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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捷一身休闲打扮,自然卷翘上天,看到苏杭也镇定自若说:

“我来蹭饭。”

无视苏杭的目瞪口呆,孟捷进了厨房洗了个手,自顾自拿了碗筷就坐下了。

“哥,你居然自己做了饭都不叫我,我太伤心了。”

孟津正在指导啾啾学字母,根本都懒得理他。

“老板。”苏杭迟疑出声。

孟捷夹了一筷子牛肉,陶醉的放进嘴里,这才抬起眼似笑非笑看她:“你别奇怪,我早看见了,岛上你俩旁若无人搂搂抱抱,不知道旁边还有人看着呢吧。”

孟津轻咳一声。

孟捷筷子重重一搁,不爽道:“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不惹圈里人吗?!现在打我公司员工的主意?问过我同意不同意了吗?”

“没大没小。”孟津哄着有一点点吓着的啾啾,瞥一眼苏杭,见她一动不动的样子,训斥孟捷道,“什么叫你同不同意?你小子谁呀你?还好意思动筷子?把碗放下过来!”

苏杭这时候已经吃饱了,她看都不看僵在那里的孟捷,冷淡的把自己的碗筷收进厨房。

等她出来时,就听见那兄弟俩在那里争执。

“你有没有搞错啊,当初是谁跟我说会演戏的女人最会骗人?”孟捷摇头很失望的样子,“哥,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哪?”

孟津看着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的一个小脑袋,冲孟捷勾起唇角讽笑:“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兴师问罪?问我的罪?”

孟捷啊。

“你是不是不记得路,走错到我家来当家长?”

孟捷瞟了一眼啾啾,好容易压下声音,好声好气劝说:“我也不喜欢吵架,可是哥,你真的喜欢苏杭吗?”

你喜欢她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你重蹈覆辙。”孟捷一字一句说。

少年时的孟津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和家里决裂,他本来是家中最被寄予厚望的后辈,那时起,不借助家族资本自己出去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最后还真给他闯出了一片天下,打下他自己商业帝国的基业。

不过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女人呢?

还没有等到他闯出名堂来,就拍拍**离开,潇洒的扔下一句话。

“当初怎么就觉得你行?”

孟捷一直觉得他哥弱,虽然比自己高也比他能打,但他就是弱,不然怎么会被一个一看就不能信任的女人搞的遍体鳞伤?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孟捷还记得他哥一身雨水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瞪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模样。

那样子很吓人,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人却像是完全只靠着那一点火焰支撑着。

他情愿他哥孤家寡人,也不想看到他再那样了。

“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先走了。”苏杭低着头走出来,走近沙发拿起手机,这个动作要越过那二人身边,她咬着唇一言不发,颇为急切的想要离开。

孟津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啾啾眼睛也一直跟着苏杭的动作转,小嘴嘟嘟的,眼看就要哭。

孟捷心里其实有一点后悔,他装作没看见,把头转向窗外。

孟津看见苏杭几下都没有拿住包,手机塞进去,手都在抖。

傻丫头。

“我走了,孟总。”

这是喊他们两个人呢。

“再见啾啾。”

苏杭柔声说,转过身,手握成拳,攥紧包带。

“我送你。”孟津站起来。

“不用了,你还没吃饭。”苏杭压抑着声音说,手已经拧住了门把手。

可是孟津已经拿起了外套,大步从孟捷身边擦身而过,低声警告:“在这里看好啾啾,别碍我的事。”

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看着门甩上,孟捷的脸色越来越臭,那是一种想发脾气全被堵在身体里的感觉,堵心之至。

有什么在扯他裤腿,低头一看,是孟啾啾小朋友。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小小妞因为害怕,竟然开始讨好卖萌了。

孟捷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来说:“来我陪你玩,以后少理你那个没良心的大舅。”

·

苏杭等着孟津开口解释,男人替她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却仍然没有开口。

车驶出到成华大道,堵车。

狂猛的车流像困兽一样滞堵在马路中,那辆野兽般的黑色迈巴赫也一样,空想怒吼,却半点使不上劲。

沉默太久,让苏杭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她烦躁地翻出手机,瞎翻,看着自己的通讯记录,最近的通话几乎全是跟旁边这个人的,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猛兽也只能缓缓在兽群中挪动,收束起了神威,敛神琢磨。

孟津挣扎着挣扎着,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所有的过去。

……

“……所以,就是这样。”他艰难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视线瞥到导航上的图标,根据卫星的测算,这是最后一截超级拥堵的路段了。

苏杭愣愣地听完,忍不住回问:“干嘛对我说这些?”

孟津问:“我以为你想知道。”

“……”

苏杭依次看着都市的车流,灯光,桥上的拉索,雕像。

光啊,都是光影。尽数划过视野,毫无痕迹的经过,美则美矣,却感到不快乐。

她说:“如果你不说,我肯定想知道。可是你说了,我也并不开心。”

“噢。”

孟津这时很想抽支烟,但他又并不想在她面前抽烟。

苏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隐隐的光线里,那双她特别喜欢的鞋子,她穿着它去见他,欢欢喜喜的。为什么要特意打扮呢?那是因为在意了,因为在意——

这本来会是很美好的一天。

就像那一次,她也是那样好好的收拾,带上精心挑选好的礼物,去做一次忐忑的上门拜访,却被莫云母亲冷淡拒绝的态度深深伤害。

在那之前,她是不认识那女人的,她任何态度,以后都不必去考虑。

可是孟捷是自己的上司,一直以来和和气气相处正常的人,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如何自处?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被荷尔蒙冲昏了头呢?

连孟捷,一个圈里人,对待“她们这些人”,原来都是这样的态度啊。

言辞中虽未直接指出,实际上就是站在他们家族的立场上,认为“不配”罢了。

苏杭玩弄着手里的衣扣,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就是不看旁边的人。

那扣子扯久了,就被她拽了下来。左看右看,只好放进包里。

虽然是颗装饰用的扣子,却也是心疼的。就身上这件衣服,换了在大学时候,是她一年的生活费。

如今她虽然能够消费得起,却不能完全不在意的去消费。

而身边这个人,他可以,再昂贵的衣服,可以穿过一次就扔掉,可以住蒙城市中心最好的房子,开最豪华的车,在物质上登峰造极。

自己是怎样昏了头,竟然觉得他们这段时间这样,是在约会呢?

也许,他只是寻到了新鲜的玩具;也许,我只是一时情迷。我们应该是不相交的鱼和飞鸟,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孟津喉结滑动,咽下一声叹息:“为什么不开心?”

苏杭摇摇头:“我本来很开心的,但是想了一些实际的事情,觉得最近真是胡闹——也没有好好工作,下个月初就有一场试镜,曹业坪导演的戏,我该好好准备的,却一心想着要跟你去林导演的生日宴会。”

“为什么手里有的机会不抓住,要去拼虚无缥缈的?我可忙了,下个月十号,我的第一部主角戏就要播了,再下个月,电影上映。我要跑路演要录宣传……”

“《分居情侣》杀青之前,我一年时间没有休息超过一周,然而从那之后,我太放松了,放纵这么久,实在不该的。”

伴随着她说这些呓语的时候,最拥堵的路段终于移动过去,上了高架。

孟津一直沉默着听她说完,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休息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让自己很累?”

“你够拼了,我更希望你放一个长长的假。”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放松身心,并且,在我身边。”

车速飚上去,猛兽在狂夜里疾驰。

苏杭看着孟津,慢慢说:“师哥啊,我没有时间恋爱的。”

“因为工作,已经有人离开了我。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再发生一遍了。”

孟津面色不变:“那你更需要一个男朋友,一个能全心体谅你、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伤的男朋友。”

苏杭低笑:“不,我只需要一个能陪我的男朋友,师哥也需要一个能陪伴你的女朋友。”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是拒绝。

但,为什么拒绝?为什么突然要拒绝?

高架路上。

畅通无阻。

一路狂驰!

下了高架,再驶过两条巷子,就能到苏杭住的地方。

可是孟津却把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苏杭抬起一双清亮亮的眼睛,询问他:“为什么停在这里?”

孟津解开安全带,冷然道:“下车。”

要赶她下车了?

苏杭木然,心中一片冰冷。

怎么办哪,竟然有点想哭,太糟糕了吧?他是你的谁,凭什么对你发脾气,又凭什么要你因为他一句话就那么难过啊?

苏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派冷然。抬手,松开安全带扣,伸手去开车门。

试了两次,车门纹丝不动。

她又好气又好笑:“孟总既然要我下车,那总得要先把车门打开吧?你锁着门我怎么下去啊?”

孟津动了动。

他向她这边靠过来,顷刻间就盖住了她的整个视线。苏杭以为他是来开车门的,但他不是啊——他整个人都压过来,把她按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狠狠的亲了上去。

男人一只手按在座椅的头枕上,另一只手不知按了哪里的暗钮,轻轻一推,原本就十分宽敞的空间立刻变得更加广阔——

这种定制车有很多人性化的设计,比如当主人想要把什么人按在车里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真的是不能在方便了。

苏杭唔唔反抗了几下,他像烈焰一样快要把她融化了,像石磨一样要把她碾碎……她渐渐不再挣扎,慢慢的开始回吻。

她的滋味很妙,那是早就想品尝的唇,是早就想肆意怜爱的人。良久放开,孟津盯着她看。

小嘴微肿,还轻轻张开着浅浅呼吸,眼神里,全是潮湿迷茫的水意。

头发本就散着,这一番蹂|躏,几缕黑卷发散在胸口,更衬得黑更加黑,白更加白。苏杭微微晃着脖子,这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很难受:“你快起来。”

“太重了,动不了。”

孟津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怕,那就跟狼盯着食物一样。

男人盯着她慢慢起身,苏杭坐起来,把火烫的脸埋进手掌中。

孟津坐回去,黑暗中沉默良久,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苏杭莫名奇妙的看了他一眼。

傻了么?

孟津止住笑,慢慢说:“我们下车走过去吧。”

·

孟捷一看时间,开始暴躁了——这两人去那么久不回来,根本就是去约会去约会吧——把孟啾啾丢给我?我哪知道怎么才能哄得她睡着?

偏巧这会儿座机响了,孟捷接起来喂了一声,原来是李阿姨不放心,打电话过来问需不需要她提前回去。

孟捷拼命点头,我真的特别需要啊——可是您就算现在出发也没法子这么快回来好么,您快告诉我今晚上怎么办吧?

比孟津还要缺乏养娃经验的孟捷,无奈的给孟啾啾唱着她最喜欢的儿歌,好在他们孟家基因强大,唱的也不难听。

孟啾啾眼睛渐渐眯起来,孟捷松了口气,关了门生无可恋出来,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不知道第几轮的《常瑶传》呢。

周思晴基本上都半退圈了,她的剧还在热播,这不是很讽刺么?

也难怪啾啾总是记着苏杭,他这位哥哥恐怕没事就调到在放《常瑶传》的频道,啾啾每次来都只能看这个,能不记得谁是“贺澜姐姐”嘛?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过不了情关。

孟捷苦恼的挠头。这么多年孟津和家里的关系好容易才缓和,他可真害怕十年前那一场闹剧重演啊。

那会儿孟津还是个大二的学生,血气方刚,孟家长孙,最好的学校,金融专业,教授器重,天资过人,都是最看好的天之骄子。

他常跟教授出入各种场合。金融系的大牛教授,在外边都是公司老总,结交的人三教九流,不知哪一次,在某个宴会上,让十九岁的孟津认识了二十二岁的冉琳。

那时的冉琳,自然是非常漂亮的,那种出众的美貌,即使在美人如云的演艺圈也让人印象深刻。她苦于没有路子,到处都去,只想结识能帮她的人。

孟津哪一点都是最好的,谁会不注意到他呢?

冉琳玩了一出苦肉计,几次三番往来,年轻的孟津抱她在怀里,被那一双鸦羽般的颤睫迷住了心。及至将将要毕业,已经厮混数年,孟津领她去孟家,被狠狠赶出来,划定了是不可能认这样的媳妇的。

这男人不肯她受委屈,从家里搬出去,从零开始。他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头,其中种种滋味,不足与外人道。

当孟津终于突破家族的阻挠,拿到他的第一桶金,兴冲冲买了最美的裙子要送给她时,却只看见女人公然在他们的小屋里与他人厮混。

她在向来骄傲的孟津心上狠狠的敲了一闷棍。

“你就让我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连我喜欢的衣服都买不起,我奇怪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冉琳只穿着睡衣,口红都吻糊了,“你不能让我开心,我还不能自己去寻一些开心么?”

他当时恨到想毁了她,又觉得这样的报复不像他。

他要的是光明磊落的复仇,站在高处看她跌落谷底,永远也不能东山再起。

你不够强,你还不够强,这样的火焰燃烧在孟津的生命里,一直催促他奋进。

直到有一天,他已经够强了,强大到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忤逆,到可以保护决定所有他在意的事物。

再回头时,猛然发现那个曾经让他恨的刻骨的女人,早就已经被抛在脑后,往事随风散,了如云烟。

冉琳后来没有继续在演艺圈混迹,她只演了两部戏,都是女主角,红过一阵子,就隐退出国留学去了。

国内没人知道她后来的行迹,就是知道,也没人敢告诉孟津。

·

八月末的蒙城是炽热的,即便是夜晚也并没有几许凉风习习。车里有空调,出来走几步,身上就被汗打湿。

孟津外套丢在车里,就穿一个背心。他几乎是半揽着穿着无袖长裙的苏杭,皮肤时常摩擦,苏杭心跳还未平复,又嫌挨得近太热,便讷讷的直往路边缘走。

孟津一把搂过来:“你往花坛里走呢?”

苏杭一看,真的是无路可退了。她住的这旁边,人行道本来就窄的很,还时不时被小摊贩占去一部分。路边上又停满了车。

苏杭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太热了啊。”

孟津见她这样,问:“吃不吃冰淇淋?”

“想吃啊。”苏杭眼睛立刻亮了,就看向街边,这里没有专门做冰激凌的店,但是有便利店和快餐,都售出甜筒,女乃茶店也卖圣代,还有各种口味的可爱多……

“吃哪个呢?”苏杭不知不觉又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孟津摇头笑:“贪。”

苏杭瞄他一眼,辩解道:“那我就这性格啊,每种都想尝尝,不管肚子装不装的下。”

“贪多嚼不烂。”孟津一语点中她,“你要是都想吃,就都买好了,每样都尝一点,这也不难——”

“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样的结果会是每样都不觉得好吃。”

苏杭站在中间左右看看,叹了口气:“还是只吃这家好了。”

苏杭手上举着一个超大号的甜筒,最保守她最爱的香草味,舌忝一口心情好好。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个冰激凌不能解决的,如果一个不能,那就一箱。

“你不吃吗?”她侧仰着头问身边的男人。

孟津说:“不。”

不爱吃甜的,也不爱吃冷的。

“那好吧。”苏杭略失望,一个人吃有点寂寞。

孟津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左看右看,只见苏杭站在路缘上,呆若木鸡状,以一种敬畏的眼神望着前方,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恐惧,怕的连胃都有点发抖。

孟津疑惑问:“怎么了?”

苏杭发着抖说:“……狗……有狗。”

原来她怕狗,孟津明白了,但是……哪里有狗?

“那……那儿。”

男人驻足,又费劲的观察了一番,最后在一个卖水果的移动小车边看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中华田园犬,毛光水滑,不怀好意。

孟津匪夷所思想,这怕的是不是有点厉害?

他走回苏杭身边,安慰道:“这只狗看上去没有一点威胁,你别怕,走过去就好了。”

苏杭拼命摇头:“不不不,越是看上去无害的、可爱的、引诱你去模模它的狗狗,越可怕!”

孟津想了想,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你是不是被狗咬过?”

苏杭蔫了吧唧的点点头,那只狗看起来对她很感兴趣,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怕狗这件事情,稍微了解苏杭的人都知道。

程度是有点夸张。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狗在**上咬了一口,也是破了皮出了点血的,没敢告诉爸妈,没有去医院处理。每天提心吊胆的,听到狂犬疯牛这些关键词都下意识的害怕。那种害怕的因素流淌在她的身体里,怕是这辈子改不过来了。

从小就很怕在路上遇见狗。那些狗会拦住她的去路,会从拐弯处猛的窜出来吓她一跳,苏杭哪怕壮着胆子蹲下来,那些狗都不逃走……

被狗欺负了很多年的苏杭,平时看到马路这边有狗,就会绕到马路对面去。她为难的看着孟津:“我真的不敢过去。”

叹了口气,孟津说:“你走我左边,我负责它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杭非常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哦。”

那只狗真挺捣乱的——路不好走,他们不得不从那附近绕过,然后就听到那只不声不响的狗猛的嚎叫起来,不早不迟,偏偏在他们路过的时候。

苏杭一下子被吓破了胆。

然后她就窜进了旁边那个人的怀里。

孟津:“……”

孟津一脸怀疑:“你……你故意的吧?”

时间过去了很久,那两人,还是没有回来。

期间孟捷去看了三次孟啾啾有没有尿床,确定小朋友确实睡得非常香之后,开始对天长叹:我到底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来这里,纯粹为了给那两个人制造相处机会吗?

大概十点多吧,孟津终于回来了。

听到钥匙开门声的时候,孟捷心里泪流满面:“你怎么才回来,这都是去哪儿了?”

孟津丢下钥匙,踩着拖鞋走进来毫不留情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还不快回家睡觉。”

孟捷盯着他的脸,狐疑的扬起半边眉毛:“你这几个小时都干什么去了?”

他穿个T恤,也看不出来衣服有没有皱,是不是干了什么好事。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这些都可还罢了,最可疑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孟津那向来料峭的眉眼哪还有半分肃然?一副春风得意的小模样,孟捷还是头一次见。

区别于谈成一件大案子,或者完成一笔大收购——这种春风得意,乃是眉眼含春,小荡漾。藏也藏不住的那种“孟浪”。

“一定没干好事。”孟捷讽道。

孟津不耐烦:“说让你少掺和我的事儿,这是你该管的吗?”

孟捷无言:“我这不是……这不是为你着想么——苏杭虽然是我的员工,私交毕竟少,不是一路看着走过来的,对她的人品我也不怎么了解。”还是怕呀,有些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够了。

年少时可以说是经历一次挫折和成长,现如今的孟津还能够承受得起这样的动荡么?

同一姓氏相同血缘的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彼此对峙,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敲过十声二刻。

孟津走过来拍拍孟捷的肩膀,看着这个向来十分关心自己的弟弟,他很难说出什么斥责的话。

从小孟津就对弟弟非常好,长兄如父,弟弟被欺负,他护着,弟弟怂他就横着,若有有挨打挨骂的时候,都是自己顶着。

但是今天,弟弟的确惹他生气了。

“你让我很失望。”

孟津冷脸看着他,慢慢说:“且不说我的生活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我选择的人,”他一字一顿,“更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她的人品如何亦是我的事情,你即使担心,也应该单独说给我听,而你故意在她面前这样说?”

“那不是关心,是蓄意破坏。”

你惹她生气了。

面对这样直接的警告,孟捷心里既不服气又着恼。

事实上,他也没有下定论苏杭就是和冉琳一样不怎么样的女人,他只是总抱有那样的惯性思维。

对于自己那些话对于苏杭会有怎样的中伤,刚才过去的那几个小时,孟捷已经仔细考虑过,也着实有一些些后悔。

但是那又怎样,难道让自己去找她道歉不成?

孟津按了按太阳穴,疲惫道:“关于冉琳的事情,我已经都跟她说过了。你——”

孟捷一愣。

说过了?

“你跟她怎么说的?这你都跟她说——你难道真是,真是——”

真是,认真了不成?

“这就不用你管了。”孟津果断道,“找个时间跟她道个歉吧,你今晚的确做错了。”

孟捷跳起来,着着实实的怒了。

“老子才不道歉——你愿意做什么你随便做,我才懒得管你呢!”

话一出口。

孟津猛地瞪大眼睛:“嘘——!”

还是晚了。

孟啾啾被吵醒了,呜哇呜啊的大哭起来。

二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半晌只好一齐冲进卧室。

·

最近燕萍给苏杭打电话总是忙。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请您稍后再拨……”

工作电话也就罢了,大晚上的还在通话?

有情况!

燕萍果断微信拷问:

“你谈恋爱啦?”

苏杭半晌弱弱回复:“没,没有啊。”

燕萍才不信她的呢:“那为什么打你电话老不接?”

又过了一会,苏杭弱弱道:“工,工作啊。”

燕萍于是朝天“切”了一声,阴测测语音:“来来来,有本事把你通话记录截图我瞧瞧。”

“……”

沉默了二十分钟,苏杭终于不能再抱头当鸵鸟:“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燕萍满意了,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对象哪位?以你颜控的程度,不帅成任非宇那样恐怕不行吧。等等,不会就是任非宇吧??跟你偶像修成正果?因戏生情假戏真做?”

苏杭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赶紧让她打住:“想什么呢!赶紧放弃这个念头,我并不想被万千少女追杀——再说了,我哪里有很颜控?”

燕萍呵呵两声:“你不颜控,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颜控了。”

这分明是个吃东西的时候对食物都颜控的女人。

苏杭说:“其实真没有在谈恋爱啦,处着呗——哪天合适的时候会让你看看他的,现在就算啦。”

“真的真的我最近超忙。”

她没说谎,两部大戏先后要播,除了《锥心密令》要配合剧组共同录制宣传节目之外,《谋事在人》也有一两个访谈要跟着吴赫前辈一起做。

而更加重要的是,《分居情侣》在国庆期间上映,那一阵子有红毯要走,有路演要跑,可以预计的一定会忙得脚不沾地。

费溪说:“这阵子过了,你的地位一定就不一样。”

在演艺圈,担主和担配,差距太大了。

——演艺圈首先是个论出身的地方,起点高的人一路顺风顺水。

当然了,也有可能一蹶不振,但处在下位的人想要翻身,可绝对是比登天还难。

除非,有能人铁了心要送你上位,资源大把砸,身后有人推;

又或者运气极好的,碰上那么一部现象级的代表作,抓住了机会大红大紫。

空气中的这种“你要红”的气氛,苏杭也敏感的接收到了。

别的不说,《非常星周末》这个节目,她可不是第一次上。

星空台和她的老东家英朗影视有很好的长期合作关系。

《非常星周末》作为星空台的王牌推荐类节目,曾经捧红过很多个明星,尤其是偶像明星。

就比如“四季”,原本是一个只能在观众不足的百人酒吧舞台表演的地下乐团,不知走了谁的关系上了一次《周末》,就借着视觉系的包装和一首口水歌,红遍了大江南北。

苏杭第一次上节目,是在英朗影视那年签约了大批的新人的时候。

那一次,公司直接将十几个新艺人打包送上了这个综艺,可是那么多人,哪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镜头。

公司主捧夏雅琪,她便全程站c位,存在感给的最足,几个游戏环节,都将她定位为关键小姐。

而苏杭呢?

站位最边角,镜头掐秒算,从头到尾除了自我介绍那一句,都没有拿到过话筒。

在后台化妆换装的时候,她和好几个同期挤一个休息室,他们也没有个人的专用化妆师,几个女生都是自己上妆。大家都没说什么,刚出道么,很正常。

然而不患寡而患不均——期间刘潇雨出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告诉他们说夏雅琪一个人拥有一个休息室,公司还给她配了助理。

然后女孩子们的心情就纷纷微妙了起来。

当时彼此还都不大熟悉,之见过面打过招呼。虽然也都有传闻要捧的人是谁,但这阵仗,还是头回见。

都是新人么,对这些常态还没有到达见怪不怪的地步。

这次苏杭上《周末》,待遇就完全不同了。

《周末》都是熟脸,之前虽然差别待遇明显,谁红捧谁,但两位主持人,尤其是剑兰,对她一直很不错。

向两位主持人问过好之后,苏杭来到自己的化妆间,她不忙着休息,先客气的询问工作人员有哪些嘉宾已经到了。

得知叶沐风比她先到,她决定去打个招呼。苏杭整了整衣领,放下自己的东西让助理看好。

休息室的门口都挂着所属明星的名字,加上工作人员的指引,她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地方。

叶沐风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露着一条缝。

苏杭轻轻敲敲门,礼貌地问:“叶老师在吗?”

门很快打开了,叶沐风站在门口,看到是她,轻松道:“是小苏杭啊,不是跟你说,喊我叶哥就行吗,叫什么老师呀?我才比你大几岁?都叫老了。”

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着,侧过身让苏杭进来,不知为什么,女生敏锐的感觉到,屋里是有人的。

“不用了,我只是过来跟您打个招呼的。”苏杭言笑晏晏,“毕竟很久没有见了。”

叶沐风一想:“没有很久吧,上个月公司周年还……”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由远而近,伴随着高跟鞋蹬蹬敲击地面的声音:“哎呀,小师妹来啦?”

苏杭心一沉——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她是觉得这屋里有别人,可没有想到偏偏就是程怡安。

程怡安站在离她一米多的位置,眼睛滴溜溜上下打量一圈。

苏杭今天穿的又是珂梵莱,长直发发尾微蜷内收,侧面挑染一缕酒红,蹬一双黑面白缎带猫跟鞋。

从上到下,连她也挑不出一个错处,程怡安收回眼,内心暗骂了句小|婊|子,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苏杭脸上,似笑非笑说:“别站在门口呀,咱进来坐坐?”

这话说得——苏杭又看了眼门,淡淡道:“不好意思啊,我看到的是门口贴了叶老师的名牌,没看到程师姐的。”

言下之意,你反客为主了吧?

程怡安看了眼叶沐风,男人表情没变,侧头对她说:“怡安,你还没有换服装,等会就要录制了,来得及吗?”

程怡安内心有一瞬间的未曾料及,她眼睛睨着叶沐风,不在意道:“没关系,节目组会给我们充裕的时间准备的。”

苏杭笑了笑:“既然程师姐和叶老师都在忙,我就先回去了,待会摄影棚见。”

她向叶沐风微微欠了欠身,潇洒转身离开了。

程怡安盯着她的背影,心中不信、讶异、羞怒、厌恶……种种情绪从眼神中一闪而过。

这个愚蠢、傻气、被她耍的团团转的小师妹,究竟身上发生了什么,竟然变成了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甚至平起平坐的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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