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颜面稍微薄点的女子,因为顾宁知的话,怕是都要羞红了面颊,转身离开。
但是荀宓却十分的镇定,似乎没有听出顾宁知那显而易见的嘲笑之意。
她走到伊之幽身前,挽住伊之幽的手,淡淡一笑宛若冰雪初融,“之幽,明儿我能邀你一起用膳吗?”
荀宓也不等伊之幽回答,又继续说,“我父亲在江南寻了一个厨娘回来,她做的药膳味道极好。现在这个季节,用药膳最好不过了!”
“你太瘦了,应该多补补!”
她和言语间像是个伊之幽十分的亲热,连在一侧的伊以茹都有些诧异。
在伊以茹的记忆里,荀家这位小姐自幼就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容颜堪称绝色,又一副冰冷的模样,谁也不能接近。
今儿她就这么看着荀宓,觉得传言果然真实。
荀宓当真是好看。
“呵!”顾宁知笑了笑,然后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看了看伊之幽,像是在等伊之幽回答一样。
伊之幽也笑,“好啊!那我就多谢荀小姐了!”
她笑的纯善,没有半点杂质。
荀宓面对这样的伊之幽反而怔了怔,转瞬她又恢复了笑容,“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顾宁知暗自嗤笑,他觉得现在的伊之幽怕是要难受死了。
其实两个人之间早就撕破了脸面,可在外人面前却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偏偏的伊之幽还拿这样的荀宓没有半点办法,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像荀宓这种甘愿把自己放在低微处的人。荀宓在外人眼里是多么高高在上,可在伊之幽身前却宛若春日里缓缓融化的霜雪。
伊之幽不能跟这样的荀宓翻脸,即使知道荀宓是什么心思也不能。
因为伊之幽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了她自己,还代表了伊家。
顾宁知觉得好笑。
荀宓又和伊之幽寒暄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回了荀家的宅院内。
荀家的庄子离伊家的庄子还有些距离,荀宓的名字虽然在京城里出众,但是荀家的家主荀长远却只是一个大理寺少卿。
荀长远在这个官位上蹉跎了许多年,也丝毫没有见升动的迹象。
私下有人说,荀长远其实是个好父亲,没有拿荀宓去换取前程。也有人说,荀宓其实爱慕燕王,无非是想帮荀长远博一个好官位。
燕王燕影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是许太后最疼爱的孩子。
若是荀宓真的成为了燕王妃,那么荀家以后就发达了。
从伊以茹朝着院内走去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荀家这位小姐,当真好看!”
顾宁知笑,“怎么会?她这样的样貌看久了就淡了,怎么比的上我表妹似月季一样。”
伊以茹愣了愣,然后忍不住莞尔。
因为许蓁蓁和荀宓的接近,伊以茹发现女儿长大了,比自己厉害多了。
无论是在交际方面,还是在礼仪方面,伊之幽都比她厉害很多。
等用晚膳的时候,伊以茹便开口说,“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后的寿宴,我想带你去。”
“从前你不喜欢入宫,娘也不想勉强你。可是你现在大了,也该去见见从前照顾娘的季太妃。”伊以茹笑,“她也很想见你啊!”
季太妃生性温顺,可惜身子似乎受了寒不能有孕,所以昔日对失了母亲的伊以茹颇为照顾。先帝去世后,季太妃和许太后一起挪了寝殿,后也相安无事。
这些年来季太妃一心礼佛,偶尔宣伊以茹入宫,安静不像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宠妃。
“好!”伊之幽点头。
伊以茹抬起头来想要抚模伊之幽的发丝,抬起手后却又放下。
她想带伊之幽入宫,其实是想让季太妃帮她看看伊之幽的亲事。
等晚上的时候白家派人来了,伊以茹有些困乏就没有陪伊之幽去白家的汤池。
等汤池周围的丫鬟都退了下去,白云染才盯着伊之幽笑了笑,突然问了一句,“伊小姐信天意吗?”
伊之幽想了想,摇头。
白云染说,“从前我也不相信,我认为天意是可以违背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安排好了。”
“我小的时候,父亲就曾为我占过一卦。”白云染说,“他说我是福星,定能长命百岁。那时我还觉得父亲不过是随意说说,这世上能真正活到百岁的人,又有几个?”
伊之幽这次倒是点了点头,“我曾听人说占卦有三不,其中一个绝对不能碰的,就是不算自己。知命而不能改命,因为会遭天谴。”
白云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伊之幽话里有话。
她的父亲给她算了她的运势,那么他就要遭天谴?
白云染想了想又否决了这个答案,她觉得伊之幽不过是随意说说,又继续道,“说这些话的人,怕是学艺不精,胆小怕事。”
“是吗?”伊之幽皱眉,“可我记得昔日的白映雪国师也曾说过这句话啊。”
白云染:“……”
她刚才说的话,彷佛打了自己的脸。
她怎么敢说自己的父亲比白映雪更厉害?
话题,突然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她本想问伊之幽是否信重生一事,可再说下去伊之幽又会不会岔开话题,她还当真不知晓。
“伊小姐的意思是,不相信前世今生吗?”她语气依旧温和,“或者不相信天命一说?”
伊之幽笑了笑,“我相信眼见为实。”
在白映雪在世的时候,曾和她说世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东西。譬如白映雪说自己来自大周的几百年后……比如白映雪说要相信所谓的科学。
白映雪神神叨叨,可她却愿意去听,去理解那个男女感情平等的世界,且十分向往。
世上没有战争,便是最幸福的生活。
“这倒也是……不如这样。”白云染想了想说,“明儿,曲家太太想必会邀请我们去看冰雕。那时,我会让你亲眼所见,什么叫天命不可违。”
白云染顿了顿,又露出一抹让人难以揣测的笑容,“忘记和你说了,其实我的名字并不叫白云染。”
她说,“我叫白胭脂,我和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