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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乘客朋友请注意

两团白森森的东西, 从安检机底下渐渐冒了出来。

是什么?众人瞪大眼睛,紧张无比。

“这好像是……”

“卫生纸?”

随着皮带的滚动, 两袋白色卫生纸滑落出来, 堆到了地上。

这机器响的这么诡异, 就为了送卫生纸?

总不能是担心他们没纸上厕所吧。

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眼前确实就是两袋普通的卫生纸,生活里很熟悉的用品,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众人都松口气。

有人走近点, 伸着脖子看看, 念出卫生纸包装袋上面的信息。

“大包的是x柔牌的, 家庭装, 无芯卷纸,30卷。”

另一人说:“小包的是xx牌,有芯的,卷筒纸, 12卷。”

两个都是很大众的牌子。

陈仰的脸上没有一点放松, 因为……

安检机还在转。

其他人也在盯着,大气不敢出。

过了几分钟,安检机里又出来了两样东西,滚动渐渐停止。

是洗发水跟洗面女乃!

那两样滑到了卫生纸旁边。

洗发水是男士的, 瓶子颜色乳白,功效是控油去屑止痒,大瓶装, 1000ml。

洗面女乃是女士的,瓶子颜色浅粉,功效是补水保湿,120g。

肉眼可见的信息量就是这些。

所有人都看见了,却没人去碰去拿。

他们又想,万一现在的规则是不拿的人都要死呢?

或者必须用,不用就死?这不像。

再或者,谁进任务的时候身上有,谁死?这个可能性大一些。

第一轮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人,这一轮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神经衰弱。

有某个瞬间羡慕那些死了的,解月兑了。

陈仰选择原地不动。

“你们有谁的行李里带了这款洗发水?”

陈仰又问:“谁用这个洗面女乃?”

全摇头。

陈仰道:“那卫生纸呢,两个牌子的有哪个在用吗?”

还是摇头。

陈仰语出惊人:“我在用。”

“无芯的那个,我有。”他说。

大家表情各异。

陈仰说的是实话,背包里确实揣了两卷,他本想主动提这一点,借此观察大家的反应,看有没有谁露出“还好不是我一个人”的一面。

结果被向东给搅乱了。

他引走大家的注意力,走路生风的几大步冲向陈仰,指着家庭装,面容严肃:“你用那个纸?”

陈仰的计划被破坏了,语气硬硬的:“还有纸巾,也是那个牌子,超市办活动,我买了很多。”

向东:“……”

“现在这他妈出来的四样东西,别人是真没用还是撒谎,老子不知道,不管,爱咋咋地,可你用了其中一样,陈仰,你用了!”向东低吼着,想咬死他。

陈仰蹙眉:“喊什么喊,小点声。”

“车票没被看是恰巧避开了那一环,卫生纸没避开也正常,哪能每次都这么巧。”

向东瞪他:“其他人先不论,就我跟画家,还有文青那逼,冯老头子,我们四个怎么两次都避开了?”

“运气好。”

陈仰面上平静,心里慌:“用了也不是就绝对违规了,也许正好相反呢?”

文青闻着热闹味儿飘来,嘴皮子一扯:“是啊,搞不好我们这些哪个都没用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只有帅哥能活。”

陈仰心里却清楚,不太会是这个走向。

“那四个物品不一定跟规则无关,说不定只是误导我们。”

向东存心跟他唱反调:“不是误导呢?

“按照第一轮的简单粗暴风格,这次极大可能就是谁用谁死,那你已经中招了,打算怎么办?”

陈仰抠朝简的拐杖。

用都用了,时光也不能倒回去。

第二轮的规则真是那样的话,他现在也没办法。

很被动。

鬼都能被规则抹杀,人还能怎么样。

“在任务世界死了,现实世界就不存在,这件事你知道吧。”

向东凑到陈仰耳边,呵口气:“赶紧跟我做一次,不然你突然死了,我尸|恋都不……”

拐杖快如残影挥向他,凶戾的击中他脑后。

向东眼前一黑,来不及骂脏话就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嘭”

地面都溅起一层灰。

文青砸着嘴捂住头,模到向东被打的那个位置,自己都有种钝痛感,他嬉笑着退了半步。

画家也后退。

冯老头用报纸挡脸。

陈仰拦住少年还想挥的拐杖,快速小声说:“你凌晨吃的药,早上没吃,是不是药效过了?”

“手拿开!”朝简垂着眼,嗓音冰冷至极,裹挟着极度的不耐跟厌烦。

陈仰下意识就松了手。

朝简把拐杖一收,径自离开大厅。

“没事,床头吵床尾和嘛。”

文青拍陈仰肩膀,嘀嘀咕咕:“哎呀,这儿也没床。”

陈仰没听清,他脑子里闪雪花点,犹如老电视机的天线被人拨了一下,收不到台了。

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火,嫌向东太吵?

还是嫌向东太丑?

连他都被牵连了,不管他这个被鬼标记的人了。

明明说好了阳气给他用的。

陈仰的思维还在不断的无规律闪频,没走几步的少年人就折回来,立在他面前,搭着拐杖弯腰。

“你想死?”

陈仰被一股阴森的气息罩住,不舒服的往旁边站站。

头顶的声音不知怎么更寒了:“那你不跟紧我?”

陈仰欲要解释就被打断。

“说多少次了,你就跟地上那丑八怪一样,不长记性。”

朝简按着拐杖的手微抖,粗重而危险的吐息里充满抑制:“你也想被打。”

陈仰想也不想的摇头,拐杖打人多疼他没体会过,看得出来,光听它跟皮肉撞上的声音都能让人心惊胆战。

“我是觉得你生气了,暂时想一个人待会,不想让我跟着。”

陈仰在乎这个搭档,他挖空心思解决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我听你语气挺烦我的。”

“看来是我听错了,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不然刚才鬼趁我们分开的时候对我下手,我现在已经凉了。”

“我还是长记性的,也惜命,以后你要是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会问清楚。”

没回应。

压下来的暴躁气场褪去了一些。

陈仰知道风波能停歇了,就道:“我想去上厕所,你跟我一块去,其他事一会再说。”

拐杖敲击的“哒哒”声里,模糊的混着一声:“不是冲你。”

陈仰的脚步慢下来,一个少年,心绪要靠药物约束,性情不定喜怒无常,甚至有时候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都能理解。

“我比你大几岁,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哥。”

朝简顿住。

陈仰也停了下来,他古怪又尴尬,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那句话。

好像很早就在嘴边挂着了,一不留神让它溜了出来。

“哥?”朝简唇轻动,似笑非笑。

陈仰的脸一抽,不叫就不叫,怎么这个表情。

朝简瞬息恢复漠然:“走吧。”

“搭档有什么好的,自己玩才有意思。”

文青对着两人的背影吐槽。

冯老看看也冲着那方向的新人们,白胡子抖抖:“小文,你就羡慕吧。”

“我羡慕?”

文青听到大笑话的“哈”了声:“搭档这种关系就是说的好听,理想主义,实则小危险不需要对方帮忙,大危险对方帮不上,自顾自的保命。”

“这还没完,往往背后放冷箭的都是搭档,我见多了。”

冯老对他消极的想法不敢苟同:“也有生死与共的。”

“生死与共?什么玩意,”文青朝长发男抬下巴,“画家,你见过吗?”

画家理理风衣:“没见过。”

“老头儿,冯老先生,听到没!”

文青怪笑了几声,下一秒就跟人戳破的气球似的,兴致缺缺,满身低迷,他垂头玩了会硬币,手指向安检机:“卫生纸跟洗发洗脸的怎么搞?就放那?”

其他人也看过来。

冯老说:“再等等吧,可能安检机还会出东西。”

文青踢踢还晕着的,趁机还了上午被揍之仇:“那地上这疯子呢?”

“我来。”

画家慢慢带上一次性手套,捉住向东一条腿,把他给拖走了。

车站外面没变化,里面也没变化,只能看时间分早中晚。

该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就去找吃的,吃完了回二楼,在扶梯上去的第一个候车室待着。

现在不知道三个车次分别都有谁。

不给别人看,也不往外说,都瞒着。

是凌晨四点10分的车,要在第九候车室对面的第五候车室等。

到时候看都有谁过去。

再看他们死不死。

这样也许就能推断出安检机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贵宾室里,陈仰闻着衣服上的卤肉味看书,每一页都翻的很慢,拿出了备考的劲。

“出版时间没有。”

陈仰自言自语:“通过书的手感来看,应该有些年了,姿势也都很传统。”

旁边响起声音:“你很了解?”

陈仰不假思索道:“动作片多多少少都看过。”

话落他赶忙把书合上,转头去看不知何时醒来的少年。

“不睡了?”

朝简偏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说,我睡不睡,跟你看书有关?

陈仰干笑。

“你醒了,我们就聊聊老李吧,他那时候说,很快就到你们了,你们都会跟我一样。”

陈仰生硬的转移话题:“指的是什么?都会死?”

朝简拆着女乃片:“回家。”

“回家?他不是没回去吗?死了都没……”

陈仰一惊:“他以为能?”

真要是这样,老李挥手的那一幕就不惊悚了,反而悲惨。

陈仰模着书角,把卷起来的边捋了捋:“老李当时是跟我们说的吗?还是那些死在车站里,没能上车的鬼?”

朝简:“或许都有。”

陈仰又说:“那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鬼?在候车室的时候我跟他说话,真没看出来。”

朝简道:“他应该是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过了检票口才想起来。”

陈仰打了个冷战。

老李本来是在很急切的往站台跑,突然停住回头的!

“他让我们去报刊亭,肯定不是给他收尸的。”陈仰脖子有点凉,“我想不通,他到底要通过制服告诉我们什么?你说呢。”

朝简抬手虚指太阳穴位置:“我这是什么?”

陈仰道:“脑袋。”

朝简再问:“几个?”

陈仰:“一个。”

朝简把女乃片推进口中:“没多长?”

陈仰摇头。

朝简将女乃片包装袋丢他怀里:“那我能什么都知道?”

陈仰:“……”

莫名有种想小孩门门考满分,要把他逼死的恶毒家长既视感。

“讨论讨论。”陈仰还是想听少年的看法。

朝简后仰着靠向皮椅:“老李的事过去了,放一放,你想知道的,后面都会浮出来。”

“我怕我等不到那时候。”

陈仰从背包里拿出那卷卫生纸,用三分之一了。

朝简拿走纸,拽下来一截,慢条斯理的擦手。

陈仰呆呆的看着。

“你……”

陈仰腾地站起来,抢走纸扔皮椅里,气躁的在朝简面前来回走动:“要是我真违背了规则,你还能帮我,现在好了,全灭,你这是瞎闹。”

朝简不语。

陈仰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声响只有一口闷气,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坐回去,把书翻出了向东那一手的2.0版。

脆弱的纸张颤颤巍巍。

陈仰乱扫书页的视线猝然一滞。

有字!

“朝简,你看。”

陈仰把少年刚才的自作主张,不计后果抛到了脑后,拉着他的袖子,声线因为兴奋而微抖:“你看这里。”

那发现线索的激昂没传染给朝简,他十分冷淡的来一句:“看不到,你坐太远。”

陈仰连忙拿着书坐过去,腿挨着他的腿:“现在能看到了吗?”

朝简低头靠近。

“笔像是没油了,字都瞄了很多下,瞄的不整齐,杂草一样,写完还划掉了。”陈仰也凑着脑袋,“我不太能辨认清楚,你能认出是什么吗?”

越想看清楚,就越模糊。

朝简眼帘半垂下来,食指抚上那一块乱涂过的地方,干净的指月复一个字一个字的摩挲。

陈仰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移动。

这么追寻纸上留下的痕迹,像盲人识字。

片刻后,朝简收回手,够到陈仰**后面的卫生纸,把那根手指擦拭了几遍。

“我回不去了。”他说。

陈仰一时没明白:“什么?”

“字。”朝简按按眼睛,眉间生出点疲意。

陈仰照着那五个字再看看那些划痕,还是对不上,他放弃的抱着书往后翻,没有再发现字迹,另一本也没发现。

只有一句。

陈仰拿手机拍下来:“这话没头没尾的,会是谁留下的呢?”

“不像是老李能写出的字。”

朝简说:“你把那页撕下来,书不要带着,随便放哪。”

陈仰不废话的照做。

朝简语气随意道:“书里都是动作,你翻半天,一点反应都没?”

陈仰收手机的动作有一瞬卡壳,他清清嗓子,冷静又笃定道:“我是个正常男性,没反应不是我有问题,是处境影响了我的发挥。”

朝简:“……”

“你这个年纪不像我,正是精力旺盛,血性正浓的时候。”

陈仰不慌不忙的还击:“刚才你辨字的时候,还上手模了呢,怎么会这么安静?”

朝简口中吐出几个字:“太丑,没感觉。”

陈仰被他简明扼要的回答给堵了会:“有几页画的还不错。”

朝简睨他:“你眼光真差劲。”

陈仰:“……”.

“这两本小黄是在西边那报刊亭哪里找到的?”

陈仰记得这位上午进去以后就没怎么走动,其他时候自己去的不可能,他们一直在一起。

“不是报刊亭。”

少年的答案出乎意料,陈仰脑子飞速运转:“那是在,第九候车室外面的书摊?”

朝简没否认。

“我昨晚翻那么乱都没发现。”

陈仰自顾自的说:“你是在我翻找之前就拿走了。”

“手还真快。”他说话的功夫,还瞟了瞟这位放在腿上的手,指骨很长。

朝简似是不曾察觉,双手抬起来些,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相抵。

陈仰看入了神,脑子还在转,向东那本是在报刊亭找的,这两本不是。

这么说,其他地方还有?

也正常,书摊上是会卖私货。

懂行的打个暗号就行。

不过,报纸杂志书籍多的是,怎么在这上面写字,还写的那么一句颓丧又绝望的内容。

是在什么情景下写的?

“少吃点。”

陈仰稍稍回神,对又拆女乃片的少年说了声,带了点婆妈的叮嘱意味,他没发觉,说完就拿出手机,翻起在西边报刊亭拍的明信片。

很多张,每一张都拍了特写。

明信片不是人物的,也没有宠物,全是青城的风景。

陈仰调整调整心态,聚精会神的一张张翻,一张张看,发现了什么东西,他指尖一划,回到上一张,把照片放大。

“帅哥!”

文青的声音冷不防从外面传来:“要出人命啦!”

陈仰的思绪被打散了,他不快的把手机锁屏,问道:“什么?”

“出去看看呗。”文青吃着东西,吧唧吧唧声夹在话声里,“我们可怜的一行叔叔哦,被打的一下都不敢还手,惨不忍睹。”

陈仰把拐杖给少年。

朝简拄拐起来:“多管闲事。”

“孙一行让我想到曾经睡我隔壁的一个病友,性格相似,他会把自己看过的书送给我,也会跟我聊书里的东西,很有学识,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自杀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陈仰叹口气:“不说了,我们快去吧。”

扶梯对面的拐角很嘈杂。

陈仰听着动静过去的时候,不止看到了那对情侣,还有落花有意落水无情的师兄妹。

而孙一行蜷缩在角落里,衣服上有很多鞋印,抱着公文包的手青红一片,他发出很小声的呜咽,哭都不敢放大声。

陈仰喊道:“孙先生?”

孙一行躲在公文包后的脑袋动了动,瘦弱的身子打着颤。

陈仰去拉他:“怎么样?”

孙一行模到脚边的眼镜戴上,镜片碎裂成了蛛网,世界也四分五裂,眼前的一张张脸都如同被刀子划了很多道,他费了好一会劲才把焦距放在第一个走向自己的人身上。

“能走吗?”陈仰拧了拧眉心。

男人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镜片后红肿的眼垂着,破皮流血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能……谢谢……”

陈仰把他扶好,转头看向日式哥。

林师兄想起上午他也是这么看自己,眼神里有认可跟郑重,让人有股忍不住去迎合的冲动。

上午林师兄就那么做了,这次也不例外。

“我跟我师妹准备去一楼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在扶梯这边碰到了这两位。”

林师兄指指那对现在想溜的情侣,手指移到女的那里:“这位女士,昨晚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师妹叫骂,刚才又是那样,说话难听,不讲道理,我打算带我师妹下楼,她拦着不让。”

陈仰的视线在四人中间梭巡,着重打量那对眼看又要吵的情侣。

男的头很油,邋里邋遢。

女的个子小小的,外形上配他绰绰有余,现在没有书屋里的柔情蜜意,只有尖酸刻薄。

昨晚过道上的争吵就是他们引起的。

原因是男的多看了异性两眼,没想到那个异性就是潇潇。

陈仰当时还在想,也许是男的眼神暴露了什么,女朋友没有选择忍气吞声。

这会他暗中留意,还真是这样。

几个呼吸里,那男的就偷看了潇潇两次。

大概是女朋友太闹腾,再加上如今生死不知的形势,情绪说崩就崩,他觉得要是喜欢的人是个文静温柔性子就好了。

吵完还能合,说明他对女朋友的感情没有全丢。

就是他想要更好的了。

没吃过的,总觉得比自己碗里的香。

女孩子是很细腻的,小个子女人发现男朋友动了不轨的心思,又管不住,就把矛头对准导致他走岔路的对象。

“我为什么要拦,你们没点数吗?”

小个子女人憎恶瞪一眼潇潇,阴阳怪气的说:“身边有个舌忝狗还不够,还要勾搭别人男朋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潇潇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林师兄正要发火,就被一个饱含趣味的声音抢先:“这不对啊。”

文青看着小个子女人,一副吃瓜样:“女士,你男朋友长得一般般,头发油的能撸下来一碗炒菜了,剩余的还能再烧个汤,头是昨天来车站前洗的吗,头顶跟两边发量都有点稀,看起来有溢脂性月兑发的趋势……”

“哎呀,说远了说远了。”

他竖起拇指往潇潇那一撇:“这位小姐的师兄一表人才,她都看不上,还会勾搭你男朋友?这逻辑我不是很懂,你给解解惑?”

围观的里面有几个女性,她们都对小个子女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人师兄的脸,气质,谈吐,穿着,样样都很优质,也不看看你男朋友怎么德行。

好意思闹。

明摆着就是自己男朋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真够丢人现眼的。

要是她们,就把自家男人抽的满地找牙,抽完了一拍两散。

小个子女人气的浑身发抖,男朋友又装死不帮她说话,她掐他背,死死拧着,阴阳怪气的冷笑:“有的女的就喜欢被人惦记,好满足她的虚荣心!”

潇潇的脸更白了。

林师兄担忧的看看她,咬牙骂:“泼妇。”

“你说谁泼妇?”

小个子女人也不拧自家男人了,声嘶力竭道:“谁泼妇,你再说一遍试试!”

林师兄不理会,继续对陈仰道:“后面女士就跟她对象吵起来了。”

他指着孙一行:“这位先生从第一候车室出来,经过这儿的时候,被她对象给揪住拖到墙边打,真的,我确定他没招惹他们,话都没有说,也没看他们,就是遭受的无妄之灾。”

“我去拦的时候,那女士要撕我师妹的头发,周围还有别人,他们……”

林师兄一顿,没往下说。

陈仰没去看围观群众躲闪的眼神,他看的是油头男:“无缘无故打人。”

油头男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跟女朋友是t57的,下下一班车。

本来他们还庆幸车次在后面,那就比很多人都要安全,活着出去的几率很大。

现在他宁愿就是下一班3291。

因为他想错了,其实车次靠后,在车站里待的时间就会很长,要面对的规则也会越多,越危险。

油头男的精神状态很不稳,时好时坏,女朋友没有安抚他的焦虑慌乱,反而因为一点小事揪着不放,他就是多看几眼,动点心思又能怎样。

这里是异空间,他们还要候车,他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

可她就是要吵。

油头男看什么都烦,他想发泄。

就在他控制不住要动手扇女朋友的时候,那个走路驼背的男人出现了。

油头男没过脑就踹了上去。

清醒点的时候,油头男只是停手了,但没后悔。

这种懦弱无能的人,一看就是在家里被父母指责,在学校被同学打骂,工作了被同事欺压,连个屁都不敢放。

再说了,他也没打多狠,就踢了几脚。

油头男迟迟都没说一个字,他并不想跟这些人解释,拉好感就更没必要了。

反正在现实中又不认识,在车站也不会互帮互助,都各自等车,没什么好说的。

油头男并不知道有人喜欢察言观色,通过他的表情变化窥探了他内心的阴暗。

包括还没撤走的围观群众。

非亲非故的,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更是瞧不起被打的那个人,一个男的,有手有脚,却非要逆来顺受。

这不是自找的吗?

不然怎么别人没被打,只有他被打了。

受害者有罪论。

社会上多的是这样的旁观者,这样的想法,陈仰见过不少,心里是没多少起伏的,他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去。

第一轮刷下来,二十六人剩下十五个。

有全靠运气活下来的,有谨慎的,总之现在都没死。

但十五个人产出的负能量太多了。

这个插曲以油头男跟女朋友的道歉收尾。

油头男临走前还看了眼潇潇。

林师兄抓住潇潇的手臂,无意识的勒紧:“检票前你都别一个人了,落单了不安全。”

“我不会怎么样的。”

潇潇被他勒疼了:“林师兄,你放开我。”

林师兄慌忙把手拿开:“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潇潇打断他:“我有点累。”

“那去候车室坐着吧。”林师兄见陈仰没有要说的,就带着潇潇走了。

陈仰一扭头发现孙一行不见了:“人呢?”

“没人养的流浪狗受伤了,不都是自己找地方躲起来|舌忝|伤口。”

文青话峰一转:“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一看就是在灿烂阳光下长大的,读书时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会打球会哄女孩子,走哪都是焦点,进社会了也是一样,能有个什么伤口,我纯粹是在对牛弹琴。”

作为一个重伤昏迷两三年,艰难康复治疗大半年,出院还没满两天的人,陈仰无话可说。

人活一世,那么长,谁还没受过点伤。

“帅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残……”文青改口,“栗毛成为搭档的。”

陈仰一脸的迷茫:“栗毛?”

文青指朝简:“栗色的头发,栗毛。”

陈仰:“……”

朝简抬了抬拐杖。

文青立马就撤了,脸还是青肿的。

陈仰瞥少年的头发,干净清爽,看起来是才染的,还没长出黑发。

“你染的这颜色挺好看的。”

朝简不语。

陈仰其实还想说,他以前有几年很喜欢染头发,具体是哪个年龄段忘了,只记得染的最多的就是这颜色。

可惜现场唯一的听众话太少,话题活络不起来。

陈仰想起第一次听见少年开口的画面,在船上,他要撒尿,让自己转过去,发音很不自然,像老旧的齿轮,字里行间带着铁锈味。

这一刻不知怎么的,陈仰把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过话?”

朝简没回应,他吃了两粒药。

今天的第三次。

陈仰刚要问少年为什么多吃,就听见了一串清脆笑声。

“车站里有小孩子吗?”

问完就脸色剧变。

没有!

任务者里没有谁带着孩子!

陈仰知道那个笑声传来的方位,可他不敢看,他一动不动的面向少年,失血的唇轻抖。

女鬼的恐怖程度大于男鬼。

小孩子是他们的总和!

“五年前车站死了个孕妇。”朝简凑到他耳边,低语。

陈仰全身僵硬。

“呜……呜啦啊……呜呜……”

一辆玩具车吭呲吭呲的开了过来,伴随着声音极其模糊的音乐。

玩具车停在了陈仰身后。

一股寒意从陈仰脚底心窜涌而上,往心口冲,又扩散开,他屏息呆立,背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仰的余光里,后面跑来一个东西。

是人形的,没有皮。

血肉模糊。

陈仰心脏不跳了,他白痴的想,孕妇的话,就是孩子还在肚子里,没生出来吧。

现在长大了,只是没长出皮肤。

陈仰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背后响起一个幽怨的声音:“大哥哥,你挡到我的路了,我的车过不去。”

陈仰猛地闭上眼,颤声道:“对不起。”

他想让开,可是脚挪不动。

一只手捞住他的腰,把他拉到了一边。

过了片刻,陈仰确定阴气消失了才把眼睛睁开,他的额角被冷汗打湿,泛着水光。

“你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朝简摇头。

陈仰惨白着脸:“老李是特殊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打火机鬼是有求于我,那小孩子我为什么能看见?”

“跟你的标记有关。”

朝简道:“随着时间拉长,它会让你有同类的气息。”

陈仰明白了,就是他阴气重了,阳气弱了,他这时候还顾着找线索。

“那我能跟鬼打探情报?”

朝简泼凉水:“他们不会说的,死了也有害怕的东西。”

陈仰顿时就泄了气。

撞鬼仅有的利处也不会有,全是害处。

那他要怎么安慰自己苦中作乐。

陈仰想到那个标记,对朝简说:“你拍一下我头后的水泡,我看看。”

朝简:“确定?”

陈仰点点头。

朝简用拐杖指指垃圾桶:“去那边。”

他在陈仰的不解中说:“你会吐。”

陈仰不以为意,觉得少年想多了:“不会,我自己头上长的,什么样都不会怎么着。”

然而……

打脸。

吐的肝肠寸断。

陈仰只在早上刚烫伤那会模了一下水泡,很软很薄,后面就没碰过了。

根据疼痛感,他猜是半个五毛钱硬币大小。

哪想到比一块钱硬币还要大。

它在长大,也在溃烂。

“太恶心了。”陈仰喝几口矿泉水漱漱口,“水泡周围那圈深灰就是标记?”

朝简说:“上午只是浅灰。”

陈仰干涩的“哦”了声:“还自动加深颜色,全黑了就带我走。”

朝简皱眉:“带不走你。”

陈仰一怔,换个人跟他说这话,他是不信的,这位说,不想信都做不到。

“药膏不涂了,鬼做的手脚,涂了也没用。”

“你是烫伤加标记。”朝简说,“药膏能缓解你的烫伤。”

陈仰诧异道:“那我每次疼,不是因为烫伤,是标记?”

朝简:“嗯。”

陈仰用力吸一口气,冯老的那句“大凶”在他耳边回响,他慢慢拧上矿泉水盖子。

不指望活蹦乱跳的,胳膊腿都在,只求有口气撑到离开。

是17号凌晨4点多。

第二班车了,结局还是未知,气氛还是紧张的,却没到第一班车要来时的程度。

越往后,相对来说就越淡定。

安检机没有再响过,四样东西也没人动。

车站里静悄悄的。

距离3291发车还早,向东他们在二楼搜报刊。

除了第九候车室的设在外面,也搜过了,其他八个候车室都有人。

十五人里面,十四个是俩俩分的,画家独自行动。

速度快一些。

本来其他人还想跟昨晚那样,全待在一个报摊前,不愿意分散。

他们觉得两个人一个候车室不安全,怕鬼来的时候跑不掉。

向东一句“鬼要杀人,你们就算全挤在一起,照样尿裤子等死”打发了他们。

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腿也都是从打摆子渐渐站稳。

团体意识弱就弱,至少要有“我兜里揣着身份证,我在做任务”的觉悟。

有部分是完全没有。

有部分有,却还存着侥幸的心理,等一个奇迹。

如果陈仰下午没有推出规则,再及时对外透露出来,现在活着的不会是十五个人,还会有人违规。

一时的运气,不是常久的运气。

结果倒好,一个个的连声谢谢都没有就算了,还不做事,以“我害怕”为由缩在这缩在那,等别人找到规则告诉自己。

**的,有那么好的事?做梦!

要不是向东不想找死的干扰规则,他早忍不住的收拾那些人了。

陈仰在第四候车室的报摊边坐着,他没搜那些刊物,只抱着手机发呆。

朝简也不管,看完一本报刊就放一旁,动作慢条斯理。

周围的气氛有种不合时宜的温馨。

“好长啊……”

陈仰对着手机上的什么,用手比划着,喃喃自语:“这么长。”

朝简一言不发,继续阅读。

隔壁的第五候车室是潇潇跟林师兄。

“潇潇,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你吃点东西歇会吧。”

林师兄把手里翻完的书丢地上,换一本:“我们还有八个小时,早着呢。”

“我不饿,也不用歇。”

潇潇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看着摊在腿部的儿童读物,刚说完没多久就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的,潇潇感觉有人在舌忝她的脸。

不停的舌忝,湿湿的。

脸上像是有口水,潇潇擦了擦,还是有,很多口水,那人一直在舌忝,她惊醒了。

有舌头触感残留的地方是干的,没有一点湿意,只是做梦。

潇潇舒口气。

腿上的儿童读物才往后翻一页,第一候车室就传出一声刺耳尖叫。

“啊——”

是那个小个子女人,她恐慌不已的大喊大叫:“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啊啊啊!”

小个子女人的男朋友死了。

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一会了,嘴里没有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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