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侯府里,沈昭躺在床上,望着窗幔,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
她想不起来毒发时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她好像看到了母后,还听到了父皇跟她说话,但是山洞里明明只有她和沈宏邈两个人,那只能是幻觉,她到底有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来?
若是说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又怎么跟他解释,她一直瞒着他的原因?
吱嘎,门被人推开,沈昭一个机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蝶姐姐,他怎么样了?”
“荆尘说,世子醒了。”
从公主醒来之后,她就没听公主管世子叫过一声大哥,或者堂兄,一直都是以“他”这个字来称呼他。
初蝶知道,在沈昭的心里,沈宏邈不再是她的大哥,也不是她的堂兄,更不是路人甲乙丙丁,而是他,是只属于她的他。
但是…
“公主,世子是你的堂兄,我虽然觉得他对你很好,也配得上公主,但是公主你得考虑一下别人的眼光,和世子他会不会介意,毕竟你们俩之间,算是…有悖伦理。”
“有悖伦理?”沈昭嗤笑,“伦理有用吗?它能吃?能喝?还是能让天下人安居乐业?呵,那群迂腐的老东西,一天天就知道书本上的东西,像西北这的情况,他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主战就主战,说要和就和,真当他们是神佛,说什么别人都信什么吗?”
“公主不是不信佛吗?”初蝶笑了。
公主不信佛,甚至对神佛是不屑的。
沈昭道,“我是不信的。可是初蝶姐姐,若真的有神佛,你说它真的是慈悲的吗?”
初蝶一愣,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神佛,很多人都在信它。
“它真的会保佑它的信徒吗?”
沈昭抬眸望着茶几上的茶杯,“天下太平时,神佛在做什么?它会微笑着看着匍匐在它脚下的信徒,听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愿望,然后道一声‘贪心的人啊!’。”
“等到天下大乱时,它又在做什么?它依然微笑着看着匍匐在它脚下的信徒,听他们请求庇护的话语,然后道一声‘万事皆是缘法,这是劫,也是命!’。”
沈昭耸肩,微笑的望向初蝶,“姐姐看吧,这就是人们口中的佛,是被他们当成信仰的神一般的存在!呵,所以我不信它,我信我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喜欢他,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有悖伦理算什么?”
“谁敢挡我,阻我,我都会将他们一一荡平,别的事也许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偏就这事,没有!谁敢阻我,就是我的敌人!”
初蝶听了这话就明白了,沈昭这一回是认了真。
她若认真了,执着了,便是怎样都变不了的了。
她知道,朝中一定有很多人会反对,到那个时候,朝中说不定真的要有一场风波了,而且这场风波的代价很大,大到会搭上每个人的全部,包括生命。
她颔首,“公主若想,属下初蝶愿意追随,随时听候吩咐。”
沈昭转回目光,看着初蝶,刚刚那锐利的锋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柔和,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谢谢你,初蝶姐姐。”
她也知道,她将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分岔路。
这条路会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不归路,一个是大团圆的结局。
初蝶选择了她,她的日后就全部系在她的身上,若她走上了不归路,初蝶也会没有了以后。
“我的傻公主,你都肯屈身叫我一声姐姐,那身为你的姐姐,能不为你做点什么吗?我只愿你可以开开心心,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好了。”
沈昭用力的点头,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对了,姐姐还没说怎么找到我和他的?幸亏你们找到的及时,否则我和他都要死在那里了。”
她完全没想到她体内的毒竟然会提前发作!
“我又去了一趟西越,原本我是没抱多大的希望的,只想着多问一个人或许能多一点希望吧,毕竟当时距离你毒发只有六天了,当我一说还有六天你就会毒发的时候,叶阳立刻就将出路指给我了。”
“他说,世子是本地人,按理说不该失踪这么久的。”
沈昭了然,“掉下来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身上也有外伤,因此前些天我根本没让他出去,若不是毒提前发作了,我们也不会这么狼狈。我没想到他为了我,几乎耗尽内力…”
“公主,世子不会在意吗?”
沈昭一愣,“不会的吧?他也不是很在意世俗的人,我问过。”
初蝶有些懵,“公主怎么问的?”
沈昭将她如何问的说给初蝶听,初蝶惊讶:“可是这跟伦理搭不上边啊?这是两个层次的问题!”
“我问了,我问他怎么看待世俗礼教的,世俗礼教不包括伦理?”
初蝶这回词穷了,公主说的似乎有理,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世子他根本不知道公主的身份,所以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或许公主问的世俗礼教只是文人的那套之乎者也呢?”
沈昭眉心紧皱,也有这种可能。
她相信初凡一定会把她身份的问题抹平,短时间别人绝对查不出任何异常来,沈宏邈查她的时间太有限,所以也查不出她的真正身份来。
“那…大不了,我等,我会等到他愿意接受的那天!再说不就是碍于礼教的问题吗?如此,我不做这个公主又何妨?”
初蝶一愣,“公主?若是圣上只有您一个女儿…”
“呵呵,初蝶姐姐,我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不假,但他有堂兄啊!他堂兄德亲王不是有儿子吗?对我来说,公主只是一个身份,我不做又何妨?”
“只要我的名字被父皇在皇家玉蝶上除名,我和他在一起就不是逾越礼法了,我们在一起就是合情合理的,谁还会阻拦?”
“我知道我父皇和母后的心酸,所以在权力和我的心意中,我会选择后者,当然也因为我中意的那个人,是他一个让我心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