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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九九重阳日(上)

九九重阳日,宜饮酒宜谈欢,宜撒泼宜卖乖,正正是万事皆宜。

晨光刚在天际翻了个白肚皮,延寿堂前已然是亲朋一堆,晚辈一打,连多日不见的霁氏都亮亮堂堂的坐在寒老太太边上,有说有笑。

“如何了?你家那大嫂子身子可有所好转?”寒老太太见着霁氏很是欢喜,忙拉着霁氏的手问道。

霁氏眸光有些暗沉,低叹了声“家嫂的病,并非一时,久病古来便难治,我四弟请了常老先生过来,但愿调养些时日,人会好些!”

“福祸本一体,常老先生乃一代名医定然会好些的,你也放宽心!”寒老太太轻拍了拍霁氏的手,又道“霁府如今有喜事说不得这喜事一过,便可大好呢!”

“托母亲吉言了!”霁氏也笑着道。

寒岁静在旁边乖巧站着,寒老太太和霁氏的谈话,她倒是没听进几分,心思都在对面斜坐着,明显神情有些恍惚的王氏身上。心里叹道,这年头,坏事果然还是别做的好,否则总归害人害己。

王氏今晨一听到外头关于她购买活色生香意图加害罗氏的事,心里一慌险些就此晕倒,好在秀琴扶住了她,告诉她如今罗氏好好的,就算传些流言蜚语,适时讨巧盖过去,加之今日又是重阳团圆日,寒老太太定是不会大动干戈的,她才稍稍安了心,可如今见着寒老太太,她心中莫名的便又开始不安。

“咦!二弟妹往日再忙重阳之日不都赶早便过来,为何今日却不曾见着人?”霁氏四下张望了下,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寒岁静忙上前道“母亲近来身子有些不爽利,祖母疼惜,请安便给免了!”

“她也委实不容易,前些时日常老先生过来看过说是需静养,我便没让过来请安了,不过晚些家宴她应是会过来的!”寒老太太也出声道。

霁氏也叹了声“她那旧疾十数年了,天气转凉便发作,这么些年二弟妹也委实不易,我从娘家带了些食补药材,一会儿我给她送过去!”

“谢过大伯母了!”寒岁静给霁氏服身道。

“自家人不必客套!”霁氏拍了拍寒岁静的手,转头望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氏,有些奇怪道“奇了!三弟妹今日竟这般安静!”

寒老太太也不由将目光转向了王氏,见王氏一身紫金褙子看着光鲜却一脸的心事重重,也开口道“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啊!”王氏显然没听清楚霁氏和寒老太太的问话,见所有人都望着她,手上绣帕捏得死紧,却是回答不上。

“母亲这是在为二伯母担忧呢!哎!二伯母作为侯府主母如今身子有恙,不说母亲了,我等小辈也是忧心得很!”寒岁宁忙适时跳出来给王氏解围道。

寒岁静一听这话便一扬秀眉,望向寒岁宁的目光竟带了几分同情,好个母女同心,这心委实同的好,她原是不愿将寒岁宁扯进来的,结果她自个搅和进来了,也不知一会儿事发她可还能有如今这般的口才!

“是啊!母亲,儿媳忧心二嫂呢!”王氏也只能堪堪回道。

“难为你们有这份心,我心甚慰!”寒老太太忙拉过寒岁宁的手,面容分外慈和“你啊!不愧是做姐姐的,懂事乖巧,祖母没白疼你!”

“这是孙女应该的!”寒岁宁笑得春风得意,时不时还示威似的,用眼角挑了下寒岁静,

寒岁静倒是温淡的站着,不喜不怒,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都沉不住气,她倒是想看看一会儿,寒岁宁还能否这般趾高气昂。

霁氏却是狐疑的望了眼王氏,王氏忧心罗氏,霁氏在心中轻哼了下,这鬼话怕也就是眼前的老太太信了。

一身深褐色文士袍的福叔走了进来,给寒老太太行了礼后方才道“老夫人,金府老夫人上门了,如今在侧屋的花厅侯着!”

“哐当!”一声,王氏手上的青瓷茶盏将将落了地,王氏只好抬眼望着寒老太太解释道“母亲莫怪,是儿媳失礼了!”

寒老太太以为王氏是因着寒岁安那事怕金老太太是上门寻事,倒也没多言只是望着福叔道“好生招呼着,我这便过去!”

福叔恭声退下,寒老太太让白嬷嬷扶着就要出门,经过王氏身边时,莫得顿了脚步,面容上有了几分愠色,似乎还轻哼了下“哼!你整出来的好事!”

王氏赶忙低了头,一副一脸惭愧的模样。

寒岁安也有些不安,金府的事说来都与她有关,心中不免也有些自责之意。

“四姐莫慌,这事说来也怨不得你,总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何尝又不是受害者!”

寒岁静见寒岁安面有不安,忙上前宽慰,她的声音虽轻柔但此时的延寿堂却是安静的,这声音倒确确实实传进了众人耳中。

“五妹!你这说的什么话?”一听寒岁静这话,寒岁宁马上不乐意了,怒瞪寒岁静一脸,一副马上要掐架的架势。

寒岁静望着寒岁宁一脸泠然之气,气质如兰的吐出了两个字“人话!”

王氏想害死罗氏,这口气寒岁静如何又忍得下,如今的言辞厉色,已然是对三房莫大的容忍了。

“你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今日我便替母亲教训你!”

寒岁宁说着就要冲上前给寒岁静一巴掌,却被霁氏拦住了。

“宁丫头,这可是在延寿堂,你可想好了若是闹大了,你该如何向你祖母交代!”

霁氏的话平和浅淡,目光却锐利冷然,寒岁宁不由哑了声,只能拉着霁氏的袖子撒娇道“可大伯母,你听刚刚五妹那话,真是气死人了!”

寒岁安赶忙来到寒岁宁跟前,赔礼道“三姐,你别怪五妹,五妹不过是想宽慰我几句,并无恶意的!”

“四妹,你如今是胳膊肘往外拐,拐得够偏的啊!跟你生母一般,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

“啪!”寒岁宁的话还没说完,脸上便落下了王氏一耳光。

“够了!宁丫头,这话是你一个名门闺秀该说的不成,你一个大家小姐犯得着自贬身价同一些野蛮胡闹之人计较

嘛!”王氏也有些气急的望着寒岁宁,说的话语,一字一句还不都冲着寒岁静和寒岁安。

“母亲……”寒岁宁有些委屈的捂着脸望着王氏。

“呦!夫人这话说的,难不成冲上前来要打人的不是三小姐?”柳姨娘一身玫红绣花褙子眉目如画的站着,声音懒懒却满是鄙夷。

“好了!够乱的,你就少掺和了!”霁氏瞥了眼柳姨娘道。

做妾就是没身份没地位,柳姨娘在心里叹了声,心中不满却还是知道过满则亏的道理,何况王氏当着众人的面也教训了寒岁宁她再气也确实没有再发作的立场。也只好,讪讪住了嘴。

寒岁静缓缓走到了王氏跟前,心中再不忿作为晚辈该有的礼数,她还是得做,她朝王氏服了身,方才道“母亲一贯喜欢一家子和和乐乐的,我刚刚所言若是有不妥之处,作为晚辈,我可以给婶娘赔个不是。长者为尊,我敬您是长辈亲人,也请三姐尊重亲长,为刚刚的言辞有失同柳姨娘和四姐,道歉!”

“母亲……”  寒岁宁一脸不情愿的望向王氏。

王氏望向寒岁静的目光几分寒凉几分怨怼,却还是同寒岁宁出声道“宁丫头你既是大家闺秀便该有大家气度,容人之量,去道歉!”

寒岁宁望了眼王氏,再不情愿也还是同柳姨娘和寒岁安服了身“刚刚我言辞不当,还望柳姨娘和四妹见谅!”

寒岁安回了个服礼,柳姨娘倒是轻哼了下,到底主仆有别,也不好再说什么。

寒岁静却是不自觉捏紧了袖口,王氏到底是王氏,大祸临头还能这般得理不饶人!

金老太太不愧是商贾大家,连行头都不负她这家族姓氏。

一身紫红鎏金褙子如意裙,头上金簪玉钗,虽年过半百,皮肤却还保养得宜,甚是白皙光泽,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皱纹。笑咪咪的坐在花厅品茶,一点没瞧出是个上门寻事。

“金老夫人佳节喜庆日,不在府中坐享儿孙绕膝之乐,怎的有这份空闲来陪我这老婆子喝茶!”

已然喝了一盏茶,还不见金老太太出声,寒老太太终于出声问道。

金老太太突然叹了声,将青花茶盏放下,脸上笑容也瞬间暗淡了几分。

“孙儿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儿孙绕膝之乐!府里如今闹哄哄的,遍插茱萸少一人,这种佳节还不得越发的让人难受。这不,来老姐姐这沾些福气!”

想到她的孙儿亡故之事,寒老太太心中也起了怜悯之心,声音倒也柔和了许多“死者已矣,您老还是莫要太过难过了!”

“这孩子平日虽胡闹些,待我这祖母倒是真心孝顺,天祸难逃,该走的不走,却把这该留着的带走了,让我这把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造孽啊!”想到死去的孙儿,金老太太不禁红了眼眶,顿了下才抹了抹眼眶,有些尴尬的道“失礼了!让老姐姐见笑了!”

“血浓于水,人之常情,金老夫人还是节哀!”寒老太太面有动容的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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