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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爷没招了。冲天怒火,被孟夫人这么一哭,登时烟消云散。从来都觉得夫人这句哭腔是他听惯了的最废话的废话,可是今天听在耳边,却觉得如此的贴切。

当然,他是男人,他绝不承认自己会有女人那样的哭诉软弱之词。

只是,眼前闪过孟君文倔强执拗的神情和眼神,他有理由相信,儿子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对抗到底的了。

没错,他是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权威,言出必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天底下的父母其实都是一样的,碰上不省心的儿子,活该饱受折磨,还不得不赔尽老脸,对儿子言听必从。

若果然孟君文自己绝食而亡,他的后半辈子,指望谁?孟君威?想都不要想,让他守着一份家业都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

就算是现生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都来不及了。等到他老了,现生的儿子还没长大呢,至于能不能成人,更是两说。

甚至,孟夫人是抵死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和谁生一个出来。

一想到这些,孟老爷忽然觉得,如果琅琊的孩子真的是苏氏暗下毒手打掉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和不可理喻。

后院里的女人若是疯狂起来,他是见识过的。现守着自家夫人,他有什么不懂的?况且打小耳濡目染,老夫人也并不是两手清净洁白。

孟老爷叹了口气,挥手对孟夫人道:“再等等,容我想想再说。”

他没问孟夫人如何得知他把孟君文关起来的消息。这么大的府,她又是女主人,想要探听到什么还是易如翻掌的。况且他关起来的是他们的儿子,再三令五申,底下人也不会愚钝到真的看他把自己儿子折磨死。

孟夫人见他言语中有松动之意,便渐渐收了悲声,软语相劝:“老爷,妾身私下里琢磨,倒未必是君文对那苏氏多么的恋恋不舍……男人的心思都一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孟老爷想要反驳,可又觉得实在无味。这句话没说错,确实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

只听孟夫人又道:“况且君文自打回来,也没少听那些闲言闲语。他不明就里,未免当真,谁愿意被传的妻子不忠不贞?”

这是指传言秦家有意要求娶苏氏的话。

孟老爷道:“既然蒙了羞辱,就更该一刀了断才是。”怎么孟君文非要反其道行之?不忠不贞的女人,不要也罢。

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琐事缠身,不能月兑困,真是枉为……枉为他的儿子。

孟夫人却只是叹了口气,道:“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可是君文毕竟年轻气盛,打落牙齿和血吞,是绝不肯把这口浊气就这么悄没声息的咽下去的。”

孟老爷也叹气:“就算是如了他的愿,把苏氏接回来又如何?还不照样是一对怨偶。”

“怨偶也罢,是他自己选的,想必这次他不会不管不问,总会给你我一个交待。”接回来,息了外人的口,至于关起门来他想怎么样,旁人管不得,做爹娘的也管不得。

哪怕是关起来门来打苏氏要死要活呢。

孟老爷犹豫了许久,才道:“等明天,我再问问……”他若是再不屈服,那也只好随了他。

夫妻二人总算是达成了默契,收拾了上床歇息,都觉得对明天有点煎熬。长夜漫漫,结果呼之欲出,两人都有点郁闷兼失望。

想到要低头陪笑上苏家请罪,不免会受到种种冷遇,就觉得齿寒。

活了一大把年纪,要为了儿子弯腰曲膝,实在是气闷。

一夜,夫妻二人俱是翻来覆去,天快亮了才朦胧睡着,就听见门外有人轻而急促的叫:“老爷,夫人,醒一醒,奴婢有事要禀。”

孟夫人率先醒了,听声音是水仙,便道:“进来说话。”看一眼孟老爷,也睁开了眼,便安抚的嘘了声,示意他继续睡,自己披了件衣服。

水仙进门,只在外间道:“夫人,大爷晕过去了。”

半晌不见动静,水仙正要开口再说话,就听寝房内扑通一声,接着是孟老爷的声音:“来人,快传大夫。”

水仙这才明白过来,飞奔着往外叫人去请大夫。

孟老爷将孟夫人搀扶着放倒在床上,替她揉搓着前胸,又掐着她的人中,折腾了好半天,孟夫人才悠悠醒转过来。

一醒便推着孟老爷:“老爷,你快去,去看看君文到底怎么样了……”

孟老爷也是心急如焚,却还是安慰着老妻:“不妨,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你怎么样?”

“我,妾身,不妨事。”孟夫人挣扎着坐起来,道:“就是有些心口发紧,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确认孟夫人无事,孟老爷才匆匆穿好衣服,开门出去。

不一会大夫也到了,给孟君文诊过脉,只道:“令公子无事,只是几日不沾水米的缘故。”

孟老爷再也撑不住了,尽管恨铁不成钢,可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命送了,只得叫人准备水和饭食。

等大夫一走,孟夫人也匆匆的赶过来,抱着孟君文就是一痛大哭,儿啊肉啊,心疼不已。才三四天,他都瘦的月兑了人形了。虽然知道老爷生气,必不能善待他,可是看他一口水都不喝,身上的皮肤都起皱了,嘴唇干裂带了血丝,也不免心下抱怨孟老爷。

可终究是儿子不争气,连她这个护短的亲娘都气的不行,更别说孟老爷了。当下也不敢多抱怨,哭了一通,见人抬了软轿,便招呼着婆子丫头把孟君文抬上去,直接抬回了青云阁。

也不是没人提醒:“大爷这样,处处不便,不如抬到青娥院,由姨娘服侍照管也方便些。”

孟夫人便当头就啐了一口,道:“哪个叫你多嘴,不是那个女人,君文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你还有脸提什么姨娘?起去,哪里来的没脑子没眼色的女人……”

琅琊千好万好,只有一样,那是老夫人放到身边亲自教出来的,跟谁像谁,孟夫人就没指望着能跟自己多亲多近。再者,一个妾室,不过是个玩意罢了,若不是指望着她肚子争气能生出个孙子来,孟夫人还真是不想多睬那女人。

可这女人竟也是个不省心的,不是孩子落了胎,也不会把苏岑撵出去,不撵苏岑,也就没有母子反目,父子相残这一场闹了。

况且孟夫人与孟老夫人积怨日久,只恨她也不会做人,不说从中调停,只会在其间叫器说苏岑如何如何不好,这回倒好,孟君文所作所为大相径庭,让众多人都大跌眼镜,看这回老夫人又如何收场。

这媳妇不会说话,正中孟夫人的痛处,当下孟夫人就变了脸,没什么好话。

一顿斥骂,早有人将那媳妇给挤了出去:“嫂子快少说两句话,现下夫人是大爷的亲娘,自然要亲自照料……不怪嫂子不会说话,还是趁这会凉快,去没人的地儿歇歇去。”

那媳妇含着忍辱的出去,心中暗恨,却去给孟老夫人送信不提。

孟君文年轻,醒过来喝了些水,隔了一会又吃了些稀米粥,精神便慢慢的恢复过来。孟夫人亲自守在床边,抚模着他手腕上的淤青,忍不住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不拘是谁,也值得你这样残虐自己么?”

孟君文不想多说,翻个身,背对着孟夫人道:“娘你也不必劝了,我心意已决,你和爹若是不肯听我的,也别指望我听你们的,左右你们也不在乎我是活是死,何必再来管我。”

孟夫人气的眼中流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蛮话,爹娘不管你的死活?这话真是噎人心,我们为你操心担心,不知道多少日子寝食难安,你倒说的轻巧,孽障,如今谁还敢不由着你的性子。那也要你养好了身子,好跟爹娘一起把你媳妇接回来啊。”

孟老夫人听了媳妇的禀报后,半天没言语。琅琊在一旁侍立,听这话不禁面露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出现这样风云迭荡的转机。

她没去看孟老夫人的表情。

不必看她也明白,连孟老爷孟夫人都拗不过孟君文的性子,以孟老夫人对他的宠爱来说,就更不可能违逆他的性子了。

说不出来的酸涩惆怅,琅琊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指,强烈克制着那种压抑不住的颤抖,却仍然白了脸。

孟老夫人头疼不已,挥退了人道:“我累了,不需要人服侍,都下去吧。”

琅琊便识趣的行礼告退。

孟老夫人自己暗自心伤,也就没空去安抚琅琊,怏怏的歪在床上,竟是半晌也吭一声。长青在一边道:“老夫人,听说这会大爷已经醒了,吃了些饭食,精神也好了许多,老爷和夫人商议已定,说是过两天就去苏家把大*女乃接回来呢。”

老夫人还是没吭声,长青见她阖着眼,似乎是睡着了,也就不再言语,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孟老夫人这才睁开眼,动了动唇,喃喃了一句:“孽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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