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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关岛和其他几座岛屿面积都不算太大, 但岛上草木众多,倭人躲藏起来倒也方便,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按照祝元帅之前的想法, 他是想直接派兵包围这几座岛屿,然后不断收缩包围圈,再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只是这样一来, 恐怕就得牺牲许多士兵的性命了。倭人驻扎在那里已久, 占据了地利的优势, 哪里是轻易就能打下来的?

可是, 凡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把这些倭人赶回他们的老家,死伤的人只会更多。

楚辞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觉得, 如果能不耗费那么多的兵力解决问题, 岂不是更好?

祝威苦笑道:“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这样的位置, 除非我们只包围不进攻, 等到倭人弹尽粮绝了再自投罗网。可是那几座岛上虽然没有粮食, 但鸟兽虫鱼之类的东西却不少。素闻倭人喜生食, 吃这些亦可饱月复,围困这一招恐不太好用。”

楚辞摇着头:“我们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倭人食这些东西呢?只有亲自送上粮食,才能显出我大魏泱泱大国的气度。”

范举一听, 心道不好,怎的这楚辞竟也染上了迂腐酸儒的脾气, 说出这等助长敌人气焰的话呢?可当他抬眼看见楚辞脸上那带着些许算计的笑容后, 即将月兑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一旁的祝威也察觉他话中之意, 可是对于他具体的想法还是有些捉模不透,他略显热切地问道:“楚提学有何高见?不妨直言便是,咱们自己人说话,就不要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我和老范脑子直,弯子绕得太多了容易打结。”

楚辞失笑,他在古代打交道多的还是文官,都是爱面子皮薄的,乍一听祝威这样的滚刀肉说话,还有些不太适应呢。

范举也帮腔:“是啊,楚兄弟,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我还以为文官只会念之乎者也呢,若每个文官都似你这般,我们这帮大老粗也就都服气啦。”

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戴得楚辞有些飘飘然,他沉溺了一会儿,然后清醒过来,认真地说:“赵宽被抓一事,估计倭人们应该还不清楚,只要我们让人易容成赵宽的样子,将粮草送给他们,再暗中下药,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些倭人擒住。”

祝威先是一喜,然后就皱眉了:“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有点难办啊,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下药,单是让人易容成赵宽的样子,就不太可能。那些倭人必然对他很熟悉,一旦露馅的话,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

“不一定,这些倭人不见得与赵宽十分熟悉。”

“此话何解呢?”

“还记得牢里的那几个倭人吗?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传递信息。要是赵宽每件事都亲力亲为的话,估计早就让人觉察出不妥来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不熟归不熟,见总是见过的吧,不能连长得都不一样啊。”

楚辞神秘地笑了笑:“这个倒不难。之前审查水匪时,我曾发现有个倭人随身携带着一种用来易容的药粉。因为心里好奇,我便把这个东西要过来了。只要涂抹上这东西,便能易容成赵宽的样子。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和赵宽身形差不多的人,要不然脸一模一样,身形却大相径庭,照样会惹人怀疑。还有,此人必须精通倭语,他与倭人交易的时候,必定是用倭语说话的,到时候张嘴说不出来,就不好了。”

祝威紧紧皱着眉头,条件这样苛刻,他该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

范举刚开始也是愁眉苦脸的,过了一会儿他却笑出了声:“楚兄弟呀楚兄弟,你们文人说话怎么就是这样不坦诚呢?明明你心里都有人选了,偏还要让我们猜来猜去作甚?”

楚辞但笑不语,祝威却一脸疑惑:“你们说的这到底是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范举对上祝威,也学着楚辞笑得一脸神秘:“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祝威:“……??!”

……

“贤侄啊,你这次可坑惨了我,唉!”出海的大船上,孟繁站在甲板上向远处眺望,只见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巴却在不停地说话。

一旁黑黄小脸的侍从露出一个违和的笑:“孟叔这是哪里话,我自己不也来了吗?”

孟大人看着稍稍突然改动的楚辞和整张脸被糊满的自己,忍不住艰难地翻了个白眼。

但是面上闹归闹,他心里对楚辞的感激却一点儿也不少,要是这事能成,他年底的调动就十拿九稳了。杜提学为人虽然明理,在他手底下干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有个姓齐的盘踞在上头,总是让人心里不快的。尤其那姓齐的还和巡抚大人沆瀣一气,有事总是他们干,好处却都是那边的。

这几年,孟繁空有一腔热血,却苦无施展的机会,实在有些苦恼。

眼看着离海岛越来越近,孟繁又有些胆怯了,他小声问道:“贤侄啊,咱们不会被人发现吧?”

“应该不会,只要您老人家腿别抖就成。”

“那赵宽真就什么都没说?”孟繁又问。

楚辞摇头:“没说,他一口咬定这些粮草不是送给倭人,而是卖给外海邦国的。现在除了私运粮草的罪状外,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他确实里通外国,只能将他收监,一时还不能对他怎么样。”

“他家里没有线索吗?”

“没有,此人行事十分谨慎,他家已经搜遍了,什么证据都没找到。范大人已经命人去拦截他的妻女了,希望能从她们身上找到答案。另外,若是今天的行动能够成功的话,倭人那边应该也会有证据留存下来。”

孟繁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说来,我与这赵老爷也曾同桌吃过几次饭,当时我还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仁商,却不料他居然是奸细。你说,他为什么要花钱给南闽建这么多码头呀?”

楚辞想了一会儿,道:“只有码头握在他的手里,他想要运送物资出去,才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官造码头上,每次出货都会有官府的人去盘查是否携带了盐铁茶等违禁之物。他出资建造码头后,当地官府对他只会捧着,他想运送什么东西,官府肯定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唉!”孟繁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船再走五六里,便会到达榆关岛,这里已经是内海与外海的分隔线所在地了。大魏官船送到这里,便打着旗语往回走了。

而赵宽的几艘船,却一直往前,越过榆关岛也没停下来,而是又往前走了一二里。过了一会儿,船夫调转船头回到了榆关岛,在岛上的海涛附近停了下来。

楚辞心里暗叹这赵宽果然心思缜密,船会往前开再掉头,必然是因为他的命令。虽然他如今身陷囹圄,但他的船夫却仍然忠诚地执行他的命令,顺便也帮助了船上的水师士兵取信于这些倭人。

到了之后,船夫自动地回到第二层船舱待着,水师的人则伪装成赵宽信任的手下,搬着装满粮食的麻袋走下船来。待岛上的麻袋堆成了一座小山,原本看起来荒无人烟的海岛上,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那人对着伪装成赵宽的孟繁叽里呱啦地说着话,楚辞站在一旁只听懂了几句,大意好像是问他,这次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孟繁压低了嗓音,说大魏人管得太严了,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那人突然问道:“藤原君,你的声音怎么了?”

孟繁指了指嗓子,无奈地说:“前几天刮大风,因为担心不能出海,彻夜难眠,染上了风寒,嗓子疼得厉害。”说完,还柔弱地咳嗽了几声。

楚辞低着头,就着话里拼凑起来的意思,心里闪过了戏精二字,刚刚是谁一脸紧张地问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倭人听后,大为感动,心中也不再疑惑,事实上,他其实也就听过两三次赵宽说话,以前有一群人专门为他们传递消息,只是上次这些人被抓住了,赵宽才不得不亲自前来。

“藤原君,进去休息一下吧,那些大魏人刚刚巡逻过一次了,下一次应该在下午。”说话的人一脸得意,他们潜藏在这里数个月的时间,还从未被大魏人发现过,原因就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魏人的习惯。而且这几座岛在外海,大魏人差不多一个月才会出来巡海一次。

这一个多月他们巡逻的虽然很频繁,但还是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赵宽谢了一句,然后就领着大家跟在他们的身后往海岛里头走。

这海岛的面积远比他们看上去要大一些,一行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到达倭人的营地。到了这里之后,楚辞微微抬头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一直不被发现——他们的营帐居然从头到尾都用草木覆盖着,远远看上去只有一片青绿,谁能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生活着一群倭人。

孟繁拜日夜和牢里那几个倭人相处所赐,平时总是密切地关注着他们,所以了解到了许多倭人的喜好和禁忌以及他们习惯性会做出的小动作,这才让他一路上和那个倭人聊天没有露出一点儿破绽。

在营帐内坐了一会儿之后,孟繁推说累了想要歇一下,倭人便带着他去了一座空的营帐让他好好休息,说完之后便走了。

“呼……”孟繁的心情放松下来,刚才他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就怕自己一个不慎露出破绽害得一船人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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