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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凤落湛江(四)

疾水行舟,似乎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冒险。

我们眼下一行八人,为了合理减轻当下渔船的负担,于是我,晋儿,慕容曜,牛儿,待在开道主船上,而小梅,玄冥,李昭,柳飞,则在次连渔船上。

两艘渔船用麻绳首尾拴系,由牛儿主舵开船,次船划桨助力,不仅能提高行进速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风浪的侵袭。

此时两艘渔船渐渐驶离江岸,焦急眺望着一时看不到头的湛江,心中不安如这涌动的风,越发疾劲起来。

忽然,静谧的江上炸起马匹嘶吼的声音,惊闻异动间,我回头朝岸上一望,河堤上无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官兵。

骑兵喝马勒缰间,百名身背良弓雪箭的禁军卫从马匹背后窜出,成一字排开,在河堤上有序地架起了弓,满在圆弓上的雪羽箭瞄准着几丈开外的我们。

而正当忧心这万箭齐发之势何时在头上落下时,河堤上不断增援的兵马中,忽一匹白驹耀眼地窜出人群,沿着河堤急速向上奔驰,渐渐压制过我们渔船的行径速度。

“樾棠,你要带着晋儿胡闹到什么时候?孤耐心有限,快停船靠岸,你们是跑不掉的!”

“母亲,母亲,是父皇,是父皇来了嘞!”

此时不听不闻不看的我,被怀中晋儿无意一提醒,周身如万蚁噬咬般难受。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蠢蠢欲动的我,正欲开口回答什么,不想慕容曜按住我的肩头,把对人的威逼给硬生生接下来。

“有劳玄弟不远千里来此为我们夫妻二人践行,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请玄弟知礼止步!”

“慕容曜,你诱拐我妻儿,辱孤颜面,欺人太甚!”

顿时,岸上一声不甘声威震天,无形间为这汹涌不息的湛江平添了几分凶险。

见河堤上的人马越积越多,摇桨划船的牛儿不禁起了惧意:“大人,他们人多势众,还有弓箭手助阵,我们眼下是插翅难飞的!不如识时务些听他们的,将船赶紧靠岸吧,或许还有生路。”

“你所谓的‘识时务’,就是以人多人少来衡量的?”

慕容曜冷声反制对人畏缩间,腰间佩剑已经在眨眼功夫出鞘,落在了牛儿脖子边。

他提醒到:“划好你的船!你畏惧贵国天子龙威,可我这北燕天子,也不是好惹的主;若有半分见异思迁,我手中剑即刻送你归西!”

说着,慕容曜回过头,朝岸上仍策马不停地容舒玄高喝去:“欺人太甚的是你!容舒玄,你忘了当初你是用何种下三滥手段把淳元从我身边夺走的?当下种种,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是个男人的,就别把女人推到风口浪尖为难,要想比划高低,以后我们在战场上有的是机会。”

“慕容曜,你如今个丧家犬,有什么资格再孤面前叫嚣?!她是我的妻,孤的皇后,除了孤以外,谁也休想染指她半分!!”

见渔船仍不停,容舒玄朝我急发号令来:“樾棠,你是逃不掉的!只要孤一声令下,你的奸夫和他属下,便会被孤的强弩手射成马蜂窝;孤给你的宽容已够多的,但容忍是有限度的,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的清楚,不要逼孤把事情做得太绝!若你肯回心转意,孤保证既往不咎!”

“原来堂堂天子国君,也会放狗屁。”

正在争执不下间,僵坐在船上的我,猛振高声打断了岸上人的威慑。

有些气势一旦来了,便像种发泄,收止不住:“我为什么会背逃你,当初在乾坤殿还说得不够清楚明白吗?容舒玄,不是我死心眼,而是你太固执,太钻牛角尖;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处处为了我,其实,这些不过是你自己自私的占有欲作祟罢了。你从来关心我这个人的本心,究竟愿不愿意,想不想,我没从你身上没感受到一丝半点的爱意,反而觉得和你困在一起的日子无比煎熬。”

“可他能给什么?孤能给你们母子无上的尊荣和疼爱,可他呢,一个朝不保夕的落魄天子,跟着他,有什么未来可言?!樾棠,你聪明一世,为何单单要糊涂一时;你即便不顾及孤的感受,也得为晋儿想想,为他的将来想想!若他真跟你去了衢州,晋儿这一辈子就完了!!”

“晋儿若继续跟在你身边,这辈子才是真正的完了!”

大肆地宣吼开,我迎着四周猖獗的风,深吸了口这充满自由的空气,字字坚定地说到。

“什么身份,地位,荣耀,我统统不放在眼里,为人父母的,唯一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行得正,走得直,可这些,你能教会晋儿吗?你能教会他的,只有算计,阴诡,狠毒,无情,在你心底,无时无刻都想把这孩子塑造成你这般模样,成为你容家掌控天下的另一个专断独裁者。这样的人生,我身为他的生母,有权利替他拒绝。”

“那你是吃秤砣铁了心,今日要叛孤而去,让孤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听到此,我不禁扬声大笑,发自肺腑的讥笑。

“到了此时此刻,你满脑子在乎的,仍是你大历天子的脸面,你容家人前人后的体面;容舒玄,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真枉费你千里迢迢来此,原来也是说了一堆无用的废话。”

那股悲哀在心中释怀尽,我再次展露在人前的笑,忽然变得无悲无喜。

我道:“即便你有能耐一辈子把我困在你身边,我们也是谈不来的。当着大历众将士的面,我也怕说句伤你脸面的话,当初是你一纸休书弃我下堂,如今不用你给什么金口玉言,我亲自做个了断。”

说着,我夺过慕容曜手中的剑,拽起脑后的一缕青丝,挥剑便斩断人前。

“天地为证,今日我李淳元与嘉康帝断发消孽,恩断义绝;从此天南地北,形同路人,永不相见。”

淡淡一笑,抓握在半空中的五指忽然张开,这缕断发立即随风消散,不见了踪迹。

“好,你无情在先,那也别怪孤狠辣在后!强弩手听令!”

勒缰悬马,止住追赶的马蹄间,容舒玄再次狠厉地发令到:“船上诸人,除了太子和皇后外,其余北燕逆贼统统射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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