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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瞒不了三哥哥。”她感叹了句,脚步一顿,“我今日来找三哥哥,是想求你一件事。”

薛崇也跟着她停下脚步,“是为了辅国公府吧?”

“三哥哥会答应我吗?”

他笑道:“辅国公府出了事,殿下不好奇为何皇后娘娘和成王殿下一语未发吗?换句话说,辅国公夫人求到您跟前,您觉得是为了什么?”

“娘不肯帮她,哥哥也不肯,是吗?”

他颔了颔首,“殿下聪慧。”

“为什么?”茂娇公主不明白,“我们是亲人啊,为什么娘和哥哥都不说话?”

亲人。

真是个美好的词。

他看着面前目露疑惑的茂娇公主,又想起了江意水,想起她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原本要月兑口而出的话便咽了回去,转而换了副风轻云淡的口气,“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在宫里,这点才是最重要的。公主如今在学汉学,想必已明了何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了吧。”

“嗯。”

“那么,您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吗?”

茂娇公主点头,“有过的,爹爹和哥哥,还有哥哥和你,都有过的。”

“可是后来,又都没有了。”薛崇循循问道:“殿下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爹爹不喜欢哥哥了?”她犹疑着问,紧接着又摇头,“不,爹爹还是挂念哥哥的。”

“因为除了父子之外,他们之间还牵扯到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凭他多好的关系,只要一牵扯上这个字,都会变的。皇家如是,其余众家也概莫如是。今日皇后娘娘和成王殿下默然,不过是因为辅国公府所做的事,已经触犯到他们的利了。殿下,我且问你,倘若今日要你在皇上和辅国公府中选一个,你会选谁?”

“我会选……爹吧。”她艰难地吐出答案。

“这就是了。”他嘴角一弯,“亲疏分明,利弊昭昭,殿下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可是、可是……难道就没有一种方法可以两者得兼吗?”

他仰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逸出一声叹息,“哪里来那么多两全其美呢?太过贪心,反而会一无所有。我劝殿下一句,万事先顾全自己,然后再想其他。时辰不早,我也该出宫了。毕竟是外男,后宫之地还是不宜久留。”

“等等。”茂娇公主喊住他,“三哥哥,你和哥哥之间,难道也是因为他触犯了你的利吗?”

他回身看了她一会,才道:“从前也许是,可现在不是了。他是你哥哥,也是我哥哥,不是吗?”

她这才绽开笑来,重重点了点头。

江意水有孕的事一早便让人传信给了江大夫人。

江大夫人立马就赶了过来,一迭声问道:“身子怎么样了?还吐不吐?有什么喜欢吃的没有?”

“不吐了,好像就吐了昨日那么一会。”

“那就好,害喜说着轻松,可累人的不行。那喜欢吃的呢,现在喜欢吃酸的还是辣的?”

江意水侧头想了想,“好像……还是喜欢吃甜的。”

江大夫人:……

江意水扑哧笑道:“哎呀娘,这有什么呀,瞧您,多紧张。”

“你是不紧张,急得娘一身汗。”江大夫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都当娘的人了,一点不知道留心。要不是吐了一阵,怕是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喜了吧?月事推迟了不知道请个大夫来?你月事日子是最准的,一日都不差,突然之间往后延了几日,怎么就想不到呢!还出去!碰不碰着什么的不说,单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能有个准备?”

江意水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罢了罢了,一说你就装相。来,我说些忌讳,你可千万记着。沉寒,你也是,记清楚了,省得你主子到时候头脑发昏。”

薛崇回来的时候就见江大夫人坐在那儿说,自家娘子坐在一旁边听边点头,不管什么都是好好好,是是是,怎么乖巧怎么来。

他微微一笑,没打扰她们,先回房去换了身常服,然后才过来给江大夫人行礼。

江大夫人忙拉住他,“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了,不要每回都行礼了。也不必再绕口喊那些称呼,和昭昭一块喊娘就是了。”

“娘。”薛崇从善如流地改口,“有劳您跑这一趟。我方才已经跟皇上告了假,前几个月都会在家里陪着昭昭,省得她一个人寂寞。”

这考虑的实在是周到,便是江大夫人也忍不住点头,“难为王爷有心了。”

江意水在一旁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的手掩在袖子里悄悄捏了她的手腕一下,让她再忍耐会,自个儿正襟危坐地陪着她听着。

江大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茶都喝了两杯才算完,末了说了一句,“你们姐妹倒是巧,连有喜都凑到一块去了。你这说完,我还得去成王府里一趟。”

“三妹妹也有喜了?”江意水惊讶地瞪大了眼。

“嗯,早几天的事了,当时就说有了两三个月了,估模着是新婚那时候有的。怎么,她没和你说?”江大夫人琢磨道:“不应该呀,你不是还去了她府里一趟吗?”

薛崇在一旁道:“许是当时忘了吧。”

“大概吧。”江大夫人也没有细想,看了看天色便要走。

江意水送走她才闷闷不乐地偎到他怀里,“三妹妹都不和我说她有孕了。”

他揽着她的肩,身心都满足起来,“都说兴许是忘了。多思无益,你呀,就好好养胎就是了。起码这几月都得要开开心心的,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蹭着他的胸膛嗯了声,脸埋得更深了。

用完晚膳,他拉着她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廊下的羊角灯在秋风中簌簌摇晃,晃得他眉目时明时暗。

“昭昭,想不想看好玩的?”

她看向他迷人的眉眼,说想,“咱们出去玩吗?”

他刮了刮她脸颊上的肉,吐出两个字,“别想。”气得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先把眼睛蒙上。”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布带,往她眼睛上一系,系的不紧,却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地带着她往前走。

走到门槛处,他索性把她抱了起来,跨进去,然后阖上

“小心坐着,别动。”

她模索着座椅坐下,耳边传来火石的声音。

嘶,一股烟火味霎时袭了过来。

他点上蜡烛,放进转鹭灯里,然后才揭下她眼上的布带。

江意水眯着眼适应了会烛光,等看清面前的场景时,顿时睁大了眼。

转鹭灯上画着各色蝴蝶流萤,蜡烛放在里头,外头的灯罩轻轻转动,映得满墙都是飞舞追逐着的蝴蝶和流萤们。

“转鹭灯!”她惊喜地站了起来,“是转鹭灯!”

他在一旁含笑看着她,“上次带你出去赏灯便想领你去那家铺子里看得。可惜中途被人打断了。费了好大功夫才请那人做了一盏给我,喜欢吗?”

她连连点头,“喜欢!”眼睛都不舍得移开那些飞舞着的蝴蝶们,直到灯花跳了一跳,她才从美景中回过神来,一双秋水眼眸盈盈地看着他,“三郎,多谢你。”

“傻话。”他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唇畔带着笑。

她就在一片烛光中抱住他的腰。

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甜。

嗜之如命。

晚上就寝的时候,薛崇让沉寒多备了一层被褥,和她分开来睡。

“省得你再来撩拨我。”

哼,义正词严的,说的好像光她撩拨了,他没有一样!

江意水面上不以为意,可躺在床上,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薛崇回来之前,江大夫人曾经委婉提醒过她,让她安排个人给薛崇。

“与其让他带人到你跟前,还不如你自己挑个好的,省得将来烦心。”

她当时虽然不乐意,但是碍于江大夫人,还是应承了下来。

本来想应付过去就行了,可现在越想却越觉得,她大概还是得按着江大夫人的话来。

但是,心里总归是不得劲的。

之后几天,心情便低落了许多。

薛崇问她,她也不肯说,还气哼哼地瞪他。

他便招兰莹过来,“娘娘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兰莹想了想:“近来并没什么烦心事啊,娘娘最近都一个人躺着,连走动都不多。不过……”

“嗯?”

“江大夫人那次来时,叮嘱了些话,奴婢不知要不要告诉王爷。娘娘当时并没有什么不满,也应了下来,但奴婢觉得,娘娘大概是不乐意的。”

“你说。”

兰莹便把那段话重述了遍,末了添了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

薛崇心里便也大概明白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兰莹退下后,他越想便越觉得好笑。

还当是在为什么烦心呢,原来是为了这个。老早就说好的事情,居然还在烦恼。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寝的时候,她一咕噜爬上床,钻到被子里头,盖着脸不看他。

他慢悠悠地放下床幔,这才准备好好跟她清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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