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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举人嫡孙绝非浪得虚名, 此诗无论从韵律还是意境来看, 都不失为一首好诗, 见众人望着自己, 谭振学拱手,“好诗。”

得他赞赏,江同眉梢难掩得意,虽这次落榜, 但无人敢小瞧了他去,江家错失父子共同中举的喜事,但仍是才名远扬的江家,他扔了桃花, 意气风发地站到江仁身后,父子两俱面容清冷, 神色倨傲, 像极了江举人, 在场见过江举人的无不开口称赞此诗有魏晋陶潜风, 尤其最后那句堪称点睛之笔, 即兴的诗能有达到这种境界,精雕细琢后只会更上层楼。

江家, 他日同门四进士不是没有希望, 说起来, 倒是和谭家极为相似,众人偷偷观察谭振学,却看谭振学不知何时退到了后边, 静静听着,淡然从容,和他们格格不入。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知为何,这句诗短暂的闪过众人脑海,然而迅速被其他人的声音带走了思绪,江家在绵州颇有名望,众学生无不以拜入江举人门下为荣,谭家自命清高,极少露面,不喜和他们交谈无可厚非,想到此,众人愈发恭维江仁父子。

望着他们阿谀奉承江家父子的嘴脸,谭生隐有点怀念谭振兴了,如果谭振兴在这,定是对此嗤之以鼻的,且会扯着他衣服,鄙视出声,“听到没,听到没,就这样的诗还有脸拿出来见人呢,不知道私底准备了多久,好意思吹嘘自己是即兴?他这辈子怕是没见过即兴的诗吧”

鹿鸣宴吟诗作对是习俗,人人来之前都会挑几首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诗备着,不亚于备战科考,江同父子摆明了有备而来,且明显冲着谭家,见惯了谭振兴嘴碎直肠子,再看江同,谭生隐无端不喜欢这个人,想起出门前谭盛礼叮嘱他们的话,多看多听少说少论。

江家和谭家,在为人处事方面,真的南辕北辙,天差地别,他凑到谭振学耳朵边,小声耳语两句,谭振学蹙眉,轻轻摇头。

接着,又有几个人出面吟诗,但都没能超越江同,见状,江同脊背挺得更直了,轮到谭振学和谭生隐时,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谭振学低头思索,做了首中规中矩的诗,谭生隐亦如是,末了,周围静了瞬,看大家有扫兴之意,谭振学拱手道别先离开了。

秦向阳他们跟随两人而去,走出院子,后边传来小声的议论,秦向阳不解,“谭公子何不全力以赴?”以谭振学的才学,即兴成诗也能压过江同,何须故意藏拙?在郡城时,他和谭振学探讨过学问,谭振学功课扎实,各门功课俱属翘楚,他若想,肯定能赢过江家父子轻而易举,怎么会给人留下话柄。

“秦兄当我不想多生事端罢。”谭振学摇摇头,不愿多说。

而望了眼院里相谈甚欢的众人的谭生隐却是明白,谭振学纯粹不想出风头罢了,若在鹿鸣宴上,他们定拿出看家本事,而这明摆着为某人精心組的局,谭振学如果出尽风头定会遭人记恨,换了谭振兴自是毫不在意的大展拳脚,以碾压众人为目标,谭振学不同,他谦让识趣,从来不和人起争执。

想到江家处事作风,秦向阳愈发敬佩谭家家风了,想想也是,谭家人真要斤斤计较,就不会任由他人抹黑谭家名声而不辩解了,秦向阳道,“城里谣言多,不知振学公子作何打算?”

外人所道不为事实,谭家从不出面澄清,以那些人的为人,谭振学不如江同的事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

“多谢秦兄关心。”谭振学道,“父亲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外人会明白我们是怎样的人。”

秦向阳佩服其胸襟,换了他,他是做不到的。

谭盛礼和几位大人也相谈甚欢,傍晚离去时,巡抚大人亲自送其至门外,其他人纷纷侧目,要知道,巡抚大人出身文人众多的江南,眼光颇高,据众人所知,他生平还是头次依依不舍地送新科举人出门。事情传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城里读书人就知道鹿鸣宴上,谭盛礼受巡抚大人亲睐的事。

书铺有乡试新科举人的考卷卖,纵观所有考卷,谭盛礼无疑是最好的,无论是经义策论还是明算,都遥遥领先其他人很多,巡抚大人爱贤,他有资格得巡抚大人厚待。

就在人们津津乐道的时候,谈完生意的谭振兴他们也离开了布庄,兜着‘骗’的钱准备家去,一天过去,他们共见了四位布庄东家,从四个‘冤大头’里挑了个最冤大头的人,挣了上百两银钱,兜着钱,谭振兴整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那种背着谭盛礼做坏事的紧张感太强烈了,他都不敢挺起胸膛走路,而且街上人多,他担心小偷瞄上他,双手捂着衣兜,眼神警惕地望着周围,谁要看他两眼,他立即跳到徐冬山身后藏起来。

遮遮掩掩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有鬼,谭振业道,“大哥,昂首挺胸好好走,你这副模样,回到家父亲问两句你就不打自招了。”

别看谭振兴经常挨打,他做不得坏事,做了坏事就心虚不敢见人,谭盛礼问两句他就全招了,谭振业今天带他出门,就是有意训练他的,不把谭振兴拉到同个阵营,被他察觉到猫腻,转身就去谭盛礼面前告状,他的下场更惨。

谭振兴捂着鼓鼓的胸口,咧嘴笑成了花,“我这不是担心被小偷惦记上吗?”

时至今日,他算见识到谭振业的厉害之处了,不得不承认,有谭振业在,谭家不会没落的,凭他坑蒙拐骗的本领就能撑起门户来。明明把租来的铺子转租出去而已,被谭振业美化得好像在卖风水宝地,几大布庄抢着要,极为热络,换他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人,谭振业处理得特别好,不讲情面,只看价钱,价高者得,简直不能再皆大欢喜了。

迎面走来几个读书人,谭振兴捂脸,四下瞅了瞅,小声道,“三弟,被父亲逮到怎么办啊?”

这次的事和卖宅子没什么分别,谭振业卖宅子着重强调风水,这次租铺子强调商机,说什么日后平安街繁华,铺子价格水涨船高,价钱翻倍都不见得能租到,吹嘘得天花乱坠跟真的似的,那些人也是傻,平安街冷冷清清的,别说繁华,宅子都卖不出去,做生意就等着亏钱吧。

“你不说,父亲不会发现的。”谭振业笃定。

谭振兴腿软,瞒着谭盛礼后果更惨,谭振兴紧了紧胸口衣衫,“这钱不给父亲吗?”

“给长姐吧。”谭振业道,“长姐掌家,父亲把家里的钱财也给长姐管着的。”

谭振兴面露愁色,“不太好吧。”哎,明明有钱了,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谭振兴心里复杂难言,“不若还是和父亲实话实说吧,大不了挨打,忍忍就过去了。”

他总觉得瞒着不合适。

“大哥不怕痛?”谭振业愕然道。毕竟每次哭得最大声的就是谭振兴了。

“怕自然是怕的,可我觉得瞒着更不好。”谭盛礼正直,从不做投机取巧的事,日后如果从旁人嘴里听到事情真相,谭盛礼该何等失望啊,孜孜不倦的教诲换来欺瞒,换作他,他也会失望的,谭振兴道,“还是告诉父亲吧。”

望着这样的谭振兴,谭振业感到陌生,他以为谭振兴害怕挨打,能瞒着绝不会坦白的,竟是自己不够了解他,谭振业沉眉,“不能说,说了咱们今天的身份会被拆穿,城里本就有许多不好听的话,加上这件事,众人只会添油加醋的抹黑咱们,你忍心看到父亲被人指指点点?”

要不好也是他们不好,和谭盛礼没关系。

谭振兴想想,叹气,“好,我不说。”

日落西山,天边云霞红扑扑的,谭振业侧目看向徐冬山,“冬山兄,能否再为我引荐几个铺子的主人家?”

徐冬山皱眉,他知道谭盛礼为人,尝到甜头还不收手,继续做下去,早晚会被谭盛礼发现,他纳闷,“你不怕?”

“不怕。”谭振业回答得干脆,谭振兴双腿又是一颤。

想不到家里有个不怕死的,谭振兴决定以后少和谭振业凑堆,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其连累,他悄悄往边上挪了两步,试图拉开自己和谭振业的距离,“三弟啊,大哥这人你是知道的,没啥大出息,你就放过我吧。”

谭振业:“”

经过书铺,许多读书人蜂拥涌向书铺,吓得谭振兴把胸口捂得更紧了,躲去徐冬山身后,不安地望着周围,听说书铺有鹿鸣宴上优秀的诗文卖,他鄙夷不已,就那些沽名钓誉的诗也好拿出来卖,书铺也是脸大,转而想想谭盛礼他们也在其中,谭振兴敛去嘲讽的目光,问谭振业,“想不想买父亲他们的诗?”

谭振业不答,谭振兴会意,“父亲的诗何须买,回家问问不就行了?”也是兜里有钱心头烧得慌,若是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谭振兴不再提这件事,走过书铺,却听到声轻嗤,别问他为什么耳力好,他就是听到了。

有人质疑谭振学的才学。

“就这作诗的水平还排名第四呢,连江小公子都不如。”

谭振兴:“”江小公子是谁?很厉害吗?他二弟的诗比举人老爷还好,绝对物超所值,竟有人敢质疑他?谭振兴挺起胸膛,呲牙咧嘴活动活动了腮帮子,欲回头和那人理论,谭振业拉住他,“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他身上的衣服是问徐冬山借的,借来改小成他穿的尺寸,如果被谭盛礼看到,那就真的自己找死了。

“听到没,你听到没,他们编排二弟呢。”谭振兴指着后边读书人,谭振业掰回他身体,沉吟道,“听到了,嘴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想说什么咱管不着,你这会冲上去和他争吵,除了丢脸没有任何好处,回家再说。”

不顾谭振兴意愿,拽着他急急往前走。

谭振兴拉着脸,走出去老远还不忘回眸瞪质疑谭振学的人,怎么说谭振学也是个举人,哪能任由他们欺负,谭振业未免太好说话了点。

照谭振业的打算,今日还想拜访两个铺子的主人,趁着平安街还冷清,再租几个铺子,过些时候租出去,赚差价就行了,然而书铺那件事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回到书铺,换上自己的衣衫,问徐冬山明后两天有没有空,徐冬山不答反问,“你看上哪几个铺子了?”

谭振业沿街指着右手边的两个铺子,徐冬山解释,“那以前是茶楼,后来生意不好做,改行卖首饰,谁知不景气,又弄成酒楼,最后直接关门了。”

共两层楼,门窗关着,谭振业记忆里,他们搬来此处就没开过门,约莫是大户人家的铺子,不差钱,不急着转手卖,“冬山兄认识吗?”

“认识。”徐冬山问,“你想租还是买。”

以谭振业手里的银钱,买是没问题的,谁都知道平安街的铺子卖不起价,当年多少人急于出手,低价都给卖了。

“租吧。”嗅觉敏锐的商家早已闻到了商机,尤其是有经验的大户人家,更是深谙里边门道,谭振业这会儿提出买,他们派人稍微留意就知道有商机,到时候连租都不会租给自己,与其那样,不如先租,等攒了钱再买不迟。

徐冬山垂眸注视着他良久,思索道,“你若想买,我能从中牵线。”

“不了。”一口吃不成胖子,谭振业不着急。

徐冬山问他,“想租多久?”

“五年吧,租金贵点无所谓,能租到手就成。”租铺子时会签租赁条约,以防日后有人不认账,可以去衙门公证,不过得花钱,寻常商铺少有租赁铺子去衙门公证的,谭振业不同,他靠转租牟利,宁肯花钱去衙门公证也好过将来起事端,他问徐冬山,“这两日能处理好吗?”

过了这两日,有生意人看到平安街的商机,会争先恐后的涌来,到时恐怕就没他的份儿了。

“你想要,今天就成。”徐冬山爽快道。

谭振业皱眉,此时天色已晚,衙门已经下衙了,哪儿来得及去公证,他想起什么,略微诧异道,“那个铺子不会是你的吧?”

结亲前,谭振业问很多人打听过徐冬山,老人们称赞谁都喜欢讲故事,从徐冬山祖父到父亲,就没邻里不知道的事,而提到徐冬山,众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书铺,老夫子死后其子卖给徐冬山的,以徐冬山的为人,能买书铺难保不会买其他。

见徐冬山点头,谭振业错愕。

“那就算了。”徐冬山作为铺子主人,他不好从中赚钱,又选了两个铺子,徐冬山仍然说能办妥,谭振业拧眉,“那也是你的?”

徐冬山抿唇笑了。

谭振业:“”

于是他又看了几个铺子,没有任何意外,都是徐冬山的,也就说徐冬山在这条街有十几个铺子,谭振业:“”

长姐到底嫁给了什么人?

旁边谭振兴得知徐冬山铺子这么多,不禁想到自己对徐冬山帮邻里挑水的事,那时他就说过,他如果腰缠万贯,他也挑水不要钱,没想到是真的,徐冬山真的腰缠万贯。

“呜呜呜”谭振兴抹泪,“呜呜呜,长姐总算苦尽甘来了。”

谭振业却不如之前欢喜,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徐冬山,眼神陡然凌厉许多,“你守着平安街不肯搬走就是因为铺子的缘故?”

商人重利,他姑婆嫁给商人,最后落得自尽的下场,谭振业不愿谭佩玉走姑婆的老路。

注意到他态度有变,徐冬山面色凝重起来,“小公子此为何意?”

“徐冬山,你待邻里如亲人,我不禁好奇,你又能如何待我长姐,若待她和邻里无异,何不做个邻里?”谭振业脸色微冷。

徐冬山凝眸,目光变得晦暗不明,谭振业叫着谭振兴回去了,提醒道,“你若是个铁匠,书铺老板,父亲自是能欣赏你,如果你是等待东山再起的商人,父亲恐怕得重新评估你了。”

有姑婆的事儿为例,谭盛礼极其不待见商人,以往提到商人,皆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如今虽有改善,恐怕亦不会好到哪儿去,谭家能走到今天,全靠从商人那得来的聘礼,而那聘礼,是谭家姑娘用命换来的,想到谭佩玉可能嫁给这样的商人,谭振业心情跌到谷底。

而喜极而泣的谭振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但看谭振业冷着脸,紧紧抿着唇,他也不敢问,悄悄朝徐冬山挥手,老实说,他蛮喜欢徐冬山做他姐夫的,人长得好看,还有钱,由此来看,还是父亲眼光好啊。

谭盛礼他们已经回来了,谭盛礼回屋守着乞儿练字写功课,谭振学和谭生隐在书房读书,看两人手拉着手进门,谭振业脸上阴云密布,谭振兴脸上泪痕未干,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谭振兴,“你们去哪儿了?大嫂说你们整天不在家。”

看到谭振学,谭振兴就想起街上读书人的评价,问谭振学,“你们在鹿鸣宴上作诗了?快念念你写的诗”

“怎么了?”谭振学不明所以。

谭振兴噼里啪啦就把书铺卖诗,读书人看后挖苦他们徒有虚名的事说了,说起来谭振兴就愤愤不平,他们家哪个不比举人好啊,就举人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和诗册都有人夸好,怎么到谭振学这就批评起来了,想想就怄气。

倒是谭振学,他满脸不在乎,“外人如何评价并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了?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嘴脸,要不是不合时宜,我非上门和他们比比不可,连个举人都不是也敢点评你的文章,也不怕走路闪着腰了。”

谭振学;“”幸亏谭振兴没去鹿鸣宴,否则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来,谭振学安慰他,“咱们作诗不是跟人攀比,用不着太计较得失,你还没说今天你们去哪儿了。”

谭振兴扭捏起来,“我们能去哪儿啊,你们不在,我就和三弟去街上转去了,中午在外边下馆子。”

“你眼神不闪躲我没准就信了,大哥,你这么和父亲说,父亲会信吗?”谭振学是诈他的,谭盛礼确实问他们的行踪,但谭佩珠为其打掩护,说去徐冬山家了,谭盛礼没有多问,谭振学之所以诈谭振兴,就是想试试他反应,果不其然,以谭振兴的段数,要瞒过谭盛礼是不可能的,他担忧地看了眼闷头不语的谭振业

出门办事自己一个人也比带着个拖油瓶强,踹门的事还不够深刻吗?

他没说,但谭振兴从他眼里感觉到了对自己的嫌弃,他端着兄长的架子道,“二弟,什么时候起你也学坏了啊,套我的话,信不信我去父亲面前告状,要他揍你啊。”

父亲重礼数,所谓长兄如父,他是谭家长子,几个弟弟就必须敬重他,谭振学此举,分明不敬重他,被谭盛礼知道肯定得揍他。

谭振学叹气,“大哥,你还是想想怎么瞒天过海吧。”连他都瞒不了,怎么瞒过父亲的火眼金睛啊。

谭振兴:“”他真的很差劲吗?

以免露出马脚,谭盛礼来时谭振兴专心读书分散自己注意力,好在谭盛礼没有追问他们白天做什么去了,给他们布置完功课,问了两句作诗的事。

诗是在鹿鸣宴上作的,却是由江家人组的局,以为江仁是为落榜的儿子攒名声,不知怎么会落到书铺去,书铺还短时间内就装订成册卖钱,他隐隐觉得被人利用了,但那会人多,完全不知道被谁泄露给书铺的,忐忑不安的问谭盛礼,“父亲,我是不是表现不好给谭家丢脸了?”

作诗前,谭生隐偷偷问过他,谭振学觉得收敛锋芒为好。

“谭家的脸面不在乎诗的高低。”谭盛礼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你做得很好。”

谭振学松了口气。

“二弟,你说说你的诗。”谭振兴不信谭振学的诗如其他人说的差劲,他补充道,“把那位江小公子的诗也念来我听听。”

谭盛礼:“”刚刚他说的那句是白说了?

注意到自家父亲的眼神略微冷淡,谭振兴悻悻道,“我问问而已,对了父亲,你说到底谁把众人的诗泄露给书铺卖钱的啊。”谭振学自己写的诗,半文银钱都没看到,竟被书铺赚了,果然是无奸不商啊想到这,他斜着眼,拿余光偷偷瞄边上泰然自若的谭振业,无法想象谭盛礼得知真相会怎样

哎哟,他的后背,**,手掌,好像都在痛似的。

谁泄露给书院的谭盛礼也不知,还是翌日李逵上门拜访说起江家父子,谭盛礼才知道和江家父子有关。

李逵话说得委婉,江家父子告诉书铺意在传承鹿鸣宴风俗,让众读书人品品新科举人的诗,感受其文采,以此为基准潜心研读,若能开窍,也算众举人的功德。言语间,李逵很是赞赏江家父子的为人,谭盛礼听着不做评价。

“谭老爷,你天天在家怕是不知,你的文章和诗在读书人间流传甚广,提到你的名字,人们张口就能诵读你的文章呢”李逵今日上门是为书铺做说客的,书铺希望谭盛礼能放些文章和诗册去云尖书铺卖,书铺给他分成,城里的几位举人老爷都是这么做的。

他没有夸大事实,谭盛礼的文章和诗特别受欢迎,读书人自发的背诵,而不是为了讨好几位举人故意买他们的诗和文章背,就为了在诗会或文会上借机和举人老爷攀攀关系。

几十年来,只有谭盛礼打破了这种局面。可见,读书人是真钦佩其学识。

这也是云尖书铺看上谭盛礼的原因。

李逵又道,“其文与诗能令人受益,变人之思也,如此之人,宜多文与世人看”李逵想起考棚外那日的事,借衣服的读书人就是受了谭盛礼教诲才出手帮人的,仁德之人光芒万丈,温暖周围人的同时,会让周围人传递这份温暖,谭盛礼有这样的力量。

这就是所谓的达者兼济天下吧。

“劳烦你跑这趟了,谭某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我观书铺藏书不少,文章和诗册更是数不胜数,不差谭某的。”谭盛礼仍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李逵却觉得谭盛礼待自己的态度冷淡许多,究竟哪儿冷淡他也说不上来,观谭盛礼眉眼,温和如初,态度亦和从前相同,然而他就是感觉到了。

李逵眉头拧成了川字,“谭老爷可是有什么顾忌?”书铺掌柜说,谭盛礼觉得分成少的话,能多给些钱,只要他答应即可。

“没什么。”谭盛礼惜字如金,不肯多言。

倒是旁边的谭振兴跃跃欲试的极为兴奋,添茶时频频冲李逵眨眼睛,就差没把那句‘问我啊问我啊’说出来了,谭盛礼不愿意他愿意啊,他的文章和诗册多的是,从惠明村到绵州,全部在书房堆着呢,就为了哪天能派上用场。

然而,任他眨得眼角抽筋,李逵都不搭理他,心思都在谭盛礼身上,“谭老爷仁爱宽厚,把文章寄在书铺卖,他们看有所得,不亚于请你指教,不好吗?”

要知道,谭盛礼闭门不出,放弃去书院教书,却在家里给人看文章,走出去不好吗?

谭盛礼笑笑,仍不多言。

不是他瞧不起李逵,李逵若以读书人的身份来,他定据实告知,但他以书铺的名义来,更看重利益,谭盛礼自会有所保留。

苦劝无效,李逵不得不起身离开,走到院子里时,回眸看,谭盛礼还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静静地品着,茶很苦,他闻着就觉得苦涩,给面子的尝了口就不喝了,谭盛礼却喜欢非常,他问身旁的谭振兴,“谭老爷近日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总觉得谭盛礼情绪不佳。

谭振兴摇头,“不啊,父亲向来如此,倒是我有件烦心事呢”

“是吗?”李逵低低反问了句,抬脚走了。

谭振兴:“”怎么也不问问他啊,他的烦心事就不是事吗?李逵这人也太不会做人了吧!难怪父亲不答应他,定是看清楚了他为人,哼

不问就不问,他的文章和诗又不是卖不出去,真以为除了云尖书铺就没其他书铺了?他姐夫就有书铺的好吗?

是啊,谭振兴拍头,怎么就忘记徐冬山的书铺了,他要卖文章和诗册也是放到徐冬山的书铺卖啊。

哇哦,他好像想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嗖的冲进了堂屋,“父亲,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小可爱们觉得这章很糟心啊?其实和三兄弟性格有关吧,老二像男主,这样表现很符合他啊,如果是老大和老三肯定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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