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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夜与邺城极为相似,只不过是天黑的比较晚罢了,气候相对干燥,在这隆冬时节也未曾觉得寒冷。

我本不喜欢寒冷,其实天气突然降下温来,我也要披着厚厚的衣服,但是在邺城呆的两年的时间慢慢的习惯了寒冷,就如同习惯了这孤寂一样。

你可知何为寒冷?在漫漫无边的黑夜里,没有尽头看不到光明,永远也看不见希望,只有冰冷的铁链相伴,最美的音乐便是我走的时候,铁链发出当当的声响。

仅是这若有若无的声响,才在告诉自己,自己其实并不寂寞。

我本自由,却自缚枷锁;我本温和,却冷漠内敛,我本轻浮,却深藏不露。

在邺城的整整两年里,我明白了如何在漫长的岁月安之若素,如何将别人仇视的话语如风过耳,如何收敛心性,如何博弈天下。

或许这个世道并没有给我们任何选择,想要在这个时代下生存,就必须狠下心肠,披着伪善的羊皮做一只铁了心肠的狼。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成为弱者就注定被蚕食殆尽,这是一个属于男人的世界,有人妄图改变这世间的法则。

这世间本无对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之理,一时荣辱,不能代表一世荣辱。

女人本就柔弱,却偏要装出一副刚从的模样,即使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也毫无还手之力,即使这样也说世事浮沉,在等待一个绝佳的反攻机会。

或许我天生就爱看人自相残杀,知道结局的我看着她们拼得你死我活,饶有兴趣,当一个人忘却前尘的时候,她或许会与之前不一样,但是没有改变的是骨子里的血液,因好斗而沸腾。

世间有千百朵花,可花无百日红,人人都想成为最娇艳的花朵,挤破了头,费劲了心思手段,只为了一个名分:皇后。

我说若是有一天,我登基为帝,与卿携手,共治天下,可好?

她笑了,仿佛这句话真的很好笑。

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我说的这句话,他日,我定会成为帝王,到那时,能与我并肩而立,共享荣光的只有她!

或许有的时候,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我也在怀疑她,是否真的不一样了,她说她叫高晚悦,她说她不是夜鹞,可是名字这种东西,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介意她叫什么,我只在乎眼前的人,这个人是谁,她或许有着不为我所知的过去,但那遥不可及的未来里定会有我的存在。

长安那些似乎很漫长,虽然白天很长,黑夜的日子里很短,但仅仅是这几个时辰的光景别让我觉得十分漫长。

曾经也是那样寂静的夜晚,我时不时的会看到她的身影,红袖添香,当窗剪烛,执杯饮酒到天明…但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长安的黎明总是比别处来的更早,在邺城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我不喜欢懒床,清早的寒冷会让我更加清醒。

今日似乎格外的寒冷,朝阳冉冉升起,白草为霜,望着天边被雾气遮挡住的艳阳,一切都是这么样的朦胧。

“夫君。”身后来了一位女子的身影,体态娉婷,婀娜多姿,手里捧着一件银白色的狐皮大氅走到他的身边。

“已经是深冬了,天气寒冷,怎么能这样不当心,生

病了可怎么好。”一边说着一边将大氅给他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丝毫的风透进去。

“这些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他站在原地,任由她为自己的关心体贴。

“没事的,我喜欢做这些。”她的脸颊泛红,害羞的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眼前的这个人便是他的夫君,也是大魏的齐王,其实享受着周围的荣华富贵,她也希望他们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终日里过着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日子。

这怕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千年之后,百年之后,什么都不剩,唯独剩下一颗真心,便是对他的一片赤诚。

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便一见倾心,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他的笑容如三月微风一样,吹面不寒,可他的眉宇之间总带着淡淡的哀愁流露出悲伤的样子。

或许她错了,他的这种悲伤,并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忧郁,而是求而不得的悲哀,谋图天下而王之。

他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也许是由着自己父亲的缘故,才会答应迎娶自己,可是嫁给他的决定,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这是这一辈子,她第一次听从自己的内心作出的决定。

她相信自己可以帮到他,因为她是大魏宇文泰的女儿,宇文嫣。

本是柔弱的她,却第一次敢与父亲顶嘴,执拗的拒绝母亲,而奋不顾身的嫁给他,元怙!

“辛苦了,嫣儿。”这便是他的妻子,他的齐王妃,一个体贴周到细腻全面的女子,可是她与寻常女子一样,太拘泥于小情小爱之中,终是无法摆月兑凡尘的束缚。

这世间女子大多如此,优柔寡断,停滞不前,总会沉迷于眼前的幸福之中,没有长远的眼光,打量。

或许这世间没有例外,所有的女子都是这样,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既见过胸怀天下的女子,便不会再喜欢这样的小女人。

只是这样的女子很适合做妻子,他会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无法诉说自己的心里话,因为没有共同的话题。

“呜~呜~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止不住的呕吐。

“嫣儿,这是怎么了?”元怙走了过去为她轻轻的拍着背。

“妾身、妾身好像有喜了。”她一脸娇羞,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真的吗?嫣儿,这都是真的吗?”元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与往常并无两样,言语轻柔询问道。

“是真的,昨儿感觉呕吐不止,便叫太医来瞧了瞧,说是一月有余。”她始终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她知道她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眼神中,

可是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平常人家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吗?为何他如此镇定,真的是泰然自若,你自己欢天喜地的神情天壤之别。

“那真的太好了。”他搓着手扶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尽管来的不是时候,却是如此的惊喜,本是感觉胸闷恶心,没有想到。

将她扶回床上,盖好被子半靠着,“夫君,你希望是男孩女孩?”

“现在才一个月,哪里会知道什么男女,你好生歇着吧,我去处理公务!”他挥手示意婢女上前,照顾好她。

她略显失落,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呆着,这一刻有些心酸,她竟有些想哭,但是已经告诉过她怀孕的时候不可以情绪激动,不可以伤心落泪,这样不仅对自己不好,对孩子也不好,她全部都记得。

从房中走出来的元怙神色匆匆,身后跟着一个藏蓝色淄衣的男子,“为什么会这样?”他略显愤怒的问着身后的人。

“主公,您不是应该高兴吗?”他不解的问道,这种事情他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主公第一个孩子。

“这是带着宇文氏血统的孩子,怎么能让他存活于世!”他是他毕竟登基为帝,若到那时,一个身有宇文氏血统的孩子,将是他最大的威胁。

“难道是他给的药方有问题?”他开始怀疑那个一身紫衣飘飘,温润如玉的男子。

“您是说鸩公子?”不可能的呀,要是他亲自从邺城取回来的,一路上并未经过他人的手,应该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苏放,赶紧去派人追回我给你的那个瓶子,再派一路人去邺城,给我问个明白!”目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一种猜测而已,并未得到证实,也无法相信,这都是真的,真真切切发生的。

多亏他现在发现的早,若是发现的晚一些,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桓鸩!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名字。

不敢相信他如此的阳奉阴违,自己所要的东西已经是参了假的,若是他手上的都是这般光景,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快马加鞭让人追回已经送出去的东西。

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坐卧不安,等着消息传回来,黑暗深处他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光明,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月光。

曾几何时,月光,便是他唯一的光明来源,月光柔美,不像烛火那般耀眼刺目,很多人飞蛾扑火般的接近温暖,最终只能燃烧殆尽,而月光清冷,感觉不到温度,却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的明亮。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在原地等待,等着苏放带回来消息。

“夫君。”宇文嫣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在黑暗中模索着前进,寻找他的方向。

“嫣儿,你怎么来了?怎的不好好休息?”他仍坐在凳子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夫君,好黑呀,我怕。”在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从小便是怕黑的屋子里的烛火彻夜不息。

元怙走了过去,抱住怀中的人儿,她与自己这样的人不一样,从小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无忧无虑的成长,被捧为掌上明珠,没有受过任何挫折,或许决定嫁给自己的这个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

但这个决定也成为了他的护身符,让他拥有了现在的一切,甚至未来畅通无阻的道路,他回之以温暖也是理所当然的。

“夫君,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啊?”她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檀香,这边是她安心的所在。

“习惯了,在邺城的深宫里,都是这样过来的。”他的话这样云淡风轻,却深深的烙在她的心上,总是觉得早些遇到他该有多好,一直陪伴着他就不会那样孤单了,越发的心疼。

他毫无波澜的抱着怀中的人儿,“嫣儿,你可知道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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