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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倒退一步, 惊道:“陛下?!”

“嘘——”刘宏比了个手势, 前去将附近开着的窗户给拉上, 他小声道:“当然,这些布置, 至少近几年是用不上了, 朕只告诉了你一个人。阿瞒学过很多兵书, 也平定过荥阳的暴/乱, 随卢植去打过蛮族,但是还没有打过十几万人的大战争吧?我让你随皇甫嵩是将门世家出身, 曾经在雁门关待过, 随其父守卫雁门关数年,作战经验丰富,朕将给予皇甫嵩精良的兵卒、武器, 充足的辎重, 你跟他去战场, 只会胜,不会败。”

曹操第一次打断了刘宏的话, 将话题又绕了回去:“陛下!我曹孟德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上战场哪有考虑风险得失的?做将士的只想着尽最大所能赢得胜利, 我更不会为此而去捞军功,去积攒声望与人脉!所以陛下此前所说的究竟是何意,难道您打算将洛阳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吗?”

迁徙洛阳的财富与辎重,这是要迁都城的打算?

曹操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陛下难道是打算另启兴兵, 打碎了朝堂重组吗?

那么他为何要与他来说这些?

“陛下将这样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告诉臣,臣惶恐,愧不敢当陛下信任。”

刘宏静静看了曹操半晌,露出了微笑:“无妨,阿瞒要与朕装傻,朕就当你真的还没懂,国难当头,你只需顺着自己心意去做就行了,皇甫嵩因党锢,现在还在牢狱之中待着,关到现在大约有几年了,也不知如今身体状况是否还能当得一军主将,这是释放皇甫嵩的诏令,还有将他封为中郎将的圣旨。”

曹操愣愣地接过刘宏递给他的东西,只觉得手中之物有千金沉重,顿时严肃了表情。

“皇甫嵩为何会在牢狱之中?!难道他犯了结党营私之罪吗?”

“因为他触怒了宦官们,毕竟是将门世家,皇甫嵩的背后,可有不少人脉与党羽,”刘宏淡淡道:“为使平衡,朕不得不将他关起来。”

为帝之道,曹操不懂,刘宏站的位置不同,他也无法对他的眼界感同身受,曹操沉吟了片刻,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又问刘宏道:“中郎将?不是封为大将军吗?”

“此次对抗黄巾军主力的大将军是何进,可不是皇甫嵩,”刘宏道:“斥候来报,黄巾军主力分别于洛阳的东、南、北三个方向攻掠而来,各地官府正在尽力抵抗。洛阳城中将帅稀缺,唯有再招一些能堪当主将的,才能分兵去围剿叛乱。”

临别前,曹操再问刘宏:“山河破碎,陛下可会后悔?党锢之难,能臣稀少,群臣尸位素餐,陛下日后真打算放任他们继续那样下去?”

刘宏并未回答,同样的话,他只解释一遍,暗示过了,曹操却要装作做梦之中不肯清醒,那便只能事到临头,赶鸭子上架。

他摆了摆手:“去吧,朕很忙,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朕。”

曹操脸色刷地就阴沉了下来,直到回到曹家旧宅门口,都是心事重重。

曹节恢复权柄后,曹嵩就又做回了大司农的位置,现在曹节死了,他的**就像是装了钉子似的,就黏在大司农这肥缺上不走了。没了曹节这一层关系,曹嵩直接就听命于帝王,就连贪污受贿,都走了明目,与他有所关联的贪官线索,早就在刘宏的掌握之中。

“小姑娘?”

曹操满月复心事往家中走,自家老父亲从外头回家,两人迎面险些撞上去,他吓得忙将圣旨与诏令用广袖紧紧抱住,后退了好几步。

夜晚黑灯瞎火的,曹嵩一时还真看不清对方是谁,他将手中提着的灯笼往上拉了一些,照亮了面前人的样子。

曹嵩眼中浮现出惊艳的神色:这姑娘,长得可真俏!

盛世美颜的冲击,让曹嵩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不知怎么得,竟觉得这姑娘有几分面善,还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曹嵩悄悄打量起了女装曹操的容颜,心里暗暗在犯嘀咕:这姑娘是谁?

“姑娘怎会待在我家侧门,你挡着我回家路了。”

曹操回过神来,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他忙低垂下头,细着嗓子轻声道:“我刚才在想心事,没注意看路,冲撞了您,对不住了。”

说完,他忙转身蹭蹭跑走了。

曹嵩呆了呆,见这姑娘一下子跑没影了,挠了挠自己头,苦思冥想:“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飘过了那死去十几年的亡妻容颜,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忙追出去跑了一条街,入眼的是一片黑夜暗色,什么都找不到,这才怅然若失地回到家中。

“像,太像了啊!”曹嵩摇头晃脑回到院内,感觉很不可思议,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也猜测这可能只是世界上有人与亡妻长得相似罢了。可转念一想亡妻死去的年份与那姑娘年岁相似,心里头神鬼之事冒了头,怎么收都收不住。

曹操的生母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死在最美好的年纪,给曹嵩留下了年轻时最为美妙的记忆,时间久了,容颜逐渐淡忘,只记得依稀亮点,在心中不断美化。

曹嵩开始神神叨叨,看到曹操鬼鬼祟祟地回来,抓着他就开始念叨:“阿瞒,你说人死后会转世吗?你说这世界上有鬼吗?黑灯瞎火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挺阴森,你说你娘会不会挂念我们偷偷溜回来看我们了?嗯?阿瞒,你去哪?”

“爹我有公事要忙我先回书房了,”曹操越听越觉得亲爹荒唐,他心虚,忙一脸尴尬地告别了曹嵩,往自己屋子里一钻,再不肯出来。

被抛弃的老父亲感到有些受伤,他站在原地高声道:“有空多去陪陪阿昂,孩子想你呢!”

曹操远远应了一声,回到家中先洗漱个干净,再去陪女圭女圭玩了一会儿,将他哄睡觉。

次日一早曹操穿上属于他的校尉官服,带上诏令与圣旨,匆匆来到关押皇甫嵩的牢狱之中。

这位昔日光鲜的将军,被几年的牢狱折磨得灰头土脸,脸上有血污,就连眼睛都在黑暗的地方待久了,失去了神采。

曹操在狱卒们的带领下来到阴森暗湿的牢房,看到了这位被刘宏点评为跟着他就能胜利的用兵良将。

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名字,头发如鸟窝的皇甫嵩从牢里抬起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连应答都懒洋洋的,有着说不尽的疲倦无力之感。

曹操带来诏令,为皇甫嵩朗诵圣旨。

阴影之中,皇甫嵩的表情似喜似哭,他询问曹操:“原来陛下还记得末将?”

他本就没有想要曹操给他答复,挣扎地从稻草堆里爬起来,曹操眼尖,几乎能看到牢狱角落里的几只脏老鼠。

小学的时候在田野里玩,总是抓麻雀掏鸟蛋,他与何颙一起被抓到监狱里,他还抓过老鼠来烤,长大了又经历段将军的野外生存训练,知道为了活下去人可以被逼出吃虫子的潜力,可系统的教育却在告诉他,这些野生动物身上究竟藏着多么庞大的细菌与病毒。系统为了曹操的安全,全面把关他的健康,从小到大,任何入口的东西都有系统健康监测,一旦发现不能吃的绝对不会去碰。

尽管如此,冰心坊的先生们仍然会语重心长教导曹操:若非迫不得已到了活不下去啃草皮的地步,轻易不要去动野味,若是迫不得已,也尽量在火中烧熟了才能吃,否则人还没死于饥荒,或许会死于瘟疫。

恰逢那时,长沙来的求援奏折堆到了刘宏的御案之上,水瘟,一连十几座村庄受难,太守请求支援,朝廷却因路途遥远,谷仓杯水车薪为由拒绝救助赈灾,朝堂之中的议郎们商议封锁这几个村庄,原以为必定会收到这些村庄全灭的消息,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世出奇人,竟出了个张仲景,力揽狂揽,将百姓给救活了!

张仲景出身名士之家,医术超然,因治愈疫病贡献突出,帝王下令,封其为长沙太守,继续留在长沙坐镇,直到疫病彻底清除。

黄巾贼肆虐,也不知道长沙会变成什么样,只希望那样有能耐的大夫能够平安,这世上会做太守的士人不少,会做太守,却有一身出神入化医术的,唯有张机张仲景啊!

牢狱之中的老鼠肮脏,也亏得皇甫嵩身体硬朗,能靠一身正气抵御疾病。

曹操劝皇甫嵩道:“中郎将不如回去洗漱休整一番前去面圣?”

皇甫嵩微微侧目,斜眼看他:“你是谁?”

“下官曹操,任职西园校尉,是陛下钦点此次与您一起出征的副将,”曹操自我介绍道。

皇甫嵩点点头,脑子有些迟钝,就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小子,来搭把手,扶我一把。”

曹操闻言,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皇甫嵩满是泥污的手搭了上来,稍一用力,就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几年的牢狱生活将他的力气都给抽没了,曹操不由担心,这样的皇甫嵩真的可以做一军主帅吗?

他一路将皇甫嵩扶到马车之上,让车夫将他送回家中。

本朝建立之初,帝王唯恐各地方官手中兵力过高而威胁朝廷,强行规定各地征兵人数,不允许地方官手中握有超出数额的军队。

而边关之中,又派遣大量兵马驻军在外,抵御异族之人。

如今的朝廷,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套圈,内里的洛阳最为重要,洛阳之周围绕着重兵把守,洛阳以外各地方却兵卒缺损,等再到最外围的边境,又是重兵把守。

历朝历代都对外面的异族警惕万分,从未有人想过那些不被他们看在眼中的庶民、蝼蚁们会联合起来造反。

四野肆虐的黄巾军势如破竹,一连攻克了好几十个县城,而此时,洛阳之中的朝廷正忙着释放党人,勾心斗角,顺便抽调兵马,安排将领。

皇甫嵩只有一天的休整时间,第二日就要去往宫廷面圣。

曹操紧紧跟着他,待他进宫时也一并跟着。

进入承德殿内,他们听见正殿的宦官与朝臣们正在争执,却听其中一位捏着嗓子的宦官道:“洛阳是国之重都,各地生乱,应当由地方官来平定才是。只需要派遣有能耐的人去往任地平定叛乱,到当地招募兵卒,自然不需要消耗洛阳过多的兵力与财富。”

这话听来愚蠢万分,时间不等人,现在这样的形式,等地方官上任,那些地方早就已经沦陷为了黄巾军的地盘,曹操脸色冷凝,嗖嗖地刮向那位宦官,意外发现除了宦官之外,竟还有不少官员赞同洛阳不该出兵出钱,应该让地方上自己解决。

有一官员愤愤难平,出言讥讽道:“不出兵不出辎重与军饷就想要平定叛乱?那么不如请诸位大人去向黄巾军念《孝经》,感动他们了,他们自己就会老老实实回去种地。”

宦官们被当场讥讽,脸色顿时变了,狠狠记住了这位官员的姓名——向栩。

必让他不得好死!

随后,皇甫嵩进入承德殿,众人这才转变了话题。

帝王下令道:“国之乱,地方官无可挽回,洛阳缺少良将,朕将派人前往并州,将并州守将董卓召回,封为东中郎将。董卓亦是将门世家出身的良将,朝廷需要之时,可调遣之。再差人去将卢植召回,封为北中郎将。”

帝王都发令了,在场诸人再不敢违。

刘宏所扶持的何进,本不是将帅世家出身,一个屠夫竟做了大将军,比所有中郎将高出一截,实在令人不服气。奈何何进之后是何皇后做靠山,众位尽管心中月复诽,却不敢当面给予何进难堪。

黄巾军与以往散乱于各地的小规模暴/乱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有组织,有领头人,响应领头人的号召之下,黄巾们会向着领头人所在的地方聚集。

党锢解除,多少人喜极而涕,可朝中高官竟已经被尸位素餐的无能之人所占,众多被召唤回来的有才之人投入了此次战役之中,为的是竟然是保护这样一群酒囊饭袋!

曹操在军队的部署之中看到了有才德之人复起的希望,他猜测着:也许陛下是想要让有才之人借此获得功劳,从而替换掉那群占据了高位的昏官?

而各地的财宝,或许陛下是为平定叛乱的人准备的,若是洛阳不肯拨军饷,有了各地的财宝做军饷也足够做到招募军队,以武力来逼迫那些互相勾结,威胁到帝王的大族昏官落马。

曹操觉得自己猜中了刘宏的布置,于是开始期待起了他告诉他哪里的坟墓有财宝,他可以去挖出来。

他等啊等,等到大军即将出发,都没有等到刘宏的信息。

曹操百思不得其解,而原先对他和颜悦色的皇甫嵩,在知道曹操家室以后,瞬间变了态度,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无论做什么,都冷着脸针对。

深受党锢迫害的皇甫嵩对“宦党”深恶痛绝,若非曹操是帝王指给他的副将,他甚至要将他给赶得远远的。

董卓与卢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洛阳,除此以外,还有朱俊等新的将领被扶持上来赶鸭子上架。

几位将军部署之下,曹操与皇甫嵩负责解救颍川、汝南那条线路,围剿黄巾贼首波才、彭月兑等人。而董卓与卢植,负责围剿黄巾军主力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率领的太平教黄巾军,他们召集了近十万教众,妖言惑众,不断地蛊惑百姓与地方乡绅,聚集了大批财富与兵力,是各地所有黄巾军之中最难啃的骨头。

除此以外,还有黄河沿岸的黄巾军,往兖州东郡进发。宛城、南阳等地亦沦陷为了黄巾匪首张曼城的领地,张曼城成了真正的土皇帝,控制了整整一片地域的交通要道。将领兵力不足,洛阳留守的人又贪生怕死,不允许调动太多的兵力远离,以保护皇帝为理由,压下了近乎一半的兵力守住大本营。也因此,大片“小地方”顾及不到,将领们只能先围剿闹得最凶的地方,再转移进行清除附近的余孽。

皇甫嵩任职左中郎将,曹操一跃成了右中郎将,官职只比他矮了半截,大军将要出征,主帅之间可不能闹不和,皇甫嵩只能忍耐住,暂时与曹操达成和解。

这右中郎将本是朱俊要获得的官职,却因皇甫嵩的针对让刘宏改扶了曹操,知道真相的曹操因此而对朱俊抱有一丝愧疚,对这位什么都不知道,降职成为自己副将的朱校尉好得不得了。

皇甫嵩穿上了主将的盔甲,经过几天调养,身上雄姿勃发的肌肉又一次饱满了起来,他长得有几分凶相,呵斥人起来,总是令人忍不住抖三抖。

开营之前,皇甫嵩命令与曹操分工前去清点兵卒,那些留守于洛阳,许久不曾见血的兵卒一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段颍还在的时候,有人镇压着,兵卒们勤奋操练,段颍一死,可就没人能够喝令这一群顽兵了,军心散乱,军纪不行,整个洛阳守军之中,唯有何进管理的队伍还算有几分精神面貌。

皇甫嵩被这群兵气得火冒三丈,呵斥伍长清点人马。

老将如皇甫嵩都要费些劲才能将这群散乱的兵给收服,曹操这新上阵的新将,能威慑住这群皮厚如城墙的兵痞子吗?

皇甫嵩在北营地清点完了两万人,有些不放心曹操的进度,唯恐他收服不了人,慢上一拍延误了军机,于是气势汹汹往南营地而来。

进入校场之中时,皇甫嵩只听见曹操高亢的声音响彻在天空中,震耳欲聋地将他神魂给震得颠了颠。

“十人一队,百人一班,千人一营,全都分开排列整齐,报数!”

皇甫嵩脚步加急又往前几步,就见其中密密麻麻的兵卒一队又一队整整齐齐排列在那儿,校场之中有一堆碎裂的巨石,不知是遭遇了什么,四分五裂地躺在曹操脚下。

那群兵卒在曹操的指挥下,就像鸡仔一样乖巧,若仔细看看,或许还能看到他们瑟瑟发抖的身躯。

皇甫嵩暗道一声奇怪:“没想到这宦孙还有些能耐。”

曹操见皇甫嵩来,中气十足来报告道:“将军!总计两万人,已清点整齐,随时可以出发!”

皇甫嵩冷哼一声,生硬道:“全军到洛阳南城外,准备出发!”

豫州是黄巾军肆虐的重灾区,颍川已经完全成了黄巾军的领地。

董卓出生于颍川,虽祖籍位于陇西,幼时却随父亲董君雅在颍川度过了一段童年时光,正如他的字,仲颍,就是取自对颍川的喜爱。因此,尽管他并不是负责这条线路,董卓还是特意登门拜访了皇甫嵩与曹操,请他们在攻取颍川后多关照几分颍川轮氏县的百姓。

牢狱生活将皇甫嵩整成了脾气古怪的怪胎,无论对谁都没个笑脸,董卓此言一出,皇甫嵩当即喝骂道:“我是去打仗,不是去做地方官,董中郎记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管好你自己。”

董卓被喷了一脸,灰头土脸地又去找了曹操。

曹操一见,嚯,又是个大个子,从他肌肉暴涨到鼓起的胳膊来看,想来力量不小!

曹操则对董卓道:“攻下以后当然是要治理的,哪有攻城后不安民的道理?将军放心就是,无论是轮氏县还是颍川百姓,全都是大汉的子民,力所能及的地方能搭一把手就搭一把手。”

董卓感激拜谢,待他们走后,对左右部下们说道:“皇甫嵩虽是沙场老将,却目中无人,自视甚高。曹操谦虚有礼,很会做人,他年级轻,欠缺的只是沙场之上的经验,假以时日必成一员大将!”

大战在即的准备,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清点完了兵马出发了一段时间后,皇甫嵩下令道:“此处距离暴地一百里地,全军在此驻军休息。”

他又命令曹操:“即日起,进行练兵作战,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务必将这群自由散漫,毫无章法的油兵训练成足以上战场的杀兵!”

皇甫嵩打从一开始就轻视曹操,在他看来,曹操就是一个靠家室谋得官职的酒囊饭袋,一个被太学的之乎者也教得满脑子都是纯理论的知识的清高学生官。

为了战事的胜利,他不得不分散注意,监督起曹操训练兵卒们的进度,又按照朝廷安排来的属将名册,清点人前去帮忙。

无论皇甫嵩怎么冷脸,曹操闷声做自己的事,他拥有充足的理论知识,又现场、投影学习了那么多实际操作,早已经将练兵之法学了个透彻,无论是搏杀、冲阵、撤军,还是布阵、埋伏他都能够训练到位。

手下的兵卒原先就是段颍的兵,在段颍生前是日夜训练,虽懒散了一段时间,此时又仿佛被唤醒了当初的记忆。

前来帮助曹操的属官见状,纷纷赞叹:“右中郎将对于练兵之法果真独有一套方法,竟能让这群懒兵乖乖听话,若让皇甫将军知道了,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属将朱俊亦是敬佩万分,他感慨道:“当初陛下提拔右中郎将时我还心有不服,如今看来,中郎将的能耐远胜于我啊!”

他自认为没有曹操这样的能耐,能令这群懒兵在短时间之内训练出有模有样的纪律。

皇甫嵩练兵之余,找来朱俊,冷着脸问他:“右中郎将的练兵成果如何?”

朱俊如实回答:“已经初有成效!兵卒们都愿意听他的号令!”

皇甫嵩诧异:“哦?”

训练完手中这支部队,皇甫嵩亲自前去树林里查看,却见曹操月兑下了那一身上好盔甲与皮所制的将衣,换上了与兵卒们一样的布衣,无论是训练他们什么,全都以身作则,练胳膊时,兵卒们练习多少下,他全都照着做;跑圈时候兵卒们跑多少圈,他就跑多少圈。

皇甫嵩对朱俊喃喃道:“看来,我是看走眼了。”

这时,有兵卒嚷嚷着问曹操:“将军,您这练兵的法子,怎么与段将军那么像?”

曹操/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树林上方:“我是段子的学生,是他课堂上带出来的‘将’,训练你们的法子,当然也是向段子学习的。”

兵卒们发出呼声:“您是段将军的学生?!”

众人七嘴八舌说开了,段颍在官场名声不行,对同僚们下得去狠手,可他在军队中的威望,就像是神话一样,不知有多少底层兵卒爱戴着他。

“段将军可是个好将军啊!”

爱兵如子,可不是好将军么,只可惜,好将军不会当官。

“段颍的学生吗?”皇甫嵩沉吟了片刻,心中暗道:那便尝试信任一下他。

朱俊是时刻跟随曹操的属将,皇甫嵩的属将则是一位与曹操年岁差不多的青年人,名为孙坚。

皇甫嵩开始分配工作,谁来负责先头部队冲锋,谁负责中间的援军,谁来负责尾巴的粮草辎重。

前来参议的属将孙坚提出质疑:“将军,兵书中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皇甫嵩大怒,指责道:“熟读兵书只是纸上谈兵,只有死读书的人,才会在此质疑我的决定!”

孙坚年纪轻轻,缺少参战经验,乍然被喷一脸,脸色有些挂不住。

兵书上的话语在这一场战事之中成为了屁话,曹操思考以后,万分赞同皇甫嵩的布置。

他解释道:“黄巾军来势汹汹,前方并不安全,先行的冲锋军需要做的是速战速决,占据地点,而后等待后续粮草到来。如此才不会被黄巾军当作战利品抢走。”

他解释一番,算是给孙坚解围,换来了他感激的眼神。

皇甫嵩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曹操的解释正确。

黄巾军的声势看似浩大,在正规军的围剿下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如同荥阳暴/民叛乱的时那样,他们的武器也多是农具、菜刀之类,比不上正规军的刀剑。

加之人们注重孝道,往往一个黄巾军的身后,会跟着一连串的家眷,这群黄巾军如同蝗虫过境,每当到达一个地方,都会被他们糟蹋地连地皮都翻起。

对于熟读兵法,懂得运用兵力的老将而言,这伙百姓就是明晃晃的女敕豆腐,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能将他们给拿捏住。

“黄巾首领不懂战法,十几万叛军大半都是老弱妇孺,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

皇甫嵩可以将任何计谋轻易地实施,在他的眼中,这群黄巾,每一个人的人头都是明晃晃的军功!

他下令安排任务,让曹操带上一千骑连夜偷袭火烧敌方后寨,朱俊负责中路援军,其他人有的负责先行冲杀,孙坚负责后续运输粮草辎重。

如此,深夜一到,黄巾军在一片火海之中被朝廷军杀个人仰马翻。

天色微亮,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老人、妇女、男人、孩子,黄色的头巾染成暗红,如此屠杀式的进攻,令人胆颤心惊。

皇甫嵩道:“派遣送信兵前去洛阳送捷报,我军趁胜追击,立即启程进攻下一个城镇!”

曹操目光涣散,眼中是满地堆成山的百姓尸骨,这一战他们总计杀了近三万黄巾军,如同切豆腐一样简单,重复麻木挥刀的动作,杀得胳膊酸软。

他回过神来,叫住了皇甫嵩:“等等!将军,他们都是因生存被逼反的百姓啊!日后杀敌之时,可否避开老弱妇孺?”

皇甫嵩冷眼以对:“你一时妇人之仁,下一刻就会有孩子将菜刀捅入你的月复部!”

曹操哑口无言,皇甫嵩的话语像是一个塞子,将他想要继续说话的勇气都给堵住了。

战场之上忌妇人之仁,他都懂,可看到一条条鲜活的百姓生命流逝,竟是比荥阳之战还要令他痛心。

叛民当杀,最无可赦,这是律法之中记录的,可若是全天下的百姓都成了叛民,难道要全部都杀尽吗?待杀完后,没有了百姓的拥戴,帝王还能是帝王,国还能是国吗?

身处血淋淋的战场,曹操头一次质疑起了刘宏如同玩笑一样的决定。

大汉根上烂了,所以就自暴自弃将它毁灭吗?那么全天下万民,那么多生灵的性命又何其无辜啊!

曹操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等这次回了洛阳,一定要劝说陛下绝对不能放弃大汉最后的生机。

接下去一路沿线攻城略地,皇甫嵩都贯彻“杀光”、“杀净”的原则,无论男女老少,全不放过。

曹操为此与皇甫嵩争执起来,两位主帅在营帐之中的争吵声几乎将整个帅帐都掀起来了。

“他们是贫民,手无寸铁的贫民,劝降比杀尽更能令此地恢复元气,没有百姓在此休养生息耕种,以后就没有粮食,到时候荒地凋零,人烟稀少,地方交不起税,谁来养朝廷!”

皇甫嵩愤怒拍案:“造反的不是大汉百姓,而是叛军!不杀怕他们,不把他们杀到无法反抗,难道还等着他们再次联合起来进攻洛阳吗?!”

二人在营帐内争执,其余副将则心有余悸地躲藏在营帐之外,窃窃私语。

孙坚小声对朱俊道:“皇甫将军确实杀得太多了,至少妇人和孩子不该杀。我赞同曹中郎将的说法。”

朱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杀妇人与孩子,他们会记恨,妇人会生孩子,孩子会长大,以后还会再次兴起叛乱!”

孙坚不赞同道:“只要能够拥有安宁的生活,谁愿意再过刀尖甜血的日子?妇人还能改嫁,孩子长大还能种地,他们本质上都是穷苦的百姓,没有他们为朝廷纳税,日后洛阳岂不是没有了粮草来源?”

“你错了,他们就算是死了,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会生育,洛阳永远不怕没有税收可以收,”朱俊反驳道。

孙坚觉得和他说不通,倒是曹操的性子,实在是太和他胃口啦!其他的他或许看不透,也不如曹操的能耐,但是有一点他看的比曹操清楚。

“算了,就当是报答他之前为我解围,”孙坚喃喃说了一句,没有理会朱俊诧异的眼神,等到曹操与皇甫嵩不欢而散,立马就前去将曹操给拉走,与他私底下聊。

曹操纳闷:“孙副将,你是皇甫将军的副将,来找我做什么?”

孙坚神神秘秘将曹操拉到自己营帐内,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皇甫将军为何执意要将这些百姓杀尽?”

“为什么?”曹操不悦道:“他就是冷血,要除去一切后患!”

“不,你想错了,”孙坚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边,对曹操道:“我们远在千里之外,洛阳那边接受到的捷报之中,获得的是单纯的数字,让帝王与洛阳朝臣看到我们一共杀死了多少敌人,日后就能够换得多少功绩。”

曹操闻言,瞪圆了眼睛,气愤地浑身发抖,孙坚忙捂住了他要大骂的嘴,紧张道:“我知道他们都是百姓,我也知道他们无辜,他们都是被逼反的,可是战场形势不容仁慈,我们需要的是士气,兵卒们冲杀的动力是军功,我们不能有任何一次败仗,否则士气溃散,大家就都完蛋了!”

“所以就要全部杀光?!十七万百姓,十七万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黄巾起义历时二十多年,前后总计三十余万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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