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怀里抱着衣服,有不少,满满当当的,她当时光顾着看热闹,忘记带一个布袋子来装。
迎面走开几位高挑的宫女,眼睛都长在天上,腰上别着蓝色的香囊,是与一般宫女区分的象征。她们五个一起端着一个青花瓷瓶,阳光下熠熠生辉,许是价值不菲,小蝶没有多想,只是往旁边躲了躲,想让她们先走过去。
最好不要惹是生非,连累了姑娘。
前面两个看她躲让,竟往她走的方向移动过来,小蝶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当她们马上会避开的。
谁知道这几个宫女还在往她面前走来,像是跟她对上了。她无法,只能再往后退。退了没几步,背部突然抵住了墙,她本能地弹开,瞬间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瓷瓶落在地上。小蝶怀里抱着的衣服也掉落下去,盖住了那些碎片。
有个宫女上前来,狠厉地盯着她:“哪里来的奴才,不长眼的东西!看不见这是好东西吗?”
小蝶第一次看见人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气不过,扔掉手里剩下的几件衣服据理力争:“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你拼命往我面前冲,现在瓶子碎了,竟然还要赖在我头上。”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她揪起小蝶的衣服领子:“怎么不低头看看自己,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不早点看清自己,还要我费神?”
“什么身份?你我同是宫女,却非要在这里分差等。”
“那你可知道这是谁的物件?”
“不就是宫里哪位娘娘的嘛。”
“贱婢!你给我听清楚了,这是三王爷,”她停顿一下,将小蝶甩开:“送给皇上的。”
她被重重地摔到墙上,胳膊上擦破了皮。
“你把它打碎了,谁也救不了你,我只能如实上报给陛下,请他亲自定夺。”
小蝶不知如何是好,靠着墙壁发抖,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姑娘,小蝶对不起你。”
她坐在石头铺的大路上,将衣服上的灰尘轻轻拍掉,然后一件一件叠好。
不出几分钟,就有几个人来,连拖带拽地将她拉走。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有人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得太清,只要这中间没有芳兰泽的名字就好了。
小蝶被扔在无边黑暗里,心里却是明亮的,只要姑娘好就好。
当阿芙知道这件事时,小蝶已经被宫中侍卫带走了。
十七第一次慌张地奔跑,她安顿好了小鱼之后准备出去转转,却听所有的人都在传一个宫女被抓走了。
冥冥之中的一阵心疼,她上前询问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小蝶。”
阿芙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你先别着急,我再去打听时,听说是她打烂了三王爷送给陛下的青花瓷瓶。陛下问罪,罚她在劳房里做工,任务完成了才能出来。”
劳房里面做的都是苦活累活,那样的地方总是紧关着大门,好让这皇宫在别人面前依旧富丽堂皇,表面上没有一点点黑色的刻痕。
“为什么本宫的丫鬟被抓走了,本宫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这是陈述句,她没有在问问题。
不想知道原因,只想为她抑或她们讨回公道。
阿芙气势汹汹地来到金銮殿,被侍卫拦在门口:“本宫要见皇上。”
“皇上不便见客。”
她指着自己:“本宫是客人吗?”
“多有得罪,但这是皇上的命令。”
挡在她面前的是大刀,她不可能冲过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蠢到硬碰硬。
“请问,劳房在哪里?”
“左边直走,最里边。”
阿芙没道谢,因为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在劳房门口,有个公公挎着食盒要递进去。阿芙两步并一步,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只有一碗清汤,三两根青菜,半碗米饭,一点油水也找不到。
“就给他们吃这点东西?”
“这是明天的,他们可是罪人,能吃上算好的了。”
“明天一天?今天的晚饭呢?”
“今天的一顿已经发过了,一天一顿。”
暂不说这饭菜的数量,现在做好的饭菜留到明天吃,又是夏天,这种东西连猪吃的都不如。
阿芙再次气冲冲地跑到金銮殿门口,她无力地看着交叉放置的两把大刀,“扑通”跪在地上。
“皇上,求求你放过小蝶。”
小蝶今早咳嗽,若是晚上风凉,便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吃的,还得做男子的苦活,做不好要受嬷嬷的殴打,她一向在自己手下娇惯着做事,如何能受得了?
兰妃从金銮殿门口路过,看阿芙跪在地上,不该走过去,但她耐不住心思。她嫉妒她,想让她好看。
她对身边一个宫女说:“走,去见见她。”
“妹妹。”
阿芙听出了兰妃的声音,但是不想搭理。
“妹妹怎么还是不可一世的样子?”
“用不着你管。”
“你那个丫鬟,做事真是不小心,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你别胡说。”
小蝶的事情,她尚未清楚始末,但是她相信小蝶。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小蝶也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再说皇上根本没有传唤过她,凭什么就扣押了她的人。
三王爷送的礼物,不该交给三王爷吗?
“多好的机会,姐姐现在挺想欺负你的,你说若是你反抗惊动了陛下,他是相信你还是我?”
“你想怎样?”
兰妃牵出身后粉红色衣服的宫女:“你们来认识认识。”
阿芙望着那宫女的脸,没认出来
那人低下头:“娘娘前些天刚打过奴婢,现在就把奴婢忘了?”
其实她还是认不得她,不过嘴上不愿意饶人:“原来是你啊,我还真佩服,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她一巴掌呼在阿芙脸上:“下贱!”
兰妃笑着对她说:“怎么样?不是跟我谈资论辈,现在知道了吗?即便她的身份卑微,不好还是能打你。因为你,”她俯视着阿芙,悠悠吐出来二字:“下贱。”
脸上火辣辣的,阿芙没有用手遮住,任由红色漫延至眼角耳边,那二人离去的背影在她的眼里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