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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角灯光柔和, 但萧信的目光一点也不柔和, 许融与他一对视, 就败下阵来——书读越久, 越不好糊弄了。

她选择招认:“他有一次想试探我, 我那天身体有些不适,没心情和他啰嗦, 把他打退了。”

她描绘得轻巧,但萧信听到一个“打”字, 眼神就更锋利了,追住细问,许融渐被问到招架不住:“二公子,我没事, 吃亏的是他。”

“你一直没告诉我。”

许融被他望着,居然望出了一股细微的心虚劲儿——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只好安慰他道:“二公子, 你放心,我知道他想探我们的底,我不会上他的当。”

萧信不放心。

他无语地继续望着她,她居然以为萧伦只是试探她。

“二公子?”许融奇怪他的沉默,叫他。

“他——”萧信话出了口, 忽又顿住。

他不想点醒她, 这根弦就让它一直空着也没什么不好。

“你小心他。”萧信改为严肃地劝诫,“我不在家时,不要让他进门, 不要想着与他周旋,他有什么话,都叫他找我来说。”

许融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没这么严重,但她肯定不会单独会见萧伦,点头道:“我知道,真打起来,我打不过他。”

萧信:“……”

算了,理也是这么个理。

“不过,最近他应该没什么空来找我麻烦了。”提起正题许融忍不住笑起来,“二公子,你还不知道,你长兄那里热闹起来啦——”

笑着把之桃的事说给了他,萧信没想到彩蝶**的后续竟然是这样的,愣了一下。

“时机正巧,二公子考完了,我也有时间了。”许融很满意,不然,她未必会亲自出手把之桃带回来。

把这枚钉子钉入萧伦与常姝音之间固然重要,但他们的核心利益还是萧信的前程,其它一切都该为之让路。

一抬眼,却见萧信眼中不掩饰的别扭。

……不是吧。

这也要醋的吗。

许融想扶额,借着动作遮去窘然:“我那时摔下来后,把记性摔差了,从前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之桃被调离我身边,我与她也不熟悉了,竟不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她委婉说和之桃不熟,萧信脸色才好了点,道:“这样背主的丫头,当初就不该轻纵。”

许融解释:“那时主事的是我娘。”做出什么样的糊涂处置都不奇怪。

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没有许夫人的大意,放不出这根长线。

“太太和大哥只怕不会放过她。”萧信提醒她。

萧夫人和萧伦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萧夫人虽请了太医,心疼的也不过是之桃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生出来,她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许融点头,这在她意料之中:“所以,她哥嫂的下落很重要。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加紧去搜寻。”

说起这一点,之桃算有些本事,萧伦一定早就派人在盯着了,她却能一直藏得好好的,没暴露出跟哥嫂联络的渠道。不过没有这份心机,她也不敢富贵险中求,硬去攀上萧伦。

“你想保她?”

“没有那么想。”许融想了想,道,“顺其自然吧。”

这次是她主动出击,但到这个阶段,应该缓一缓了,底下的戏要由别人去唱。

至于之桃,她的命,说到底掌握在她自己手里,要看她能不能想清楚。

她进了侯府,算过了明路,但这不过是第一步,如果以为可以靠向萧夫人投诚,从此安安心心地当起侯门姨女乃女乃,那就太天真了。

而即使在危险逼近之前能醒悟过来,她在这座陌生府邸里可选择求助的对象,也非常有限,差不多仅许融一个。

所以许融不急。

她要给之桃留出时间。

这时间,差不多就是之桃的整个孕期,从现在算起,到明年四五月,说来巧得很,正也是萧信下一关要过的关卡时间。

院试,就在明年四月。

“总之,二公子,还是你的事要紧,他们怎么闹,我们暂且在一旁看看热闹就好了。”许融总结。

她的不急也是不能急,长兴侯府底下存在着暗流,她既要查知,以防哪天它忽然爆发将她这个所谓的“萧家人”席卷进去,也要小心地与它保持着距离,免得在喷涌之前,她自己先失脚跌了下去。

萧信对看热闹没有什么兴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出榜后,他一直忙忙碌碌,没闲下来,这般安静对坐,于他还是第一次,他不想动弹,身躯略略舒展,望着许融。

县案首不算什么,府案首也不算什么,就算是明年院试结果出来,他不曾辜负众人辛苦,离他的最终目标,也都还差得远。

在此之前,他能拥有的,就只是这样的时光。

许融:“……”

几个意思。

当她是傻的吗。

她无奈,要说他沉不住气,这么久了,他憋着一字不曾吐露,同屋也秋毫无犯,但要说他沉得住气,不用管别的,就这个眼神——

哪有这么看人的。

快比桌边放的那盏灯还亮还烤人了。

等等,同屋——许融在难耐里忽然抓到一线救命稻草,忙道:“二公子,我忘了件要紧事,明天就替你把于大夫请来!”

“……”萧信眼神不亮了,黯了。

许融撑住,跟他对望,她不能后退,不能认输。

当然,她也不心软。

——好吧,有一点点。

萧信终于道:“哦。”

**

隔天,许融再也不敢耽搁,雷厉风行地把于大夫请了来复诊。

复诊结果很好,于大夫对于肯听医嘱的病家很欣慰,捋着胡子连连点头道:“二公子神完气足,康健如初,女乃女乃不必再行担忧。”

许融虽然觉得应当如此,真得了大夫肯定,还是高兴,笑道:“多亏您的妙手了。”

就要奉上诊金,于大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两位若行孕育之事,也正是时候了,二公子的身体必然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隔了不少时候,于大夫在本职上的记性还是很好的,他当初就是为这事被请来的,也要给病家一个准话才好。

许融干咳了一声:“——知道了,多谢您。”

再次把诊金送上去,然后终于把他送走了。

许融再望向萧信,斟酌着话语。

萧信没看她,他今日不用去苏家,自己走回暖阁,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他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丢了一些私人用品在这里,这暖阁,多少也打上了他的印记。

许融原不知道他做什么,跟过来发现以后,静静在门边站了一刻。

话不用说透,她提起于大夫的用意,他明白,也没有装傻。

其实是省了她的事。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有点奇怪的发酸。

大概是,她知道他想要什么,期待什么,又在忍耐什么,克制什么。

这本身就是一种付出。

而她凭什么呢。

他们的契约里,没有这种条款,可以说他擅自越界,自当自己承受,但如果她没有向他提出这纸契约,他们各凭本事各闯天涯,他也不必遇到这种困扰。

她是年长的一方,本来该比他明白这种约定可能导致的后果。

偏偏她短板得太明显,当初没有想到,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萧信的东西不多,来回运了两趟,已经拿完了,见她仍堵在门边,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许融掩饰地抓了下脸颊,她想说什么,又还是没想出来。

萧信就走了。

不管怎样,这件拖延了好一阵的问题终于还是凑合着解决了。

接下来几天,则如她所料,府里确实热闹了起来,首先郑国公夫人还是闹上门来了,养外室本来就算件丑闻,大了肚子罪加一等,萧夫人能拦常姝音陪房一时,不能一直拦着,消息隔日就又透了回去。

郑国公夫人也是个厉害的性子,这次谈都不要和萧家谈了,直接带了人就要把常姝音接回娘家去,两波人马在正院里撕破了脸,吵到最后萧侯爷落衙归来亲自出面,郑国公夫人方铩羽而归。

她没放弃,隔日又来,继续吵,如此拉锯了足有七八日,终于达成了一个明面上的妥协方案:之桃那孩子生下来,不能自己养,要抱给常姝音。

至于私底下还有什么条件,比如之桃本人怎么处理,那就不为人知了。

两个孕妇都要养胎,胎气还都不怎么稳当,在那一阵热闹过后,府里又进入了一段空前的宁静期,庭前的桂花落尽最后一点金黄,人们从夹衣换上棉衣,冬日凛冽地到来了。

冬日近了,年也就近了,许融怕冷,中间只出了一次门,罗雁风的嫂子罗大女乃女乃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办满月酒送了帖子来,她去喝了喜酒,罗夫人一片好意,特意把那胖小子送到她怀里,叫她沾沾孕气。

她却之不恭,只好抱了抱,婴儿软乎乎又香喷喷,她回来的时候,都感觉身上还带着女乃香。

这一趟酒吃回来不久,年就到了,同时,常姝音的产期也近了。

在一月底二月初,元宵刚过,萧夫人就把太医及稳婆都找好了。

严阵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想说忘了,小信不是温水煮青蛙信,他自以为是霸道总裁信,等到读完条积蓄好力量,就要如文案。

~~

我又卡晚了,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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