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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早就等在了泰安宫,虽然贵为一国太后,但是等着见皇夫的心情,和每一位岳母见女婿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欣慰、喜悦、担忧……在看到新人夫妻后最终化为满心欢喜。

“儿臣参见母后。”皇甫楹和杨锏齐向太后请安。

太后身子前倾,伸着手立刻叫起:“快起来!快起来!”

“谢母后!”小夫妻同言同行默契非常,太后看得满心欢喜。

皇甫楹朝着太后走去,刚走到她身边就立刻被她拉着坐下,又招呼杨锏一同入座。

杨锏看着无比和蔼的太后,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她对皇甫楹浓浓的母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母亲,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后,和每个母亲都一样……杨锏心头的拘谨散去了许多。

太后是个非常平和的人,和先帝夫妻多年,她一边被先帝只此一人地宠着敬着爱着,一边被先帝平静的性情感染着,多年下来,她没有沾染太多皇家的复杂,反倒像个寻常的贤妻良母。如今对于女儿的夫婿,她不打算维持太后的威严,也没有当“婆婆”的谱,只盼望在这皇宫里,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下去。

所以她对杨锏非常好,话里话间,将他视为亲子。

杨锏是个很刚强的人,但内心又非常柔软,太后的和善让他立刻心存感激,觉得她老人家只是一个惟有女儿依靠、满心慈爱的母亲,暗下决定以后要好好孝顺太后。

皇甫楹一直在观察杨锏。曾经,苏墨也被太后如此善待,太后觉得自己对皇夫视若己出,皇夫就会对皇家更有归属感,会对女皇更加用心。起初苏墨的确因此少了初入宫的忐忑,但是后来,这些和善,让他的放肆没了顾忌。

今天的杨锏同样因太后而自在许多,但与苏墨不同的是,三人用膳时,杨锏开始主动和太后沟通,并琢磨着太后爱听的话哄她开心。

皇甫楹想起杨锏当日对她的恩情念念不忘,就觉得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了。

陪着太后用了早膳,太后被杨锏“巴结”得特别舒心。膳后她找了一个理由,拉着皇甫楹进了内殿,再三确认昨日两人一切顺利,满心欢喜地把他们赶走了。

杨锏跟着皇甫楹上了车辇,一头雾水:“你惹母后生气了?”

皇甫楹笑得无奈:“母后越来越幼稚,你别理会。”

杨锏不太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皇甫楹只好说:“母后对你满意得很,所以想让我们多相处培养感情!”

杨锏一呆又一乐,回过头目视前方,隔了一会儿又压着嘴角偷看她一眼。

看了好几次,皇甫楹恼了:“你看什么?”

杨锏忍着笑意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听从长辈的嘱咐?”

皇甫楹睨了他一眼,看他一副得了便宜的模样就想打击他:“是啊,但是寻常长宁殿随侍宫女至少五个,你以后也会有一个常随,四个侍从以及若干宫人。哦,你忘了吧,你的寝宫是翊宁宫,今日还要去那边整顿入住呢!”

杨锏脸上的笑顿时冰冻,僵硬地看着她。

车辇正好停在了长宁殿,皇甫楹轻笑一声,扶着宫人的手下了马车。

杨锏急了,掀开帘子一跃而下,把伸手打算扶皇夫的宫人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注意,大步追赶摇摇离去的皇甫楹。

“小楹!”

所有的宫人抬头盯着他。

杨锏意识到了,咳了一声,低了声音:“陛下……你等等我……”语气莫名带了委屈。

皇甫楹走进屋坐在窗边的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了?”

杨锏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放低了声音:“小楹,我晚上又得过来睡,这多麻烦,你看……”

皇甫楹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会召你呢?皇夫莫不是忘了婚前学的宫规?”

杨锏气得咬牙,手伸到她腰间挠她:“才新婚一日,你就不要我了?”

皇甫楹痒得东倒西歪哈哈大笑,脸如红霞,宫女们见状连忙低下头。

杨锏环住她挡住了外人的视线,手压在她腰间威胁:“陛下,您晚上当真不召见臣吗?”

皇甫楹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你欺负我!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原来都是骗我的!”

杨锏低头,和她近在咫尺,声音低低地带着磁性传进她耳朵:“从前也想啊,想了六年,想得抓心挠肺。”

皇甫楹心中被触动,软下了气势:“你放开我,宫女们还在呢!”

杨锏一听,手劲松了,这些宫女真的是太过讨厌了。

皇甫楹连忙推开他,坐远了一些整理衣衫。

杨锏委屈地看着她。

皇甫楹匀了呼吸,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好笑:“不闹了,翊宁宫肯定得去,你的侍从都在那等你呢!”

“那晚上……”

皇甫楹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杨锏立刻笑开,拉着她一起去他的寝宫。

对于新分配给自己的宫人,杨锏并没有像皇甫楹以为的那样管理生疏。她坐在里间,听着他一一了解众人信息,然后条理清晰地分派任务,定下赏罚规则,有功则赏有错则罚,干脆利落。

她这时才想起,这人不是当日的小捕快了,他是统领过成千上万人的副将,这么小一个宫殿,怎么可能管不好呢?

只是这人在她面前背后总是两幅面孔,让她下意识误会他人畜无害。

分了红包训了宫人,对翊宁宫十分嫌弃的杨锏又拉着皇甫楹回了长宁殿。今日是新婚头一天,无人打扰的新婚夫妻最终赶走了宫女,单独在殿中窝了一日。

第二日,百官朝见新皇夫。

从前杨锏只听说过却没资格见的大官一个个拜倒在他脚下,他站在上方,望着一大片矮下去的身影有点眩晕。

原来这就是万人之上的感觉啊——

他愣愣地想。

纵然他曾经活捉姜戎亲王,屡立战功,京城这些官员们对他都是言语赞许,态度疏远,如今他成了皇夫,前来拜见交际的官员个个言辞恳切、满腔敬仰。六年流血流汗换不来认可,搭上皇家一切唾手可得。

从没经历中心官场的杨锏有些回不过神,被一群老狐狸灌了满脑子迷|魂|汤。

这一日回到寝宫,杨锏都晕乎乎的。

皇甫楹看在眼里,暂时没有动作。

第三日,归宁日。

皇夫可以接见家中亲人。

杨锏只有亲弟弟一人,所以这一日本该只召见杨钺一人。但是当他和皇甫楹坐在大殿准备见杨钺时,宫门口有人通报:“有自称杨家姑女乃女乃的一家人在宫门口求见。”

“姑女乃女乃?”杨锏意外。

皇甫楹想起来:“当日你北上参军,不是把杨钺托给了同在京城的姑女乃女乃吗?”

杨锏点点头:“只是我回来后听杨钺说,这六年姑女乃女乃家一次都没关心过他,他逢年过节去拜访,还被当成打秋风,一餐饭都不留。我当日离开时将三分之一积蓄托付给姑女乃女乃,希望杨钺遇到困难有个退路,杨钺却从未在他们那听过见过,有一次心中不忿提起,还被他们冷嘲热讽赶了出来。”

皇甫楹从未听过这些事:“从前你们两家关系不好吗?为何从不曾听杨钺提起?”

“我家穷,上门去难免有闲话,除了大节拜访姑女乃女乃很少去他们家,大家一直客客气气的。后来我当捕快时帮过姑女乃女乃的长孙几次,他们也对我挺客气,我便想着到底是亲人有几分情谊在,我们又不是占便宜,只是托长辈暂存一点钱财,就我那点家底,总不至于被他们贪了吧!”

“至于杨钺,”杨锏愧疚地叹气,“是我的错,这六年他一人在京城,变得太过懂事了,如果不是我提起去取回那笔钱财,他连我都不曾说。”

皇甫楹听得心酸,杨锏又哪里有错,他当时才二十不到,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他想了最好的办法,把一切都留给了弟弟,哪里知道,虎狼亲戚连无父无母兄弟的钱财都要贪呢?

杨锏沉了脸对等着回复的侍从说:“我除了杨钺没有其他亲戚,若有人一定要冒领,一切按律法处置。”

侍从默默听完了女皇和皇夫的对话,对那群势力亲戚心存鄙夷,也对皇夫的态度了然于心,立刻领命退下。

皇甫楹对此没有插手,杨锏此举有利有弊,但对她个人来说,相比爱惜羽毛,她更喜欢爱憎分明。

许久以后,杨钺被人领着进来。

到底还没历练过,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依旧难掩怒气。

他走到大殿中央,按照礼仪官教导的,恭敬地向女皇姐姐和皇夫大哥请安。

皇甫楹叫起,挥退宫人。

杨钺余光看到一群人有序又安静地撤退,严肃的气氛让他越发拘谨忐忑,垂首恭敬地站在殿中,不敢乱动。

直到上首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他:“小杨钺,快过来。”

他抬头,看到姐姐和大哥满面笑意地看着他。

姐姐变了,一身精致明黄的龙袍,比他见过的贵族小姐还要尊贵;大哥更是让他认不出来,夹衣破了都要补一补再穿几年的大哥,此刻身穿锦衣头戴玉冠,好像内阁大臣家的公子哥。

杨锏起身去拉弟弟:“傻愣愣地发什么呆?早上没睡醒?”

杨钺下意识说:“大哥我都不认得你了!”

杨锏一个脑嘣敲过去:“才两日不见,连亲大哥都忘了?”

杨钺吃疼,模着脑门傻笑:“这回认得了!”

皇甫楹被这孩子傻样逗得笑出了声:“咱们杨小秀才怎么突然傻了?”

“姐姐——”杨钺脸红。

“叫嫂子。”杨锏在边上更正。

杨钺看了看大哥,又看向皇甫楹,突然坏笑:“姐夫!”

杨锏呆住,回过味来揪着弟弟的耳朵咬牙:“果然不认大哥了是吧!”

杨钺哎呦一声捂着耳朵向皇甫楹求饶:“姐姐快救我!大哥明明就是嫁出去了,还不承认呢!”

皇甫楹比杨锏还震惊,这话谁都不敢在杨锏面前提,杨钺这个亲弟弟竟然直接开玩笑,她看向杨锏。

她下意识这一看,把玩笑差点变成了正经,气氛顿时要僵硬了。皇甫楹立刻意识到了,抓着杨锏的手,把杨钺从他魔爪下救了出来,揉着他的耳朵:“就是,都是我的人了,叫姐夫没错!”

杨锏本来被她那一眼看得挺伤心的,但是一句“我的人”又让他高兴起来,对付不了皇甫楹还吃不定亲弟弟?他抱臂威胁地看着杨钺:“叫我们什么?”

杨钺嘿嘿笑着,看向皇甫楹,红着脸叫了一声“嫂子!”又跑向杨锏,一脸依恋地靠在他身边:“大哥!大哥我好想你!”

杨锏柔软了神情,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大哥会经常去看你的,不会像从前那样丢下你了。”

杨钺摇摇头:“我长大了,读书也很忙,大哥不用挂念我。”

皇甫楹说:“再忙还不见亲哥哥了?我们有空了就出宫去看你,你有空了就进宫来看我们,我不是给你一块木牌吗?拿着它,随时可以进宫来。”

杨钺掏出随身携带的木牌:“这个么?”

皇甫楹点头:“没错,以后你拿着它就能进宫。”

杨钺拿着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倏尔一笑:“原来,大哥和嫂子的姻缘早就注定了,我这个小叔子进宫的牌子这么早就拿到手了!”

皇甫楹和杨钺相视一眼,发现还真是,兜兜转转,当时谁都不曾想到今日,却偏偏好像一切在冥冥中已被安排。

夫妻二人带着杨钺一起逛了皇宫,其实这也是杨锏第一次逛皇宫,宫女侍从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尽量不打扰陛下和皇夫的兴致。但即便如此,不曾习惯的杨家兄弟还是略有收敛拘谨。

晚间,杨钺跟着二人去泰安宫吃了晚膳,拿着太后赏赐的一堆礼物开开心心出了宫。

他早已长大不是孩子了,今日皇宫一日行,让他开心的是太后和女皇对哥哥都真心实意,哥哥在宫中过得很好很开心,如此他便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杨钺小弟:大哥嫁进了宫,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老成叹气】,如今看他深得陛下宠爱太后欢心,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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