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挽留的无声相送,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温存。
今夕何夕,她决然转身离去,他的心也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
对她,他的心肠从未狠过,这一刻心却如同岩石一般的坚硬。他直视着前方,眸子中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冷峻起来。
曾经,他心底因为秀宁所保留的最后一抹仁慈,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抹杀。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从一开始他就告诉过她,他要帝王大业,她知道却计较着自己为成就帝王大业的过程中所用的手段。
她觉得他欺骗,他算计,她觉得他根本就不爱是利用,她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从始到终,他有没有真的伤害到她?从始到终,他有没有说过不会实现当初的承诺。
那个时候,他已经放手了,已经想从此都和她再无瓜葛,是她说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到底,都会陪着自己一起去夺天下,夺皇位。
所有的承诺,都成空了。
秀宁,你的心真狠,说走就走,你可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爱我,还是只因为我和你之间的名分,让你觉得新鲜,所以玩了个游戏?
李世民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他已然不知道,他在秀宁心底究竟算什么,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何她要走得这么决然?
为了长孙明珠的事吗?
他已经打发她去当了尼姑,这还不够吗?
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吗?
杀了长孙明珠又何妨,他李世民不是不可以为秀宁杀人,为他背负天下骂名。
可骂名从来都不是他想给她的,他要给她的是整个天下,是母仪天下的
尊容。
他错了吗?
他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才没有杀长孙明珠。难道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都不懂吗?
还是他根本不想懂,只是腻了烦了,所以找一个借口从自己身边离开?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的小气,甚至思想都会变得扭曲。
可偏偏那一刻,他的心彻底的扭曲了。
他想到了离歌,面色就是不自觉的阴沉了起来。
那日,在赤狼谷外,秀宁就对他信任有加,甚至为了他还怀疑起了自己。
所以,宁儿你变心了是吗?
他倏然的抬起头来,眸子中闪过了一抹痛苦之色,“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他喃喃低语着,不断的摇着头转身冲出了皇宫,冲进了秦王府,一头跳进了荷花池中。
在那还有些刺骨,带着冰渣的池水中,他冷静了下来,也清醒了几分。
他浮出了水面,又恢复了素日的冷静沉着,他仔细的思考起了江都之事。
以李渊的性子,必然不会允许自己久居帝都。
他只怕是希望自己死在沙场上才好,可他不能死,死了那皇位就永远都不可能到手。
决然如他,泅水上岸的过程中,就已然想到了对策,却还是不太放心的叫来了侯君集。
短短一年的岁月,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留了太多的烙印。
他依旧是稚童般的容颜,可眼中的神色比之当年却复杂了不知千百倍。
沧桑是李世民最直接的感觉,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早就该来找你,现在才来,不会怪
我这个做大哥的来晚了吧?”
“哥你就说笑吧,你离开这么久,有多少事要处理啊。我都预备好了等过个十天半个月,你忙完了才能见我的准备。你说你这回来连三天都不到,就约我饮酒,我哪还能怪你,欢喜来不及呢。”
他谈成的说着,李世民就是笑了笑,“那世民就多谢兄弟你了,不过说实在话,按说我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就约你相见,但我大唐边境出了大事。宇文化及带人在江都起兵了,他先杀了杨广,取而代之,又率兵攻我大唐郡县,昨夜有军机快报入皇宫,据说损失了郡县。”
李世民伸出了五哥手指头,侯君集惊得那酒就是再也无法咽下去了。
“照,照这样打下去,不出一月,帝都就会……”
李世民起身喝住了他,“此话万万不敢讲的,兄弟我现在想拜托你去仔细打探一下,看看宇文化及起兵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查到消息,宇文化及是高希的弟子,高希和李建成与李元吉他们往来密切,那个高希对你秀宁姐一起心怀不轨,想要加害他,我担心这次的事情也是冲着宁儿来的。”
他说了违心的话,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关心秀宁的机会。
可他若不提秀宁,只怕啊侯君集未必会尽心尽心力的为自己做事。
果然,他提了秀宁,侯君集的眼中仍是闪过了一抹难为之色,似是在犹豫着什么那般。
片刻后,他才点头,“好,哥你等我,我这就给你打听消息来。”
秀宁离开了皇宫,就朝着帝都中某一处略显荒僻的街巷走去,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他就落脚在此间,有事她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