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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抬椅上要死不活,看着只剩一口气的老太太,这会儿健步如飞冲过来,犹胜待开饭的壮汉,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先前看王老太口歪鼻斜连口涎都禁不住,还以为王胖子是将巧借着老娘中风现成的理由嫁祸,如今看来,这老太婆唱戏的功夫也是一绝,那叫演得入木三分。

只不过裴凉还未进大堂之前就注意过她,这老太婆虽然明面没露破绽,可在王胖子被抽刀阻拦的时候,藏在毯子里的手还是下意识的抬了抬。

那种情急之下的身体反应,从抬手到生生忍住再到放下,都太多短暂,一个中风到这种地步的人,不可能还有如此灵敏的反射神经。

这样一来,王老太不管表面症状多以假乱真,那都只能是装的。便略施小计,让应四季帮忙动点手脚逼她当众露馅。

倒也让裴凉猜着,这王老太以前就是跳.大.神的,最擅“请鬼上身”,每每做出抽搐痉挛发疯打滚状,不信鬼神的都被骗得一愣一愣的。

只不过晚年运气好,老来生的女儿长开了娇女敕得像朵花儿。凭借闺女靠上知府这棵大树,一个跳大神的骗子老虔婆逞的威风倒是比正经官家老夫人还气派。

眼见骗局被戳穿,此时没法善了,王胖子又急又怒:“娘你发什么疯?”

他反应倒是快:“老娘早年有癫痫,恐是发作了。把老夫人扶下去。”

王老娘却拼命摇头,方才还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这会儿突然喉咙一股气下去,又能发出声音了。

她连忙道:“不能吃啊,这人在河豚肉里投了毒,她想害你。”

这话一出来裴凉就面露不悦了:“先是装病讹人,不成就造谣诋毁。我忆香楼开门做饮食营生的,会在众目睽睽中下毒害人?笑话。”

说着拿过自己刚才用过的筷子,又尝了一口那河豚肉。

接着看向王胖子:“王员外,我原本只想自证清白,如今看来,是你们诡计不绝,不肯善了了。”

这下王胖子怎么话里装孙子都没用,毕竟你这地步了还一而再再而三,谁信你肯就此作罢?

有那钟爱河豚的便迫不及待开口道:“就是,人裴小厨当着大家的处理的河豚,全程鱼肉没有沾过一滴血,一丁点毒素,便是她不亲尝一口咱也是敢吃的,更何况人家以自己性命做保,证明安全。”

“裴小厨,那王胖子就是找茬的,这等美食给他简直暴殄天物,不如——”

“对对对,不如让我等一试,正好佐证。”

眼见周围起哄,那些眼睛绿幽幽全程瞪着他的兵士手里的刀蠢蠢欲动。

此时终于一队人匆匆赶来,撵开围观群众,为首的竟然是知府老爷。

见知府‘小舅子’亲自赶来,王胖子总算是松了口气,眼神恨恨的瞪了眼刚才起哄的,最后又在一力挑事的裴凉身上剐了两刀。

连忙满脸堆笑的凑上去:“方大人,大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因老母旧病复发,情急之下上门对峙,便是有错也情有可原,岂知这伙人霸道,也不知道哪个营地的,擅离职守不说,还——”

话还没说完,一个嘴巴子呼他脸上,把他那张流油的脸生刮下一层肉的力道。

饶是王胖子皮糙肉厚,也顿时眼冒金星,牙齿松动,一时都给打懵了。

接着便见知府指着他:“把这目无法纪的玩意儿带下去,不过一妾室娘家人,便敢打着知府衙门的旗号欺男霸女,简直混账。”

“给我查,看看他做了什么数罪并罚,绝不轻饶。”

王胖子魂飞魄散,脸色惨白,连连求饶:“冤枉啊,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我妹妹伺候得尽心,饶我们一次吧。”

方知府冷笑:“一个妾还敢自称佛面。”

转头对亲随道:“把那贱人撵出府去。”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王胖子一家如今的富贵威势全靠他那小妾妹妹,如今赖以为存的东西崩塌。一家子不过只是不入流的无赖。

莫说知府还要治他大罪,便是放任不管,先前得罪的人也会让他们一家不得好死。

王胖子整个烂成一滩泥,那些衙役提死猪一样把他提起来,并揪过他老娘,一起带了下去。

而他们离开忆香楼前,却看到知府整理衣冠,脸色腆笑着求见二楼的那位将军。

王胖子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片刻之前还好好的,那姓隋的被修理得招架不住,眼看糯米鸭秘方到手。

为什么会瞬息之间大厦倾塌,多年钻营一无所有?那个武官不是只领区区五百人的小官吗?

是,官职上师飞羽自然不能跟从四品的知府相比,可师家是本朝豪族之一,世袭罔替一等公爵。

师飞羽是师家嫡长子,虽然早些年势弱被继母压制,但近年师家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品貌才能可谓云泥之别。

当今皇上都对师飞羽盛赞不已,已经是彻底入了皇帝的眼,哪怕是师大人偏心偏到咯吱窝,也不敢冒大不韪或是拿师家家族开玩笑,选个蠢货,便是他答应,族人还不答应呢。

方知府能捞到这富庶之地的肥差,自然是善于钻营,将京中势力盘得一清二楚的。

此次贡品被劫,皇帝派师飞羽出来清剿贡道,各州各府屡屡传来消息,这一路势如破竹,再顽固的山匪也连根拔起,事情办得及其漂亮。

保不齐回京后就受封世子了,方知府岂敢得罪?

在得知小妾上不得台面的胞兄将人得罪,方知府恨不得当场让人把这蠢玩意儿砍死。

所幸师将军没有迁怒,在他求见之后邀他入内。

周围看热闹的食客先前还只当这是队普通武官,几百人震慑王胖子这种仗势欺人的无赖地痞够用,但若真的硬碰起来,怕也麻烦。

结果没料到连知府老爷都得小心翼翼赔笑脸。

麻烦没了裴凉便紧着将士们的午饭,跟隋师叔道:“楼里的招牌好菜全上上来吧,师将军请客。”

隋厨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师将军解我困境,哪儿能让他破费,这顿算我的,众位将士尽管吃好。”

“没事,他不差钱,师叔您让后厨拿出看家本事即可。”

隋厨哪有不应的,见裴凉要来帮忙,忙推了她的打算,让她只管坐下休息。

邱三响又来让她进包厢,众位将士落座,几乎坐满了忆香楼的桌椅,伙计上了茶水小食,后厨热火朝天运转开来。

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一场幻觉。

只不过周围看热闹的却是满肚子大料亟待跟人分享。

楼里不方便,出了门边三三两两聚一起道:“乖乖,这是哪路贵人?那方脑壳平日里鼻孔上天,刚恨不得用舌头舌忝着走路。”

方知府因脸宽头方,出了名的贪财刻薄,故得此外号。

“那老隋平日里不声不显,居然有这人脉靠山。”

“哪里是老隋,没见人如花似玉的大侄女吗?那小将军的架势,不就跟咱出去把钱袋子交给浑家自行看着办的架势?”

“裴小厨美貌利索,看着也本事不小,倒也算郎才女貌,比那方脑壳一把年纪娶小老婆可登对多了。”

“看那裴小厨像是有投奔之意?这下隋厨捡大便宜了,这么个能干帮手,又自带靠山,以后忆香楼谁人敢欺?”

众人嚼着八卦散去,并把这事一天之内散布到各处。

裴凉打算在江南东山再起,一开始的造势也是必要的,扯这面旗子,很多小事便能方便很多,何乐而不为?

此时一道道美食轮番上桌,众将士大快朵颐。

裴凉在二楼的包厢内,与师飞羽坐一起,饭桌上相处自然,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默契,并不是寻常世家公子使唤美妾伺候的样子,显得颇为尊重。

方知府哪有不明白的?也难怪师将军会特意带着人替她撑腰。

这女子便是出身低微不堪为妻,凭这宠爱,日后师将军有了正妻怕也是得避三分锋芒的。

枕头风的好处方知府自然明白,因此亲自倒酒冲裴凉致了声歉,倒是能放得段。

对方如此,师飞羽自然也给面子,一时饭桌上气氛融洽,倒是宾主皆欢。

餐后方知府知道师飞羽还要见总督大人,便也不多留。

只临走之前,师飞羽道:“这忆香楼确实口味地道,用料扎实,看来是诚信经营名不虚传的大酒楼。”

“方知府说呢?”

方知府哪儿能不知道这是给佳人站台的?师飞羽剿完匪得会京,这是怕心上人在这儿被欺负了。

于是连忙点头:“师将军说的是,这等实诚商户,自该优待几分。”

结果下午知府衙役便大张旗鼓的抬了几大箱银钱礼物送到忆香楼,说是王胖子应判给忆香楼的赔偿。

之后隋厨又跟裴凉亲自去了衙门一趟,一是道谢,二是要回被王胖子强占的别家酒楼的食谱或者签订的霸王生意契约。

虽一时风头强盛,却也狠狠的卖了周围商户同行的人情,一时间人们更是对忆香楼赞不绝口。

不过那都是后话。

师飞羽他们吃过午饭就得离开了,之后回京还得将沿途篦一次,不过这次就没有裴凉负责伙食,便是她一路上已经教了不少,将士们也不得劲。

眼巴巴的看着她不跟他们走了,像刚刚吃的断头餐一般丧气。

师飞羽临走前给了裴凉一块白玉印章,道:“师家在江南也小有产业,如遇麻烦,或想联系我,拿此章可做调度。”

裴凉没料到还有这种好事,不过师飞羽即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前期略施援手的帮助,只会让投资见效更快。

于是她叫住师飞羽道:“师将军此次任务完成得漂亮,接下来怕是会被委以重任。”

他已经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军事天赋,如今三天两头便有起义□□,外又有北蛮南寇的威胁,用兵的地方多的是,便是不看原著也知道他接下来不会清闲。

裴凉便道:“师将军若频繁出战,无论战场更迭,方便的话都请来信告知,好叫我知道若有事找您,该往何处发信。”

师飞羽听完,眼中荡开了一圈波光。

他从小失去生母,在不怀好意的处境中长大,后宅被继母把持,幼时吃过不少阴毒后宅手腕的亏。以至于他对女子敬而远之。便是爱慕者众多,也不曾放任何女人靠近自己内心。

裴凉一开始说仰慕他的时候,眼中全是事急从权的方便,所以他一开始就没信过。

但一路走来,他却被她的种种特性吸引,这一开始只是源于对才能的欣赏,所以他警惕的阀门从没有提醒过。

到后面那有人能与自己的思路并驾齐驱的感觉太过美好,居高临下的孤独好像有了安放的地方。

现在回过神来,他已经不想拒绝她表现出来的心意了。

师飞羽看着裴凉,说了句:“我,对你很满意。”

接下来的话不消明说,这已经他能做出的等同于回应的态度了。

裴凉闻言,却回了他一句:“嗯,我也对你满意。”

师飞羽闻言难抑雀跃,只不过事后回想起来,她为什么说满意的时候,视线在他胸膛腰月复还有大腿上打转?

可能是女孩子害羞不敢看他的脸,视线无处安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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