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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萨斯女孩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冈特:“看不出你这人还挺大方的,现在路上可不好走,到处都是帮派,那帮警员都是绣花枕头不顶事,他们缩在警署里装乌龟不肯出来,话说我护送你回家,你家在哪?”

“我家在蔷薇区,不算远,那里应该安全一点,我会给你很多钱,只要你能把我和珍妮安全送到。”

冈特一瘸一拐的挪动着,慢吞吞道:“这里是圣马丁,我和那群疯子不同,他们到处乱来,但真正的文明,需要讲契约精神,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只要你同意,我们的交易就算成立了,结算时你要什么货币?”

乌萨斯女孩也不去管他,只顾着自己走:“龙门币最好,其他货币我还要兑换,太麻烦了,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认账的话,我就把你扔给那些帮派成员,他们现在恨极了美丽新世界的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我明白,我不会耍花招的,你叫什么名字?”

“猎蜂。”

冈特默念着这个名字,随着猎蜂一起走进了厂区。

这里一如既往的又脏又乱,排水沟没有加装任何防护措施,露在空气里散发出阵阵臭气,黄褐色的墙上涂抹着奇怪的符号,堆积如山的垃圾也无人清理,幸好这是冬天,换做其他季节,蚊蝇会多的让人受不了。

黄水仙街区是外城区的几个工业聚集点,同时也是外来者最为集中的地方,圣马丁的几个劳动服务公司都会在进城入口设置招聘点,大多数没有一技之长又想碰碰运气的外来者被那些梦幻般的招聘话术蛊惑,什么钱多活少妹子扎堆,轻而易举的就被带到了工厂里变成廉价劳动力。

而外来者没有在圣马丁的临时身份证明,他们的权益普遍得不到保障,工厂的条规又是压工资,即便感觉受到欺骗,外来者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默默的接受那些高强度的工作,毕竟他们从各地来到圣马丁,花光身上本就不多的积蓄,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冈特来到圣马丁已经很长时间了,一开始也遭到了不公正对待,幸亏有一身不俗的本事,这才在圣马丁艰难的扎根下来,保有作为人的尊严,活的还算不错。

他的女友,珍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没有特长的女孩子,在进城时被拉到黄水仙街区打工,两人暂时分离。

冈特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奈何自身的收入只能勉强生活,再养活一个人却是不够的,再加上珍妮长期都生活的困苦,对工资非常敏感,让她辞职,只拿一个月工资的70%,是万万做不到的,这才有了今天进退两难的局面。

“我理解,珍妮虽然没说,但她的心里也想从今以后能活的轻松点,我是乌萨斯人,不懂哥伦比亚人的那些弯弯道道,在向日葵街区打拳就有蜂蜜和烤鱼吃,日子过的还可以,但普通人就很难过了。”

他们来到珍妮缩在的浆洗店,此时浆洗店的铁栅栏大门紧闭着,只有两个守门的在门口放哨,看到猎蜂和冈特,顿时脸色大变,其中一个守门的转身就向里面跑去,另外一个人举着手电,大声呵斥道:“快走!今天歇业!”

冈特向前几步,喊道:“我是浆洗店的员工家属,珍妮,你认识么,她是这里的女工,我要带她回家!”

“没有这个人,珍妮是谁?你认错了!”

守门人立即反驳,但猎蜂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虽然隔着一道铁栅栏,他依旧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乌、乌萨斯人?”

砰!

哗啦啦啦啦。

猎蜂一拳打在铁栅栏门上,钢铁铸成的枝条一阵颤抖,吓的守门人险些一股股坐在地上。

“珍妮!我要见到珍妮,听见没有?五分钟,我见不到人,这道破门可拦不住我!”

猎蜂吼叫着,作势欲打,而这时,从浆洗店里面转出来一群人,其中就有冈特的女友珍妮。

“珍妮,我们回家,辞职回家了。”

冈特抓着铁栅栏门,激动的喊道。

一同出来的那群人里,就有浆洗店老板,一听说珍妮要辞职,当即板着脸训斥道:“珍妮你想好了,你的工作来之不易,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打破头挤进圣马丁找工作,难道你想去做餐饮店那些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洗碗工?!”

珍妮听见冈特的话,心中原本就动摇,浆洗店老板又如此说了一番,更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但冈特已经下定主意,他是一个男人,此时不能后退,哪怕时候遭到埋怨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大喊道:“珍妮,你听我说,这份工作不做也罢,我现在有很工资,我能养得起你,你了解我,如果我做不到,绝不会说出来。”

浆洗店老板见状,怒不可遏,旁边还站着一个凶残的乌萨斯人,他没法将怒火发泄出来,阴沉着脸,威胁道:“珍妮,我们当初签署了用工协议,你是按过手印的,在这里工作,必须要提前一个月打辞职报告,你在月头已经将辞职报告递了上来,但还没有满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辞职只能拿到70%的工资,而且这几天情况特殊,我也没有更多的资金,你的工资要再等一个月才能结算。”

珍妮是外来者的事情,浆洗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更清楚没有收入的人再找不到工作,很快就会被市政清理出移动城市,也有人企图借贷渡过一时的危机,但那更是一条不归路。

浆洗店老板晓得珍妮是一个非常节俭的女工,她既然能在这里生存下来,自然就不会愿意去过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拿浆洗店的规章制度出来压人,无可厚非,他也是受到圣马丁法律保护的,再加上珍妮的男友在圣马丁的富人区有一份工作,更不会轻易触犯法律,毕竟他们都是外来者。

冈特心急如焚,内心却一片通明,对浆洗店老板的打算再明白不过了,俗话说打蛇打七寸,用工资卡着珍妮,真是点到她的死穴了。

他忍不住喊道:“珍妮求你了珍妮,现在就离职吧,70%也不是不可以,你跟我走,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那个一直在犹豫的女孩低着头,一分一秒都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终于,她抬起了头,毅然决然道:“我现在就离职。”

至于老板说的一个月后结算工资,珍妮做下离职决定时,就已经知道可能要不回了,一个连饭盒盖子都要舌忝一遍的吝啬鬼,怎么会轻易放走一个员工呢?到时候肯定还要扣除各种费用,就算能拿到手,恐怕也不到一半吧。

就在珍妮走出铁栅栏门的那一刻,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猎蜂忽然一脚将大门踹的倒飞回去,将门前的守门人撞的人仰马翻,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手揪着浆洗店老板的衣领,另外一只手捏起拳头,低吼道:“现在就把珍妮的工资拿出来,你只要敢说半个不字,明天就拿着那笔钱去牙医诊所补一口好牙!”

“你、你、你干什么?!”

浆洗店老板被猎蜂揪了过来,动作快,连两旁边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距离自己的脸颊只有几公分距离的拳头,搞不好一口牙齿都要离家出走,还要吐血,补牙花费巨大不说,吃补品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猎蜂挑起眉头,痞气十足:“我是乌萨斯人,你若不服,来向日葵街区的小教堂找我,来多少人我都候着!”

妈耶,还是个野蛮的乌萨斯人!

浆洗店老板心头就一沉,今天挨打了,就算日后想找回场子,在向日葵街区,谁也讨不了好,那些乌萨斯人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真晦气,怎么沾上这些丧门星?

浆洗店老板泄了气,低声下气道:“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跟珍妮结算,我的店就在这里,难道你还怕我跑了?”

猎蜂松开手,威胁式的扫了一眼两侧的保镖,惊的对方连连后退。

不多时,浆洗店老板拿出一叠纸币,递给猎蜂,挥挥手:“走走走,别回来了,赶紧走!”

站在原地清点了两遍,女拳手这才倒退着离开浆洗店,转身将钱交给珍妮,对方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三人随即离开厂区,走在路上,猎蜂恨恨道:“这些欺软怕硬的厂主只会剥削外来者,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就跟你讲法律,你跟他们讲法律,他们就跟你耍花样,到头来还是要比拳头,我的拳头够硬,他们就只会认怂,乖乖把欠的钱都还回来。”

冈特难掩激动的神色,终于能和女友团圆了,他实在是感激猎蜂最后威胁浆洗店老板的举动,好奇的问道:“我还以为乌萨斯人都是擅长打架的……战士。”

猎蜂斜了冈特一眼:“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乌萨斯人都是只会打架的笨蛋?我虽然很能打,但也不是笨蛋,刚刚那些都是我的一个朋友说的,她和她的大姐都回乌萨斯了,我不想回去。”

冈特语塞,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说什么,只想尽快回到蔷薇区的家里,今天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是心力交瘁。

多亏了有猎蜂,否则他不但要挨打,连研究中心的电击枪都要丢了,现在事情差不多圆满结束,女友找到了,电击枪也收回了,就差回家关上门休息。

猎蜂看他们焦急的模样也知道这对情侣归心似箭,很干脆的闭嘴不再多说,其实她现在也很想回去,在外面浪了一年多,仔细想想,还是回去比较安稳,

一个多小时后,冈特与珍妮如愿以偿的回到了自己家,猎蜂也顺利的拿到了一笔钱,足够她回到罗德岛,临别之际,这位乌萨斯女孩用力锤了一下冈特的肩窝,疼的他呲牙咧嘴。

“我说,你以后要男人一点,该出手就出手,如果你一开始就打倒两个人,他们早就转身逃跑了明白么?你现在还要带着一个女朋友,怂和妥协不能为生存带来任何改变,尤其是在圣马丁,走了。”

目送猎蜂离去的背影,冈特的神色极为复杂,关上门,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双关切的眼睛,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正站在面前。

“珍妮,我……”

他的话刚刚开口,只见对方扑了上来,挤进他的身体里,送上火热的双唇。

冈特的后背重重的撞在门板上,他愣了一秒,感受着温润的吻,以及灵巧的舌尖不断在唇瓣掠过,立即张开双臂,深深拥住了女友,强有力的反击回去。

夜还很长。

……

周金儒站在窗口,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城市上空。

愤怒的圣马丁酒商们,将一箱又一箱酒水堆积到广场里,用焚烧来抗议,炽烈的火焰窜上了高空,散发出大量难闻的气味,

禁酒法案的通过不光震惊了民众,还震动了整个哥伦比亚政坛,无数消息不胫而走,各种细节和臆想在空中电波来回传播。

而这一天,美丽新世界在圣马丁的各个站点也遭到了严重打击,然而仰赖美丽新世界的已久的市民们在发泄完愤怒后,忽然发现一件更难堪的事情,一旦没有了美丽新世界,他们将在一天内告别正常生活,三天内回归到原始人的生活,一周后死尸堆积如山。

美丽新世界犹如一棵大树,深深扎根在圣马丁多年,早已盘根错节,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各行各业都能见到其身影,妄图抵制它,只会让自己陷入窘迫的困境。

“这很正常,绑架整个城市的市民,这也是大企业的通常手段,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周金儒凝视着那冲天的火光,淡淡道:“林先生的手段绝不止如此,他还有众多没有展露出来的底牌。”

“我不关心那个,这里只有一张床,今晚你准备睡在哪里?”

背后传来银狐柔柔弱弱的声音,似乎是在引诱他展开进一步动作。

“跟人上床不需要理由,但不上床却要很多理由,我有一万个理由,你想听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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