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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耶律隆绪所预料到的那样,大辽退兵五里后,泰州城的宋国军营内都沸腾了。从上到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将士们点起篝火围坐在一起,喝着最烈的酒,吃着最香的野味。他们盼望着这场战役赶紧结束,家中的父母、妻儿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当初一同参军的同伴,有多少已经成了青山之上的一堆白骨。

出生入死无数次,无数次生离死别。

其实,生而为人总是会死的。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可身在尘世总有牵挂。如若一去不回,那这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便只能留下那一家“老弱妇孺”自己去品尝了。

身为人父,身为人夫,身为人子,总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杨五郎站在军帐门口,挑着帘子向外望去。他总觉得这一仗赢的太过蹊跷了,具体是何处不合常理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直觉,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的直觉。

木南荨从没有见过军营的生活,所以她特别喜欢在没事儿的时候在这四周逛一逛。

而这里的将士也知道,突然出现在这位女孩儿是从汴京天波府来的。所以,即使他们好奇又或是倾慕,都不敢上去搭讪说话。

迎面碰上了,也会立即低头拱手行礼称一声“杨”姑娘。

倒不是她冒名顶替,而是初到营地的时候,有一位将军当着杨五郎的面,称她为杨姑娘的时候,杨五郎选择了默认。

木南荨觉着主家都默认了,她一个冒名顶替的要是再解释,就有些矫情了。

日久天长,木南荨也就习惯了。不过是个称呼,一个代号。连根都丢了,一个代号的对错谁又会在乎呢?

闲逛回来的“杨姑娘”木南荨回到军营后,便恰巧看到了站在自己军帐门口拧眉出神的杨五郎。“五叔?”她轻声地叫了一声。

杨五郎回过神来,问道:“又出去遛弯儿啦?”

木南荨点了点头,说道:“出来有一阵子了,我想明天就回去了。正如您说得,时间这么久师父、师娘恐怕要担心了。”

杨五郎含糊的应了一声,说道:“也好,到时候让欧阳那小子同你一道回去。”

木南荨看着杨五郎两眉之间那道深深地沟壑,出言问道:“五叔,辽军大败是好事。可您为何还是如此愁眉不展呢?”

“小姑娘家家的,别打听。五叔以后不希望,再踏足边关。”杨五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听说,梧桐苑的少门主有消息了,不日将抵达雁门山。回去,挑个日子两个人把事情办了,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消息对于木南荨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由于激动,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师哥,终于要回来了!五叔,谢谢您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说罢,木南荨一路小跑地回了自己的帐子。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月上中天,夜半子时。

木南荨的帐外来了两名不速之客,二人悄悄靠近营帐屏气凝神地站在门外。

木南荨手持长箫站在门口,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木南荨一人在帐内,偷偷潜入军营的两个人站在帐外。一帘之隔,彼此按兵不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木南荨有点按捺不住了,气息也变得浮躁起来。

此刻,她心中有两个疑问。

这两个人漏液潜入军营的人是谁?

连日来在自己账外乱窜的黑影,是不是他们?

营地内随时都会有人巡逻,更何况欧阳天寒就在自己营帐的不远处。他们竟然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闯入,可见身手了得!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很少在江湖走动,绝不会结下仇家,所以应该不会是江湖之人;不是江湖,那就应该是官府。可是,官府寻人也不用这样偷偷模模。更何况,官府寻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木南荨思忖片刻再一抬头,帐外的黑影踪影全无。

她心下大骇,未曾思索一步便迈出了营帐。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木南荨眉头紧蹙,正要退回军帐内的时候便只觉得脖颈后一疼,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清晨,欧阳天寒和诸位将军在军营大门处站了许久,都不见木南荨的踪影。萧慕铖已经平安,木南荨为了能尽快见到他是不可能耽误启程时间的。更何况,昨日傍晚就已经说好了,今天天一亮就启程回去的。

想到此处,欧阳天寒不得不放下军营门口前来送行的诸位将军,独自跑到木南荨的营帐里去寻她。“你磨蹭什么呢?我可听说萧慕铖这次来带了个……”欧阳天寒一边催促,一边迈步走进帐子。他在帐子里转了一圈后,都没有看到木南荨的身影。

欧阳天寒以为她自己等不及先走,顿时怒火中烧。他拧着两道眉刚准备跑出营帐,余光却瞥见了木南荨放在门口的包袱。

欧阳天寒先是拿在手里想了想,随后又看到床上没收拾的被褥,他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二话没说,拎着手里的包袱就往杨五郎的军帐跑去。

“五叔……”欧阳天寒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进来。

杨五郎略微抬头,看着欧阳天寒问道:“怎么?我没有出去送你,心里不开心啦?”

“哎呀……”欧阳天寒拎着手中的包袱,急得直跺脚,“五叔,荨儿她丢了!”

“丢了?!”杨五郎就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说道:“她又不是个孩子,你再去找一找。”

“我天没亮就站在门口等她,我这一路过来已经问过昨夜巡逻的将士了,都说没看见她。”

“哦……”杨五郎眯着眼想了想,继续道:“或许是她着急,自己先走了。你现在就去追,还来得及!”

欧阳天寒见到杨五郎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他将手中的包袱高高拎起,大叫道:“她包袱还在这呢!走什么走啊!还有,她连床上的被褥都没有收拾。怎么会是自己提前走了呢!”

杨五郎闻言已经,快步走到欧阳天寒面前抢下他手中的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是木南荨的衣物。

“多久了?”杨五郎紧张第问道。

欧阳天寒懊恼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

杨五郎心说,这下出大事儿了。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跟谁也交代不起!

欧阳天寒见他许久不说话,于是催促道:“我们赶紧把门口的将军们都叫回来,我们大家带人都出去找找吧!”

杨五郎把手中的包袱往桌案张一扔,说道:“找?怎么找?上哪儿去找?平时见你老持稳重,这会怎么如此犯傻呢?人什么时候丢的?谁将她掳走的?为的是什么?”

欧阳天寒被杨五郎问的张不开嘴,于是好似赌气地问道:“那就不找啦?”

“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找什么?”杨五郎叹了口气说道:“目前看荨儿应该不会有危险,大不了就是吃几天苦。我们只能等着,看看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军营之外突然来人禀报,辽军统帅萧鞑凛领5万骑兵前来攻城。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杨五郎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转身一脚便将桌案踹翻在地。

而此时,木南荨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耶律隆绪的营帐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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