害的那么惨，凌一一应该很讨厌顾沉。凌一一也确实很讨厌顾沉没错。但是讨厌之余，凌一一在心底也隐隐的羡慕顾沉，这种羡慕甚至达到了崇拜的地步。
“他那么聪明能干，如果这种事放在他的身上，应该不会像我一样束手无策吧！”
一个白手起家不过几年的穷小子，竟然能够吞下凌氏百货。想当初凌一一还反对周晓婷喜欢顾沉呢。现在想想，是她自己有眼无珠才对。
可是另一方面，顾沉也算是亲手把凌夫人送进了监狱。连外公那么有能力的人，最终都没敢出手干涉这件事。凌一一也因此恨毒了顾沉。但是她越恨顾沉，越是忍不住关注顾沉。这种现状在凌一一减少出门的次数后，越发加重了。
凌一一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劲。但是她控制不了。每天浏览摆摊网，全网搜索有关于顾沉的消息，已经成为凌一一的常态。而在今天，凌一一点进摆摊网之后，惊讶的发现首页竟然推送了一则顾沉的新采访。
要知道自从顾沉参加了《三百六十行》那个综艺节目后，就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了。
这一次给顾沉做采访的媒体是国内很权威的一家财经媒体。记者将顾沉请到镜头前，例行公事般问了几个很常见的问题。先磨合了一下采访者和被采访者之间的默契和采访节奏。
顺了大概能有四五个问题以后，记者好奇问道：“我们都知道，顾总您是青年才俊。短短几年时间，白手起家创建了摆摊网，还有全国第一家，目前看来应该也可以说是唯一一家颇具规模的大数据分析公司。还成为了天遂资本的高级合伙人兼股东……”
“那么其实大家都很好奇，顾总您小小年纪，为什么会这么拼？您的创业动力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和能量，支持你从大一开始，就不断的创建自己的事业，并且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发展到这样的规模？”
顾沉听到记者的疑问，思考了很久。就在媒体记者和录制团队都以为这个很平常的问题可能涉及到摆摊网和数据公司的商业机密，或者说是顾沉的个人隐私，以至于顾沉并不想要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顾沉缓缓开口：“……怎么说呢，说起来你们可能也不信。我最初创业的动力，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这个人性格很差，运气也不好，还不受人待见。”
“……”
“！！！”
顾沉这番话一出口，整个采访团队都震惊了。负责采访顾沉的媒体记者震惊到拿麦克风的手都抖了一抖，下意识的反驳道：“怎么可能呢！顾总您也太喜欢开玩笑了。”
“就是！”负责在下面题词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开口：“顾总人品这么好，人缘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我们去您的母校做采访时，所有学生都把您当做他们奋斗的偶像。包括我们去采访您的同学和合作伙伴，大家对您的评价也都非常好。”
“我说的是真的。”顾沉笑着说道：“我有一段时间，性格非常不好。能力不见得有多少，脾气却特别倔。也看不出什么眉眼高低。当时很多人都不待见我。”
“……这也是我很久之后，才意识到的一件事。等到注意到这个事实以后，我发誓要改变我自己。”顾沉颇为真挚的感慨道：“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那么我将一事无成。因为没人赏识我，也没有人喜欢我……”
“真特么能放屁！”陶疆气呼呼的摔了遥控器，忍不住跟发小吐槽：“顾沉说这种话，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他是不是忘了刚上学那会儿，咱们哥儿仨是怎么巴结他讨好他的？”
“消消气消消气！”金卫给发小倒了一杯茶，开口劝解道：“人家从头到尾也没把咱们放在心上，估计说的也不是咱们几个。”
“那他说谁？总不会说的是周晓婷吧！”陶疆还是很愤愤不平：“周晓婷喜欢他的事儿整个a大谁不知道？我看他就是故意在媒体面前卖惨。有必要吗？至于吗？他都这个身份地位了……”
霍明璋靠在沙发上，认认真真的听着电视里顾沉的采访。对发小的抱怨充耳不闻。他忍不住将顾沉说那段话时的表情和神色反复回味揣摩。因为霍明璋清楚的知道，顾沉口中的“曾经”，指的并不是发小口中的曾经，而是那个不知道真假的“上辈子”。
在鲜为人知的记忆中，只有受害者和加害者才记得的某些事情。那些排挤，陷害，鄙夷还有高高在上的冷言冷语，曾经怎样刺痛了一个少年的自尊。
好在，顾沉已经走出来了。并且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他挣月兑了泥潭，把那些曾经看不起他欺负他的垃圾人渣们远远的甩在后面，咬着牙走到了顶峰，和自己心爱的人肩并肩的站在那里，领略最高处的风景。
而依然走在半山腰，甚至落在山脚下的人，却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