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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以血为引

原本阴沉的天空,闪电撕扯着乌云,乌云又重新聚拢,乌云变成黑傲傲的颜色时,银丝一般都细雨从天空滑落,在乌云的火光中闪烁着;它单调地哭泣着,好像在为什么人伤心落泪

姬怜美躺在一张担架床上,由四个人抬着,白玉承则由司徒澈搀扶着进了门。

一行人来不及撑伞便匆匆走过长长的游廊。白玉承伸出一只手去,用宽阔的衣袖挡住落在姬怜美伤口上的雨水,腿上的伤口渐渐渗出了红色的血液,沾染在白靴上,又被雨水晕开,染成一片动人心魄的血色。

可他像是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目光一直停留在姬怜美微微伏动的胸腔上

前来迎接的眠付见二人皆伤痕累累,甚至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时候,大吃一惊:“殿下,你和怜美小姐不是出去玩儿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难倒是遇上了吴越的追兵?”

“别问这些了,眠付,你有没有办法医治她?我拜托你,一定要治好她。”白玉承捉住眠付瘦削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

眠付见白玉承满脸着急,便蹲下来仔细查看姬怜美的情况,眉头紧锁。

“殿下,她伤的太重了,并且伤口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刀子和伤口处的肉已经长在了一起,此时贸然拔刀,只会流失更多的血,恐怕是回天乏术”

“我不管,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医好她。”话音未落,白玉承忽而难过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角。

“好吧,还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眠付扶起白玉承,只得妥协道,“我曾经从隐的医书上看到过一个输血之法,只要是血的类型相一致的人,便可以将自己的血输入到对方体内,只是这样,对输血方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况且,书上所记载的仪器见所未见,我也没有用这种方法治疗的经验,只能姑且一试了”

现代人想要还原古代人的秘术尚且困难重重,古人想要用有限的材料来试探未来科技更是难如登天。

可是为了姬怜美,白玉承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眠付备好水盆,白布和止血散,将姬怜美和自己的手指划破,将鲜血滴入准备好的清水中。

两滴血液在澄澈的水中融合,又很快地散开了。

这种滴血认亲的方法在现代也可以用来简单判断两人是否为同一血型,若是两滴血相融合,那就可以为伤者输血。

“不行,我的血液不能和她融合,我不能替她输血了。司徒澈,你过来试试。”眠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了一下姬怜美的神色。

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泛青,若再不及时输血,神仙难救。

司徒澈将手递给眠付,照着刚才的方法又做了一遍。

“还是不行”眠付的眉头微微皱起,探了探姬怜美的鼻息。

越来越微弱了

“我来吧”白玉承支撑起虚弱的身子,将手腕递到眠付面前。

眠付微微观察了一下白玉承的脸色。他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嘴唇苍白,头发凌乱不堪,看上去甚是憔悴。

他默默摇摇头:“不行,你现在气血两虚,能够支撑着自己保持清醒状态已是不易,若是再给姬怜美输血,不仅不能救回她的命,就连你也会跟着她一起丧命。想想你的宏图伟业,你的锦绣前程,想想大宋那么多困苦的百姓,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值得吗?”

白玉承惨淡地笑着:“我的前途?也不过三五载的光阴,而她,还有很长的时间为了她,滴血成圈又何妨,舍命相救又何妨?纵然玫瑰零落成泥碾作尘,我也甘愿守候着这一世的心疼。”

“你当真想好了?”

“无需多想,快点吧。”

白玉承的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真诚。眠付点点头,对司徒澈说:“这输血之法,需要会些武功,或者体格强壮的人才能完成,一会儿你将自己的真气输送给殿下和姬怜美,不必过多,免得伤了他们的筋脉。”

司徒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切准备就绪,眠付用刀子划破白玉承的手指,深红色的血液同碗中的那一滴相互聚散,分离,最终,融于一体。

“殿下,血液融合了,现在可以给她输血了。”

眠付点了姬怜美的穴位,将她的衣裳褪下,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覆在古铜色的刀柄上,咬咬牙,把刀从姬怜美的身体中迅速地拔了出来。

虽然按住了穴位,鲜血依旧湍急地从身体里迸裂一般地喷涌出来,洒在洁白的被子上宛如点点的梅花。

眠付连忙用浸了清酒的毛巾堵住伤口,又腾出一只手来,将两人的手腕划破,将两道伤口重叠在一起,对司徒澈点点头。

司徒澈运足内功,将那股气韵打入了白玉承的后背。

白玉承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像凝聚了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去,而姬怜美的创口却像一只饥渴难耐的嘴,不断地索取着温热的血液。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白玉承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咬了咬牙,硬是支撑着。

三分钟过后白玉承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头疼的厉害,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了,仿佛一个膨胀到极限的气球。

五分钟过去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一般,连痛感都有些减弱了。最后,他实在是耗尽了气力,身子向左一歪,倒在司徒澈怀中昏死过去。

司徒澈见白玉承已是眼窝深陷,柔软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立刻停止了向白玉承体内输送真气,不禁对眠付吼道:“快停下!殿下快死了!”

而眠付坐在原地,无动于衷。

“不能停!若是现在停下,他们两个谁都活不成!既然殿下要我们救活姬怜美,我们就得全力以赴。别愣着,接着输送真气啊。”眠付一指按住白玉承的动脉管,试图让血液流的慢些。

司徒澈没有办法,只能用更加浓厚的真气支持白玉承孱弱的经脉。

七分钟后,姬怜美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难看,渐渐有了血色,双唇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色泽。

白玉承的情况则截然相反,原本尚且还有一丝血气的面庞已如泥土那般灰黄,活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的干尸。

眠付将白玉承的手腕包扎好,给姬怜美上了药,又吩咐厨房多备些红枣汤和枸杞,才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

整个过程的实施,不足半个时辰,却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眠付从随身的药箱中掏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喂到白玉承口中。

这个俊美飘逸的少年,唇上最后的血色已经褪尽,眼前漆黑得什么都不再能够看得见,湿透的白色衣衫如脆弱的白色花瓣轻轻飘荡,生命一丝一丝地流淌,只有那只尚且滴着血的手,牢牢的捉着少女的手腕,始终不曾松开。

“终于好了,现在,他们需要休息。殿下受伤的事情万不可让任何人传扬出去,所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负责殿下的用药。司徒澈,你多关注一下公子玉心的动向,我怀疑这件事同他月兑不了干系。”眠付一边这样说着,替一边姬怜美盖上被子,开始整理那药箱和滴满血的水盆。

“嗯”司徒澈眼神躲闪,煞有心事的模样。

“眠付,”司徒澈忽而叫住眠付,幽幽地开口,“你究竟是在帮殿下,还是在害殿下。”

“你说我帮了他,那便是帮了,你说我害了他,那便是害了。”眠付微微一笑,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走出门去了。

他和司徒澈不一样,司徒澈,是百分百听从白玉承的命令,一旦他身处险境,必然会以命相救的人。

司徒澈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对于白玉承舍身救姬怜美这件事,他毫不理解。可眠付不同,他经历过的感情创伤远比司徒澈要多得多,虽然无关男女之情,他却足矣能体验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是什么滋味。

他眠付,是白玉承的至交,白玉承的果敢睿智,他都看在了眼中。除了在与他初识的时候,他为了溪婉而伤心难过,让眠付以为,他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可到了后来,他觉得白玉承样样精通,做事不掺杂任何一丝感情,强大地完全不像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现在,他见到了一个冲动,固执,有情有义,甚至失去理智的白玉承。若是为了白玉承的安全而放弃对姬怜美的救治,对白玉承而言,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所以,他选择了成全。

傻过,爱过,才算活过吧

眠付微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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