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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章 宗派之主(下)

孔石确实是难得的管理人才,尤对账目极为敏锐,叙述时只是略微翻看,便可说得滔滔不绝,鲜有疏漏。

说完后,郭裕飞瞥向沈墨砚,沈墨砚默默将孔石所述与徐笔宣所记在心中对比,并无太大出入,朝郭裕飞点了点头。

郭裕飞起身,走到孔石跟前说:“先生,我有个事要告诉你。”略略顿了一顿,“麻武丘已经死了。”

“他……他死了?”

“正是。”郭裕飞肯定地回答。

孔石从心里头讲,他并不希望麻武丘死,麻武丘待己不薄,且足够尊重。他吃香的喝辣的,何其美哉?但如今麻武丘已死去,他为求自保必须投向郭裕飞。

孔石嘴角抽了抽,愣怔几息,颤声说:“他……他死得好!死得好!他仗着宗主的喜爱与信任,在湖州宗内作威作福,结党营私,实在是宗门之祸,我……我也长期被他欺压,敢怒而不敢言……如今他死了,我好欢喜。”

孔石虽然是人尖子,但也不是唱戏的,不能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更不能短时间内让自己恨上麻武丘,所以这一番话说得并无真情实感。

郭裕飞听了自然知道他言不由衷,但同时也听出了他想竭力地与麻武丘划清界限,也在极尽可能地向自己示好了。自己早有打算,孔石只要能用,便一定要用。连忙说:“都怪我驭下不严,让此等贼子在湖州宗猖狂了这么些时日,累得先生担惊受怕,实在痛心。”

“不不不,属下有罪,是属下有罪,明明看着麻贼作乱,却不敢与之对抗……”

“好了,好了,先生不必再说了。如今麻贼已死,湖州宗重归正轨,先生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啦。”

“哈哈哈,正是,正是。属下以后做事,全是为湖州宗做,全是为郭宗主及老夫人做,更有劲头啦。”孔石欢然说,表面上喜上眉梢,但心里头仍直打鼓。

孔石认为郭裕飞心思藏得实在太深,虽然当下表现的度自己十分倚重,但到底真是想法是怎么样的?

如今武丘这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宗内必然混乱,这时候需要他这个熟悉宗务的人来镇住场子,以维持正常运作。但之后呢?毕竟他是麻武丘的人,姓郭的真的能完全信任自己吗?又会不会卸磨杀驴?

思量间又听郭裕飞接着说:“先生,我不学无术,对宗内种种情况是两眼一抹黑,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先生,还请先生切勿推月兑。”

孔石赶忙表忠心:“属下愿为郭宗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裕飞说:“先生,你是我宗肱骨之臣,一直以来仅仅屈居掌事一职,实在不该,我想要升你为长老。”

“这个……这个……属下惶恐,属下才疏学浅,又无多少功劳。”孔石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其实并无多少波动,因为麻长老也早已许诺过他,要上奏宗主,提升他为长老。

“先生不必自谦,我明日便召开宗内大会,为先生晋升。”

“多谢宗主栽培。”孔石连忙拜倒。

后来,经郭孔沈三人商议,决定先封锁麻武丘死亡消息,以免引起宗内骚乱;又决定孔石的晋升大典暂缓,只在暗中将他月列提升一倍。

今后几日,孔石先是扯谎说麻长老之所以迟迟不归,是因为送完了药材又去其他宗派谈生意去了,稳住宗内众人,使得湖州宗宗内仍是风平浪静,众人各司其职。

而郭裕飞暗中在孔石的协助下开始对宗内银库进行了彻底排查。反正所有脏水已泼到了麻武丘身上,孔石也没什么怕的,所有财物据实清点,最后发现库内存银加上各个钱庄的存票等等,总计十八万两,比账面上少了三十九万两。

再验存票真伪,才发现十有九假。最终,实际存银不足两万两,直少了五十五万两,这五十五万两去哪儿了?自然是被麻长老所贪污了,加上私账上的存银,估算麻长老家产应该在七十万两上下,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了。

但这笔前正如麻长老死前所说,郭裕飞是得不到的。

除过清点账目以外,郭裕飞还命沈墨砚在暗中将宗内麻长老的心月复擒获,关押起来。好在,麻长老心月复虽多,但大都被他带去押运药材,皆已丧命。派中所留,算来算去,还有三个。

分是王青、刘大孟和张发子三人。

沈墨砚都是夜中行事,捕获王青、刘大孟都较为顺利,但最后一个张发子却颇废周章。

这个张发子有蓝霞一阶修为,很有心机。且他是麻长老安插的监控孔石的人,他见郭裕飞忽然回来,且与孔石走得甚近,认为两人定有猫腻,立马灵萤传讯,却迟迟不得回复,便在暗中提高了警惕。

跟着王青、刘大孟接先后失踪,他认定麻长老出了事,而且自己十有八九也被盯上了,表面上一切如旧,但暗地里却做了许多防备,也铺好了后路。

他已经将一家老小借出游之名,转移出了湖州,送到濒州老家,只留自己呆在湖州宗内,正常在宗内任职,并不逃走。毕竟一切尚未无定论,且他可不愿意失去如今一切,日日期盼着麻长老归来,一切异常仅是自己多心了。

有一日,他将一批药物交付买家后,再无事做,便回到在湖州主城的家中。可一家老小皆已不在,他自己喝了几碗闷酒,百无聊赖,一时手痒便朝着常胜赌坊去了。

他跟夏忠一样是常胜赌坊的常客,入场也不需要验看银两,看场子的人见了他都直呼“张爷”,还有人问他夏忠去哪儿了,好久不见。他只说夏忠出门办事,过几日便归。

在今晚,他张发子名字中的“发”字失灵了,收手气甚是不顺,一连玩了几把,竟没赢一手。

他并不是烂赌徒,来这里全当消遣,输了也不急眼,也不想着翻本。要了杯茶水在一隅慢慢喝完,本想起来在试几把,却忽而没了兴致,心里头空空的,不想再待。

于是起身回家,出赌场时,看场子的汉子大为新奇,这时候刚过子时,场子里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鲜有赌客在这个时候离开。

张发子出了常胜赌坊,手里提着个灯笼拐入赌场南边一条小巷,缓步前行。忽然之间,他察觉身后似乎有人相跟,不动声色,继续前行,脚步不疾不徐。

昨日白天落了一场疾雨,到这时候街道上还有未干水渍。走两步,正好经过一个水洼,接着月光,张发子朝水洼一瞥,这一瞥心脏咯噔一跳,凸出的喉结上下一动。

原来,他从水洼中瞧见自己身后的围墙上一个黑影正自躬身向前,这条道路上只有他自己,显然黑影正是冲着他来的。

稳了稳心神,张发子悄无声息地从怀里取出一颗淡红色的丹药,跟着假装打哈哈抬起了手,将丹药吞服下肚,右手按住刀柄,左手伸向怀中,握住了早就备下的一包赤龙毒粉,而他刚刚服下的则是毒粉的解药。

这赤龙毒粉十分厉害,能灼皮噬骨,一但扬出,铺天盖地,很难防范。

“嗒”的一声轻响,黑影从墙头落下,跟着加快脚步,急速向张发子移动,这黑影自然就是穿了夜行服的沈墨砚。

张发子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待临近身后,他忽而大吼一声,扭腰旋身,将一大包赤龙毒粉扬开了。

毒粉翻涌,形成好大一片赤色毒雾。

沈墨砚反应奇迅,在张发子将一回身之时,便刹住身子,向后退去,待毒粉杨起,沈墨砚手上抢出二印,肉身化为一阵黑烟,虽然下一瞬,毒粉仍将黑烟遮盖,但并未被伤着分毫。

张发子一见黑烟,立马也抬手掐捏二印,身子亦化黑烟,顺着道路急速前飞,前一股黑烟紧追不舍。

沈墨砚虽然是先化黑烟,但她修为高出张发子五阶,黑烟续存时间自然更长,等张发子由烟气状态化为肉身之时,沈墨砚所化黑烟早已追上了他,并围着他急速扰动。

张发子赶忙又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这张符箓名为“灵风壁垒”,使出后,便有一股劲风在使用者周身环绕,可以抵挡刀剑拳脚。昔日岚风门虎开山对阵金佛寺方智和尚之时就用过。

张发子催起符箓,贴在身上,一股强风起,疾速盘绕在身前。下一刻,沈墨砚从黑烟化为肉身,手中剑直向张发子后脊刺去,张发子慢了半拍才发现,急急朝左扑出,龙吟剑来得甚快,他身子刚刚偏移寸许,剑尖已然刺到,幸赖有劲风环绕,顶开了刺来之剑。

沈墨砚后撤一步,抬手掐印。

张发子也不退缩,对抢印式。

几息后,两人均使出一招紫光掌拍向对方,“轰隆”巨响中,两掌相对,气浪翻涌,沈墨砚掌力明显要比对方厚重,张发子双脚站立不对连连后退,最终跌倒在地。

沈墨砚一声娇呵,出剑斜劈,张发子急急打滚躲过,继而弹身而起,却见对手右掌击来,五条色光巨蟒张牙舞爪,齐上前咬。

张发子不及细思,立马使一招红晶盾抵挡。

下一瞬,五条巨蟒有四条被晶盾挡住,光气凝成的毒牙敲击在盾面之上,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但却有一条紫蟒,轻巧地越过了盾牌上沿,继而俯冲而下,朝盾后的张发子袭去。

这一上一下顺滑无比,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早谋定。也就是说沈墨砚在操纵巨蟒袭出之际,便已料到了张发子会使红晶盾抵挡,而且连盾牌位置都算对了。

“啊呦!”张发子大叫一声,左手放开盾牌,急忙倒退,但仍是慢了一步,右肩肩头遭咬,疼不多疼,但却甚为酸麻。沈墨砚绕过红晶盾,举剑再刺,张发子左手一扬,数枚铁莲子射出。

黑暗中,只听“嗖嗖”声响,却瞧不见暗器的飞行路径,沈墨砚急忙收剑转动成屏,“当当”数声,打来的铁莲子被当下大半,还有几颗未被阻拦,却是打偏了的。

张发子发出铁莲子之后,扭身便跑,但刚跑了几步,便感觉到整个右肩都麻木了,显然是五蟒咒毒性所致。

他虽暂且还无法使出五蟒咒,但这法术厉害他却颇为了解。知道再过不多久,半个身子都会没了知觉,以蓝霞六阶为例,如果没有解药,这麻木感可持续一个多时辰。

一个时辰后,毒液重化烟气,从血液皮肤中渗出,飘散开来还于天地之间。

“我投降,留我一条性命!”张发子在感觉到右腿也变麻的时候不再挣扎,转而求饶。

沈墨砚停下脚步,拉下面罩说:“张执事是明白人,这样最好不过。”

张发子看到沈墨砚,颤声说:“果然……王青跟刘大孟也是你杀的是不是?麻……麻长老也已经死了,是不是?”说到最后双目努出,嘴唇发颤,恐惧至极。

沈墨砚轻笑一声说:“张执事是聪明人。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粒丹药,色泽暗红,这是由两粒丹药混合而成,一是五蟒咒毒液的解药,一是月兑离丸。

吃了之后,五蟒咒之毒可解,但浑身月兑离,只能勉强走路,握拳都困难,更别说动手拼杀了。

许久之后,满头大汗的张发子来到了湖州宗郊区一间毫不起意的破旧茅草房子里,沈墨砚给他戴上了锢灵锁,又逼他吃下一颗月兑力丸后才放他进去之后,跟着在门外上了锁。

房门一关,里头一片,虽有两扇窗户,但都加了木板,遮挡了星月光辉。

“谁……谁来了?”黑乎乎的草房里传出一个声音。

张发子一听,正是王青声音,忙说:“老王!是你吗,老王?”

“啊呦,听着声音是老张啊。”张发子又听到一个声音,这人声音粗粝,略微沙哑,自是刘大孟无疑。

“啊呦!大孟兄弟,你也在这里啊!”张发子叫唤一声,冲着发声处跑过去,跟着“哎呦”一声,却是黑暗中被一条腿给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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