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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悬案

明夷并不想把这个怀疑深究下去,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头脑。一切都过于巧合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恰恰前几日回来?既然说是思念她而回来,为何不能多呆几日,来回折腾光为了这一夜缠绵,是他会做出的事吗?匆匆而去,没有让拾靥坊和承未阁的人见到,又是为何?

刘义宗的武功是在江湖中排得上号的,即使是叶,怕都无法将他毙命,他至少能保命逃走。能在天一帮营寨之外,干净利索取他性命的,除了时之初,明夷想不到第二个人。

如果这是真的,明夷怀疑自己能不能再这样若无其事与他恩爱下去。

他缉捕盗贼,伤人杀人,她能理解,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其罪当诛。他不过是替天行道。

他或许与四大家血案有关,她会试着理解。因为那件事肯定不是他主宰,血案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他或许后来知情,甚至当了帮凶,但他是被令狐胁迫,以他阿爷的性命安危,事急从权,不是他的过错。

但如果杀刘义宗的是他,明夷真的有些难以接受。刘义宗不该死,如今他快找到阿爷了,再无人能胁迫他。如果他对别人无辜的生命能如此冷漠,这样的人,她真心害怕。

明夷一刻都不想在自己房里呆着了,满心都是他那一夜来时的模样,如今怎么想都带着一丝慌乱,带着隐瞒。

抱着她的那双手,刚刚才用剑插入一个活人的胸膛。她亲吻过的唇和脸颊,或许方才溅上过刘义宗的血,被他随手擦拭掉了。她贴着的那颗心,觉得杀一个人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毫不影响与情人的欢好……

她想逃,不知逃往何方。

回过神时,她站在京兆尹衙门对面,藏身在大树之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夜京兆尹衙门定是连夜审案,人来人往。

天色已漆黑,她披一件黑色斗篷,隐在夜色中。这案子太重要了,无论等多久她都要等到伍谦平,探知目前的状况。

长安的夜并不温柔,将要迎来她在晚唐第一个冬天,从初夏到冬日,竟像过了好几年一般,每一天都在筹谋算计,也终于算是小有成效。只是这背后的代价,只有明夷自己知道,她已经不像自己。

站到腿脚发麻,冷风刺骨,但不得放弃。无人在侧,也顾不上颜面了,她蹲在树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算是暖和了些。

不一会儿,门口来了一辆板车,衙门里头涌出来四名衙役,抬着一块板,板上像躺着一人,手脚麻利,往门外来。

明夷站起来,小心观望。那抬着的人身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从头盖到脚,当是死了。一起风,白布头上被吹了起来,明夷一看,差些惊叫出声。

是刘义宗,死不瞑目的刘义宗。瞪着眼,面目狰狞。明夷一阵难受,今日没怎么吃过东西,酸水却开始往上泛。

衙役骂了句晦气,把他脸面盖上,抬到了板车上,吩咐车夫拉走。

明夷背过身,扶着树,连呼吸都不敢。似乎刘义宗的魂魄会从这四周的空气中进入自己的脑袋,窥见自己是如何算计他,如何使他众叛亲离。

她憋得难受,耳朵里嗡嗡响着,蹲麻了的腿也一阵阵发酸。竟未发现,伍谦平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他穿着御寒的大氅,直接将她搂在自己身前:“别乱动,让人看到。”

明夷挣扎了下,想想也不好在这儿多折腾,只得罢休:“不是不怕人看到吗?”

“现在时期特殊,这事你们上官帮派也是受益者,逃不月兑嫌疑。”伍谦平难得对她如此严肃,“你等一会儿,我们去行露院谈吧。”

伍谦平到府衙内借了辆马车,把她拉上了车。

明夷想要问话,伍谦平摇了摇头。大概是怕车夫听到,她只得噤声。

这时候,也只有行露院还能张着灯,最后一波客人喝到酒兴正浓,大半花魁和客人都已经回了房。伍谦平抬了抬下巴,让明夷先进去安排。

明夷入内,绫罗还在陪着客人,洪奕已经回了房。明夷将绫罗拉到一边:“借你的房间说会儿话,一会儿伍谦平来,你把他带上来。”

绫罗知道必定是事出有因,点头应下:“你们随意,殷妈妈的房间还留着,我睡那里。”明夷先走一步,上楼入绫罗的房间等着。

不一会儿,绫罗带着伍谦平上来,把他送进房。

伍谦平也是一脸疲累,坐到床边:“今天真是够折腾了,捉人,带证人,提审,找仵作验尸,一刻都没闲着。”

明夷问道:“验尸结果如何?刚才看你们将尸体运走,怎么还不能还给天一帮吗?”

伍谦平摇了摇头:“暂时验下来,是一剑致命,凶手出手狠辣,武功非凡。刘义宗几乎没有动手的时间。在结案之前,尸体会放在义庄,如果出现可疑的凶器,还需要和伤口比照。”

“叶的剑定是不符了?”明夷猜到,如果相符便可直接定案了。

伍谦平揉了揉太阳穴:“不符,但这也不能表示他清白。谁也不会傻到将凶器留在身边,已经派人在现场附近搜查,只是还没有消息。”

明夷心中吐槽道,这做事的定是武林高手,怕早就带着凶器远走高飞,你以为是普通人拿菜刀看了个人吗?还需要扔掉凶器。

“龚君昊夫妇和胤娘都被你们请到衙门了吧?”明夷探问道。

“我们去天一帮拘人,龚君昊是亲自陪着叶前来的,他说相信叶,定要把此事查得水落石出。龚夫人却没有露面。”伍谦平看了明夷一眼,“而后我们去永平坊请了胤娘,也请了些街坊还做证。你那位胤娘还真是做大戏的材料,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见到刘义宗尸体,又惊又恨,趴到叶身上,又哭又喊,真让人看着心疼。”

明夷听他形容得如此生动,似能见到她的表现,笑道:“看来,她口供应当与叶相合,是刘义宗强暴过她,并对她一厢情愿是吧?”

伍谦平深深看了明夷一眼:“是,她的口供看上去是维护叶,实际上却坐实了叶杀人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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