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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笑够了,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墙边,附耳听了下。

洪奕翻了个白眼:“不用担心,你忘了?昨晚我们完全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我是怕那边突然打开。”明夷推了推,毫无松动感,惊叹了句古人的智慧。

既然不怕隔墙有耳,就开门见山:“快,搞事天后,我的店被人用低价砸,我砸不起。”

“昨天不是给了你一箱宝贝吗?不够用?”洪奕瘪了瘪嘴,“那我只能努力接客了。”

明夷把连山精心制作的蜡烛展示出来:“百宝箱里最珍贵的都在这里头了。那些东西来历不明,太扎眼,不是平常市场可以出手的。”

洪奕对钱财向来的态度是钱是王八蛋,用出去的时候才有价值,因此一脸惋惜:“哦,不能卖啊,那不就是废物。”

“不是不能卖,是留着更有价值。这是什么世道,随时兵荒马乱,好歹这些东西好携带。以后有了合适的用处,我再跟你取。”明夷翻着师红依的衣箱,找了件最低调的石榴裙,裹住蜡烛,塞到箱子底部。

洪奕架着腿看明夷忙活,不紧不慢说:“现在大中二年,也就是848年,唐朝玩完是907年,但暂时的安定也就在大中年间,宣帝一殁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从现在到大中十三年,还有十一年安乐日子。如果我们那时候还回不去,就不定能不能活。”

明夷盖上衣箱:“看来你这历史系高材生还有点用处。”

“早还回去了,不过这朝代表倒是想忘都难。你问我点野史趣闻,可能还行。”洪奕好动,扒拉着那些胭脂粉盒,百无聊赖。

“天下总会有一片桃源,看来这十一年我们得好好筹谋,变了天也不碍事。”明夷是认真在打算这些事情。

洪奕咦了一声:“你像是完全接受了在这里生活下去咯?挺随遇而安啊。”

“到什么境地不都得吃饭睡觉赚钱养自己,总不能躺倒晒肚皮等穿回去吧。何况我还真不觉得回去就有多好,就当开了个唐朝副本,搞不好我们还能混个首富贵胄帮派头脑。”明夷想着那箱子里的蜡烛,底气多了不少。

洪奕也稍微有了点精神:“我就当陪你打这个副本了,只是实在有点无聊,你给我也找点事儿干吧。”

“不是跟你说了,快,想办法帮我对付那搞价格战的山寨货。”明夷仔细把红云坊的事儿说了遍,相信这点事情对纵横公关界的洪奕只不过儿戏一般。

“这题目太简单了,你是侮辱我的智慧?化妆品无论哪个年代,卖的是什么?卖的是女人变美变天仙的一场梦,什么香味颜色价格都是浮云!找几个女神,拿着化妆品,制造出你用了就会和我一样美的谎言。这个还用我说?”洪奕连珠炮一堆,也真是没人说话憋坏了吧。

“毕竟这里没有报纸杂志也没电视网络,我怕只靠现场活动掀不起什么波澜。”明夷不是没想过找几个花魁来撑场面,何况有师红依的牌子在,不用白不用。

洪奕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把脑子留在时空黑洞里了吧?没有宣传媒介可以自己制造啊,没有话题可以自己炒作啊。如果以咱俩的经验不能镇住这些古人,那你也别做生意了,来一起陪我做花魁得了。”

明夷讪笑起来:“我可没这资本,在这个年代都快当人外婆的年纪了。那这件事情我们得尽快开始,胭脂水粉有一定的消耗周期,一旦都买了红云坊的东西,短期内需求不足,拾靥坊就受到影响。”

洪奕拿起一盒胭脂反复琢磨:“没关系,我们让她们主动扔掉红云坊的劣货就是了。”

两人越说越兴奋,整场反击战的筹划越来越详细。

聊完商业大计,洪奕突然想起一事:“上午隔壁那谁,琴师,来找过我,说如果你来了,到他那儿一坐,他恭候大驾。”

明夷缩回榻上,不情不愿:“邢卿?他一双眼,深不见底,我看着得慌,感觉把我看透了。”

“还有你害怕的人?”洪奕打趣道,“各种心机男老油条你也见惯了,周旋轻松,怎么这么个就把你吓住了?”

“说不清,特别是他的琴音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全无力气。幸而上次他琴声被刘恩朝打断,否则我怕什么都跟他说了。这个邢卿到底什么来头,你听师娘子提过吗?”明夷心有余悸。

洪奕回想了下:“师娘子是给我简单介绍了行露院各色人等。邢卿似乎她也模不太清楚,只说琴艺十分了得,她经他略加点拨,就已经艳惊四座,迷恋她琴艺的客人愿意一掷千金。殷妈妈很看重他,除了教几位花魁琴艺,平时不让人打扰。至于刘恩朝,大概因为这行露院除了女人就是恩客,没几个正派人,他能看得上眼说得上话的自然寥寥无几。依你看他俩什么关系?”

明夷眼前映出邢卿那张精致的脸,在媚气中带几分透彻诚恳,以及刘恩朝对他痴迷的眼神,摇了摇头:“你说能有什么关系,断袖分桃,龙阳之癖,古人是这么说吧?”

“既然如此,他对你应该没什么想法,要见你做什么?”洪奕有点好奇,“我还没见过这个人,因为一直昏睡状态,不过要我学琴还是算了吧,没这天赋。还得找个理由打发,别被他看出破绽。”

明夷并不太担心:“你是行露院的头牌,你不想学了殷妈妈也只得随你。但你有没考虑总不能真的整天接客过日子吧,有点才艺,也好靠卖艺混下去。这方面,我觉得邢卿能帮到你。”

“你可别让他给我上什么古琴提高课,我没兴趣。”洪奕有点暴躁,“唐朝人怎么不吃晚饭的,不会饿死吗?一吃不饱我就有脾气。”

“行露院一整晚小厨房都开着吧,你要就是了。别扯这些,说你的事呢。你以前不是经常唱古风的歌吗?我留意到楼下有唱曲儿的,虽然雅但旋律感肯定不如现代的音乐。你可以套那些古风曲,不行我们自己填词,让邢卿给你弹琴。”明夷越说越觉得可行。

洪奕也来了精神,从榻上翻了下来:“对啊,我白天闲着听她们练曲,太含蓄了,听着费劲。这儿是温柔乡销金窝,我们可以填点更香艳,更**的词,保管他们欲罢不能,哈哈哈。好了你赶紧去找邢卿吧。我去要点吃的,饿死了!”

明夷想了想,没敲房间里的暗门,总觉得有点鬼祟感。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出去到邢卿房间门口,规规矩矩敲门。

低沉温柔的一声:“谁?”

“丰明夷。”明夷现在说起这个名字已经毫无违和感,自己的身影和这个千年前的女子似乎渐渐重叠,没有办法分清了。

门缓缓打开,那张脸虽已经见过一次,还是瞬间吸引住了明夷的目光,巴掌脸尖下巴,放在现代是标准的上镜明星脸。一愣神,明夷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找我是吧?”

那人笑得冰雪消,欠身让她进:“等你许久了。”

邢卿依然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换了更朴素的绢袍,只在袖口有蓝色细致提花,看来是准备休憩的模样。明夷倒有些不好意思:“是否时辰太晚,打扰你休息了?”

邢卿邀明夷坐下,把门关好,将屋里的灯挑得更亮些,一边柔声道:“我没有那么早休息。今早匆匆一别,我感觉你会很快来找我。”

明夷不知该拿出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到未及她开口,邢卿已幽幽一句:“你不是丰明夷,你是谁?”

明夷的心咯楞一下,停跳一拍,而后剧烈跳动起来,脑子也随之飞快转动。他为何能说如此笃定,是在试探还是真有什么露了馅儿的地方?一下子噎得明夷不知如何反应。

不说话的局面更加尴尬,明夷震惊之后淡定了些,即使知道不是丰明夷本人,这人又能如何?要挟?恐吓?反正这个时代不会有人把她抓去解剖吧。是不是会逮走驱魔之类倒说不好,水来土掩吧。

“我如果不是丰明夷,能是谁?”明夷笑得很僵硬,把这问题丢了回去。

邢卿深深看入她眼里,眼神又在她脸上游弋,眉头皱了起来:“你的脸,身形,确确实实是明娘子没错,多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也不可能做到丝毫无误。”

“你对明娘子有那么熟悉?”明夷月兑口而出,之后又觉得如此问倒是像默认了自己并非明娘子。

邢卿仿佛并未在意这句话:“即使受惊吓失魂,许多东西会忘,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不会变。”

明夷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渴望?这能够看得出来吗?”

邢卿叹了口气:“我昨日看你眼神,显然误解了我和刘恩朝的关系,当然,这个你生病,可以解释得了。但在怜卿的琴音中,你并无太多触动,听不到其中原本属于明娘子的心音。只有一个解释,站在这里的身体内,魂魄已经不是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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