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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虎口拔牙

作为火炉城市的渤海,入秋都已经月余了,午后的日头依然晒人。渤海国际机场的广场上旅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不愿在太阳地儿里过多逗留。

安检大厅中人流熙熙攘攘,穿梭在这里的人们不是将要离别就是等待重逢。

“婉莹姑娘,我们少爷之前没有谈过女朋友,也很少与异性来往,以后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一下。”良叔十分认可陆离的这个女朋友,打内心里希望两个人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王婉莹听完良叔所讲,邪魅地瞟了一眼陆离,“他挺好的,我们会相互包容的。”

陆离讷讷地站着,没有说话。

“那我就放心了,”良叔拥抱了一下陆离,神情多有不舍,“少爷,多保重。”

良叔转身去安检了,陆离看到他远去的身影,已没有自己小时候那般矫健,离别的心绪更添了几分哀伤。

回程的路上,一直闷闷不语的陆离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郑重其事地对副驾上的女朋友说,“婉莹,要不我们早点结婚吧。”

“啊?”王婉莹有点懵。

“嗯。”

“你这算什么呀?求婚?哪有这样的呀?”王婉莹虽然嘴上不满,极力保持矜持,但是神情中依然抹不掉娇羞与欣喜。

陆离挠了挠头,“对哦,这样也太快了。”

王婉莹还期待着他能再说些什么,结果这憨子却没了后话。真是榆木疙瘩,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王婉莹瞬间在脑海里把陆离狠狠地锤了三百六十回。

到了图书馆,王婉莹要下车时,陆离发现她郁郁寡欢,“你怎么啦?”

“我愁得慌!”

“啊?”

“好了,我去上班了。”王婉莹拖着沉重的身体与心情下了车。

陆离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求生**很强,降下车窗,“那我开完会晚上来接你呀?”

他的话石沉大海,直到王婉莹消失在稷下的大门里也没等来回音,他只好带着疑虑去参加长明集团的金融季度报告会了。

长明的金融业务是由邹家长子邹瀚宇掌控的,近年来依靠长明的财大气粗,他已将业务开展到了各个领域,尤其是在金融投资方面做出了不俗的成绩。邹瀚宇凭借这些商业成果得到了邹光华的另眼相瞧,也在董事会耆老的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要想将情妇所生的邹二公子扶上高位,首先就得让邹瀚宇折了翅膀,失去金融业务这块奠基石。

之前与邹光华的会谈中,陆离之所以没有谈及这个板块,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有将这柄匕首开刃,无法一下捅进邹瀚宇的心脏;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邹瀚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自己匕首所伤的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来了。

渤海黄金谷,长明大厦68层的会议室里集合了集团的要职高管,他们都是当下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高规格的会议是为了审议过去三个月集团的金融业务报告,以及决定下个季度金融工作的开展方向。

这场会议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值春风得意的集团未来接班人邹瀚宇。

陆离没有参与众人的研讨,他一个人坐在列席区默默地翻看邹瀚宇出具的这份金融业务报告,不时地提笔圈注。

他在等。

等邹光华的发言邀请,他知道这个邀请迟早会来,因为这个会议室里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

邹瀚宇汇报完本季度的工作开展情况,着重向董事会参会董事阐释了一些重要数据,然后照例回答了各位高管的问询。

这本应该是一场圆满的会议,因为那些华丽的数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集团金融工作非常满意,除了陆离,以及邹浩辰。

“陆离先生,你能不能就集团的金融业务发表一下高见?”邹光华终于向陆离发出了发言邀请。

转身的转身,抬头的抬头,在场的每个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列席区的陆离,邹浩辰尤其期待陆离接下来会讲些什么。

“不太方便吧,要不会后再谈?”陆离假意推月兑,他意思是给邹光华一个提醒,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不是大家想听到的。

老谋深算的邹光华怎么会不明白陆离的意图,但他认为不论陆离说什么都不必要有所回避,“没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大家都想听一听你的见解,直言无妨。”

“这……”陆离一副作难的样子。

“陆先生您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们都会虚心接受。”邹瀚宇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姿态。

“其实,在回国之初,我就已经翻查了国内几个大公司的资料,当时对长明的金融业务情况就存在很多不解,昨天我认真研究了集团为我准备的数据报告,今天又听了大家的研讨,我有几个问题还是非常疑惑。”

陆离的开篇之言不紧不慢,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风暴的开端。

“你有什么疑惑,讲出来咱们大家探讨一下。”邹光华着实是想听听陆离的意见。

“第一个疑惑,为什么长明集团的金融投资战略布局没有将实业投资作为重点,而是大范围布局风险相对较高的创业投资。”

听完陆离第一个疑惑,在场有两个人心情绪有所起伏,一个是被质询的邹瀚宇,一个是有所期待的邹浩辰。

“因为近年来公司地产业务急速扩张,集团已无力抽取足够的资金去布局其他实业投资,只能用有限的资金去布局发展潜力大、回收周期短的创业项目。”邹瀚宇的解释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任何弊病。

陆离没有急着去反驳他,“那就引出我第二个疑问,长明之前投资的很多创业项目,像外卖、打车等,都有潜力成为独角兽,为什么在大好形势下中途撤资?”

“您刚才也说过,这些项目都是风投,谁也保不准它们将来的成长空间怎么样,在公司资金相对吃紧的情况下,见好就收应该是最好的选择。”邹光华等一批公司创始元老对邹瀚宇的这番话也是认可的,毕竟之前的决策他们都有过参与。

“放弃一个发展上限逐渐明了的项目,再去投资一个前景未明的高风险项目,这样也算最好的选择?”陆离觉得应该在这第二个问题上下点猛料,为第三个问题的致命一击做一些铺垫。

陆离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儿,之前怎么就迷了心神呢。

邹光华见众人都犯嘀咕,邹瀚宇并没有出面解释,他只好打圆场安抚人心,“这都是决策问题,之前集团没有像陆先生这样专业的人,考虑问题上可能不够周到。”

陆离听得出邹光华不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辩护,只是害怕寒了在座高管们的心。陆离有些嗫喏,他接下来的第三个问题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后,他不清楚向来身体抱恙的邹光华能不能挺得过去。

但他已骑虎难下,别无选择。

“我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长明注资跟投的项目都失败了,而所谓‘见好就收’的项目后来都孵化成了独角兽?”

陆离低下头盯着桌面上的报告,不再与任何人的目光有所接触,“并且无论失败的还是‘见好就收’的,只要是长明所投的项目都能发现另一个公司的身影。”

邹浩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笑容一闪而逝,他重新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态。

“你什么意思?!”邹瀚宇按耐不住了。

陆离始终没有抬头,他害怕撞上众人各种复杂的眼神。

“长明所投的失败项目的创业公司都与一个名为‘劢斯资本’的公司有大笔资金往来,而巧的是,长明撤资的项目,这个‘劢斯资本’都持有股权。”

陆离的三个疑问,其实是在层层铺垫,明眼人一点就明白这个劢斯资本肯定有问题,十之**与掌控集团金融业务的邹瀚宇月兑不了关系。

邹光华以前认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总算是走上了正道,通过努力得到了诸位董事的认可,没想到背地里竟然玩这么一出。他满腔怒火压不住,但又不能把最后的这层窗户纸也捅得稀碎让众人寒了心,他百感交集,踌躇难断。

但是大家都不会在这种时候轻易站出来发表看法的,无论是对是错。他们都在等,等邹光华先开口。会议室里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气息带了更大的尴尬。

“啊……”邹光华大叫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众人都惊慌地站了起来,挨着邹光华的几人忙上前搀扶,顿时寂静的会议室乱作一团。女助理通知了邹光华的私人医生,并准备车辆前往医院。

陆离依旧坐在列席区,埋头盯着桌面,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会议室一阵闹哄哄过后,人都散去,只留下了陆离,他整理了一下物品,起身也走了。

女助理忙完回头来帮邹光华收拾物品,看到陆离的座位上有文件遗落,便上前想一同收走,发现文件上有一首潇洒行楷写的小诗:

无征来云天,暖春复回寒。

昔花绽不败,逢雨谁常颜。

些许零落去,几多树头残。

莫怨雨摧花,秋风更难全。

花生随四季,明朝枝又繁。

落英抻可取,拈来便是禅。

这首诗笔迹苍劲,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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