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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才酝酿起来的粉红色氛围, 瞬间就被澹台熠破坏了大半。

宋普无语凝噎, 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说的对, 臣的确馋陛下的身子。”

澹台熠听了, 很是粘人的又亲了亲宋普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道:“既如此,宋卿馋个够罢。”

虽很想亲近,但越到这个时候,便越不能亲近,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 那小太监回来,便只能分开了。

这一年的夏季相较于去年,其实要温和许多,倒是没那么炎热, 甚至昼夜温差也有些大,到了晚上,宋普都是要多盖一层被子的,只不过还是有些着凉,肚子也不太舒服。

也因为这个原因, 宋普便呆在寝宫之中,也不出门了。

虽不出门, 但身边伺候的灯笼却是个活泼的性格,来宫里短短几个月,与宫里上上下下都有了交情, 因而不仅知道外面的情况,也更知道宫里的。

这一些日子,皇帝的情况听上去没那么好,夜里也总要太医过去,甚至更有一些过分的流言传出来,弄得宫里人心惶惶的。

灯笼也听到了这些流言,看向宋普的眼里便不免带上了几分担忧。

宋普对他的眼神若无所觉,他坐在贵妃椅上撸猫,见灯笼过来给他铺床,就顺口吩咐他去给自己准备茶水和点心。

灯笼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扭头出门去厨房。

很快灯笼便给他端来了茶点,宋普随口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灯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奴婢在御膳房和厨娘师傅多聊了几句。”

宋普看了看他,发觉这个一直呆在他身边到现在的小厮,如今也长得人高马大,他还有心情打趣道:“是和厨娘聊吗?不是和宫女聊?”

灯笼没净身,委实是于理不合,就像是一只狼跑进了兔子窝一样,若是别的皇帝,定是不允许的,不过这整个皇宫的宫女,澹台熠都不当一回事,也并不视为自己的所有物,所以灯笼现在还能当个男人。

灯笼也知道自己身份实在有些不太对头,便赶紧辩解道:“奴婢没有,奴婢当真是和厨娘聊了几句,奴婢寻思着和厨娘学几样点心,日后也好做给少爷吃。”

宋普本也只是随口问问,看他这么紧张觉得有些好笑,吩咐道:“你去给豆腐梳梳毛,它现在掉毛掉的厉害。”

灯笼应了一声,转身去抱豆腐,如今豆腐也有一岁零八个月了,看起来更是肥美,这种养在闺房之中的宠物猫,身子骨都被养的娇气了,连走路都不愿意自己走,要人抱着走,除了吃饭拉屎,基本上就是睡觉。就像此时,给它梳毛,它连站起来都懒得,只半睁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灯笼的伺候。

宋普吃完了点心,就抱着已经梳好了毛又洗得香喷喷的豆腐开始喝茶。

茶还未喝完,灯笼就忽然进来,脸上有些慌乱着急地对宋普说:“少爷,外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普一顿,“怎么了?”

灯笼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应当是奴婢想多了。”

这是皇宫,应当是最安全的地方才对。

只是过了一会儿,灯笼听到的喧闹声很快就近在咫尺,两人都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甚至还有宫女的尖叫声,随即宋普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一队禁卫军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表情有凶恶地对宋普说:“请皇后跟卑职走一趟。”

宋普的表情倒是还挺镇定,若无其事地问:“是陛下派你们来寻……我的?”

为首那人听见宋普说话,眉头都不眨一下,便回答:“是陛下的旨意,请皇后与卑职走一趟。”

灯笼猛地拉住宋普的袖子,在宋普耳边说:“少爷,恐怕来者不善啊。”

宋普从容地道:“既是陛下找我,我便去一趟好了,你便不用去了。”

灯笼的脸都皱了起来,很快摇摇头,咬牙道:“奴婢陪少爷一起去。”

两人在一队禁卫军的簇拥下,到了澹台熠的纯合宫外面。

这纯合宫看起来与往常不大一样,门外并没有侍卫,连守夜的太监都没有。

宋普脸色露出一缕疑色,问:“夜色已深,各位可知陛下寻我到底有何事?”

禁卫军头领模样的人道:“皇后进去便知。”

宋普还有些迟疑,却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跌倒。

灯笼怒道:“大胆,皇后你们都敢冒犯!若是叫陛下知道,定要砍了你们的头!”

禁卫军头领不为所动,“皇后请进。”

宋普给了灯笼一个眼神,让他住了口,两人一起走近了纯合宫的大门,灯笼率先一步替宋普打开门。

殿中是密不透风的药味,很浓郁,几乎浓的有些让人窒息了。

走近了些,才能听到澹台熠寝宫之中的说话声,絮絮的,并不激烈,宋普伸手推开了通向主殿的门,随即澹台熠的身影便显露了出来。

不止澹台熠,恭王也在。

宋普看见恭王,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错愕,他快步走到了澹台熠身边,低声唤道:“陛下。”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宋普动了动唇,“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澹台熠很快就明白了,他看向恭王,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恭王目光从宋普身上划过,又落到了澹台熠身上,一个月的时间,让澹台熠一脸病容,雪白的皮肤都染上了焦黄色,只有那双金眸依然明亮,依然骄傲。

这一个月,他一直犹豫,不知是否要冒这个风险,但今日走到了澹台熠宫殿之中,看见他这个模样,所有的犹豫都消散了,他知道他应当这么做,他做的也没有错。

恭王笑了起来,他眸光也依然温润,显得很无害,“臣只是来探望陛下而已,陛下何必如此戒备。”

言罢,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宋普身上,温柔地道:“阿普……不,本王现在应当叫你皇嫂才对。皇嫂,许久未见了,你还好么?”

宋普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目光也饱含警惕,“我自然是千好万好,恭王难道不知陛下龙体抱恙,竟大晚上来宫里打扰陛下休息。”

恭王道:“陛下是本王兄长,本王自然关心,也正是知道陛体抱恙,才会只有本王一人进来见陛下。”

此话一出,意思便很明显了。

澹台熠金眸一眯,气笑了,“恭王莫非是想谋反?”

恭王平静地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只是拿回属于臣的东西罢了。”

澹台熠细嚼他这句话,笑了,“孤怎不知孤宫里有何东西是属于恭王的?”

恭王微微笑着不说话。

澹台熠看着他,面目一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宋普在底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细细地叫了一声,“陛下……”

澹台熠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会儿,即使话未说出口,澹台熠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澹台熠挺起胸膛,镇定自若地道:“孤劝恭王还是不要螳臂当车,做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孤虽身体抱恙,但孤身边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恭王若还想活着从宫里出去,现在便收手,孤可以只将你贬为庶民。”

恭王温润的脸庞在此时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又很快恢复,他笑了起来,道:“皇兄,你如今也是苟延残喘,还能对我说出这种话,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他盯着澹台熠的脸,真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是兴奋的、激动的,但也有些说不出来的迷茫。

澹台熠真的要死了,这个一直在他前方奔跑的、一直耀眼夺目的男人,很快便会在这个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从此再无这个人的痕迹———他并不乐意看到这种结果。

或许他应该更快一些行动,这样澹台熠便能看着他夺去了他的所有。

只是想再多也无用了,澹台熠没有多少时日了,或许都等不了新皇登基。

恭王想到此处,心里有些遗憾,因而此时更是不紧不慢起来,他盯着澹台熠的脸,轻声接道:“皇兄,我现在不怕你,宫里的禁卫军已有大半投向了我,其余不愿服从我的人也被我杀了,只要你把玉玺和龙符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体面。”

澹台熠到此时都有些憋不住了,无奈宋普在底下隔着宽大的袖子捏他的手臂,虽不是很疼,但澹台熠脸皮还是抽动了起来,这在恭王眼里,便又是绷不住的表现,因而让恭王表情越发愉快了,脸上的温润转变成了一种更有侵略性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和玉望。

他扭头看向宋普,道:“皇嫂,皇兄坚持不了多久,若是你愿意,便到本王身边来,本王同皇兄一样,可许你皇后之位。”

此言一出,简直就是炸了马蜂窝,澹台熠气得睁圆了眼睛,“岂有此理!你竟还敢肖想孤的皇后!!”

他真的憋不住了,要朝恭王所在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被宋普扯了回去,“陛下息怒。”

宋普听到他这句话,也很是惊讶,他万万没想到恭王如此豁得出去,只是脑子稍微一转,其实也猜得出来应当是气澹台熠的 。

他可不信恭王会如此行事,因而脸色淡淡地道:“恭王何必如此折辱本宫,本宫乃是陛下的皇后,自然与陛下共进退,同生死。”

恭王笑了,咀嚼道:“共进退,同生死,即使他死了,要你陪葬,你也心甘情愿?”

这句话果然传到了恭王耳里。

宋普眼睛都不眨地说:“自然。”

恭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顿了一会儿,语气颇为冷漠地道:“我不信,你若是对他如此真心,当初为何要勾引我?”

宋普:“……”

澹台熠扭头看他,“勾引?”

宋普心想幸好在澹台熠那里过了明路,若是当初瞒着,现在恭王爆出来,多少会有些尴尬。

现在倒是不怕,宋普说:“陛下莫要信他,他一个逆党嘴里岂能有真话,这分明是想离间臣与陛下的感情。”

恭王听了他这句话,眼眸一沉,几乎是有些阴郁了,随即,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纸,道:“我就知道阿普你不会承认,这封阿普写给我的信,我还留着。”

说完,便将那封信丢给了澹台熠,“皇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与皇嫂在他未婚之前,就已经暗通沟渠。”

澹台熠伸手抓住了那封信,看了宋普一眼,而后打开封口,展开看。

宋普都不记得自己给恭王写了什么信了,听他这么说,便也凑过去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

这别具风格的潦草毛笔字,估计除了他,也不会有谁能写成这样了。而信里的内容,是宋普拒绝恭王邀约,只是拒绝也就拒绝了,宋普还多写了几句骚话恶心恭王,若是放在别人眼前,那便是板钉钉的证据了。

但澹台熠看了,很缓慢地看向了宋普,那双明亮的金眸明晃晃地透露出这个意思,“你居然还给他写这种露骨的yin词浪语!”

宋普:“……”

他慌道:“那次是意外!我就是客气呢,是客气!”

澹台熠不说话,只盯着宋普看,他们写小纸条,宋普也没有给他写过这种露骨的字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澹台熠都没说话,但宋普就是知道他的眼神在说什么,他慌乱之外,有些无言,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恭王见如此轻易地就让他们两个有了争吵,不由得有些愉快,他压低声音道:“即使如此,皇兄也还是不信么?”

澹台熠抽空看了恭王一眼,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孤不信,宋卿对孤一心一意,又怎会看上你。”

又上下审视着恭王,带着些许嘲讽意味地道:“恭王毛都未长齐,还跟孤抢人,可悲可笑。”

恭王:“……”

他发现无论是澹台熠还是宋普,打击人都喜欢从下三路打击,这澹台熠到底雄壮到哪种地步,能叫宋普嘲讽他,甚至澹台熠本人都狂妄至极地说出这种话。

恭王自然会屈辱,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可能真的月兑掉裤子证明,只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反击道:“臣毛有没有长齐,皇嫂清楚,就不劳烦皇兄担心了。”

此话一出,宋普急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毛有没有长齐!你简直不要脸,恶心!陛下你不要信他!”

澹台熠虽没有轻信恭王,但宋普写信还要附带几句暗示性的骚话,在澹台熠看来就很出格了,他给了宋普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才宽容大度地说:“孤自然信皇后,孤与皇后的感情,又岂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他。”

虽这么说,他那脸上却还是露出了标志性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宋普:“……”

恭王听了这话,却是没了耐心,他直言道:“澹台熠,将玉玺与龙符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澹台熠看他,依旧一脸高傲,“痴心妄想!孤不会给你任何东西,而且这句话应当是孤对你说,若是你现在收手,孤也可以饶你不死,孤会送你去黑牢了此余生,若再执迷不悟,五马分尸、斩刑、凌迟,这些可都是对逆党的刑法,孤劝你考虑清楚。”

恭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无论什么时候,澹台熠都是这么高傲,即使此时是他占尽了优势,也不见他害怕。

他到底要怎样才会对他露出弱者的表情?

恭王盯着他们俩看,忽然拍了拍手。

门被推开,进来的竟然是宋凌云。

宋普很是吃惊,眼睛都睁大了,不可置信地叫道:“哥?!”

恭王对宋普的表情很满意,他也如愿地看见了澹台熠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宋凌云身穿黑色的铠甲,没有看宋普,对恭王道:“宫门已全部封死,所有侍卫宫婢也都制住,关押在了清宁宫。”

恭王听了,唇角漾出了笑来,扭头看向澹台熠,道:“皇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澹台熠却是不看他,只是盯着宋凌云,眸光犀利。

宋凌云不为所动,垂着眼不去看他。

宋普耐不住了,有点崩溃,“哥,你这是为什么啊,我都与你说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与恭王同流合污谋反?”

宋凌云没有理他,宋普又扭头去看澹台熠,急道:“陛下,臣兄长被恭王蒙蔽,也是为了臣,求陛下从轻发落啊!”

澹台熠还未说话,恭王便先一步开口道:“阿普还看不清形势吗?智云如今是我的人,我们是同伴,待来日我登基为帝,自然能予智云一切,又何必去求皇兄从轻发落?”

宋普气道:“宁闭嘴啊,就宁叭叭叭的话多!你不就是喜欢抢陛下的东西吗?要不是我是陛下的人,你还有能有功夫对我卖笑?年纪轻轻的,连个ac数都没有,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你争得过陛下吗?陛下天人之姿,你姿色平平,陛下武功高强,你连个刺猬都打不过!陛下天纵奇才,你也就这点小聪明,哪比的上举世无双的陛下……”

他噼里啪啦的,狠狠地踩了恭王,又努力地抬高澹台熠,变相地就是在吹澹台熠的彩虹屁了。

澹台熠此时已经有些忍不了了,他伸手捂住了宋普的嘴,压低声音道:“到此为止了。”

宋普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落到了宋凌云脸上,有些绝望。

妈的,妈的,宋普在心里骂,宋凌云何必这样,何必啊!!

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便听到宋凌云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宫门已经全部封死,没有臣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陛下还有何吩咐?”

宋普愣住了,他听到宋凌云喊的是陛下。

随后,便是澹台熠的声音,他冷漠地道:“将恭王与其党羽全部拿下。”

宋普糊涂了,再朝宋凌云看去,果真见他迅速地将恭王制服在地。

宋普:“……”

更不可置信的是恭王,从上次的刺客就可以看出来,他武艺并没有多么高强,宋凌云可以轻松地压制他,他之前便是怕澹台熠暴起伤他,因而距离澹台熠很有一些距离,唯独对宋凌云没有设防,不成想竟是被宋凌云按到的。

“智云,你只是为何?”恭王竟还能保持一个镇定的姿态,那张比宋凌云还要俊美的脸庞上带上了纯粹的迷茫与不解,这时候的恭王,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宋凌云语气也颇为冷漠地道:“你不该对我弟弟出手。”

恭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宋凌云说的不是他与宋普的私情,而是原来他一直都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即使没有证据,也这么坚信。

他露出了苦笑,“你可知若是陛下没了,可是要你弟陪葬,即使如此,你也要效忠他?”

澹台熠开口道:“此话乃是孤编的,孤怎么舍得让皇后陪葬。”

恭王一愣,所有的关节都明悟了。

他喃喃道:“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全都在骗我,我却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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