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亲王带着梁正先到了驿馆。
他虽然是在宁阳城长大的,不过小时候是跟昌睿帝一起住在宫中的,等到他年龄够大了,也就回了玲珑镇。
加上玲珑镇距离宁阳太远,德亲王离开宁阳就没打算回来,昌睿帝也知道,因此在宁阳没建德亲王王府。
再说德亲王和昌睿帝到底不是亲生的兄弟,若是建王府肯定会有很多人阻拦,罗嗦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梁正垂首立在厅中,等着德亲王发话。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吗?”
梁正道,“小人相信是真的,虽然小人没有证据,可有当年叔祖父写给小人的信,况且当年小人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只是…”
德亲王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只是你也知道,你若是状告秦太师,你的说辞就不能当作证据了,况且你说你曾被他的人软禁,又如何证明呢?你又怎么知道那人就是他的人呢?”
梁正说,“小人也知道,当初小人会逃月兑也是偶然,那个时候朝中因徐家的事而不得安稳,看管小人的人似乎也很关注,直到那一天小人逃出来时听人说,那天是徐家上刑场的日子。”
德亲王沉默,当年徐家的案子他有所耳闻,以前他在宁阳的时候也是认识徐家老太爷的,对于那个幺子,他也有所听闻。
如果说这件事的起因出在他的身上,德亲王是相信的。
徐家,满门都是清流,唯独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
德亲王淡淡的叹气,“那你要状告秦太师,就凭着一封信吗?”
梁正迟疑一下,德亲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但小人相信小人的案子会水落石出的。”
德亲王问,“是因为相信谁吗?”
梁正一愣,莫非王爷知道什么?
德亲王又问,“你想怎么告?就凭你这状纸和你如今的情况,哪怕是京兆尹也不敢接的。”
梁正如实道,“小人要告的是御状!”
“你可知告御状是要滚钉板,敲响蹬闻鼓的,就算你能滚过钉板,可你能敲响蹬闻鼓吗?蹬闻鼓啊,可不好敲的!”
“小人知道,”梁正一脸的严肃,“可无论是多么大的阻拦,小人告御状的决心也不会减。”
德亲王点头,“好,既然你这么想,那本王一会入宫,就带着你一起吧!不过席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要牵扯上本王才好!”
梁正一愣,随后跪下谢恩,“小人多谢王爷!”
德亲王说带着他一起,就说明他可以越过滚钉板敲响蹬闻鼓的步奏,直接上大天听,说明他可以面圣直接告御状!
原来那背后之人没有骗人,只是不知道这事情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会是当今圣上吗?也只有他才能请的德亲王爷吧?
德亲王点了点头,叫来荆尘:“准备好了吗?”
荆尘点头,“王爷,现在随时都可以入宫了。”
“那走吧!带上他。”
德亲王指了指梁正,终于,还是要懂秦家了,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真的好吗?
今天在城门口那里闹的那么大,宁阳城里这会儿恐怕都无人不知了吧?所以这件事注定会被人关注,到时候秦家的事公布的时候,他们最先失的会是他们的家声。
就跟当年的徐家一样。
徐家…
德亲王一路上都默念着当年的事,和如今的事。
这个计划,应该是公主想出来的,闹到这么大应该也是公主的意思,可公主和秦家…对了,有个杀母之仇在,她会这么做无可厚非。
待德亲王想明白的时候,他的车架也到了宫门口。
经过重重阻碍,最终得以入宫的德亲王一行,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只因为德亲王此刻才到,实在是晚了。
德亲王多年不会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非但没有提前到,反而是公主及笄当天到,尤其还是在宴席马上要开始的时候才到!
这个时候圣上已经到了,公主倒是还没出来,不过圣上说,公主一会也会出来的。
昌睿帝得知德亲王到了之后,立刻翘首以盼。
看到德亲王后,昌睿帝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下台阶,“多年未见,你也老了。”
德亲王先是给昌睿帝行礼问安之后才说,“臣的儿子都二十多了,哪有不老的道理?不过圣上瞧着倒是不显,可比臣会保养的多啊!”
昌睿帝哈哈的笑了起来,“哪里不显了?朕都觉得朕都要七老八十了,哎,时间不等人啊,有的时候想想都觉得以前的日子,真好。”
德亲王点头,“是啊,从前的日子真的好,那个时候咱们也是无忧无虑的。”
“诶,不说了,来咱们坐下说。”
“是,臣遵命。”
德亲王看了看梁正,梁正垂头跟在德亲王的身边,昌睿帝似有似无的瞅了他一眼,这人就是梁家的人了吗?
灵华胆大,但是正因为她的大胆,所以才能做成这件事。
如今看来,这天下交给她,他是可以放心的。
只是,唯独嫁给宋君昊这件事,他是断断不能同意的,不仅是不能将江山交给带有宋家血脉的人身上,更因为那是他和皇后最疼的灵华!
哪怕如今的灵华失忆了,她不喜欢宋君昊却一直没变过。
无论她日后能不能想起来,他都不想让灵华带着悔恨的过一生。
“你怎么今天才到呢?明知灵华及笄,你也不知道提前出发!”
听着昌睿帝略带嗔怪的语气,众人明白,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德亲王笑道,“本来是提前出发了的,可是人老了,事也多,这不路上突然染上了风寒,耽搁了几天。哎,这要是年轻的时候,哪有六月份感染风寒的可能?说到底不过是老了,体力不行了。”
昌睿帝关心道,“如今怎么样了?可全好了吗?一会宴后你也别出宫了,就住在皇宫中吧,也让张定再给你瞧瞧。说起来你当年住的宫殿,朕已经命人打扫出来了,你去看看,跟当年一模一样。”
德亲王谢恩,“多谢圣上,只是如今这样于理不合。宫中从来不留宿外男的,倘若圣上留臣住上一晚,又要有人说臣了。”
他说完用余光扫了一眼下面席位上的众臣,众臣还来不及收回的不赞同的目光被他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