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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暗绽

明夷细算了下几笔帐,师娘子余下的珍宝、殷妈妈的地契、刘恩朝给过的金珠,殷妈妈的地契该给付的利钱应当从帮派账上支出,其他两件的利钱要分摊到承未阁和拾靥坊的支出上。刘恩朝的金珠投入了拾靥坊的生产中,师娘子的珍宝换了些地之外,现银在夏幻枫地下市场周转,目前在储伯颜手里,也算安稳。

算清,脑子里已经混混沌沌。算的目的是看自己抽身离去时候,能有多少身家,够不够懒散一生。还好,有江南的田地屋宅,以后和洪奕他们一同归隐不怕风餐露宿。拾靥坊和承未阁都能提走一部分现银,地下市场在利滚利的那一笔也够几辈子花用了。

一身疲惫,解下袍子跌在一边,合衣平躺在被褥上,看着房顶,想着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的。放下帮主重担后,也寻个山谷,或者干脆回洗心谷,打猎种地看星星。想想,怎么一点都不能让她觉得快活?

外头时不时有声响,先是胤娘回来,门口招呼了一阵,而后是葵娘带着七郎来看望殷妈妈,好不容易进来了,寒暄一阵,二人想上来探望明夷,被殷妈妈挡了,说她精神不是很好,先睡了。

再有声响,大概是葵娘他们走了,而后储伯颜该回来了。明夷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听到门响动,明夷方醒来,天色已经暗透了,屋中还未掌灯。满鼻子都是药味,想来是十东熬好药送来给她。

她懒懒地靠着床头坐起,在黑暗中模索地上的鞋履:“把灯点上吧。”

药盅放在了桌上,脆脆的一声,脚步有些沉,灯始终没有亮起。她叹了声,十东这丫头聪明、肯干,但就是有时候有些毛躁:“火石在桌子中间香炉旁边。”

没有等到灯亮,只觉得有个细长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脚,她下意识蹬开,低低一声:“别动。”

她是真不动了,不是吓到,而是始料未及。任由他给她穿上鞋履:“不穿上鞋容易受凉。”

她从脚尖开始僵硬,绷到了腿、腰和上身。这是第二次他拾起她的鞋,第一次为她着履,本应当是很甜蜜的一个动作,她怎么会感到那么大的压迫感,好像自己做了很亏心的事,被抓了现行。她开始加倍心烦,这人,事事压她一头,比她坏,比她聪明,比她可怕。

灯亮起了,他的官服还没换下,应当是直接从官署赶来。

灯焰跳动着,伍谦平的神情阴晴不定,双手撑在床边,一双桃花满溢的眼此时只有深不见底的悠黑,像是随时要喷出火来。

明夷做好准备接受他的诘问,为什么一句话不说离开侍郎府,脑中想了种种回答,哪怕找个暂时能月兑身的借口也好,如果说回来拿点衣服鞋子他会不会信?

“你刚才,心里是不是以为来的是他?”他的眼微微眯起,更多了一份危险的感觉。

明夷瞬间浑身都放松了,竟庆幸他问的是这个问题,这个她不需要违心去回答的问题,因为恐怕任何谎言都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她脸上有一种孩子气的神气,昂首说:“没有,我就猜是你。”

伍谦平像被她逗乐了,站起身,脸上的冰霜一下消了大半:“算你命大。”

她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怎么,如果不是这个答案,你打算要了我的命不成?”

他跟着她一同坐到桌边,将药盅推到她面前:“赶紧喝了。”

明夷喝了两口,他又开言:“如果刚才你敢说是,我就在这药里头扔一包砒霜。”

明夷差点呛到,咳了两声,低头喝药,暗暗月复诽,这人怎么越来越霸道。是觉得她比以前好欺负了吗?偏偏自己最近每次对阵都败下马来,还常被他占了便宜,还是别自找苦吃了。

看她乖觉喝药,伍谦平有两分得意,打量着这屋内的陈设。明夷赶紧努力找个话题,省得他又绕到那人身上去,问什么他有否来过之类,稍不小心,惹出气来。

“侍郎大人怎么亲自到舍下来?而且就这么闯进来,也无人通报,十东这丫头是被你打晕了吗?”明夷放下药盅,这本是十东的活,应当是伍谦平半道抢来的。

“我在楼下遇到殷妈妈,她觉得我十分可靠,是明夷的良配,便让我上来了。”伍谦平吊儿郎当答道,顺手塞了颗蜜饯果儿到她嘴里,一咬,甜滋滋出水,解了苦味。

明夷满口嚼着,心想幸好自己屋里只有一盏灯,昏昏看不真切,也就掩住了这满脸的绯红。方才伍谦平塞来蜜饯时,无名指也不知有意无意,在她嘴唇上抹了一下,她便觉得脸上烧起来,满脑想的都是之前的唇舌相亲。

伍谦平眼也不眨瞧着她,花瓣儿似的嘴角若有若无带一抹笑。明夷尴尬,扮凶狠,瞪了他一眼:“你满嘴说的什么胡话。”

“是不是胡话,你自己去问她。”伍谦平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你扪心自问,我何曾对你说过胡话?”

明夷瞥他一眼,也无底气。他是可能撞上了殷妈妈,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哄得妈妈觉得他真心实意,给他放了行,也算合理。

伍谦平见她没了脾气,渐收了笑,正色起来:“你不是问我为何而来吗?这话倒是明知故问。我却不知你到底为何不辞而别。”

明夷见这事躲不过,总不好坦言,怕自己受不了他种种撩拨,怕泥足深陷,只好找个说得出口的理由:“我想陶三娘既然来了长安,桃七帮的人必不会胡乱作为,我在侍郎府,她反倒有所忌讳不敢前来质询。不如回来了,早些了了此事,也好安心。”

伍谦平眉头微皱,看了她一会儿,她佯作镇定,心中放空,只差默念色即是空了。半晌,他才肯罢休,收回了像是要将她透视的眼光,哼了声:“你啊,都是借口,能瞒得过我吗?”

明夷又有些失神,这人,把她看得透透的,但总还是问,想听她亲口说,总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这,也算是一种宠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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